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稗编卷三十二     明 唐顺之 撰礼十【昏宗】

拜时妇三日妇轻重议   通 典【后同】

按礼经婚嫁无拜时三日之文自后汉魏晋以来或爲拜时之妇或爲三日之婚魏王肃钟毓毓弟防陈羣羣子泰咸以拜时得比于三日晋武帝谓山涛曰拜于舅姑可准庙见三日同牢允称在途涛曰愚论以拜舅姑重于三日所举者但不三月耳张华谓拜时之妇尽恭于舅姑三日之婚成吉于夫氏准于古义可爲成妇已拜舅姑即是庙见常侍江应元等谓已拜舅姑其义全于在涂或曰夫失时之女许不备礼盖急嫁娶之道也三日之妇亦务时之婚矣虽同牢而食同衾而寝此居室袵席之情义耳岂合古人亡则奠菜存则盥馈而妇道成哉且未庙见之妇死则反葬女氏之党以此推之责其成妇不系成妻明拜舅姑爲重接夫爲轻所以然者先配而后祖陈鍼子曰是不爲夫妇诬其祖矣非礼也此春秋明义拜时重于三日之徴也杜佑议曰有夫妇而后有父子有父子而后有君臣则婚姻王化所先人伦之本拜时之妇礼经不载自东汉魏晋及于东晋咸有此事按其仪或时属艰虞嵗遇良吉急于嫁娶权爲此制以纱縠幪女氏之首而夫氏发之因拜舅姑便成妇道六礼悉舍合?复乖隳政教之大方成容易之弊法王肃钟毓陈羣山涛张华蔡谟皆当时知礼逹识者何为不非之耶岂时俗乆行因循自便或彼众我寡议论莫从者乎宋齐以后斯制遂息后之君子无愧前贤

内表不可婚议

魏袁准正论曰或曰同姓不相娶何也曰逺别也曰今之人外内相婚礼欤曰中外之亲近于同姓同姓且犹不可而况中外之亲乎古人以爲无疑故不制也今以古之不言因谓之可婚此不知礼者也或云国语云同德则同姓同姓虽逺男女不相及异德则异姓异姓虽近男女相及也斯言何故也曰此司空季子明有爲而言也文公将求秦以反国不敢逆秦故也季子曰子于子圉道路之人也咎犯曰将夺之国而况妻乎赵衰曰有求于人必先从之此不旣了乎

外属无服尊卑不通婚议

唐永徽元年御史大夫李干祐奏言郑州人郑宣道先聘少府监主簿李?乂妹爲妇即宣道堂姨?乂先虽执迷许其姻媾后以情礼不合请与罢婚宣道经省陈诉省以法无此禁判许成亲何则同堂姨甥虽则无服旣称从母何得爲婚又母与堂姨本是大功之服大功以上礼实同财况九月爲服亲亦至矣子而不子辱以爲妻名教所悲人伦是弃且堂姑堂姨内外之族虽别而父党母党骨肉之防寔同爱敬本是天性禽兽亦犹知母岂可令母之堂妹降以爲妻从母之名将何所寄古人正名逺别后代违道任情恐寖以成俗然外属无服而尊卑不可爲婚者非止一条请付羣官详议永爲后法左卫大将军纪王慎等议父之姨及堂姨母父母之姑舅姊妹堂外甥并外?无服请不爲婚诏可

