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抑庵文集

  钦定四库全书

抑庵文後集卷十三    明 王直 撰序

北京郷试小録序

国朝设科取士以兴文明之治至于今久矣其待士也厚士亦得以行其志遭遇之盛何其幸哉今宣德元年寔当宾兴之岁北京行部尚书臣友直侍郎臣昶恭循故事合太学及圻内之士试之而以考试官为请皇帝命臣直臣钰其同考则山东按察佥事臣顺汉阳府同知臣文奎建安县学教谕臣夀夫汉阴县学教谕臣萼其监试则监察御史臣鼎臣时暨诸执事皆遴选也时就试者九百余人拔其尤者五十人而进之初科举解额未定也仁宗皇帝在位时思尽得真才实学之士而用之以为所取者多则所择或未审於是定解额俾慎择焉今皇帝圣明恪遵先志其所以待士者加厚矣盖譬诸良金美玉求之愈严则所得益精所得益精则人视之益重视之益重则其用於世也益相惜於无穷其所遭遇岂非尤幸也哉然则登名於此者可不思所以称上意乎古之为士者皆曰幼学壮行盖以圣人之道修诸身必将见诸行事岂徒语言文字而已哉以语言文字为足以尽为士之道盖末矣亦非朝廷所以慎择之意也由是而进会试于礼部奉对于大廷以发舒其素藴而施於用随所遇而必尽其道焉使人皆曰科举真足以得士则庶几报称万一也尚慎勉哉小録锓成故书此以为序

赠曾侍读归省序

国家着省亲之令以待仕者前代之所无也夫委身於国而不顾其亲为臣之义当然矣然子之於父母乃天理人情所宜厚者而岂可废哉在乎上之人有以处之耳使为忠为孝得以兼全而无害则善之尤者也知出乎此岂非仁之至义之尽与四牡之五章劳使臣之诗也嘉其勤於王事而不暇顾私亲反复咏叹至於卒章乃言将母来谂盖探其情而设言之非真有是事而犹足以感人心是诗乃武王以後所作成康之际治道可谓盛矣而所以待仕者如此及乎後世祈父北山之诗作而怨刺兴则所谓仁义之道盖亦微矣此世之所以降也故予尝论夫仕者皆欲为忠与孝而莫大於逢时其有得於此不得於彼或遂两失之者皆时使之然矣则今之着令凡仕者得以次省其亲盖可谓两得之也圣明恩德逮乎下诚非前代之所能及所谓如天之仁也仕者之遭遇盖莫大之幸其所以感乎心者当不尤甚矣哉吾邑曾君鹤龄以明经取进士第一遂入翰林为修譔满九年陞侍读其文行卓着久矣朝廷既封赠其亲而母安人在堂年八十余尚康强无恙曾君日夜念之不置会有省亲之令而縻於职务不得行今年稍间乃得告而归邑之仕者刑部郎中独孤乐善等谓予宜赠以言嗟夫曾君读圣人之书逢极盛之时其所蒙恩乃前代之所未有则曾君之感激图报当复以寻常之为臣者自处乎不以寻常之为臣者自处则孜孜矻矻尽心於职务当何如其至苟徇乎私而久淹於外忘其所当务者予未见其可也曾君明慎其不如是审矣而予尤厚於君而欲其无媿古人故历道其然以为赠行序

赠陈训导序

陈永德清予故人一敬子也一敬有文学议论达於为政仕止於县丞不及大用以卒德清能自刻励初受业於从兄翰林侍讲学士德遵後从郷先生梁叔庄受诗经駸駸有造诣遂以名闻於人去年常州府学缺训导以币走其门请德清德清至京师诸大臣群试于禁中在优等既授职而去予邑之仕者刑部郎中独孤乐善等属予赠以言嗟夫予好古而迂者也其以言赠人屡矣而多不见用然考其人之所行盖鲜有不悖於古者因窃自叹岂古之道为不足用欤抑迂者之言固人所厌闻也予用是悔其言今德清之去复何取於迂者之言哉然德清为教官将以古道教人若予之言庶几可无忤矣试复与言之夫所谓古之道者非他也孔子孟子所云之道也其目则仁义礼智而施之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三代之学皆以明此而已师之所教弟子之所学舍是无以为道矣昔者尝闻之孟子曰大匠诲人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盖为方员之法在是也规矩极乎方员而後能成物师者所以成贤才之本也师不能体是道而行之而欲学者之中乎道譬之坏规折矩而欲物之方员自合乎程度其可得耶今之为师者多矣言行必以道者诚少也身不由道则为之弟子者将何所取法贤才之不成职此之由也呜呼可胜叹哉德清恭让和厚以礼法自持盖能谨於道者今之去益笃於是而已矣朝夕相与诵圣贤之言讲明而佩服之言必由是行必由是则贤才之成足以为邦家之光而不负乎兴学图治之意矣德清勉之今常州教授余先生学奭德清外兄也试以予言质焉当必有相发者若复以为迂则予之悔於言也滋甚矣

赠刘用寛序

用寛庐陵曲塘故家其尊府士英号忠厚长者县大夫推择长其郷粮赋今年用寛以父命告足来北京予舅氏欧阳先生为文赠之取蛊之初六以明用寛为贤子及其毕事而归复徵言於予予辞不获试举蛊之成卦为用寛诵焉夫蛊合艮巽二体风薄山下振荡万物故为坏而有事之象初六以柔在下为子能干父之蛊子能干父之蛊则为有子而考得无咎然必惕励乃可终吉九二虽刚中而所应者柔当巽顺行事故戒以不可贞九三过刚不中故必有悔六四过於阴柔乃优游以治蛊者蛊将日深而羞吝及之六五柔而得中且应九二刚明之才故治蛊而有誉至於上九则超然於事之外者也故曰高尚其事以今观之超然於事之外者其士英甫之谓乎用寛兄弟皆所谓治蛊者也世之人有子以治蛊者多矣然不知戒谨而终凶者有焉坚强矫拂而害於事者有焉过於刚柔而取悔吝者又有焉其能致誉者盖少也用寛兄弟之治蛊果何所用心哉三过乎刚四过乎柔皆不足用也初六固善矣然保终吉为甚难合二五之德以刚柔相济则事治而誉隆此用寛兄弟所宜用心也如是则诚可谓贤子而士英甫亦诚可以超然无累矣虽然不止此也大象有之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谓当有事之际莫大於振济斯民而养育已德然能惠民乃所以养德也今之豪杰往往幸民之有事以肆渔取不竭不餍昔贤所谓相时射利遑恤厥德者欲免於凶难矣此尤用寛兄弟所宜用心也如是则岂独为贤子人将谓子君子矣用寛兄用宏清雅而好学予知之久矣而用寛亦不异其兄盖可与言此者故相与言焉其果有取於斯也夫

