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部,目录类,经籍之属,经义考>

钦定四库全书

经义考卷一百八十五

翰林院检讨朱彝尊撰

春秋【十八】

胡氏【安国】春秋传

宋志三十卷

安国自序曰古者列国各有史官掌记时事春秋鲁史尔仲尼就加笔削乃史外传心之要典也而孟氏发明宗旨目为天子之事者周道衰微乾纲解纽乱臣贼子接迹当世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仲尼天理之所在不以为己任而谁可五典弗惇已所当叙五礼弗庸已所当秩五服弗章已所当命五刑弗用已所当讨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後死者不得与於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圣人以天自处斯文之兴丧在已而由人乎哉故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着明也空言独能载其理行事然後见其用是故假鲁史以寓王法拨乱世反之正叙先後之伦而典自此可惇秩上下之分而礼自此可庸有德者必襃而善自此可劝有罪者必贬而恶自此可惩其志存乎经世其功配乎抑洪水膺戎狄放龙蛇驱虎豹其大要则皆天子之事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於横流存天理於既灭为後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是故春秋见诸行事非空言比也公好恶则发乎诗之情酌古今则贯乎书之事兴常典则体乎礼之经本忠恕则导乎乐之和着权制则尽乎易之变百王之法度万世之准?皆在此书故君子以谓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学是经者信穷理之要矣不学是经而处大事决大疑能不惑者鲜矣自先圣门人以文学名科如游夏尚不能赞一辞盖立义之精如此去圣既远欲因遗经窥测圣人之用岂易能乎然世有先後人心之所同然一尔苟得其所同然者虽越宇宙若见圣人亲炙之也而春秋之权度在我矣近世推隆王氏新说按为国是独於春秋贡举不以取士庠序不以设官经筵不以进读断国论者无所折衷天下不知所适人欲日长天理日消其效使夷狄乱华莫之遏也噫至此极矣仲尼亲手笔削拨乱反正之书亦可以行矣天纵圣学崇信是经乃於斯时奉承诏旨辄不自揆谨述所闻为之说以献虽微辞奥义或未贯通然尊君父讨乱贼辟邪说正人心用夏变夷大法略具庶几圣王经世之志小有补云

张九成曰近世春秋之学伊川开其端刘质夫广其意至胡文定而其说大明

晁公武曰皇朝胡安国被旨撰安国师程颐其传春秋事按左氏义取公谷之精者采孟子庄周董仲舒王通邵尧夫程明道张横渠程正叔之说以润色之朱子曰胡氏春秋传有牵强处然议论有开阖精神又曰春秋是鲁史合作时王之月 又曰夫子周

之臣子不改周正朔

中兴国史志安国书与孙觉合者十六七

陈振孙曰绍兴中经筵所进大纲本孟子而微旨多以程氏之说为据近世学春秋者皆宗之通旨者所与其徒问答及其他议论条例凡二百余章其子宁辑为一书

黄仲炎曰孔子虽因顔渊之问有取於夏时不应修春秋而遽有所改定也胡安国氏谓春秋以夏时冠月而朱熹氏非之当矣孔子之於春秋述旧礼者也如恶诸侯之强而尊天子疾大夫之偪而存诸侯愤吴楚之横而贵中国此皆臣子所得为者孔子不敢辞焉若夫更革当代之王制如所谓夏时冠周月窃用天子之赏罚决非孔子意也夫孔子修春秋方将以律当世之僭其可自为僭哉 又曰说元年曰体元所谓体元者春秋以一为元示大始而欲正本也王者即位必体元以立极使如其说则春秋果黜周而王鲁矣

黄震曰文定说春秋以春为夏正之春建寅而非建子可也以月为周之月则时与月异又存疑而未决也故晦庵先生以为若如胡氏学则月与时事常差两月恐圣人作经不若是之纷更也

黄渊曰胡文定潜心三十年而传始成然夏时冠周月之论至今可疑

宋监绍兴四年夏四月新除徽猷阁待制知永州胡安国乞以本官奉祠诏安国经筵旧臣以疾辞郡重悯劳之可从其请提举江州太平观令纂修春秋传俟书成进入以称朕崇儒重道之意

玉海绍兴五年四月诏徽猷阁待制胡安国经筵旧臣令以所着春秋传纂述成书进入十年三月书成上之诏奬谕除宝文直学士赐银币传凡三十卷十万余言载孟氏而下七家发明纲领之辞於首传外复有总贯条例与证据史传及学徒问答二百余章子宁集录名曰通旨一卷

