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汉滨集卷三      宋 王之望 撰制词

赐特进尚书左仆射陈康伯等乞解机政检会前奏速赐罢免不允诏

勅康伯等省劄子所奏乞解机政检会前奏速赐罢免事具悉机会之来安危所系议论之际可否是资卿等宜协定谋猷切磋利害以宏济于大事俾无有于後艰胡恤异同轻为去就非朕之所望於大臣者也备礼要君之请在自信以何嫌解纷排难之功顾仰成之方切所请宜不允

赐陈康伯乞祠不允诏

卿厚德元勲两朝是赖深诚伟量一代所尊勤劳王家亦已至矣朕所以挽留之意岂顾问哉方今外虞孔艰大事未定卿久专机轴朕所倚毗一旦舍朕而去朕何以处此传曰时然後言卿之告去时乎勉为朕留毋复困我

赐左朝散大夫试兵部尚书湖北京西制置使虞允文乞除宫祠不允诏

卿以文武有用之材宣力当世驰驱南北险阻备尝方倚重于上游用纾忧于西顾投闲之请非朕所期所请宜不允

赐右太中大夫钱端礼辞免除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恩命不允诏

勅端礼省所奏辞免除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恩命事具悉足食足兵邦政所重于斯二者惟才实难卿以变通练达之资践更中外所至可纪厥声茂焉上皇所知己试有绩朕实因任其又何辞往图尔庸以称朕意所请宜不允

陈康伯可罢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特授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判信州进封福国公加食邑食实封制

门下辅相股肱於元首身允佩於安危帝王体貌於大臣恩必隆於进退眷我冢司之老恳辞魁柄之荣既莫遂於挽留宜有加於宠秩肆颁明命诞告治朝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兼提举编修玉牒所监修国史兼提举编类圣政所信国公食邑七千九百户食实封三千一百户陈康伯学贯天人才周经纬中和自禀言有物而行有恒度量难名澄不清而挠不浊爰登揆路六閲岁华当国家多事之时专廊庙万几之寄雍容镇俗谈笑折冲道荡荡以遵王无有作恶心休休而乐善其如有容邦政弗愆物情交附惟予一人缵承之庆本太上皇付托之诚能将顺以输忠实赞襄之有助心如金石勲在旗常朕方委任而责成尔亦勤劳而匪懈久烦机务累抗封章丁宁谕旨而莫回伛偻陈词而愈固式扬典册俾解钧衡亚保升华焕衮衣於左棘鸿儒列职冠书殿於西清进公社於新邦分使符於故里载畴井邑并衍圭腴於戏功名克保於始终古今所重出处暂均於劳逸中外何殊其思注意之深勿替告猷之旧可

刘宝可特授安庆军节度使依前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充镇江都统制兼淮东路招抚使节制本路军马食邑实封如故制

门下遣戍役以卫中国方深经武之图听鼓鼙而思将臣敢废念功之典惟予爪士载总师干既宣专阃之劳盍复登坛之拜式扬孚号明告治朝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武泰军承宣使充镇江府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兼淮东路招抚使节制本路军马彭城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六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刘宝骁果冠时韬钤决胜笑谈劈臂气尝盖于万夫拳勇摧锋身实更于百战勲书盟府名播远方早严六纛之仪横控大江之险军声甚振武备聿修中退处于宴闲兹重分于节制恩威未泯号令一新宜还豹尾之雄俾镇龙舒之旧因其事任庸示眷怀於戏起李广于故将军期折彼匈奴之势复魏尚为云中守冀慰予钜鹿之心益服休嘉以伸报效可

