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陆云龙雨□□□

竟陵锺惺伯敬着

宣城梅羮子□□□

◆赋◆

灯花赋

秦淮灯船赋

鹊巢赋

○灯花赋 【 有引】

与茂之夜坐累夕。灯盛华。异而赋之。刻花烬为限时庚戌九月廿日。

夫何连卷离奇之绛萼兮乃从寒焰而擢跗惟青莲之寄生于火中兮故锡以佳名曰夜舒托银缸以为盎兮泻兰膏而作渠干寸藁之柔心兮俨碧筒之挺夫红芙于是初苞蕾以荧荧稍吐瓣之簇簇巨轮囷以象华苹细纷累其若金粟微晕匪风而荡曳轻光如雨而新浴虽蘂珠之流曜兮或结繁而翳乎太清。乃忍微霭以养照兮。抱晨星其犹未明。戒佳人之误挑兮愳警条而落英背棂隙之商飕兮虑乍定而忽惊俄睨苏而哉生兮终然华熚熚以敷荣愚彼寒蛾之贪明而搴芳兮斆游蜂之营营乃有余映残氛匪青匪绿中边萦带上下委属乍蔽乍亏若离若读疑矞云之承夫桂轮兮类明霞之濯夫若枝散幽蘤而结孤秀兮宛翠眊与金支缀春花于火树兮。岂若独茎之秋恃。燃青藜于杖头兮。焉见夫夕秀之垂垂餐解语以献笑兮怪夫烛胡悲而泪滋重曰微辉吐欱。台以楼兮。寸宵荣谢。春而秋兮。油花可卜告我繇兮曰有远期。晤言遒兮。

摇摇美焰飞奇采。的的□红吐异光。

写物着则痴。离则远。似此可云奇肖。

○秦淮灯船赋 【 有序】

小舫可四五十只。周以雕槛覆以翠帷每舫载二十许人。人习鼓吹皆少年场中人也悬羊角灯于两傍。略如舫中人数。流苏缀之。用绳联舟。令其衔尾。有若一舫。火举伎作如烛龙焉已散之又如鳬雁盘跚波间望之皆出于火。直得一赋耳。

集众舫而为水兮。乃秦淮之所观。借万炬以为舟兮。纵水嬉之更端。波内外之化为火兮水欲热而火欲寒联则虬龙之蠢动兮首尾腹之无故而交攒散则鹳鹅之作陈兮羗左右上下于其间观其蜿蜒与喋唼兮载万光而往还俄箫鼓怒生于鳞羽之内兮楼台沸而虫鱼欢彼舟中人之惘怳而不知兮乃居高者之悉其回环嗟景光之流而不居兮羣动去而一水自安重曰火水沓兮生星月兮声光杂兮。晴澜压兮。照幽泬兮。潜怪怛兮。晦明达兮。作津筏兮彼楚魄兮冤滞豁兮

灯船金陵一奇也。此赋摹索亦无语不奇观者领之。观者不能言之读此觉笙歌灯烛。交呈于耳目。

○鹊巢赋 【 有序】

系舟西凉山下。有垂杨数树童然。而其一鹊巢其上者。柔条独起春发其色土人云以鹊巢之故。得免剪伐。感鸟能庇木。而氓之蚩蚩。并育之意。憯然着于动植。充类识端。可以见天心焉。爰作斯赋。

维鸟与木之偶然。初何心而相附。虽灵鹊之择木。乃枯杨兮其焉慕。方夫牖户绸缪。飞鸣拮据。倦形声之相喧。恐桑土之我污。尔其冬余春初。烧荒刋路。众林童然。偏何独茂葢已烟日之向新。胡止条枚之如故。彼樵者之蚩蚩兮。何秉心之独恕、曰覩巢卵之相为命兮。羗更意而怀顾。曰子曰室。匪木曷据。曰叶曰枝。匪鹊焉护。此风雨蛇鼠之无虞。彼斧斤樵薪之不虑辟彼伯鸾之借枝于庑下兮暴客过而反步匪伊门庭之有光兮。亦外每之克御。夫既或惠我以美阴兮胡不报之以雨露乃人心之动于物类兮独并存而同豫。重曰有柳依依。有鹊栖栖。畴导善气。畴遏杀机。生杀感应。唯危唯微。充类循本灵惷同归。人天沙界。佛土王畿。永无戕和。探鷇折枝。