熊朋来曰孔子所谓行夏之时见於答顔渊问为邦者然也至於因鲁史作春秋乃当时诸侯奉时王正朔以为国史所书之月为周正所书之时亦周正经传日月自可互证而儒者犹欲执夏时之说以弃之譬如孔子言车岂必止言殷辂哉

陈栎曰月数於周而改春随正而易证以春秋左传孟子後汉书陈宠传极为明着成十年六月丙午晋侯使甸人献麦六月乃夏四月也僖五年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先是卜偃言克虢之期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朔必是时也偃以夏正言而春秋以周正书可见十二月丙子为夏十月也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王正月冬至岂非夏十一月乎经有只书时者僖十年冬大雨雪盖以酉戌为冬也使夏时之冬而大雪何足以为异而记之襄二十八年春无冰盖以子丑月为春也使夏时之春而无冰何足以为异而记之春秋祥瑞不录灾异乃载惟夏时八九月而大雪不当严寒而严寒夏时十一月十二月而无冰当严寒而不严寒故异而书之耳春蒐夏苗秋猕冬狩四时田猎定名也桓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杜氏注曰冬猎曰狩周之春夏之冬也鲁虽按夏时之冬而於子月行冬田之狩夫子即书曰春狩于郎此所谓春非周之春而何哀十四年春西狩获麟亦然定十三年夏大蒐于比蒲鲁虽按夏时之春於卯辰之月行春田之蒐夫子只书曰夏蒐于比蒲此所谓夏非周之夏而何以次年又书五月蒐于比蒲亦然也陈宠传尤明白曰天以为正周以为春注曰今十一月也地以为正殷以为春注云今十二月也人以为正夏以为春注云今正月也孟子七八月之间旱等不待多言而明是三代之正子丑寅三阳月皆可以春言也胡氏春秋传不敢谓王正月为非子月而於春王正月之春字谓以夏时冠周月皆考之不审安有隔两月而以夏时冠周月之理

盛如梓曰春王正月胡文定谓以夏时冠月以周正纪事晦庵以为不如此然宗之者衆

黄泽曰诸家说春秋於经不合则屈传以伸经於传不合亦屈经以伸传屈经伸传者杜预辈是也屈传伸经者胡文定诸公是也如谓夫子用夏时冠周月其为圣经之害者莫此为甚 又曰春秋遵用周正理明义正无可疑者胡文定公始有夏时冠周月之说蔡氏虽自谓晦庵门人而其书传乃直主不改月之说亦引商秦为证是不改月之说开端於文定而遂成於蔡氏按胡氏云以夏时冠月垂法後世以周正纪事示无其位不敢自专据此所谓以夏时冠周月最害大义於圣经之累不小据所引商秦不改月为证是周亦未尝改月据夏时冠周月是孔子始改时又云仲尼无其位而改正朔则是正月亦皆孔子所改其舛误益甚盖由所见实未明而欲含糊两端故虽主周正而又疑於时之不可改既主夏时而亦疑於建子之非春是以徒费心思而进退无据其误在於兼取用夏从周是欲两可而不知理实不通古人注释纵谬却不至此晦庵先生曰某亲见文定家说文定春秋说夫子以夏时冠周月以周正纪事谓如公即位依旧是十一月只是孔子改正作春正月某便不敢信恁地时二百四十二年夫子只证得个行夏之时四个字据今周礼有正月有正岁则周实是元改作春正月夫子所谓行夏之时只是为他不顺欲改从建寅如孟子说七八月之间旱这断然是五六月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这分明是九月十月晦庵之说明白如此而不能救学者之惑可胜叹哉 又曰春王正月此不过周之时周之正月而据文定则春字是夫子特笔故曰以夏时冠周月又谓孔子有圣德无其位而改正朔如此则正月亦是夫子所改蔡九峯则谓周未尝改月引史记冬十月为证如此则时或是夫子所移易以此说夫子岂不误哉泽之愚见只是依据三传及汉儒之说定以夫子春秋是奉王者正朔以建子为正此是尊王第一义决无改易其答顔子行夏之时乃是为万世通行之法非遂以之作春秋也