赐陈康伯告口宣

屡抗封章恳辞机务爰升孤棘出镇乡枌往服恩光无烦谦逊

赐刘宝告口宣

复膺阃寄克振军声既着忠劳宜加宠渥龙舒旧镇虎节载颁祗服恩光益茂勲烈

赐抚问张浚到阙并赐金合茶药口宣

远自师屯肃趋魏阙朝宗在即匽薄良勤宜有匪颁以申问劳副兹虚伫无惮疾驱

赐安庆军官吏军民僧道耆寿等示谕勅书

朕以刘宝载膺边寄克壮军威既宣分阃之劳宜复建旄之宠用畀同安之节以纾旧俗之思惟故将之重临谅周邦之共喜

赐张浚腊药勅书

为宪万邦折冲一面方此严凝之候必须服饵之良宜有匪颁式昭至意

除郭振武泰军节度使赐本军示谕勅书

敕武泰军官吏军民僧道耆寿等朕以郭振勇且有谋老而克壮折冲御侮蚤洊着於肤公御衆牧人今并膺於阃寄爰畀节制以为宠光既成命之惟行谅远方之咸喜

策问

策问四首

问昔夫子抱帝王之道郁不得施退修六艺之教稽之前圣而不悖埀之後世而不诬使其一旦得志举而措诸事业则平日之空言皆致君泽民之具也惟圣人多变不可执以一端故容有可疑者焉且豳诗七月言稼穑艰难之业甚详然樊迟学稼则鄙而不予何周公陈於成王而夫子不以告门人邪周官司马教军旅战陈之法甚备然灵公问陈则拒而不答何周公掌以六卿而夫子不以告时君邪虞舜命臯陶穆王命吕侯着於尚书是圣人不能废刑矣而夫子则不取齐之以刑者聚人曰财理财曰义系於周易是圣人不能遗利矣而夫子则罕言之夫诗书易夫子所修舜周公夫子所法顾不同如是而不知夫子见用於时於是四者将忽而不务欤则何为而存诸经也如皆用之则与平日之言亦相戾矣抑穷达之际所施异宜所言非所用所用非所言乎二三子方将行其所学者也其必有以知圣人矣请详以告我

问昔人论文章之难曰得之难知之愈难盖古今文章其工拙高下虽有定论然好恶不齐衆口难一非精於其道为世所宗者不足以擅其品藻也唐韩愈高材絶识实主斯盟非徒当世学者依以成声而後之史笔犹时借其言以评前作彼诚有以取信於後世矣然愈於汉人每以司马迁相如刘向扬雄为言如贾谊董仲舒班固之徒皆不论也夫贾谊赋鵩吊屈之文固无愧於相如之大人扬雄之反骚其痛哭流涕之书又非封禅剧秦之可比也而过秦一论议者以为书传之最善者至於仲舒言天人之际宜不在刘向下而班固之为良史抑亦差子长之肩其宏才丽藻足以相优而无甚相辽愈独屡称四人无一言及於三子何邪将出於偶然欤其亦固有轻重欤愈同时於文最重柳宗元於诗喜称孟郊盖尝以宗元比马迁而以郊诗高出魏晋自今观之宗元之作视太史为如何而郊之篇什孰愈曹刘潘陆辈也愈谨许与其抑扬比拟必有所谓愿质数子之文而折中其是非将以观诸君之精识

问天下之风俗罔不惟上之倡而斯文为尤甚书称尧曰文思舜曰文明禹曰文命商周之君或终始典于学或缉熙于光明故唐虞三代之人至今炳然与日月争光诗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斯文之兴岂不由上之为乎秦焚诗书天下以文为讳英如汉祖特不喜儒文景之际重之以黄老而朝廷大臣皆刀笔吏吹箫屠狗引强蹶张之流宜此道之遂冺不数十年贾马晁董之徒相望於时西汉词章之盛与古争衡其後光武显宗最重儒学然东京之作遽不及远甚下逮魏晋以及梁隋其间君臣多尚文雅而笔墨气格日以不振虽唐太宗聪睿卓絶辅以房魏之佐升平无事尤汲汲然加意於斯而终不能革六代之余以此而言又似非上之所能为以我国家累圣相继咸蓄盛藻昭回垂光异才竞奋肆更多故学士失职主上喟然愍之书经训以发其渊源辟胶庠以励其器业居无几何羣试于有司者人握灵蛇之珠家抱荆山之璞彬彬如也然则谓文为不由於上可乎夫以汉高文景之间絶不好文而作者如彼其多魏晋梁隋有唐之世君臣笃好而文字如彼其陋盛衰之变与时不同而今日之应若响何邪愿闻其说