赠曾生归泰和序

曾生名庠予故人椿龄之子今翰林修譔鹤龄之侄也椿龄举进士为翰林庶吉士以卒鹤龄抚而教之去年来省侍於北京因留卒业焉今将归请予一言为赠盖予自弱冠与椿龄相交其器质端重而学问深博与人处必相切以道其益予也多矣不幸而早失之今见生伟然不异其父而进学方未巳予既爱之则於其行可无一言相益耶曾氏世儒家自宋以来固多贤者予闻而知之若生之祖父则见而知之彼诚无愧於前人者也夫人之立身固难然为贤者之子孙则尤难何也闾巷之人卒然立於衆人之中苟有一言一行之几於道君子取之曰彼固难能也若贤者之子孙则不如是观也言可采矣则必考其行行可观矣则又复其言有一不至则曰彼贤者之子孙而若是不亦忝且愧乎此其相爱也厚矣盖春秋责备之意也是以为贤者之子孙必孝於亲友於兄弟仁於宗族信於朋友睦於郷?姻戚毋恃气毋矜能毋沉湎于酒毋贪黩于货言出而身践之必不违於理焉使人皆曰此诚贤者之子孙则善矣此予之所望於生也且君子之仕皆将砥名砺行以不辱其先而仕者之家能体之者甚少也故每以为累生之父叔为时名人其所以砥名砺行以不辱其先者尤切切焉生慎体之他之为妄子弟者非生之所宜效也予告生者止於此矣生归见予诸子亦以予言谂之作诗赠生者凡八首皆系于下方云

荣恩堂诗序

荣恩堂诗若干首士大夫为大理评事上官民望作也民望家建昌始游郷校业成陞太学遂擢官大理兄某领辛卯郷贡为兴化教授而二亲皆在堂康宁夀考食其子之禄朝廷以民望之称任也推本於父母之教封其父评事母为孺人赐之勅命郷人荣之名其堂曰荣恩之堂今年民望得告归省求士大夫歌咏之而请予序予谓诗者感於物而形於言者也周诗三百篇美刺俱见作於千载之上而形是非於千载之下至今读其诗则知当时人事之得失王化之盛衰而是非之公不可冺後有作者亦如是矣故曰诗可以观民望父母兄弟受恩者凡四人衣冠文物盖可谓盛矣世之人孰无父母兄弟哉其受恩之多若此者未必有也借曰有之其能懽然偕乐於一堂者诚不多也然则上官氏之荣可知矣故虽以名堂而歌咏之亦岂过哉後之人读是诗岂徒有以见其家之福而朝廷之盛恩泽之隆亦於此而见将必有低徊叹羡於无穷者诗之所系岂细也哉抑闻之诗曰无言不酬无德不报言受施之必宜报也故古之义烈有感人一饭而委身以图报者今上官氏之所受盖所谓如天之仁也报之宜何如其厚哉民望尚勉之故书以为诗序

赠蒋瑛序

蒋瑛钱塘人予故人礼部侍郎良夫之子也良夫在翰林与予处三十年相好如一日及陞礼部而相好加焉间过其家瑛在侍恂恂然可爱也予盖以远大期之瑛尝从翰林庶吉士林补讲春秋駸駸有造诣既而归钱塘其心固未忘学也今年卒业来京师而适当兴贤之日乃以其学羣试於有司不偶衆皆为瑛惜之曰我学未至耳归而求之学果至矣孰忍弃我哉将行其所厚者庶吉士逯端请予文为赠予既交其父而又喜瑛之志如此虽不有请犹将勉而进之况重以端之请乎姑就瑛之所学者而为瑛诵焉昔者圣人之立教也所以明道也道岂远於人哉在人伦之间而已矣夫其谨之以礼者所以维持乎此也及周之衰维持之具废而人道坏矣圣人於是而作春秋凡春秋之所贬必其违於礼者也由是言之使天叙之典天秩之礼皆笃厚而有常则春秋不作矣然则学春秋者其可不究圣人之意乎盖必以春秋之所贬者为戒而以礼所当务者自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长幼序朋友信则圣人之意得矣由是而发为文辞则皆载道之文岂徒取快於科日而已哉世之学经者诵其文而履其道者固有矣诵其文悖其道者加多焉甚者并其文而弃之唯诵他人之陈言以徼幸於一时卒不能有立於世偷惰至此则亦奚贵於学哉此非予所望於瑛也瑛宜服予前之所言者而朝夕勉焉则无悖於圣人无愧於亲无负於予辈之所望也

送黄知县序

黄惠有孚杭之仁和人其始为太学生擢授工部主事以忧去官服除改刑部既而有疾欲得一县以自便遂除知延平之顺昌满九年改惠安其友翰林编修叶蓁仲容命画者绘送别图求诸能赋者题诗其上以赠之而请予序予谓临别赠言古之道也烝民诸诗可见矣而未有绘为图者至汉二疏归其郷後之工画者始图之而非用於当时也然则赠言自足以见朋友笃厚之意不系乎画之有无也今诗与画兼有之意已加厚矣而又求予序不亦谆复矣乎虽然序者序所以作诗之意也诸公之诗予未能道之姑以古人所赋者为有孚诵焉烝民之诗尹吉甫送仲山甫而作也论其德则曰小心翼翼古训是式论其行则曰不侮矜寡不畏强御夫既有敬慎之心而取法古人至其行事又公平正大此所以为贤也世之仕者有不当如是邪况於县令受百里之地有以事乎上有以临乎下尤宜以仲山甫为法有孚之仕久矣其加意於是乎今诸公之诗其亦此之意乎予未识有孚姑因仲容之请而为之序他日政成德立而兴诵焉尚当为有孚贺也