向有燕巢赋。已极形容后来难踞其巅。此却另出一意。争伯一方。

◆序◆

二十一史撮奇序

先师雷何思太史集序

诗归序

章晦叔诗序

简远堂近诗叙

问山亭诗序

善权和尚诗序

刘生制义叙

隐秀轩时义自序

喜邹彦吉先生至白门惺以八月十五夜同诸词人集俞园序

题茂之所书刘春虗诗册序

仲弟妇王氏五十序

○二十一史撮奇序

二十一史皆正史也。正之为言贵信也。奇则传疑。故无取焉。听其散见于梦史稗官之属而已。然而有关于妖祥之数。为国家兴亡之征。君臣劝警之资者。千百中亦或录其一二。非好奇也。势也。惟其藏一二于千百之中。非心目之灵而。笔舌之警而裁。时日之闲而宽者。常过而失焉。余同年李心石。左官无事天与人俱若私之以读书之日而出其心目佐以笔舌。纵观二十一史。节取其事辞之可喜可愕者。选言简章。命其书曰樶奇。人见以为二十一史中之事与辞而不知一经心石弃取则李氏之书而非诸史氏之书也夫采缉之难于自运也久矣未可为俗学读书作文者道也自运者局势机格吾得自主之若夫采缉古人之辞事。勒成一书要使览者忘其事辞之出于古若我所自着之书而原文又无所删润寻常口耳忽成异观此合述作为一心联古今为一人者也余所谓采缉者饾饤而已乌能成书乎士大夫居世运之江河当人情之风雨。无论身不必居要津。即幸之一而操之时义未易言也

侯鲭固佳味。不出易牙亦骨董羮而已人可易言采缉哉。作述之苦。言之最快。

○先师雷何思太史集序

先生有先生之人不得以诗人文人待之选其诗文不得不以诗人文人待之也先生没。惺于先生诗文。逸于集外者。心诚求之。不遗余力。乃集中所存反有毅然去之不谋于人者葢犹以诗人文人待先生也至其全出干志气之中而散处于笔墨之间者则先生所尝自云不泥古学不蹈前良自然之性一往奔诣其识力卓而突能超世其才力大而沉鸷能维世其胆力坚忍而神能持世其骨力重而不软媚能振世其气宇间而其肝肠热其心在眉睫而其舌在肺腑居然有一圣贤豪杰之神悠悠忽忽疏疏落落然流于诗文者一集有之。一篇有之。一句有之虽已之笔与腕不能留之使不往而隔之使不相通者是何物也非诗文也而其人也