问自三皇而来历帝与王下逮五霸其事远矣而见於六经之籍孔孟之言者不为不详要其间容有可议者书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是则帝道简而王制加详矣然舜以礼乐分命二官而周并总於一卿舜分天下为州十二而三代合为九州果孰为简孰为详乎孟子曰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是则王者任德而霸者任力矣然汤征十一武灭五十而齐桓九合诸侯不以兵车晋文教民礼义示原以信果孰任德乎孰任力乎孔子之序书断自唐虞则二帝之前宜荒忽无足稽矣不録桓文则二伯之烈宜卑陋而无足采矣然易系辞述黄帝之制作与尧舜氏无少异而春秋之事实予齐晋何也舜典曰诗言志歌永言盖有虞之世固已有诗与乐并行矣当孔子时鲁犹用四代之乐则虞夏之诗岂无存者然其序三百五篇止及商周而臯陶之所赓五子之所歌皆不列於四始何也诸君学古通经讲之已熟有司可得闻乎

论语荅问

荅何希深卫辄之问

卫辄之事古今之论多矣孔子作春秋定天下之邪正以断天下之疑使乱臣贼子知惧於此正宜大书屡书使深切着明以为万世之法然其辞漠然无所惩劝且入其国而不避【孔子以出公八年自陈入卫九年鲁人招之始自卫反鲁】享其养而不却曼姑围戚而不贬子路死悝而不罪则是孔子不以辄之立为非明矣公羊曰蒯聩为无道鲁公逐蒯聩而立辄辄可以立乎曰可以王父命辞父命是父之行乎子也以王事辞家事是上之行乎下也此议最为通论今人有子不肖而逃幸而有孙焉其祖付之物曰父来勿与也父至而欲取之子当与父乎当守祖之命而不与乎与之则非徒已违王父命而亦使其父违父命父子之道废矣不与则非徒已得所以尊祖而父亦得所以尊父父子之道两得焉范甯称谷梁以卫辄拒父为尊祖伤教害义不可强通者特为不当拒其父命耳不以为不当立也江熙释谷梁乃云若灵公废蒯聩则经不得复称世子称世子则灵公未尝命辄其从王父之言传似失之是不然灵公不命辄则必归蒯聩而立之不归蒯聩又不立公子郢则是灵公之命辄也其称世子者诸侯之世子必命于王蒯聩得罪于灵公而逃灵公虽不及废犹废也但未改命于天子耳故书曰世子非以为当立也又引郑世子忽复归于郑为例非其比矣郑忽於复归称世子则世子为当归归者无恶之辞也蒯聩於纳称世子则世子为弗当纳纳者不受之辞也春秋美恶不嫌同辞夫以世子出奔若其无罪人孰不欲其归今大国兴师以纳之而国人不受则其为人可知矣书世子者所以正其名而甚其恶也若以世子为当立则楚世子商臣弑其君亦为当立乎公羊云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国夏曷为