赠蔡太守序

圣天子嗣大历服抚绥万邦慨然思与亿兆之人相安於无事会吏部以缺守闻诏诸大臣慎简择自郎官御史而下凡在位者苟才行称任不问其秩次即以命之得二十五人稽勲员外郎蔡君祥与焉既上名即拜延安府知府赐勅奬励俾乘传至官蔡君字彦嘉临海人由诸生入太学擢授刑部司务改吏部用举者陞行在刑部员外郎未几复改吏部其才名闻於人久矣其出守延安知彦嘉者莫不以为宜而其僚友文选郎中吴君敬等咸惜其去求予文赠之夫今之为天子养民者令也县令得百里之地而治之虽亲於民其所施者狭也郡守古诸侯之任其地方千余里民之多者至四五十万者少亦不下十数万自令丞而下仰望而奉令者亦以百十计仁如春温威如秋凛凡在下者孰敢悖且慢哉其尊荣可知矣然民之多也寒者欲衣饥者欲食劳者之欲得其安郁不平者之欲得其理皆於郡守是望有以副其欲则不孤所望矣然则为守者岂不难哉世之论治者以为上之爱民至矣任其责者在守令苟一郡得贤守使察其属吏之贤否令丞而下能廉以持已仁以养民公以集事者则留之不然则锄而去之如是民将无不得其所者则为守虽难亦未见其诚难也延安远郡也其民之望於守者亦岂止十数万彦嘉享其尊荣必当思其难而尽心焉有以慰民之所望斯不负圣天子简畀之意彦嘉通书经书之所载为治之大者而何难於治郡哉彦嘉勉之他日政成将与汉之循吏等矣是为序

赠武选龚郎中序

武以卫国自古圣人用之未尝废也其初寓兵於农後世兵农既分於是其患亦滋出唐之府兵盖本古遗意论兵者以为善今天下置卫以百计卫置兵五千人量其地险易而制屯守之数既不失防御又足於馈饷此古者寓兵於农之意万世可行之良法也虽然法则美矣苟非其人犹为无法也故以用人为重夫一卫之长为指挥使其次为同知佥事其下则为千百户镇抚凡职守者若干人将屯者若千人皆有定制因其定制而各尽心焉长久之术莫过於此今之任将领者予知之娴於韬略通於礼义者盖有矣然不能多也其他不习於艺者有之习於艺而不知书者有之习於艺者自以为足矣於书则以为不当务然武之七德禁暴其一也而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丰财乃居其六不求之书则安知其义哉以是而居将领之任无怪其苛暴以虐下朘剥以自肥者之多也今武臣选授皆自兵部尚书侍郎主於上若详其可否白而行之则郎中与其僚之职非精白勤慎者不足以当之金华龚永吉为职方主事才六年其名誉闻於上下尚书王公举以为武选郎中知永吉者莫不以为宜予同年友职方龚郎中与诸僚宷喜永吉之进於位也属予文为赠予闻兵家之利病如此故相与言之永吉於选授宜加之意也使所用皆得人修其武德以利我国家则永吉之福禄荣名有穷哉

赠按察副使严君序

金华严君继先为监察御史满九年超拜山西按察副使初继先为御史在云南道与子姻家欧阳允和为同僚允和数称其才行贤於衆後予友罗君汝敬自翰林侍讲出掌云南道又与继先为同僚亦亟称之如允和而北京文武吏士与畿内八府之有事於云南道者亦莫不誉叹其贤夫既见誉於同僚又得誉於衆非有其实不能也而继先又以其余力发为文章以自见于世故当时论名御史如继先者无几人人固以远大期之矣则今受命持宪於山西岂非宜也哉或者曰御史之与副使其品秩高下可知矣然地有内外故其势相悬也以继先之贤使得陞秩於内而行其所欲为不亦可乎今乃为副使於外何邪予以为不然君子之仕也将以其道及民也凡为民者必治於郡县之吏吏之贤否民之休戚系焉虽统於布政司然廉察而进退之势不若按察司之易也朝廷严黜陟之典以课吏其所仰者监察御史按察司而已御史虽自内而出其势隆赫矣然非久於外者按察之职临之切别之精得与御史审度而去留之若属吏皆贤则民将不皆得所乎其惠有不及於民也乎使继先陞秩於内则去民也远其惠之及於民也难则又不若副使之愈也继先诚贤於人其心宜无不可者山西之民予知受其惠也必矣且今之由御史当方面又入为卿佐长宪府者常常有之继先加勉焉则安得久於外哉将行其僚友包君德怀等求赠言於予故为序如此以送之

赠李郎中使西域序

太宗文皇帝在位时西域诸国皆入贡愿臣属请遣使镇抚焉於是择可为使者而长安李暹宾阳以户部主事往副之宾阳姿仪秀整志气不凡所至宣布天子德意嘉赉其部长而安慰其人莫不忻悦爱戴奔走送迎复遣其酋从入谢凡三【缺】往返及録劳序迁宾阳遂进位郎中然未尝矜衒其能今天子承大统西域复相率朝贡益勤诏复择使往抚之衆皆以宾阳为宜於是宾阳复辅行或者曰西域诸国远者去京师数万里道途之险阻山川之限隔四时气候之不同诚非易事也宾阳数往返其间盖备尝之矣今复毅然上马以往无几微厌怠意何哉予曰古者男子之生以桑弧蓬矢射上下四方盖示其所有事也则天地之间苟人力可通皆志士所宜经营而致力者而何远近之择哉夏啇之世裂地而君之百里之外有不得而通者况荒服乎及周之衰猃狁内侵至於泾阳去镐京甚迩也斯时也士欲有事於远可得邪我朝圣圣相承恩德广被凡天覆日临之地皆称臣奉贡不烦干戈服远之效前古所无者宾阳之去西域虽有车马之劳然从容往来比之内地皆圣德所及也天下之士盖有愿行而不得者宜宾阳之不怠也彼有惮劳烦就卑近局促苟安若斥鷃之於藩篱乌足以语鵾鹏之高举哉然观之四牡之诗而知使臣欲得以副君之意则其怀思常若有所不及然後能咨谋度询以尽其职宾阳诚加意焉归而以闻乎上圣仁如天益有以绥抚而化诲之使其人益安乐而仰戴焉则使职尽矣将行其友礼科给事中仪君铭等求予文以赠行故序其说如此以送之