叙致不唯可传何思诗文于不朽。并传其人于不朽。

○诗归序

选古人诗而命曰诗归。非谓古人之诗。以吾所选为归。庶几见吾所选者。以古人为归也引古人之精神以接后人之心耳使其心目有所止焉如是而已矣昭明选古诗。人遂以其所选者为古诗。因面名古诗日选体。唐人之古诗日唐选。呜呼。非惟古诗亡。几并古诗之名而亡之矣。何者人归之也。选者之权力能使人归又能使古诗之名与实俱痻之吾其敢易言选哉。尝试论之。诗文气运不能不代趋而下。而作诗者之意兴虑无不代求其高高者取异干途径耳夫途径者不能不异者也然其变有竆也精神者不能不同者也然其变无竆也操其有竆者以求变而欲以其异与气运争吾以为能为异而终不能为高其究途径竆而异者与之俱竆不亦愈劳而愈远乎此不求古人真诗之过也今非无学古者大要取古人之极肤极狭极熟便于口手者以为古人在是使捷者矫之必于古人外自为一人之诗以为异要其异又皆同乎古人之险且僻者不则其俚者也则何以服学古者之心无以服其心。而又坚其说。以告人曰。千变万化。不出古人问其所为古人则又向之极肤极狭极熟者也世真不知有古人矣惺与同邑谭子元春忧之。内省诸心。不敢先有所谓学古。不学古者而苐求古人真诗所在真诗者精神所为也察其幽情单绪。孤行静寄于喧杂之中。而乃以其虚怀定力。独往冥游于寥廓之外如访者之几于一逢求者之幸于一惬入者之欣于一至不敢谓吾之说非即向者千变万化不出古人之说而特不敢以肤者狭者熟者塞之也书成自古逸至隋凡十五卷曰古诗归。初唐五卷盛唐十九卷。中唐八卷。晚唐四卷。凡三十六卷日唐诗归。取而覆之。见古人诗久传者。反若今人新作诗见已所评古人语如看他人语仓卒中古今人我心目为之一易。而茫无所止者。其故何也。正吾与古人之精神远近前后于此中。而若使人不得不有所止者也。

去肤以真。矫狭宜远。易熟就生。当是诗诀。

○章晦叔诗序

晦叔诗予凡三选之。得数十首焉。刻矣。晦叔不以予为刻。予亦忘其为刻也。晦叔长予十年。先予十年言诗。所居僻。又隐于市。不尽睹近时所为诗。及交近时所名为能诗之人。未尝不引以为恨不知晦叔所以得为晦叔者以不暏近时诗及交近时所名为能诗之人也段善本琵琶。三年不弹。忘其本领。乃可更弹晦叔无本领可忘何省也饶得三年时力。于以匠心而裁于古。吾见其进未见其止晦叔□未五十。以视高达夫工诗之年。未为过之。晦叔曰、予学道人也。四十五年而无闻焉。自今以往者其奚暇卒业于诗。子曰。侯道华有言。天土无愚盲神仙夫天上尚有骚雅神仙也诗何负于道也

超然脱尘溘

○简远堂近诗叙

简远堂近诗者。谭友夏近诗也。简远二字则予近日所规友夏语而友夏取以自命其堂者也友夏居心托意本自孤迥予为刻诗南都而戒予勿乞名人一字为叙此其意何如哉近乃颇从事泛爱容众之旨欲以居厚而免于忌浮沉周旋即其心未尝不遥予乃欲其心迹并耳诗清物也其体好逸劳则否其地喜净秽则否其境宜幽杂则否其味宜澹浓则否其游止贵旷拘则否之数者独其心乎哉市至嚣也而或云如水朱门至礼俗也而或云如蓬户乃简栖遥集之夫必不于市于朱门而古称名士风流必曰门庭萧寂坐鲜杂宾至以青蝇为吊客岂非贵心迹之并哉夫日取不欲闻之语不欲见之事不欲与之人而以孤衷峭性勉强应酬使吾耳目形骸为之用而欲其性情渊夷神明恬寂作比兴风雅之言其趣不巳远乎且夫性孑而习昵则违心意僻而貌就则谩世初偕而中疏则变素恒亲而时乖则示隙夫诗清物也才士为之或近薄而取忌违心谩世薄道也变素示隙忌媒也欲以明厚而反薄欲免于忌而媒之非计之得者也索居自全挫名用晦虚心直躬可以适已可以行世可以垂文何必浮沉周旋而后无失哉古今诗人最矜局者无如□审言。同时沈宋。本其勍敌。而故相轻侮不肯下想其平日论诗必有与其痛痒不相中者友夏少年。才高意广。勇于自信。人所指摘苟不能相中虽其言出畏友名师不能强友夏以必听而词组去留待子裁决友夏亦何私于予夫锦绣千尺善作者不必善裁。善裁者不必善作世固有不能诗而知诗者予所裁决或亦有以相中乎