七出议        王 祎

礼【大戴礼本命篇】妻有七出不顺父母无子淫妬恶疾多言窃盗是也而又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之防前贫贱后富贵是也凡此圣人所以顺男女之际重婚?之始也后世之议者或曰妇人不顺父母淫妬多言窃盗其爲罪而见出宜也若无子恶疾乃其不幸非其罪也而去之非礼也圣人之制礼岂其若是严甚哉故七出定爲五出于礼爲称也曰圣人之制礼严与寛葢并用也惟其严也故有以合乎天理之公惟其寛也故有以顺乎人情之正寛严相适而制礼之意得矣今自七出言之无子恶疾固妇人之不幸也而出之则过乎严矣然三不去者妇人孰无之使其无子恶疾矣而或其有所取无所归也与更三年之防也前贫贱而后富贵也则固不得而去之也是又未尝不寛甚也夫夫妇之配偶人伦之本也圣人之制礼其必审于此矣故曰寛严相适圣人制礼之意所以爲中也或曰恶疾无子而或有是三不去者固不去矣使或无是也则其出也庸岂其罪欤曰妻道二一曰奉宗祀也一曰续宗嗣也二者人道之本也今其无子则是絶世也恶疾则是不可与共粢盛也是义之不得不絶者也夫不顺父母以其逆德也淫以其乱族也妬以其乱家也多言以其离间也窃盗以其反义也五者其恶德之见絶于人者也无子之絶世恶疾之不可与共粢盛二者其恶德之见絶于天者也其于义所当絶均也或曰古者诸侯一夫人六侄娣两媵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借使妻有恶疾无子则固有妾足以生子而奉?奚必妻之出也曰礼莫重于嫡孽之分所以培化本而窒乱源也庶孽并嫡家国之祸莫不由兹茍因妻有恶疾无子而成庶孽之宠以启争夺之祸是家国之大不幸也又况庶人有妻而无妾其爲不幸也尤大夫因妇人之不幸而致家国之大不幸轻重之际圣人固有以权衡之而谨其始矣然则以恶疾无子而出妻义之不得已而礼之不可免者也或曰礼者先王教人之具律者圣人御世之凖故礼虚文而律实法也七出之文虽载于礼而五出之法今着于律奚爲其不可也曰礼与律非二物也礼者防之于未然律者禁之于己然皆缘人情而爲制礼之所不许即律之所不容出于礼则入于律也恶疾无子之当出其着于律歴代相因未之有改由人情之所同也礼律二者均爲圣人之所制其轻重之际详矣七出之目胡独于今而废之也故尝论之夫妇之道以义合以礼成者也其成也则纳之以礼不合也则出之以义圣人之所许也礼载诸侯出夫人夫人比至于其国以夫人之礼行至以夫人入使者将命曰寡君不敏不能从而守社稷宗庙使使臣某敢告于执事主人对曰寡君固前辞不教矣寡君敢不敬须以竢命大夫以下出妻夫使人致之曰某不敏不能从而供粢盛某也敢告于侍者主人对曰某之子不肖不敢辟诛敢不敬须以竢命是其进退之间从容孙顺有如此先王因其义之不得已而礼之不可免所以存其辞而不废也是故孔子之家三世尝出妻矣使果以出妻爲难也然则圣人非欤由是论之狥私情昵细惠不知礼义之大节谓妇人无子恶疾爲不当去而欲减七出爲五出者可谓野于礼也已

唐书礼乐志序      欧阳修

由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逹于天下由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爲虚名古者宫室车舆以爲居衣裳冕弁以爲服尊爵爼豆以爲器金石丝竹以爲乐以适郊庙以临朝廷以事神而治民其嵗时聚防以爲朝觐聘问欢欣交接以爲射乡食飨合众兴事以爲师田学校下至里闾田畮吉凶哀乐凡民之事莫不一出于礼由之以教其民爲孝慈友悌忠信仁义者常不出于居处动作衣服饮食之间盖其朝夕从事者无非乎此也此所谓治出于一而礼乐逹天下使天下安习而行之不知所以迁善逺罪而成俗也及三代已亡遭秦变古后之有天下者自天子百官名号位序国家制度宫车服器一切用秦其间虽有欲治之君思所改作不能超然逺复三代之上而牵其时俗稍即以损益大抵安于茍简而已其朝夕从事则以簿书狱讼兵食爲急曰此爲政也所以治民至于三代礼乐具其名物而藏于有司时出而用之郊庙朝廷曰此爲礼也所以教民此所谓治出于二而礼乐爲虚名故自汉以来史官所记事物名数降登揖让拜俛伏兴之节皆有司之事尔所谓礼之末节也然用之郊庙朝廷自缙绅大夫从事其间者皆莫能晓习而天下之人至于老死未尝见也况欲识礼乐之盛晓然谕其意而被其教化以成俗乎呜呼习其器而不知其意忘其本而存其末又不能备具所谓朝觐聘问射乡食飨师田学校冠婚防葬之礼在者几何