送廖知县复职诗序

长沙令廖谟字子谟予故人蒙城教谕潜仲子也初予与教谕君游子谟虽少已岐嶷不凡其後明经取进士入翰林为庶吉士才思英发而气节伟然士大夫莫不贤之子谟常言国家文运日隆缙绅先生所在林列若谟等使措置州县为天子牧小民当不负任使何矻矻於笔砚哉当路者闻之验其语实即奏为颍上令其治以抑豪猾抚善柔为务未几以忧去官服除改长沙长沙当交广要冲赋繁役重奸弊蚝兴最号难治子谟治之如颍上而益思所以惠利其民凡逋租之不能偿者奏请纳其直事有不便於民与民之所欲者皆次第罢行之县人悦服事无巨细缓急一以办闻湖广藩宪大臣及长沙士人仕於朝与朝之显人过长沙者皆誉之今年吏部侍郎黄公须材湖湘归为予言廖知县治长沙湖广之冠也於乎子谟其诚贤於人者矣令民之父母也然使民父母之岂有他道哉岂以强教之弟以悦安之於是民尊亲之如父母求事之不治不可得也世之为令或有昧乎此者非厉威严任智术则媕婀循默而莫之省忧父母之道亡矣求民事之如子而事无不治亦不可得也子谟其有父母之道哉然予闻之孔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士之仕也有其始者多矣於其後鲜不变节易虑者故福禄荣名亦唯见其始而已非怠胜之验欤子谟诚贤於人矣苟敬慎自持而不渝其始则其得於天者有已哉敬慎之吉此予所望於子谟也子谟今以考绩归长沙其表叔刑部郎中独孤乐善等求学士大夫作诗送之予最故故为序如此云

送罗仪范照磨诗序

仪范家庐陵大安罗氏旧以赀富得名於今多业儒故仪范遂以儒进试事兵部少傅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先生嘉其笃实俾为其子师仪范朝夕坐斋中循循善诱随其所业开导而课励之二子皆乐从京师之善教者皆不及仪范於是学者弥衆先生尝曰仪范学博而志专慎於言行率是而不变其於仕也何有予亦尝过之相与语问其子之业而怪其不一来仪范曰吾家素贫有子三人皆为童子师可以自足吾之来也以家事付之矣今幸安於此故不使其来且尝见夫世之初仕者其子皆从之从之者岂人人诚爱其父哉盖为他日计也幸其父沾一命往往求偿所欲焉由是鲜不败者吾之无望於子亦冀其无望於我也庶几能有立乎予闻而深善之夫士之仕也将以行其义也岂苟为妻子计哉人皆能知而言之然有败者盖怙侈灭义之人以妻子为累故也今之达官要人以至为郡守县令坐此而辱其身偾其家者非一人非尽愚也守之不固而为其所移者有矣戒之不改而驯至其极者亦有矣此仁人君子之所深悼也仪范而虑乎此其可谓智矣照磨官九品於郡僚为卑然一郡之文移必由之非止閲成案而已其势可以轩轾於一时昔之任此而裕其妻子者多矣然卒享之与否予不能尽知也今仪范为是官苟持志不变而尽其心於义所当为则其所立必有过人者凡怙侈灭义之人皆有愧於仪范也仪范将行杨先生率诸学士大夫作诗送之而命予序予故序其所尝言与所尝见者以冠篇端诚冀仪范之终勉也予兄善学为高要县丞当日计事府庭下其为人虽不苟为非义仪范尚以斯言告之亦相厚之道也

赠徐孟隆序

国家之待士厚矣其学於府州县者业成而贡之太学所以教之之法甚备既三年则归省其亲亲亡则致祀焉盖谓教之以仁义将使措之天下以为化民成俗之本然而遗其亲则恶在其为仁义也仁义君子之道也以仁义愿天下之士矣意岂不厚哉夫自三代立学皆以人伦为本仁之於父子义之於君臣此其大者也士之未仕虽未能尽君臣之义而当尽其道於亲事君之忠即事亲之孝也今於其未仕而教之以此则所以期其效可知故曰待士厚矣岂虚也哉予尝读柳子与太学诸生书谓其尝有志於太学以闻善植身既而以其习之陋也过太学而不敢局顾未尝不骇其言及读韩子何蕃传知太学之士所以不果於从贼者以蕃斥之也蕃纯孝人也孝於亲故能忠於君如此然後信韩子之言而知三代之所以教者虽百世可行也国家仿古立教待士以君子之道士亦当以此待其身然不为柳子之所鄙者亦未见其必无也於是有欲荣其身而反辱焉者盖奉法循理之意少而诡欺薄恶之习胜也夫能修之於未达之时然後能有为於既达之日是故非道不言非理不行如是而可以事亲斯亦可以事君矣夫能以此自修则其为君子孰御哉建安徐盛孟隆为太学生三年得告归祀其亲其友礼部主事苏镒良金求予言赠之予推其意岂特荣其归而已哉盖以君子之道相勉也夫朋友之能相勉以道者少矣予故为之喜而乐道夫待士之意以赠之孟隆其益思所以无负哉

李氏羣英墨妙序

弋阳李文奎为保昌县学教谕能以所学教诸生而恬澹自足凡世俗之所尚者皆无意於其间而独好图画一时善画者皆有以足其所好文奎取其襍碎者装类成卷名之曰羣英墨妙持来北京因予友郭公承求予序予谓物之有形者皆出於自然画者乃以适然之兴而欲臻其自然之妙非深於其理未易能也昔之善能画者以为常理之不当则举废之盖谓是矣而人之好之者亦必深明乎此然後能审其是非得失之真不如是则亦徒好而已矣虽然此特论其常也若君子之心则异乎是盖君子以天下为乐者也天下之物皆适其宜则其乐也大矣然而山川之流峙人物之动植有得於此而遗於彼不能皆接於见闻苟不能皆接於见闻则君子之乐有未尽也故能见之图画因其似以想其真如身行乎山水之间而与夫万物者皆有自得之趣则於其心岂不乐哉况乎因山以益吾仁因水以广吾智因鸢飞鱼跃而有以见夫理之着于上下物物而推之而皆有得焉又岂非乐之尤者哉君子之好画意盖如此不然岂无他物之可好而必画哉文奎学圣贤之道者也其存心必几乎是故予相与道之其以为何如也