与卫曼姑围戚伯讨也曼姑受命于灵公而立辄义可以拒之何休释曰曼姑无恶文知得拒蒯聩於曼姑言得拒之知辄之不得拒也然则辄之立也为可独拒父为不可耳公羊许其立而不许其拒父是矣以拒父为尊祖者谷梁之说也二传公羊为长後世曾不分别二事并而为一宜其说之不通盖自江熙乱之而刘原父乃主其说此有心於辟传之过也或曰辄既当立而不拒蒯聩使蒯聩得入辄当奈何曰辄之既立当迎其父以归曰立辄者王父之命不敢失坠至於尊事之礼敢不极其优隆蒯聩见容则父子可以无间不幸而必欲得国则为辄者弗敢与争或死或奔於义皆得废祖之命罪不在我所谓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者也蒯聩而稍有人心亦必底豫而不至於奸此舜之所以谐瞽?也岂可拒其来而不受乎或曰方孔子在卫辄若有问何以处之曰子路问孔子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学者疑孔子得政於卫必变置其父子其失圣人之意远矣夫有国者父称公子称世子名分之正也今辄子也而称公蒯聩父也而称世子名体不顺至不可以并居岂不病哉盖亦正其名而已正之奈何曰使蒯聩不为卫侯而为卫侯之父如赵之主父汉之太公之类别为一号以尊之不亦可乎此孔子正名之意也若必欲变置其位则是正其实也非止於名而已孔子谋人之国岂若是之疎乎或曰冉有疑夫子之为卫君子贡设夷齐之问而知其不为则孔子之不与辄明矣曰不然孔子居卫踰年而不去门人之高弟又多仕之而初无一言非辄所以致冉有之疑先儒以为为助夫子不为者特不助耳固不以其立为不当也何休谓卫辄之立虽得正法非义之高者故孔子不为此言得之武王灭商夫子犹以为未尽善於卫辄何助之有况当时卫之大臣与其国人皆不愿蒯聩之立蒯聩得立置南子於何地辄虽欲逊其父岂可得乎假令贤者处此亦不过弃国而去为伯夷叔齐耳伯夷叔齐非所以责卫辄也若欲人人夷齐则春秋举无全人虽齐桓晋文亦当诛絶岂特桓文武王伐纣而不用伯夷谏王季夺嫡而不为叔齐之遁亦皆得罪於圣人矣而可乎且孔子称夷齐之何怨岂特可施之於辄以此而责蒯聩其孰不曰尤宜是孔子於卫侯父子俱无所为中立乎其间至於卫辄之立春秋无讥焉则是以王法而正之也夫蒯聩欲弑其母其子法当并废灵公尚遵周道舍诸子而立孙则蒯聩之罪为至深而灵公无负於蒯聩辄於其祖其父尊亲惟均当从其父乎当从其祖乎当从其有罪者乎当从其无负者乎议者徒知责卫辄以不逊其父而不思蒯聩之立为违父之命则似於义有偏恐非孔子中庸之意而失春秋所书之法也夫瞽?日欲杀舜而贵象舜从尧命而不从瞽?舜殛鲧而逊禹禹不敢念父之雠而顺命于舜则辄之立尚何讥乎愚见如此未知当否幸有以正之