才名招忌避就皆难而其皆难也不如避

物情世故。揣度毕至将人何处生活。想亦写其不平之鸣。

○问山亭诗序

今称诗不排击李于鳞则人争异之犹之嘉隆间不步趋于鳞者人争异之也或以为着论驳之者自袁石公始。与李氏首难者楚人也。夫于鳞前无为于鳞者则人宜步趋之后于鳞者人人于鳞也世岂复有于鳞哉势有穷而必变物有孤而为奇石公恶世之羣为于鳞者使于鳞之精神光焰不复见于世李氏功臣孰有如石公者今称诗者遍满世界。化而为石公矣是岂石公意哉吾友王季木奇情孤诣。所为诗有蹈险经奇。似温李一泒者。乃读其全集。飞翥缊藉。顿挫沉着。出没幻化。非复一致要以自成其为季木而已初不肯如近世效石公一语使季木舍其为季木者而以为石公斯皎然所以初不见许于韦苏州者也亦乌在其为季木哉。季木居石公时。不肯为石公。则居于鳞时亦必不肯为于鳞。季木后于鳞起济南。予与石公皆楚人。石公驳于鳞。而予推重季木。其义一也假令后于鳞为诗者人人如季木石公可以无驳于鳞以解夫楚人之为济南首难者

穷则必变。自是看诗定法无故不新安知今日不自于鳞窠曰中出固知步趋排击俱忘却一个自在

崭然怪石出泥。棱棱触目。

○善权和尚诗序

金陵吴越间衲子多称诗者。今遂以为风。大要谓僧不诗则其为僧不清士大夫不与诗僧游则其为士大夫不雅士大夫利与僧游以成其为雅而僧之为诗者得操其权以要取士大夫纔一操觚便时时有诗僧二字在其鼻端眉宇间拂拂撩人而僧之鼻端眉宇反索然无一有矣夫僧不必为诗亦不必不为诗僧而诗焉可也诗而遂失其为僧则僧亦乌用诗为而诗又可无论也金游金陵所接僧而诗焉者与之诗而遂失其为僧者吾不愿见也巳酉季春望。友人梅子庾林子丘茂之。要余游天界寺。会雨宿僧善权庵中二日。无所事事。拈韵赋诗。善权与其徒摘蔬炊黍煑茗焚香洗砚伸纸二日中无加礼亦无倦容无论其鼻端眉宇无处着诗僧二字察其情貌似不识字者授之韵不受。问其所作诗曰无有竟两日雨霁。饭毕。且辞去。子丘忽于承尘上索纸。信手探得钞诗一帙清便有致许为之序。未就。是岁六月舟泊京口。暑雨无绪。偶忆此走笔成文兼以遣愁若善者所谓僧而诗诗而不失其僧者也序之可也

奕奕有清气。竹声梅韵。拂拂撩人。

○刘生制义叙

予居白门。四方士多以制义请于予者。然予于制义实无所知也苟有所知则其佳与恶无敢有隐必纵心言之人既以文请于予则其誉之也必悦即其规之也亦必不罪规之必不罪而吾区区一念私祷穆卜常愿其佳而不愿其恶者何也彼恶者虽不以吾规之者为罪然或因吾言而内自沮焉亦非君子与人为善之意也秋蒲刘伯宗。少年美才。而有大志。今之人兼此数者。则吾所以悦之之道利用誉而不利于规然使其文真可誉吾亦何必规之以求罪也伯宗兼此数者。而出之以虚心。不以予无所知。千里外殷勤启请。至再至三。由是虽规之谅不予罪乃伯宗之文。斟酌才法影略情理种种佳处虽欲不誉之而不可得使予有赏心之乐。而又得免于违心之悔。伯宗惠我已多。呜呼此固予之私祷穆卜于四方士而日日以几者也

文有线索照应。非一生吞活剥之流。

○隐秀轩时义自序

时义非小道也能至之者不能言有神存焉能言之者不能至有候存焉不佞平生于斯。目境之所及有之。而足迹实未至也。以此自寻自考今日之偶收于南宫而谬辱国士之许视昔之困顿诸生而不得一众人遇者其业未敢尺寸有所轻贬而实未能尺寸有所更进则若日十二年诸生世所目笑疑弃过而不肯问者或不佞之微有所窥而有以自信或不可知而今日之见以为有可惊可喜者正不佞所欿然足迹之未至而不能满志于斯者也