赠朱副使诗序

朱君与言之为湖广按察佥事也以清慎直谅见称久矣盖自朝之大臣有事於湖广与其属郡县吏学校之诸生苟有是非之公者咸称之吾党之士知与言者皆为喜与言诚无负於所任者也今年考绩来京师任风宪之长当考课之重者皆以为贤超拜四川按察副使吾党之士益为之喜非特喜与言之进於位也盖大公之道行焉国家考绩之法必参於风宪以定其黜陟示公也先是任宪长者好恶不以公率以情其属多化之内外之职贤而受抑者有矣中才之士往往变移所守以徇其欲风俗靡然日入於弊圣天子大正宪度明黜陟择贤以任之於是公道大行而贤者益劝则予於与言之进安得不益为之喜哉夫为天下者任人而已人之所以兴於事功者黜陟之公而已然患不能尽其人故托於耳目之任任耳目者而反易其是非则亦恶用是耳目哉予尝论夫为治之要内而都察院得贤以任之而俾察夫按察司按察司亦皆得贤则徧察内外百司执事之贤否而行夫是非黜陟之公则有志之士孰肯自弃於不肖之地而皆为才且良治道之盛虽唐虞不过是也今大公已行於内与言为按察副使而亦推行於外使属吏之贤者皆乐於有为其余亦皆勉於为善声绩之美有加於昔时则吾党之於与言又当何如其喜也以与言之贤其能副朋友之望审矣故於其行皆作诗送之而予为序与言之同僚有刘君鼎贯亦吾党之所喜也愿以予言谂之

送王教授诗序

予友王经用常初典教大康大康之士赖以有成者盖多今年以绩最得兖州教授将行徵赠言於予予谓兖州离曲阜三十余里去圣人之居若此其甚迩也用常依圣人之宫墙而教其邦人之子弟其可有悖於道哉圣人之所教者四文行忠信是也夫学诗书六艺之文修其孝弟之行而皆以忠信为本焉兖之子弟诚能乎此也则无愧於圣人之邦矣不然在用常有以教之也然用常之教岂直云云而已哉要必本之於身身有之则下化之其教可不劳而成矣夫不以圣人之道修诸身是谓弃其身不以圣人之道教夫人是谓弃其人之二者无所可也而况於圣人之邦乎圣人天下万世之师也然惟於其居之所近遗风余韵切於见闻者易以感发而兴起则兖之师弟子其所立当何如可知矣予安得不惓惓然也夫以圣人之道教人固宜慎於其职况施於圣人之邦其所慎宜加焉苟有锱铢悖於道则人将曰教圣人之邦而不以圣人之道是非圣人之徒矣可不慎哉然世之为教官者多自放於绳检之外而忘其所教故学者卒无成此君子之所深叹也予知用常必加慎而能副予之所望矣故为序以赠之而诸公之诗则系於下云

赠刘子钦诗序

刘先生子钦与予同年取进士为翰林庶吉士同受太宗皇帝命读书于中秘先生学博行修其文弘肆而有法凡为士者传诵之予不能及也其後先生去为刑部主事日有名久之罢去而士之好学者闻先生皆乐从惟恐不列於弟子於是新淦县学缺训导乃以币走其门请焉而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曾君子啓亦以先生文学行谊荐於朝徵至吏部先生请曰某老矣不能从政愿止为训导以教学者吏部以闻如其请将之新淦曾君又率其所厚者赋诗以送之而俾予序予谓治天下者必用天下之才学校才之所出而教官者乃所以成其才譬工之为器?矩准绳之制定而後物之方员平直足用也今天下之学多矣其所以教养之具无不备而小大之才皆於是取焉则为教官者其所系甚重可知矣然而方百里之县相接或不能得贤教官则士之欲学文修行以自显於世者将何所法哉故今之论治者必以得贤教官为急於乎此非特今之论盖古之论皆然也然则有如刘先生者宜其见重於世矣今之新淦新淦之士之欲学文修行以自显於世者得先生为之师则他日之褎然而升者其视昔将不加盛矣乎诗以送之非徒示重先生且为新淦幸也赋者凡四人以鲁颂思乐泮水薄采其芹二句为韵人赋二篇篇八韵四人者曾君子啓监察御史罗君汝敬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侍读周君崇述右春坊大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王君时彦盖以齿为序皆同年友云

赠周员外之任诗序

予始为翰林庶吉士周先生岐凤已为国子监学正其後选为王府纪善又出教长洲复为国子博士其文学卓然有声於当时仁宗皇帝在东宫雅知之未及大用洪熙元年秋先生以内艰起复来京师会朝廷下诏求贤监察御史陈绍夔首以先生荐在廷之臣亦多誉先生者遂陞授职方员外郎士大夫皆为喜於其行也皆赋诗送之先生之子功叙为翰林编修尝与予同居金城坊故先生之来也予得数见焉听其言论设施非迂儒曲士之所能及予又以知先生非特文学可敬也古之为士者盖曰幼学壮行先生明圣贤之大道以教学者然皆托之空言今去为郎官将以所学见之於行事儒效之不白於天下久矣不知者以为不足用故於儒者率诋訾为迂阔夫儒者之道可以参天地宰万物诗不云乎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使其无也则已若诚有之则施之小大剧易无不宜而谓不足用者岂非谬论哉先生之所积者久而人之俟於先生者亦远大而无穷河出崑仑至于积石龃龉而不得肆一旦决而导之则浩然莫之能御矣先生蓄极而通盖类此吾党之士亦深俟先生之有以副人望也使人知儒者果有用不敢訾以为迂阔将不自先生见之乎先生年六十须髪郁然耳目聪明不衰而好学不倦推其所有而施於用则谁能御之昔卫武公为周卿士年过九十而犹勤不懈故其後也谓之睿圣武公此非先生之所宜尚友者乎予郡人也慕先生盖久而先生亦辱交焉故以是进先生而以为赠行诗序