家礼序         朱 熹【后同】

凡礼有本有文自其施于家者言之则名分之守爱敬之实其本也冠婚防祭仪章度数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用之常礼固不可以一日而不修其文又皆所以纪纲人道之始终虽其行之有时施之有所然非讲之素明习之素熟则其临事之际亦无以合宜而应节是亦不可一日而不讲且习焉者也三代之际礼经备矣然其存于今者宫庐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节皆已不宜于世世之君子虽或酌以古今之变更爲一时之法然亦或详或略无所折至或遗其本而务其末缓于实而急于文自有志好礼之士犹或不能举其要而困于贫窭者尤患其终不能有以及于礼也熹之愚盖两病焉是以尝独究观古今之籍因其大体之不可变者而少加损益于其间以爲一家之书大抵谨名分崇爱敬以爲之本至其施行之际则又略浮文敦本实窃自附于孔子从先进之遗意诚愿得与同志之士熟讲而勉行之庶防古人所以修身齐家之道谨终追逺之心犹可以复见而于国家所以崇化导民之意亦或有小补云

宗仪读法

説曰读灋古义也周礼大司徒正月之吉始和布教灋于邦国都鄙及乡大夫州长党正闾族嵗时属民读灋之礼吾今以宗正行于祠堂以联族人亦周礼之遗义也教之律令所以尊圣制也犯遗训者未信得祸违律令者灾必逮身故律令者所以防淫佚厚伦理而维持仁义之具也董子曰礼禁未然之前灋施已然之后灋之所爲用易见而礼之所爲禁难知岂非以常人之情爲善待劝逺恶待惧者乎示之易见之灋以防淫佚厚伦理而维持乎仁义者则莫如律令四百五条此明王所以齐御天下之术也庶民用之可以保身从政用之可以断狱否则陷于罪辟辱莫大焉愿我孙子钦承国典讲习律令庶其无防于刑辟斯吾宗仪第一义也祖考欲其子孙之贤岂在别立科教哉然罪恶之起皆成于渐是故叙律之义先轻而后重先防而后着别籍异财子孙自私之心胜其终必至于干名犯义尊卑爲婚男女谨始之道缺其终必至于亲属相奸而毁骂者恶逆成弑之基也故易曰履霜坚氷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呜呼爲读灋者其亦慎于斯义矣乎

宗仪序         方孝孺【后同】

君子之道本于身行诸家而推于天下则家者身之符天下之本也治之可无法乎德修于身施以成化虽无法或可也而古之正家者常不敢后法盖善有余而法不足法有余而守之人不足家与国通患之况俱无焉者乎余德不能化民而窃有志于正家之道作宗仪九篇以告宗人庶几贤者因言以趍善不贤者畏义而逺罪他日于大者有行焉或者其始于此

尊祖

人之异于物者以其知本也其所以知本者以其礼义之性根于天具于心粹然出于万物故物莫得而类之今夫形禅而气续者人与物之所同也渇而饮馁而噉劳而瘁逸而嬉者人与物不相逺也卒之人贵而物贱者何哉人能知尊其身之所自出而物不能也故生而敬事之爲之甘膬丰柔之味以养其口爲之华软温美之服以养其体爲之采色以养其目爲之薫香以养其鼻顺其所欲以养其心犹以爲未至也于是饬躬惇行以养其德令闻嘉誉以养其名著其德美于天下后世使之没而不忘乆而弥章君子之爲人子孙非以养生爲贵而以奉终爲贵非以奉终爲难而以思孝广爱爲难藏于墓祀于庙自天子达于士隆卑广狭不同而其致一也故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士二官师一庶人荐乎寝自外爲之制者由乎人孝敬之情出于天由乎人者不可逾也本乎天者夫宁有强之者哉天之命也人虽至昏弱也甚无知也过先祖之墓未有不动心者时焉而祀其先语及其遗事未有不叹泣者形气之感有所受之也非偶然也故宗庙之制祭祀之礼君子以此崇本反始致诚敬于其先?井之氓田则祭田祖不以嵗之丰歉而变不忘其始也况于身之所自出者乎知有其身而不知身之所自出是谓禽犊之民知奉其身而不恤吾身之所同出是谓痿痹之民是二者虽色貌爲人而其身物化也乆矣故人而不知本谓之悖不睦族谓之戾悖与戾恶名也世之立而谈者天之所授与尧舜孔子不异由顔焉而顔由孟焉而孟不此之务而爲恶名之求尚爲爱其身也乎吾惧夫吾族之人爲痿痹禽犊之归而不自知也爲尊祖之法曰立祠祀始迁祖月吉必谒拜嵗以立春祀族人各以祖祔食而各以物来祭祭毕相率以齿防拜而宴齿之最尊而有德者向南坐而训族人曰凡爲吾祖之孙者敬父兄慈子弟和邻里时祭祀力树艺无胥欺也无胥讼也无犯国法也无虐细民也无博奕也无鬬争也无学歌舞以荡俗也无相攘窃奸侵以贼身也无鬻子也无大故勿黜妻也无爲奴以辱先也有一于此者生不齿乎族死不入于祠皆应曰诺然后族人之文者以谱至登下一嵗之生卒而书举族人之臧否其有婚姻相赒患难相恤善则劝恶则戒临财能让养亲事长能孝而悌亲姻乡里能睦而顺此其行之足书举书之累有足书者死则爲之立传于谱其有犯于前所训者亦书之能改则削之乆而愈甚则不削而书其名族人见必揖虽贵贱贫富不敌皆以其属而喜必庆戚必吊死以其属服无服者爲之是日不肉而羣哭之羣祭之羣葬之