神候两字。在我者也。升沉之候。予夺之神。在天与人。岂可释其自信。从遇为欣戚哉。非解人不能为此语。

○喜邹彦吉先生至白门惺以八月十五夜同诸词人集俞园序

以此清秋于焉嘉客白露苍葭新染芰荷衣上歌童舞竖半携书画船中愧时一相思惟小子之戒行太晚虽礼无往教在先生之乘兴何妨以宾主而易师生怀斯尽矣由合离而成壮老感亦因之睠焉兴念。勉尔为欢里寡新声入耳就绛纱名部部之音地无脲迹娱心发金谷故园之想积数十年之绪以永今宵合几千里之人而同明月如兹三五。岂作寻常履簪杂沓高人自领孙情丝肉喧阗静者能通妙理反称诗以言志。用体物而书时。

风流潇散。何减太白诗序。

○题茂之所书刘春虗诗册序

每见古人终身于诗。究其所存。不过一帙。或至数章则心甚畏之贵裁也精于裁必审于作慎于示人乃其高于自处此予所谓选而后作。勿作而听人选者也。甲寅早春。舟中阅唐人全诗畏杜审言之少而眷虚止十四首。其严泠之意尤肃如不可犯箧中有高丽妙茧八纸。将索茂之小楷。偶阅此遂以授之其纸不浮于字意似皆有所裁纪之以诗。

读此。令人不敢云多多益善。

○仲弟妇王氏五十序

夫国威损而贞臣着国之恤也哲夫殀而贞妇显家之替也凡为人臣为人妇者不得已而后以贞名者也岂忍以国恤家替自成其一身之贞哉虽然心有所不得已而事有所必不可无何以明之。威已损矣。夫已殒矣无可奈何矣而托于贞臣贞妇以留两间之元气而撑千古之大常是亦最后所攸赖之着然而不可必得也处无可奈何之时。而冀望于不可必得之数。幸而得之。是其轻重又岂止关于一身而已哉子家世地寒。独读书乐善不倦。祖父兄弟事在家传中。予兄弟五人。长即惺。次愫。次恮。次悌。次快。中间三人皆早夭愫尤甚年仅二十岁。妇即王氏。孀居二十八年矣。悌二十八岁。妇欧阳氏孀居亦十六年。恮三十九岁。妇王氏妾董氏相继没。仲弟妇王今年五十矣。妇京山名族。为予姑夫王中丞侄。中丞□弟慧。以其兄之子妻之。早誉骤贵。犹掇之耳。即不然椎布白首。举案相庄。作寻常百姓夫妇。妇岂独远于人情。而忍有今日以贞妇之名显哉。然可论于弟在之时也弟负刚肠奇骨。卓然为世男子赍志以没。为弟之亲曰儿已矣。有妇在奈何。为兄若弟者曰。弟已矣。有妇在奈何。为亲若友者曰。吾友已矣。有妇在奈何。是虽未发诸口。而言外意中。深念隐痛。汨汨然有不可言者矣。妇时年二十三岁。拥四月孤。即拟散发至老形影相吊。食贫茹戚二十八年如一日。而又不忍为奇哀显痛。使有闻于亲友。以伤父母兄弟之心。然为亲者。乃日儿有妇矣。兄弟日。弟有妇矣。亲与友日。吾友有妇矣。夫女众善皆自从夫一端而生。贞名一立而解亲之忧。释兄弟之念豁亲友之惋惜。于是乎在。□友婣睦。一行而众善备焉。此之谓也妇虽不愿有今日其在于今此一事亦何可少哉今年天□□子冬十一月二十九日。年五十岁。昔舜年百岁。终身慕父母。然大孝之论。至五十已定。惺虽不忍没妇之贞。然至今日而始有者葢其慎也今四月孤昭夏已二十八岁。能养其母。娶妇。有孙鳬。亦六岁。鼓箧就学。绕膝含饴以为贞妇之名乡有舆颂。国有旌典妇虽不欲有贞之名亦不可得不知妇原不见有冰蘖茶蓼之苦亦不见有梨栗兰玉之乐不见有灯忿帷帐之戚故亦不见有丝纶坊表之荣且梨栗兰玉丝纶坊表之日又安有一息非冰蘖荼蓼灯窓帷帐之日哉予回记妇之族兄王幼秀茂才。谈其世父光禄公时育。为待御时首犯权相分宜之锋以死。曰吾家科目蝉联。然在锺门一女子可与侍御对知言哉请以是言为五十之祝妇孀后十三年而有悌妇欧阳氏之事今亦年四十岁。