送杨允谦诗序

建安杨让允谦今文渊阁大学士兼翰林学士杨先生之仲子也先生官京师去其郷殆万里故允谦来省焉朝夕侍左右听诲言退复展卷吟诵求古圣贤之训而服行之其所从受益者国子祭酒胡公非理之言不正之行盖未尝有也缙绅大夫皆贤之夫京师者四方万国会同之所也其人之贤愚习之高下技术声色之邪正饮食衣服之典则侈丽者无不有也随人好慕皆足以充其欲乐其心故君子欲知人者常於是而观其所从则善恶不容掩矣而富贵之家子弟之秀美者多自放其从事於道德文章者盖少也故君子不独以知人之善恶而其父兄之所以为教者亦可知矣先生以德行之懿文学之醇受知圣天子出入侍从二十余年恩遇重於当时名声显於天下而允谦退然自持勤於学问凡诸人之所欲者皆无动於中虽其资质之良天性之美亦先生之教於家者有以致然矣古之人称人之善而本於父兄师友岂虚也哉允谦留京且数年今以先生之命归其郷吾党之士知允谦者咸惜其去於是相率而赠之以言夫赠人者不於其所有而於其所无斯善矣允谦素受教於家而习闻於师友尚何待於赠言哉虽然学问之道无穷而言各有当也孔子尝以诗礼教其子矣今先生之教亦犹是也而吾党之所为言者岂外是哉其曰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者允谦以之其曰思无邪曰无不敬则吾党所以进允谦之意也此为学之要也允谦其懋勉哉故书以为赠行诗序

赠参政李君序

圣天子尊临万邦厉精为治勅大臣三品以上举贤才之堪重任者诸大臣皆慎所举久之未有以复命上又出所赋招隐歌猗兰操以示羣臣复勅吏部督促之於是大臣晓然知上意所亟越数日乃具所举者以闻诏皆授藩宪之任而行在工部虞衡郎中李君新克铭在其列既授陕西右参政然终惜其才而不听其去乃留在京师修仓庾受粮饷李君感上之恩厚也益尽心不懈其郷之仕者翰林修譔黄裳等皆深为之喜思有以赠之而谓莫宜於文字乃谒予请焉君南阳内郷人其天性刚毅不阿而才气俊逸足以有为初为建宁检校用荐陞兵马副指挥寻迁监察御史及营建北京亟於用才改工部主事董诸役仁宗皇帝雅知之及即位遂有虞衡之命凡所践历而名随之予尝闻少传杨公云君初在建宁董修学之役其经营布置皆有条理可以经久而不坏人至今道之其小试已如此宜其任愈显而名愈着也北京天下会同之都其人盖百万计故以粮饷为先务东南之馈运相继而不穷其所出纳前此皆尚书领之今以委李君其任之重可知矣且当时非无贤也而必留李君其任之之意又可知矣李君其益务所以称上意哉惟其仁而已矣仁则公公则事得其平有益於国家有惠於下人则李君之名将不益大着矣乎爵禄之来将不益大显矣乎此皆朋友愿望之心也故为序以赠之

送刘御史赴南京序

叔用名准予泰和珠林人珠林之刘世儒家自唐以来累有以科第显者国朝洪武初叔用之伯祖子高先生累官至礼部侍郎权吏部尚书最後为国子司业以卒叔用之祖子彦先生为丰城教谕二先生学行政事表然赫着於当时人至于今称之不衰予生也後不得从二先生而得与叔用之尊府士方君游其刚毅正直非流俗所敢近而超然自得於山水之间兴之所至发为文章皆清丽典则而於诗尤奇然终未仕以卒君子盖深惜之谓其世德之积後必有继者至叔用遂以明经取进士今擢拜监察御史君子皆以为宜叔用当赴任南京邑之仕者刑部郎中独孤乐善等俾予赠以言於乎予何敢爱於叔用哉窃尝思之今之七品官惟御史为最难盖兼前代谏官察官之任其职甚重矣凡政令有当行纲纪有当修民隐有当恤贤人在下者有当用憸人在位者有当去寃抑者有当理利之可以及乎民者有当施耳目所接皆得言而行之职任之重盖如此惟其心之公其行之正其量之寛裕其气之和平然後能从容专静以观夫理之所宜而行之适其中此岂可易而为之哉孔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然则立乎其位而无愧焉者固圣人之所欲也由是观之徇已私由非僻褊迫苛暴以加於人施於事而昧夫理之所宜者皆有愧於其位也嗟夫叔用尚思其难而图其所立者哉夫士之仕也贵不忝其世而君子之观人亦必论其世彼作於前者既已高明硕大矣而乃以卑污猥琐继之此之谓忝其世而君子之所贬也叔用惟无忝其世则其所立必无愧於其位矣叔用勉之

赠范主事诗序

德伦上虞人始自太学生擢礼部主事又改刑部皆有名朝廷以其称任也推本於父母之贤於是以所居官赠其父而母亦赠安人锡之勅命德伦念二亲之不及见也乃谒告归焚黄于墓下翰林诸公多与之游谋所以赠其行者侍读学士钱先生首为诗一章从而和者九人得诗十首而以属予序自洪熙以来至于今仕者之蒙恩而谒告以归也多矣予为诗若文以赠者亦不少皆本德音之深厚推君子之所宜盖谓以言赠人者固当有益於人也夫为士君子缨冠束袵而立於朝凡上之所施如此非苟为荣也所以劝忠与孝也劝孝云者使既有以显其亲而益思不辱焉也劝忠云者使推所以事亲者事君而求无愧焉也斯二者固君子之所务而何待於劝哉然既劝之矣则其务乎此当何如其至也且封赠之典汉唐以上未之有也於宋则有之矣然着为令使皆得谒告归省如今者有之乎无也谒告或有之矣赐之楮币使归得以享祀如今者又有之乎无也凡前代之所未有而今则备焉圣明之厚於待下诚所谓如天之仁也由是言之仕者之图报其可以庸常自处乎德伦在诸公间进退容止恂恂然以礼义相上则能尽其道可知矣故予亦乐言之至於冠盖之华意气之盛足以震耀乎郷里与夫肆然而自得俛然而自营淹留於外而忘其所当务此非君子之所贵无足为德伦道也是为序