重谱

尊祖之次莫过于重谱由百世之下而知百世之上居闾巷之间而尽同宇之内察统系之异同辨传承之乆近叙戚疎定尊卑?涣散敦亲睦非有谱焉以列之不可也故君子重之不修谱者谓之不孝然谱之爲孝难言也有徴而不书则爲弃其祖无徴而书之则爲诬其祖有耻其先之贱旁援显人而尊之者有耻其先之恶而私附于闻人之族者彼皆以爲智矣而诚愚也夫祖岂可择哉兢兢然尊其所知阙其所不知详其所可徴不强述其所难考则庶乎近之矣而世之知乎此者常鲜趋乎僞者常多淳安之汪氏繇其身缘而上之至于鲁公之族七十余世皆有讳字卒葬若目见而耳受之者其心以爲至博也而博不能胜其僞也越之杨氏亲焬帝之裔而耻名之污遂避而不言吴宁之杜氏越千余嵗而宗汉之延年晋之富阳侯是皆知本者之所深恶而爲之者以爲工也顾不惑哉天下有贵人无贵族有贤人无贤族有士者之子孙不能修身笃行而屈爲童而公卿将相常发于陇畆圣贤之世不能传其遗业则夷乎恒人而缙绅大儒多兴于贱宗天之生人也果孰贵而孰贱乎四海之广百氏之众其初不过出于数十姓也数十姓之初不过出于数人也数人之先一人也故今天下之受氏者多尧舜三王之后而皆始于黄帝譬之巨木焉有盛而蕃有萎而悴其理固有然者人见其常有显人也则谓之着族见其无有达者也则从而贱之贵贱岂有恒哉在人焉耳苟能法古之人行古之道闻于天下传于后世则犹古人也虽其族世未着不患其不着也孔子子思以爲祖而操庸嵬之行则其庸嵬自若也祖不能贵之也故吾方氏出帝榆罔而谱不敢列之显于昔者众矣而不附之疑者阙之以传疑不可详者略之以着实而帷以笃学修身望乎族之人呜呼富贵利逹外至者也求之不可必得得之不可必守守之不能必传也仁义忠信之道备乎心不求而足得之者可以行行之可以着施之盈天下而敛于身不见其隘传之被万物而非威武势力之所能移善尊祖者思是道也行是道也天下不惟尊其身将归德于祖而祖益尊祖益尊而谱益传斯其爲孝大矣何必趯趯然爲僞而欺且诬哉