歨起高论。下曲写其不得已之心亦其无所勉强之心末以王侍御比勘。觉贞臣贞妇。并立千古。

◆引◆

放言小引

○放言小引

放言之说。吾未之前闻也。自孔子目虞仲夷逸始。放之义何居胸中真有故而能言其所欲言即所谓中伦之言了然于心又了然于口与手者是也苟为无本。而以无忌惮之心出之则处士横议而已被淫邪遁皆横之属也遁矣又乌乎放哉袁子着放言若千首。读之心目无主而皆觉有故。始吾见袁子幼时文。以为有破辕之气。一再交其人。宁静澹朴。似有道者也。惟袁子平心以读书。虚怀以观理。细意定力以应世。然后发而为言。有物有□。确乎其不可夺。沛乎其不穷。斯之谓放夫言亦岂易放哉放言即孟子之所□辨也辨生于不得已。不得已生于惧。惧者放之本也。不然与横议何异焉。

是放言绝妙脚注。汪洋自恣亦非放之真义。

◆碑◆

重修华严阁碑

○重修华严阁碑

市有白龙寺。殿颇壮。有地藏华严二阁者。左右翼之。则已圯。华严之处其右也甚。或欲修之。莫先焉。曰恐斯地之不必为寺有是委众力于壑也夫圯而弗之修则将废废之其象疑不为寺疑不为寺则将与居民共之将与居民共之则将反为欲之者资曷可弗之修也圯而亟修。修而复其旧物。或益焉。其使有目者确然见斯地之必为寺而知其非有则苶生其心是使之终为寺有者之道也修之奚先生其甚者。役成。请铭锺子铭曰。有寺岿然而两其翼。如左右手。或废其一人将入怀攫其所有若或新之引其臂焉将卫其首陛楯森如。过其堂下。莫之敢狃予宣斯义。告退转者。俾坚其守。命曰善哉单有众力。光复其旧。工之后先。相厥圯者。孰甚孰否否特未甚终亦及之请视其右苟终斯愿。将复铭焉。铭则不朽。受事者谁列名其阴。里人某某

以一阔而存一寺。如是功德。能不动心。

◆记◆

浣花溪记

修觉山记

○浣花溪记

出成都南门。左为万里桥。西折。纤秀长曲。所见如连环。如玦。如带。如规。如钩。色如鉴。如琅玗。如绿沈瓜。窈然深碧。潆回城下者。皆浣花溪委也。然必至草堂。而后浣花有专名。则以少陵浣花居在焉耳。行三四里为青羊宫。溪时远时近。竹柏苍然隔岸阴森者尽溪平望如荠水木清华神肤洞达自宫以西。流渥而桥者三。相距各不半里。□夫云。通灌县或所云江从灌日来是也。人家□溪左。则溪蔽不时见。稍断。则复见溪。如是者数处缚柴编竹颇有次第桥尽一亭树道左。署曰缘江。路过此。则武侯祠祠前跨溪为板桥一覆以水槛仍覩浣花溪题牓。过桥一小洲。横斜插水间。如梭溪周之。非桥不通。置亭其上。题曰百花潭水。由此亭还。度桥过梵安寺。始为杜工部祠。像颇清古不必求肖想当尔尔石刻像一。附以本传。何仁仲别驾署华阳时所为也。碑皆不堪读。锺子曰杜老二居。浣花清远。东屯险奥。各不相袭。严公不死。浣溪可老。患难之于友朋大矣哉。然天遣此翁。增夔门一奇耳穷愁奔走犹能择胜胸中暇整可以应世如孔子征服主司城贞子时也。时万历辛亥十月十七日。出城欲雨。顷之霁。使客游者多由监司郡邑招饮。冠盖稠浊。磬折喧溢。迫暮趣归。是日清晨。偶然独往。楚人锺惺记。