送布政使周君诗序

国家定天下为十四布政司以统理其民盖古方伯之治也其官之长为左右布政使其次有参政有参议而使之职重矣凡上之所以治化斯民而施其政教以抚循之霈其恩泽以浸灌之者必使之溥博周徧而皆安於其所若赋税之出力役之供狱讼之是非与凡民事之纷纷襍出者亦使之正平均一而各适其分之所当得其设施措置之方虽或虞於衆然制其宜决其可则使实专之故上之所任与下之所望皆於使注意焉使之职岂不诚重矣哉然事有繁简剧易则视其地之所当今之福建可谓繁且剧者也盖地连大海海外之国以百计岁时贡水土物与朝廷之使臣往抚其君长者冠盖相望而他有事於其地者尤多送往迎来皆有司事也此可以易言哉均之为布政司而福建为难盖彼皆道其常者也然则为使者其尤重可知矣惟仁足以爱人明足以烛理刚足以去私智足以应事寛裕足以有容强忍足以有济者然後能当其任周君克敬松江之杰然者也永乐中擢为广西左布政使以内艰去服除改福建能尽心於其职盖其才行有若予前之所云者故能胜其重而不见其难今年以考绩来北京既书最而归士大夫皆作诗送之而属予序昔者召公尝为方伯矣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化而歌咏兴焉诗之召南是也周君之任召公之任也古今人岂相远哉以其心行其政而已周君推行天子之德以化下而以身率之使凡仕者皆节俭正直又推而及於闾阎使皆秉礼而遵法则治功盛矣歌咏之兴将与召南并传而甘棠之思亦岂有穷哉故为序之以致意云

送文选员外郎萧君序

萧君名寛字雅容予同郡人也永乐初与予同取进士入翰林为庶吉士又五六年萧君与修永乐大典成擢兵部武选主事兵部之属四独武选为最繁萧君有温厚之德有清慎之操有通敏之才盖为之裕然无难者於是自尚书以下莫不贤之既满陞吏部文选员外郎时车驾在北京凡所选授皆自行在吏部而南京吏部事浸简萧君敛其所长以恬澹自守退然其中若无所能者於是衆益贤之夫士之仕也虽皆欲行其所学以自见於世然亦循夫道之当然而已矣方其要且剧也则勤劳夙夜而勉於事功及既简而静矣则从容进退而安於其分斯二者皆道之当然也然士鲜不以功名为心往往乐於立朝奋其才力之所能以自托於天子若既远於朝廷而才不见用亦罕不失其故丧其守者李唐之时分务东洛人皆以为戚而视升朝者如登仙此其情可知矣士之不能以道自重盖如此今之仕者多学道之士况又如吾萧君宜夫衆之贤之也予念初擢第时同郡几五十人今仕两京者五六人而已然予辈多老且病矣萧君年尚少而才行如此其为郷郡之光增科目之重者不能无望於君也况圣天子简贤任能鋭意图治其副六卿当方面者多自郎官焉取之萧君虽欲久於静退以恬澹自守予惧不能也亦循夫道之当然而已矣萧君在文选六年以考绩来北京既书最而归行在吏部郎中吴敬孟寅等重僚友之谊求予文以赠之予故为序如此亦以致予之意也

赠易员外郎序

礼部之属有四而祠祭所掌乃郊庙之事最为严重然祀飨之节礼乐之制皆已素定不必复有所为独僧道祷祠阴阳医卜之务或当有施设措置然亦鲜矣故祠祭之职尤为清选其从容间暇举莫之及也均之为郎官在礼部已优矣而祠祭又如此岂非仕者之幸遇哉宜春易节时中始以明经取进士为行人其使於四方虽足以尽天下之奇观然山川之险峻道路之纡阻车马之驰逐风雨寒暑之侵加盖亦已劳矣秩满得祠祭员外郎以今之优秩偿其前劳天之於时中何其曲尽如此哉今三载考绩吏部以为称俾复任其郷邑仕者刑科给事中郭瑾等求予文赠之夫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者有虞之法国家之所行也时中之复任亦循其常而已而何必赠言哉然而欲有赠者非徒以为悦也君子相辅以德相正以义而相勉以成功名故美其已能而勉其未至风流习尚盖有足嘉者故予於其求虽不暇应而不得辞昔者尝闻子路问政而请益也孔子告之曰无倦而孔子亦尝曰我学不厌而教不倦解之者亦曰学不厌所以成已教不倦所以成物圣人之自为与教人若此则未至圣人者其可厌倦哉盖天下之理无穷而事之当为者非可以一二计故君子之穷理行道盖孜孜矻矻终其身而後已焉彼学安於小成官怠於宦成者皆君子之所不贵也时中其尚加之意哉今之郎官累累佐六卿时中何患其不至此法乎圣人所以充其本也此诸公求赠言之意也

