──十九年春在闽南佛学院讲──

僧、平常人当作出家人的姓,其实不然。梵语僧伽,此云众,并有和合之义。故所云之众,系有团结、有组织、有纪律、有威仪、有目的之社会。而僧之特殊和合义,又有理有事:理则唯一,即理和同证也;事则有六,所谓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意和无违,见和同解,利和同均,戒和同遵是也。理证为其目的,事行为其方法。要有此理事和合的精神,可谓之僧;失此、则不得谓之僧,仅可谓之杂乱的群众而已!故僧本身之构造,全在于律仪,而律仪之内心,则惠舍、坚忍、勤勇、定慧、敬德、救苦、慈怨、报恩诸德行是也。

对于一切众生,广办一切饶益之事,如渴之施茶,饥之施食,病之施药,寒之施衣;有怖畏者施以无畏;无智慧者施以法慧;甚至如舍身饲虎,皆谓之惠舍也。

忍苦耐劳,百折不回,难学务学,难行务行。纵有他人侵恼迫害,其心不嗔,其容不愠;如乔达摩之受谤,终不以谤而损其精进,常不轻之受辱,终不以辱而损其知见,乃谓之坚忍也。

勤者不怠,勇者不怯,果决有为,一往无前。瑜伽论云:‘勤修一切明处,令其善巧’。又如大般若经叙萨陀波仑之参昙无竭,不惧寒热,不随睡眠,唯法是求,唯法是行,乃谓之勤勇也。

定以度散乱,慧以遣愚痴,无慧之定乃为枯定,无定之慧乃为狂慧。故吾人欲圆成大觉,弘济群生,必须止观双运也。

品行优美者,清净无染者,损己益人者,自利利他者,广学多才者,断惑证真者,成就三昧者,具足总持者,皆谓之有德。吾人欲从凡入圣,非谦下其心,以敬崇有德者不可。若时时见人之德不见人之失,见己之失不见己之德,自能进德修业,日趋向上。对于三宝,尤要非常之渴仰,非常之爱慕,既降其慢,益深其信。如善财之南询,常啼之东行,玄奘之西游,无著之北谒,皆谓之敬德之所使也。

三界流转,无一不在苦难之中也。所谓生老病死苦,饥馑刀兵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无量诸苦,参差不一。凡先觉者,学佛行者,有力量者,务须以悲愍心方便拯拔,以救世脱苦也。

怨者虽对我时怀仇恨,然我若以怨报怨,则祸患相续,生生死死将无已时。故论云:‘于己有怨诸有情所常起慈心,随力随能,无谄无诳作彼种种利益安乐,令彼怨者意乐加行所有过失及怨嫌心,自然除断’。如此、乃谓之以慈化怨。

生我身之父母,育我智之师长,资我事之朋友,乃至一切人等,或以仁言诱诲我者,或以资财资助我者,或长养我色身者,或增长我慧命者,乃至亲疏顺逆之成就我功德者,皆谓之有恩者,对之不可不时思酬报。如论云:‘于己有恩诸有情所,善知恩故,若等若增现前酬报,随能随力,如法令其意望满足;虽无力能,彼若求请,即于彼彼所作事业,示现殷重精勤营务,终不顿止彼所希求。云何令彼知我无力,非无欲乐’!若能推此报恩之意,则见吾人于佛教及社会皆曾受深重之恩,凡与之有益之事,悉应以报恩为前题,则自不辞艰劳,勇于服务。

如是种种善行,为律仪内涵之精神要素,故菩萨戒以摄善法为本质,契之于一心,施之于四体,谓之依律仪戒;发之于世间,行之于社会,谓之饶益有情戒。今之为学僧者,起心动念,行止营谋,不可不本于此也!律、谓纪律,仪、谓威仪,个人则前后一贯,群众则彼此和合,行动整齐,形态严肃,此为律仪之自相;依此乃能使吾人改造身心,变化气质,以构成僧伽之体格。古人五夏以前,专精戒律,五夏以后,方乃听教习禅,深有所以。今西藏、锡兰等处之僧伽,亦犹如此。故僧教育所修一切自利利他之佛学,皆须建筑于律仪的基础上也。

尔等学僧,必先入僧数,乃可受僧教育;则对于构成僧之体格之律仪,岂可须臾于不注意乎?欲全国僧伽之精神感通、意志团结而不相涣散,离律仪又安可得之?要知僧伽所有特殊之团结,特殊之和合,特殊之训练,特殊之作用,悉本于律仪。僧失律仪,僧即非僧,即不能受僧教育,亦不能以如来之功德法财自利利他。故云:僧教育是建筑在僧律仪之上也。尔等学僧!如有志欲使中国现今死气沉沉之僧伽,从佛法中复活起来,将佛法济世利人之活力,深入一般民众的心坎,使民众共沾佛法之利益,以之造成人间的安乐净土;则尔等学僧非先自僧教育基础的僧律仪力行不可!勉之勉之! 

(慧童记)(见海刊十一卷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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