讲义

论语发题

昔孔子述而不作未尝着书其系易也述易之变而已易之外无说也其序书也述书之作而已书之外无说也春秋约鲁史以成文而时出新意诗删衆作以成书而弗改旧章此外戴经之所记止乎礼乐之事孝经之所称不过孝弟之行其他杂见於诸子百家之书者往往其言得於传授非复亲承虽间有异闻而无所统纪皆不足以见天地之全古人之大体也若夫条贯具备本未有考出於孔氏之门而可以求圣人变化云为之妙者惟论语一书而止耳盖夫子述诗书礼乐易与春秋王道备矣而其教不同恐习之者嗜其偏而不能以兼通溺於博而不能以反约也故平居答问之际摘其枢要以警悟学者其後门人集而成书其辞简而尽其旨深而明六经之道莫不总摄於此参之唯回之如愚子贡之性与天道易之精微也管仲曰仁子产曰惠子西曰彼哉春秋之褒贬也称尧舜之巍巍禹之无间周之至德则疏通知远极书之高致子贡因事以明诗子夏因诗以悟礼举三百篇蔽以思无邪之一言则优柔该贯尽诗之深旨纯俭从衆拜下从礼行夏之时而用商周之车服达礼之变举在此矣武为尽美韶为尽善以翕纯皦绎之音语鲁太师论乐之藴举在此矣汪洋奥雅无所不备自始乎为士至终乎为圣人其进修之序皆具乎其中人而不求圣人之道则已如欲求圣人之道必尽心於此书而後可此书之不明而骤语六经则浩乎其无涯茫乎其无涂矣今夫天形之浑沦不可俄而度若察之以玑衡则经纬之动静躔度之疎密咸可推矣圣道之光大不可俄而测若求之於此书则圣贤之阃域师友之渊源咸可考矣然则论语者其孔氏之玑衡欤是故观尧曰一篇则夫子之志意可知也观述而一篇则夫子之教学可知也观微子则夫子之出处去就可知也观乡党则夫子之容止进退可知也观子罕则夫子之言行道艺可知也观子路则夫子之政事施设可知也至於先进一篇道羣弟子才分之浅深器业之小大资性之缓急其言尤详读之悠然可以想见其为人非特夫子所以品第其徒者如此至其门人亦各以其分量之所得而善於形容天子之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则夫子之极致愈求而不可尽者不有见於此乎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则夫子之中庸若近而不可能者不有见於此乎如天之不可升如日月之不可踰如宫墙之不可窥则夫子之道其高明而深奥者不有见於此乎故熟读论语伏而思之则吾夫子之仪形与羣弟子之揖逊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昭昭乎其无所隐矣去古既远不读此书何以求圣贤之遗范乎故予乐与诸君讲学之虽圣言渊奥非末学所窥要之识随贤愚小大各有所得亦不可无述也若乃前说之既善者今则循而用之不敢务新奇而有加或已有所见则从而着之不敢以固陋而自隐期於当而已矣诸君因讲以求论语之书因书以会夫子之道默而识之执方册以对古人庶几观成周之礼者入庙而知周公学师襄之操者抚琴而见文王也不其伟欤

为政以德章

洪范曰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言民心好恶之无常也为政者欲人人而悦之则虽得於此必拂於彼无适而可矣又曰月之从星则以风雨言人君政教失中而惟民之从则其为乱如日月失其所而从星者风雨之变也是故为人君者惟当建极於上以中正自居而不失其所则天下之民自四面而归往之矣书曰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必先之以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者盖惟能处乎大中至正之地则民心虽无常终亦必恊于极岂不犹衆星之共北辰乎洪范曰皇建其有极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皇建其有极所谓譬如北辰也无偏无陂无反无侧所谓居其所也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所谓衆星共之者也然则所谓德者如之何亦曰中正以观天下而已

道之以德章

道者诱道之齐者整齐之周官六典邦之刑政在焉孟子曰明其政刑二者圣王所不能去也然非其所以为先以辅吾之德礼则可矣化之以德礼而不变於是乎有政刑以俟之是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也上之待民也如此则民皆兴於亷耻而吾之教化无所不及矣故曰有耻且格格者至也言其无所不及也若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是以斯民为不可以德礼化而不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也上之待民也如此则民皆抵冒无耻而政刑亦有所不能及也故曰民免而无耻免者幸免也言有所不能及也

吾十有五而志於学章

荀子曰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义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盖学而不至於圣皆未足以尽学也孔子方其十五而志於学则大圣之事业固已有潜诸其心者矣夫人患不学学患无志能志于学则无所不至矣惟学可以尽圣人之能事惟志可以成学者之极功故仲尼有为山之譬扬子有学海之喻皆言其有志与否耳苟有志於学矣则每进愈上至於从心其始也如木之有本虽未极乎高大而根茎节叶毕具於中如水之有源虽未至於洪深而纵横曲折终至於海孔子所谓志於道者盖此道也三十而立则是非毁誉莫能摇其守所谓立於礼也四十而不惑则死生祸福莫能动其心所谓知者不惑也其守不摇其心不动则一性湛然知吾所受於天者矣故五十而知天命所谓穷理尽性至於命也六十而耳顺则凡耳之所闻无非道也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则凡心之念念无非道也其进道之序必每限之以十年者虽举其大数盖亦所谓真积力久者也然原其所自皆本於志学而已夫所谓生而知之者谓其乐之之诚出於自然耳非於天下之事物不学而皆知之也孔子以成童之年而能志於学终趋至圣之域则其乐之之诚可知此所以为生而知之欤