声色清泠幽悄。似与花溪争胜。

○修觉山记

辛亥十月十有九日早新津叔弟恬。不知隔江者为何许山也。与童骑疾驱过之。予与艾子。坐舟中。指江干削壁千仞竹树榱桷出没晴岚云浪外者异焉问之则修觉山子美游修觉寺诗曰野奇江天豁山扉花竹幽诗应有神助。吾得及春游。径石相萦带川云自去留禅枝宿众鸟。飘泊暮归愁后游诗曰。寺忆昔游处。桥怜再渡时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野润烟光薄沙暄日色迟客愁全为减。舍此欲何之。及唐明皇幸蜀。大书修觉山三大字嵌石壁今犹存者。即共处也。决策登焉所从径裒山石之复者为磴乱整枉直各肖其理登者屡憩憩处每平平处每当竹树隙隙处必从其下左方见江江错碛渚或圆或半或逝或返去留心目间土人缚竹为乱若童子置叶盎中以度蚁设身处地颇危之从上视下。轻且驶。甚适也度磴去顶可四五之一行住坐立更端者数矣其傍及有石级齿齿蜿蜒壁间者往修觉寺道也。曰姑舍是。寻中径数折。上有亭翼然祠杜工部。李供奉。苏端明方正学。方有石刻诗可读。亭后数武为宝华寺礼佛毕。反自亭出山门左行。竹树纯驳夹砌数折即修觉寺寺前双井。一井置一塔唐物也。明皇书嵌佛殿左侧岩壁上。字方广二三尺。一字各专一石飞翥沉着且甚完好予入蜀所见唐碑。独此耳。出寺无所见欲返寺僧指石隙一小径才容足出此径乃有平田大陆复缘磴数折上矗然俯江者曰雪峯两寺乃在其下始悟所云磴去顶四五之一者。第可指修觉耳。非此峯也。左眺稠稉山如旅行而稍居其傍。下凭栏视江。则已正无所不见。不若初所见江之从其下左方也。然从下上修觉法江趋远从修觉上雪峯视江乃反近舟中所指江于削壁者即今着脚处也降自雪峯复遶并塔下。屈曲一二里许不复见所由宝华寺径矣乃忽得所谓石级齿齿壁间往修觉寺道者则今还道也与初所从径合。径穷登舆。是日抵彭山宿。记授弟恬。

