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闲居丛稿卷十三    元 蒲道源 撰经旨【解孟子二章】

孟子见梁惠王杀人以梃与忍有以异乎至恶在其为民父母也

顺斋曰政者正也今至於杀人犹德有凶德也惠王以政杀人由其心不仁故也若能如先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尚安至此哉

鲁平公将出至焉能使予不遇哉

顺斋曰乐正子之进善鲁君不能用臧仓之蔽善鲁君遂从之由其心不明故也在圣贤则乐天之诚夫何忧哉

经疑

十六问

子曰周监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至答顔渊问为邦则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乐则韶舞然则圣人之意岂独从周也哉试详考之

孟子对齐宣王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自以後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而後详举齐桓葵丘之事何如孟子言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然则患有所不辟舍生而取义者亦得为正命乎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此门人记子路之所长也至其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则圣人於此又抑之何耶

季康子问政於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子曰子欲善而民善矣是言为政者不当用杀也而孟子则曰王者之民杀之而不怨又曰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是或不免用杀也圣贤之言必各有攸当其微意愿闻焉

论语载尧之咨舜舜之命禹皆曰允执其中而不闻有权字之说孟子则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与语所载之意同耶异耶

孔子称有鄙夫问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又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可见圣人诲人不倦之意至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挟长挟有勲挟故皆所不答也则於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少不同焉何如孔子言侗而不愿吾不知之矣则愿犹有取焉至於言乡原德之贼也何恶之甚耶是二者亦必有说矣孟子称子贡言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者也则生知之圣可知矣然至於圣则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而夫子自谓七十然後从心所欲不踰矩夫从心所欲不踰矩则不勉而中矣是未七十之前亦不勉而中欤大学所谓媢疾之人至不仁之人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盖疾之之甚也而圣人则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何如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夫乡人好之则善人矣圣人何曰未可至於舜天下之士悦之又非止乡人好之也是二者果有辨乎

孔子大圣也自谓窃比老彭孟子亚圣也於顔子则曰姑舍是於伯夷伊尹则曰不同道夫老彭之与顔子伯夷伊尹其高下有不待辨而可知矣则孔子之所窃比者孟子有不屑比矣

子曰君子欲讷於言而敏於行又曰仁者其言也訒则是不贵於言也至谓有德者必有言又曰不学诗无以言则犹有取于言也学者何适而可

子思子谓自诚明谓之性圣人之事也自明诚谓之教贤人之事也夫圣莫圣於孔子每自言其好学言之最详者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学以至七十从心不踰矩盖自明而诚之事则诚而明者果孰能当之

孟子羞比管晏曰以齐王由反手也至为滕文公谋则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前则责夫己後则付诸天如何

孟子不取书武成血流标杵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至於诗之云汉周余黎民靡有孑遗则曰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自今观之书与诗亦甚言耳孟子何固於书而通於诗耶

策问

国学策问

问昔舜命契为司徒俾敷五教命夔为典乐俾教胄子养其德性使合於中又教之以诗言志书敷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此帝世之学育材用人之张本也三代以来庠序学校之设皆所以明人伦而周大司徒以六德六行六艺教万民三岁大比献贤能之书於王而宾兴之至秦絶学在所不论汉兴设学校以求儒雅武帝亲策贤良彬彬可观东京之学最盛置五经师大臣子弟莫不授经唐初大徵天下名儒为学官学生满三千六百余员能通经者听得贡举至其中叶声律之学始盛而乡贡之士多由此兴宋因之而不革伊洛诸公虽有复古之议而不果行洪惟我朝置国子监立师儒以教贵戚卿大夫【阙】 以洒扫应对治经为本岁贡其有【阙】 而不限其额今生徒增至数百员糊名以考其业岁许贡六人焉不为多矣然犹未能厌服时望而免其议其故何也圣上断自宸衷首复儒科命卿大夫举其有行义者以充试废声律之学一以明经古人射策为式可谓复古之制也而幅员之广三岁以百人为额而赴於春官者取百人焉而恒不满其数其卓絶奇伟之才尚有羡於汉唐宋也岂教养之法未至欤或有司应故事而不能举行欤或法之所拘山林硕学之士不可出欤抑人才之果难得欤何如是之乏也今欲得才之盛且远迈汉唐而追三代以副宵旰渴贤之思辅文明之治亦必有道矣诸生学古而期於用者必有考於此愿闻其说

问前世之君无不欲措世安寜传国长久贤才进而吏称其职国用饶而下不告病家有蓄积俗兴礼让奸宄销颂声作然数千百载以来仅一二数岂为之而不得其术欤或事势之牵制而不可为欤抑气数之使然欤何治【阙】之恒少也愿治之主果何施设而可以臻此诸生际圣明之时学以待用愿讲明其说