赠周太守序

周侯名监字【缺】 其守保定六年矣当再考绩赴吏部定兴令丞冯【缺】周【缺】相与谋曰保定之繁剧天下之共知也而吾辈为邑於斯所以承乎上抚乎下而皆适其宜者侯之德使然其惠及於吏民多矣今之去既不可馈以财若求世之能文辞者为赠言以彰之亦庶几古之道也皆曰然予友郭诚适为定兴县儒学训导乃使致书请於予其言曰侯有廉静寛厚之德疏通敏给之才而其所施则又均平正大而无私非特其属之吏民爱之至於武弁之士亦莫不爱焉於乎侯之贤如此宜乎其欲彰之也国家有天下置为府百数十其地皆千余里其民多至数十万其事非可以一二计也为之守者固足以为荣然亦难矣若又当夫舟车之冲四通五达之地送往迎来趣办於一时其临之者不以仁则徒见其难而不见其荣也惟其德素着其才素具有以感乎人然後能如其志以治则有其荣而无其难若此者盖不多见也保定去北京三百里其赋税力役皆有常制而其地实当西南往来之途凡朝廷达官显人有事於河南山西湖广贵州黔蜀秦陇与西南诸夷西域诸国朝贡之使之陆出者必由之送迎无虚日其难可知矣而侯之得人心如此其才德之美岂不诚贤於人远哉今天子笃意养民慎郡守之选诏大臣荐举玺书奬励而遣之此岂独为郡守荣哉盖以为民也士苟有志於民可以行道也故视有得之者心特重之若侯久於其任而政绩弥显不尤可重乎昔汉黄霸守颍川得吏民心及入为京兆吏民日夜思之不能忘逮其临也其化益易行郡中愈治至今称为郡者以黄霸为首今保定之人之於侯不亦犹頴川之於霸乎侯益有以副其所望哉予既重周侯故探其吏民之意而为序以赠之

赠谢郎中诗序

肃敬名庄常州武进人以明经取永乐乙未进士为兵部主事秩满陞刑部广东清吏司郎中其为主事已蔼然有时誉及陞正郎益以勤慎得名既三年吏部考绩以为称言於上进阶奉政大夫以所居官赠其父而封母为太宜人妻亦封宜人皆锡之诰命君子咸以为宜时太宜人在堂尚康强无恙肃敬於是谒告归省焉其同列之贤皆赋诗以送之而请予为序予尝窃叹国朝之待仕者诚可谓厚矣盖前代之所未有也周家忠厚之泽至文武而极盛当时仕者莫不尽心於王事而不顾其亲然四牡之诗探其情而劳之惟曰将母来谂盖设言以慰之而已若使之遂其情以伸一日之养则未见其必然也汉唐之世封赠之典归省之令未之有考宋之盛时封赠则有之矣使之归省而着为令则无也归省或有之矣给之楮币使得以将其意则无也夫既加之以封赠之美申之以归省之荣而又与之以费而遣之皆前代之所未备则其待仕者岂不诚厚矣乎列圣之仁所以与天地并也仕者之遭遇若此岂非幸哉然则诸公於肃敬之归而赠之诗以致其颂美之意盖宜矣抑予尝闻之君子之仕也所以行君臣之义也虽相与道其常而所以事君者不可以不厚况施之厚者乎施之厚则其报也宜加厚矣国家之厚於仕者已超於前代仕者岂可以寻常图报哉尽心於其道而每加厚焉至於终而後已犹恐不足以为报也则肃敬之归其可以久於外乎君尽仁臣尽忠此予相勉之意也故因序其诗而道之

赠太医胡秉常序

予滥官京师於他术无所好惟於医特重以谓医者人之司命有缓急可托也故当时之名能医者皆乐与之游而学士曾公又亟称胡君秉常为人予心重之然未得见也间过中书舍人解君祯期而秉常适在焉因得识之而秉常之意亦若喜与予接者盖胡氏本庐陵人其徙居番昜才四世秉常重水木本源之义而於庐陵之士特厚是故喜与予接也听其言察其所行盖守礼而好仁者守礼而好仁斯其贤於人也矣未几予有病不能朝盖身热头痛气促而神昏而又加焉秉常闻之亟来视饮予以善药踰六七日而疾解然尚不能饮食形颇羸惫秉常视予脉曰此脾胃弱耳今当理脾胃脾胃胜则食进而体充矣又数戒予宜平心易气勿暴怒怒则肝气旺而脾气益弱予谨用其言又服药半月而全安既而予妇有病亦求秉常秉常皆欣然切脉投剂无骄心无吝色其词气益温然谦慎若未尝有所施者秉常其诚贤於人远哉予尝谓圣人制医药以济人夭死其心之仁盖与天地之心同也为是道者亦当以仁存心而施之不怠然後无负於圣人无愧於天地古之君子既皆如是矣而後之君子则有未尽然者盖贪利务得之心胜慈爱恻怛之意微也於是而吝於所施苟有所施则意傲然不可近甚者致其浮诞之说抑扬高下以求快於已卒亦少见其成功圣人仁同天地而斯人以是心行之则将谓之何哉秉常其庶乎古之君子也夫人有善於已而使之闇而不彰不可也予故序以赠之俾传焉

万安邓塘张氏族谱序

邓塘张氏於万安为大家其初谱谍甚详遭元季兵燹之余虽仅有存者然皆残缺失次洪武中有子常者叹旧谱之不全无以示後人乃质前闻参稽故牍録为谱图断以景达为始祖由景达而上不能详不能详者则缺焉録其可知而缺其不可知此作谱之法也今三十余年复荣又增修之凡十五世然尚未成书因来京师介予表弟彭仕清求予序予谓古者世族大家必有宗法支庶虽繁而皆统於宗岁时有事於祖庙则凡为子孙者皆至焉尊卑有伦少长有礼孝弟之心生仁厚之俗成矣後世宗法废而族无所统其流之弊至相视如途人於是士大夫家有谱谍着其本而聨其支犹足以正伦理笃恩谊为子孙者亦得以究其所自出则思善继於无穷而不敢轻其身所系之重如此其可废哉张氏之先多以科第显由他岐进仕者亦有之其官自州县以至典学校职戎行者相望於前後迨乎国朝礼部侍郎子平为最显盖自其先积善储祉而能学问以成之故若此其盛也岂偶然也哉於乎善者天之道也故为善者天佑之天佑之则其盛也固宜历观前代以来阀阅之家至久而益盛皆善以啓之善以继之其中或有少衰者要之如贞松劲柏虽不免於雪霜然终不与小草同腐及其时至则复滋茂盖所禀者厚故也若或以善为不足为而甘为不善虽暂逞於一时鲜有不危其身而辱其先然则为故家大族之後者可不知所务哉勤於诗书之习笃於德义之修相继而不渝则虽百世犹盛也予嘉复荣能修谱牒足以正伦理而笃恩谊又欲张氏子孙皆勉其大者远者而不轻其身故为之序

抑庵文後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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