蒋悌生曰近世明经取士专用胡氏传盖取其议论正大若曰一一合乎笔削之初意则未敢必其然也梁寅曰信公谷之过求襃贬之详未免蹈先儒之谬此胡康侯之失也

刘永之曰胡康侯之学术正矣其论议辨而严矣其失则承乎前儒而甚之者也朱子尝曰有程子之易可自为一书谓其言理之精而非经之本旨也若胡氏之春秋自为一书焉可也

何乔新曰宋之论春秋而有成书者无如胡文定公文定之传精白而博赡忼?而精切然所失者信公谷太过求襃贬太详多非本旨

彭时曰先生平生着述皆有关名教而发明春秋之功为尤大盖春秋孔子之亲笔圣人经世之志在焉非若他经可以训诂通自左公谷以来传注之行无虑百家文舛辞烦卒无定说圣人之宏纲大旨往往郁而不明致使王安石诋以为断烂朝报直废弃之不列於学官庸非圣经以衆说晦而安石无独见之明故耶先生自壮年即服膺是经心领神悟独得圣人之精微当宋南渡时执经进讲深见奬重及承诏作传乃参考百家一折衷之以至理推阐微辞发明奥义其於抉三纲叙九法抑邪说正人心与夫尊王内夏之意尤惓惓焉自是春秋之大义复明矣於戏周东迁而春秋作宋南渡而传义明先圣後贤千古一心岂斯文之兴固自有其时与向使安石幸而生先生之後得闻其说将崇信是经之不暇而何诋弃之耶惟其不幸出於先生之前不能超衆说以有见是以得罪於圣人取讥於後世也然则先生之於是经诚可谓继往圣於既絶开来学於无穷其卫道息邪之功於是为大矣

胡居仁曰胡氏春秋传多穿凿文定既学於谢显道不应不取程子传而自作传虽有祖程子者又不当不表程子而以为巳说也

李蓘曰宋儒病汉儒好言灾异而胡康侯传春秋往往引用其说如文公十四年有星孛入於北斗昭公十七年有星孛於大辰康侯之传何尝不全用董仲舒刘向之说耶然又不明言也

卓尔康曰胡文定当南渡时发愤着书志固有在中间词旨激扬或有所过而昭大义明大法炳如日星不可磨灭也

罗喻义曰胡氏误认天子之事为春秋赏人黜人作许大举措及问所黜则滕杞而已此岂天子事耶尤侗曰胡传专以复讐为义割经义以从已说此宋之春秋非鲁之春秋也

俞汝言曰胡氏之传借经以抒已志非仲尼之本旨何其伟曰春秋晋荀吴帅师伐陆浑之戎书以大之也胡氏乃曰举其名氏非襃辞也犹厪厪以戒穷兵於远者夫胡氏当建炎间以春秋入侍此何时也而犹厪厪焉以戒穷兵於远者金人之起海角也远者也宋未尝穷兵也胡为而徽钦北胡为而康王南寻则奔明州走温州胡氏以春秋进而辄戒穷兵其君复诩诩曰安国所讲春秋吾率二十四日读一遍嗟夫惟熟於胡氏之春秋而戒穷兵戒穷兵而厌兵厌兵而後和议决矣吾不知所谓因事而进规者其义安在