问古之学士大夫专守一经以为家法由汉以来置五经博士如夏侯之於书毛苌之於诗大小戴之於礼公糓之於春秋梁丘贺之於易各取其专且精者以垂世立教至於今宗之今之学者耻一经之不遍及究其归趣则茫然莫拟【阙】时又有以注释经义媒仕进者视其书皆掇拾先儒已成之书初无自得之实而徒耗蠧纸劄厖乱经训益使人厌之今欲令学者各守一经则不免於陋欲兼通诸经则汗漫而不精欲拒注释之烦杂则恐或废其善欲容而受之则徒滋奔竞之伪而反惑误学者诸生必能思而处之矫其弊而适其中乃吾党从事於斯者之所愿闻焉

问古之有天下者不过文武二端而已武以定之文以绥之然兵者毒民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及天下已定欲遂弛之则恐安而忘危祸生所忽文者为治之具圣人之所甚重也盖典章法度黼黻润色不可阙焉及其久也则有浮靡之弊欲其武事修而不至於黩文事举而不涉於虚何以臻此又三代以降称善治者汉有孝文当是时也黎民醇厚太仓之粟陈陈相因红腐而不可食府库之钱贯朽而不可校何修何为而致然耶二三子习时务之要宜详言之毋忽

问古之治天下者安不忘危治不忘乱然後能长保其治盖治道非一端而其要必以食为先使民苟有饥寒失其恒心为善则难为恶则昜考之於书雍州之境厥田上上周之王畿控制天下秦之建国并吞诸侯其富庶饶足不待言而可知有国以来亦为繁会粤自近岁一值荒旱其极也父子夫妇不能相保道殣相望至於相食幸天悔祸赐以丰熟民忘向日之饥为治者若以昔年为监当为长久之虑欤抑归之於天数欤若为长久之虑其措画亦必有道矣夫礼乐者化民之具也前日之相残岂礼乐或阙未能化其良心欤或礼乐虽兴亦不足化欤学者当素讲明之以待他日之用其悉心以对

乡试三问

问古之治天下者必以礼乐刑政为务然礼乐本也刑政末也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又曰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繇秦汉至於今其为治不过刑政礼乐之废久矣非惟不能行纵有欲行者则举世笑以为迂濶矣然则礼乐果不可行耶果不可复耶夫风俗者国之元气也亷耻者又风俗之本也今亷耻之道不立是以贵者不以贪冒为辱贱者竞锥刀之利恬然不以为怪反以为当然僭越由是而生祸患由是而作夫欲矫而正之何道可致耶又生民之道以食为先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制虽有旱乾水溢民无菜色今国家辑劝农之书责部使者及守令劝课矣而民储蓄不古若一有水旱发廪以济然所及有限而所谓义仓者又名存而实亡是以穷民不免流离为居位者之忧救之之方其术安在诸生以宾兴欲登仕进之途矣其预讲明之俾有司择焉

问古之学者不徒记诵词章夸多鬭靡而已将以期於用也如圣人之问仲由冉求公西赤答言志之问皆为邦之事圣人亦皆许之今之学者果如是乎若有志於是又当以何为体以何为用人之学也必先明道术之正而变异端之惑孟子称伯夷圣之清柳下惠圣之和尊之为百世师又以圣人许之而复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是之於前而非之於後则是夷惠後之人果不可学欤杨朱墨翟孟子之所辟以为异端者夫杨氏为我似近於伯夷之清墨氏兼爱似近於柳下惠之和孟子何为遽以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而拒絶之其辞曾不少恕学者欲不陷於杨墨其所以精察明辨者又当何如夫欲知人之贤否必先听其所言自昔唐虞取人莫不繇是道也书曰敷纳以言至西汉发策则有科举之渐後之糊名取士其法寖密以古今揆之古立法踈得人为多今立法密得人为少言之者则皆谈仁与义矣听之者亦取其说之合经矣用之者自夫州县以达朝廷矣何其未见卓然名世如古之人者二三子学以致知格物为先其必有考於是数者有司愿闻焉

问国家设进士之科於今七举矣廷对入官者不啻五百人而多其政事文学卓然见称於时者仅不及半将遴选之不精而侥幸欤抑既得之後自满弃其旧学犹敝屣欤或为利慾所牵而不能守其素欤莫可得而究也今欲使人人奋励精白其心益黾勉其学居馆阁者其文章足以黼黻皇猷登台省者其政事足以贞固干事化民善俗居守令者其亷足以律身而抚字无愧於古之良吏将何道以致之夫前代以词赋设科得人犹有可称者矧今日以其浮华纎巧废之而专尚经学宜有敦厚朴实任重致远之材今乃如是况敢望制礼作乐以兴太平之治欤学者当无负圣朝作养举用之意详悉以对庶得观其志焉

闲居丛稿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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