是一幅征仲山水。描画极细而雅。

◆传◆

白云先生传

张母小传

○白云先生传

白云先生陈昻者。字云仲。福建莆田黄石街人也。所居所至人皆不知其何许人自隐于诗性命以之独与马公子用昭善。先生诗。所谓自天□我友者。即其人也。其后莆田中倭。城且破。先生领妻子奔豫章。织草屦为日。不给继之以卜泛彭蠡。憩匡庐山。观陶令之迹。皆有诗。已八楚。由江陵入蜀。附僧舟佣爨以往至亦辄佣于僧遂遍历三峡剑门之胜。登峨嵋焉所佣僧辄死反自蜀。寓江陵。松滋。公安。巴陵诸处。至金陵姚太守稍客之。给居食。久之姚太守亦死。无所依。仍卖卜秦淮或自榜片纸于扉为人佣作诗文其巷中人有小小庆吊持百钱斗米与之辄随所求以应无则又卖卜或杂以□屦而林古度与其兄□者。寓居金陵。一日兄弟过其门。见所榜片纸于扉者色有异突入其室问知为莆田人。颇述其平生。一扉之内。席床缶灶败纸退笔错处其中检文诗诵之。是时古度虽年少。颇晓其大意。称之每称其一诗辄反面向壁流涕悲咽至于失声其后每过门辄袖饼饵食之辄喜复出其诗泣如前居数年竟穷以死其子仓皇出觅棺衣舁之中野。古度兄弟急走索其集无所得。得先生手书五言今体一帙。五言今体者。五言律排律也。其诗予莫能名。其自序略云。昻壮夫时。尤嗜五言苐家贫。无多古书。得王右丞即诵读右丞。得杜工部。即诵读工部。闲取其所中规中矩者。时或一周旋之。又时或一折旋之含笔腐毫研精殚思。今观其五言律七百首则先生所学所得实录实际尽此数言矣其云末一卷为排律亦不存。葢谢生兆申云。先生有集十六卷。在江浦族人家。或亦有据今刻其存者。以次购之。论曰明自有诗。而二三君子者自有其明诗何隘也画地为限。不得入。自缙绅士夫诗。的的有本末者非其所交游品目不使得见于世者多矣况老贱晦辱之尤如陈昻者乎近有徐渭。宋登春。皆以穷而显晦于诗诗皆逊昻然未有如昻之穷者也予尝默思公。织屦卖卜。佣爨佣书时胸中皆作何想其视世人纷纷藉藉过乎其前者眼中皆以为何物求其意象所在而不得。吾友张慎言曰。目今入市门见卖菜佣皆宜物色之恐有如白云先生其人者甚矣有激乎其言之也

流离之杜甫。力隐之桃椎。不有表章。不与六朝烟草俱湮乎吁亦何益矣

○张母小传

张母某孺人者。海虞张太学商甫祖母也。为少参某公女。生而温惠。自其在室时已具丈夫之识少参宦游四方。于吏事物情。有所内不得于心。而外不能决之友者。偶以试孺人。孺人臆对口画其初终当否辄不爽少参为之心开胸中无留物恨其不男子也无何少参与其配相继没。故事卒官者。其家人憧憧一室中往来惟箧笥管钥是问孺人以一女儿檘踊之余视其周身周衣事诚信无悔自此至于归皆寄兄嫂息中矣既适淳斋公。值簪绂累叶。后子姓家众稍习于奓。孺人入门思有以易之谓古仕宦家工于善后者使其家意愿耆欲与凡人齐乃为可久今其志已汰习而成性不可争也请以身先之乃去其故□。椎布而前数见不鲜家人见新妇贵家女简易如是奓者□服改心从焉事翁妪备思媚之谊处先后宛若间任必取重受必取轻门内门外。鱼菽祭养淳斋公不知以此得一意于学既析箸得专家政。勤约如故。操一切会计出入目之所过捷于楮籍心之所识□于握算臧获受成事而已无能有所上下为奸利然亦不纯用□法曰用其力不尽其情教其子即□甫之父也威慈相御而行学有声实。凡七试不第以毁陨。孺人见晚暮哀乐情事卒卒不免忧□□感从事净业。葢其喜为焚修好施予自其天性至此弥笃然骤失壮子。以孙为命外讧内怵终亦不能愿息暇则灯钵归依而已。性沉静然一启口足为家诫尝语诸孙妇。吾处先后宛若间三十年如一日者。无他惟是交见其常情而不入溢言处世之道不出此其语不烦而确率此类今年七十。神明不衰。它无所须惟不能忘情于立言者曰匪以为名庶几言之有文使后世子孙识其大者聿修克念以保世而已斯其意可念也。传而畀藏其家锺子曰。予读李令伯事悲之。为其为祖母也。令伯乞身于君。而张子乞言于友。志略同耳然令伯祖母九十矣。更二十年张子濯鳞奋翼。于以代其父为尊养者岂有既乎。张子者。商甫也。名国彛。今为吴中佳士云。

每叙一事来辄作数句以结聚之极名贵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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