毛奇龄曰胡氏传解经之中畔经尤甚胡氏传出而孔子之道熄矣 又曰三正纪云正朔三而改此三代以前皆改正也且改正必改月改月必改时亦无可拟议者而胡氏曰前乎周者以丑为正其书始即位曰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则知月不易也後乎周者以亥为正其书始建国曰元年冬十月则知时不易也不知商亦改月左传昭十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梓慎曰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是明言夏殷周之尽改月也陈宠曰十二月地以为正殷以为春是商亦改时也汉律历志引书序及古伊训篇文云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朔伊尹祀于先王诞资有牧方明而班固随解之曰言虽有成汤太丁外丙之服以冬至越茀祀先王于方明以配上帝盖是年值月朔冬至故云则是十二月者乃夏之十一月正冬至郊祀之时故因祀方明奉先王以配上帝竝非新君即位改元之始月也若夫春秋之改时月可指数者庄七年秋大水无麦苗夫秋当有麦苗乎桓八年冬十月雨雪此八月雪也若十月则小雪矣而何书也隐九年三月震电此正月雷也若三月则啓蛰久矣而何足怪也桓十四年春正月无冰成元年春二月无冰此非春也冬也若果春则冰泮矣又若僖五年传春王正月日南至天下无寅月而冬至者昭二十年传二月日南至夫二月春将分矣而日始南至无是理也乃胡氏不知何据逞其武断谓以夏时冠周月致有明数百年尽为所惑夫子月称正冬月称春经传显然而云春秋用夏时不可解也至隐公不书即位胡氏自造一例曰上不禀命於天子内不承国於先君大夫扳已立而即立之则不书即位隐之不书是仲尼削之也则春秋二百四十余年凡列国立君或争或簒或出或入何尝一禀命天子至不承先君则桓不承隐宣不承文定不承昭而三君偏得书即位何也据曰隐之不书仲尼削之则桓之得书将必仲尼襃之矣夫乱贼其可襃乎乃自知难通於桓即位传则曰美恶不嫌同辞於宣即位传则曰一美一恶不嫌相同夫美恶可同是善恶混也乱莫大於善恶混乃以夫子作春秋而使善恶混则或襃或贬何所分别吾不意胡氏之学一开卷间即辞穷理屈如此

春秋通例

宋志一卷

胡氏【寜】春秋通旨

宋志一卷

未见

吴莱後序曰自宋季德安之溃有赵先生者北至燕燕赵之间学徒从者殆百人尝手出一二经传及春秋胡氏传故今胡氏之说特盛行胡氏正传三十卷传外又有总贯条例证据史传之文二百余章子宁集之名曰春秋通旨辅传而行当胡氏传春秋时光尧南渡父讐未报国步日蹙将相大臣去战主和寖忘东京宫阙西京陵寝而不有者是故特假春秋之说进之经筵且见内夏外夷若是之严主辱臣死若是之酷冀一悟主听则长淮不至於自画江左不可以偏安此固非後世学春秋之通论也然而胡氏传文大槩本诸程氏程氏门人李参所集程说颇相出入胡氏盖多取之欲观正传又必先求之通旨故曰史文如画笔经文如化工若一以例观则化工与画笔何异惟其随事而变化则史外传心之要典圣人时中之大权也世之读春秋者自能知之固不可以昔者歆向之学而异论矣赵先生者讳复字仁甫国初南伐攻德安溃之仁甫遭掳遇姚文献公军中文献与言信奇士仁甫方以国破家残不欲北且蕲死会夜月出即逃乃亟被鞍跃马号积尸间见其解髪脱屦仰天呼泣盖欲求至水裔而未溺也文献晓以徒死无益乃还然後尽出程朱性理等书及诸经传故今文献与许文正公遂为当代儒宗仁甫为有以发之也先正有云世之去圣日远故学者惟传经最难仁甫当天下扰攘之际乃能尽发先儒传疏而传之不亦难乎上在潜邸尝召见曰我欲取宋卿可导之乎对曰宋父母国也未有引他人之兵以伐父母者故仁甫虽在燕久常有江汉之思诚若是则吾仁甫亦无媿乎胡传之学矣

陆元辅曰胡宁字和仲崇安人安国季子用荫补官召试馆职除敇令所删定官迁太常寺丞祠部郎出为夔州路安抚司参议官除知澧州不赴奉祠归安国之传春秋也编纂检讨多出宁手又着春秋通旨以羽翼之世称茅堂先生

经义考卷一百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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