孟懿子问孝章

书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孟氏鲁之世卿也观其所以事君则其所以事亲者必多违於礼矣且懿子之父僖子病不知礼死属二子於仲尼使学礼焉今而告之以礼亦所以慰其亲之志也夫论语者师弟子问荅之书也弟子之问及於此人之行莫大於孝故以为先焉然有能问者有不能问者林放问礼之本曰大哉问樊迟问崇德修慝辨惑曰善哉问此问得其道者也子路问事鬼神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此问非其道者也孔子之告人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必先微见其端俟其人之反复而叩之然後极其说如子贡之问士曰敢问其次者再子路问君子曰如斯而已乎若此之类皆善问者也至於顔子之问仁夫子告之以克己复礼使他人闻之亦唯唯而已而顔子则能复之曰请问其目然後及於视听言动之说此亦可以见其羣弟子审问之能否也懿子问孝子告之以无违亦欲其反复叩已而尽其说而懿子不能也若渎告之则非待问之体若不言之则惧闻者之不察其旨也故退而告樊迟樊迟之为人其性亦鲁其问仁智子告以爱人知人而不达申告之以举直错枉亦不晓其所谓盖其不敏如此故孔子以对懿子者告之盖欲发其问因以祛其惑也夫子於荅问之际岂苟而已哉序论语以此为始盖有深意其余或详或略或显或微或婉或直或答或不荅皆可以义推矣

孟武伯问孝章

人之一身内有隂阳之患外有人道之患隂阳之患吾无如之何若人道之患则在吾修身之何如耳岂可复贻父母之忧乎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失其所以守身能事其亲者未之有也然则能守其身以免於人道之患可以为孝矣虽然孝子之事父母岂欲其有忧乎孔子之告武伯以唯疾之忧是亦使之谨疾也骄奢淫佚所以致疾之由也武伯世禄之家所以告之以此

子游问孝章

竭力以养父母者世俗之所谓孝也然犬能警马可乘是皆能以力而为养矣君子之孝将何以自别於世俗乎亦曰敬而已矣敬者非貌敬也敬之於心也敬之於心者岂止於晨昏进见之际乎盖虽屋漏暗室之间常若对严君焉夫如是岂复有遗行哉其为孝不可胜用也

视其所以章

圣人之观人不以一日之善恶先视其今日之所以又观其平昔之所由又察其将来之所安视其所以者閲其今日之所日用观其所由者考其素所从来察其所安者要其终於悠久以此三者求之则人将何所隐矣见之及物者谓之视视之加意者谓之观观之加详者谓之察所以在今为易见故云视所由既往为难知故云观所安未来为尤难知故曰察

温故而知新章

今日之新来日之故今日之故往日之新道无新故顾吾之於道有已得与未得耳已得者温之而未忘未得者知之而不止所谓终始典于学者也故可以为人师顔子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温故者也吾见其进未见其止知新者也

君子不器章

论语凡称君子多与小人为对如周而不比比而不周泰而不骄骄而不泰和而不同同而不和之类不可槩举此所谓君子不器则不然谓君子不可以一善器之然可器者亦不便为小人也孔子曰管仲之器小哉谓子贡曰女器也何害其为贤乎观书者当考其意不可执一而废百也此书有圣人贤人仁人善人志士智者勇者刚者有常者是虽道德有广狭资性有能否然皆可以正名之也至於君子虽有小大之不同要不可以一器名易於卦象皆称君子左氏於褒贬则亦称君子记於中庸亦曰君子是皆非一善之可名故以为称焉如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此其直为可器者至於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卷而怀之则不可器於直不直之间所以谓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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