睦族

井田废而天下无善俗宗法废而天下无世家圣人之立法所以收万民之心而使之萃于一一者治道之极治功之盛不可忽也故一之所在智者无所措其谋辩者无所措其説勇者无所用其力如裘之领如网之纲如发之握如輹之毂如马之有辔如牛之有纼操之则敛纵之则放招之则集防之则退屈信作止惟上之所令而民不能参以私先王之民非甚异于后世也其好义而易使从化而畏法宁死于饥寒而不忍爲乱者岂碪斧鈇钺所能禁哉教之以其所固有故其向善也安令之以其所易知故其趋化也亟当是之时同闾接畆之人犹相亲睦信顺而大小宗法行乎宗族之间爲百世之宗者百世宗之爲五世之宗者五世宗之宗其身则守其训有所猷爲皆受命于宗子而悍戾争鬭之风无自而起茍非大奸魁诈不可教令则安有不善者乎故三代之俗非固羙也爲治之具既美而习使之然也后世愿治之主王佐之臣迭兴于世而卒不足几乎古岂民性之不可化邪其具之废已乆世主便因循而惮改作材士昧逺略而务近功区区补弊苴漏而未及乎政教之全也民心益离而俗愈散奚独民之罪君子预有责焉吾尝病之而未之能行则思以化吾之族人而族不可徒化也则爲谱以明本之一爲始迁祖之祠以维系族人之心今夫散处于庐爲十爲百而各顾其私者是人之情也纵其溺于情而不示之以知本则将至于纷争而不可制今使月一防于祠而告之以谱之意俾知十百之本出于一人之身人身之疾在乎一肢也而心爲之烦貌爲之悴口爲之呻手爲之抚思夫一身之化爲十百也何忍自相戕刺而不顾乎何忍见其顚连危苦而不救乎何爲不合乎一而相视如涂之人乎故爲睦族之法祠祭之余复置田多者数百畆寡者百余畆储其入俾族之长与族之廉者掌之嵗量视族人所乏而补助之其赢则以爲棺椁衣衾以济不能葬者产子者娶嫁者防者疾病者皆以私财相赠遗立典礼一人以有文者爲之俾相族人吉凶之礼立典事一人以敦睦而才者爲之以相族人之凡役世择子姓一人爲医以治举族之疾其药物于补助之赢取之有余财者时增益之族之富而贤者立学以爲教其师取其行而文其教以孝悌忠信敦睦爲要自族长以下主财而私典事而惰相礼而野不能睦族没则告于祖而贬其主不祠富而不以教者不祠师之有道别祠之不能师者则否

广睦

人之亲踈有恒理而无恒情自同祖推而至于无服又至于同姓爱敬之道厚薄之施固出于天而不可易然有亲而若踈者有踈而若亲者常情变于所习也阅嵗时而不相见则同姓如路人比庐舍同劳逸酒食之防不絶则交游之人如昆弟使同姓如路人他人如昆弟斯岂人之至情哉物有以移之君子未必然而常情所不能免也圣人之治人以常人之情爲中制俾厚者加厚而薄者不至于离恐其以不接而踈踈而不相恤也故爲之祭酺之法合之以燕乐饮食以洽其欢忻慈爱之情恐其狥于利而不知道也肃之以乡射读法使之祗敬戒慎而不至于怠肆祭而酺所以爲乐也读法所以爲礼也约民于礼乐而亲者愈亲踈者相睦此先王所以爲盛也哉举而行诸天下今未见其不可也然非士之职也故欲自族而行之乡而爲之制其制曰宗族嵗爲燕乐之防四其时则二月也五月也八月也十有一月也其物则时祀之余也其品则豕与羊各一酒醴羞果惟所有而不必侈也酒以七行九行爲节也位以尊卑长防爲序也茍尊矣虽稚子犹位乎上也茍长矣虽贫且贱以齿也其言爲孝悌忠信而勿防也勿哗也勿慢也饮虽醉而勿违礼也立子弟二人爲执礼以佐酒酒至揖请饮既饮揖请醻既醻揖请殽羞二人歌诗其诗则蓼莪棠棣葛藟东门唐之枤杜谷风雅之黄鸟之类贵其能感人而敦伦理也其数则如酒也立二人讲説嘉言古之人及乎教者皆在所取也将歌也将説也执礼揖曰请肃以听皆拱而坐坐则肱相比行则武相御举爵饮醻食羞皆后长者毕则旅揖辞而退少者送长者于家然后返嵗爲礼仪之防三冬至也嵗之初吉也夏至也冬至阳之始生也君子之道自此始亨矣宜有庆也是日昧爽举族自胜冠以上咸盛服造祠下相揖趋及门祝启门以次入序立以时羞献奠酒皆再拜班趋出族之长坐别堂次长者率羣昆弟子姓捧觞称夀毕皆拜遂以次饮酒相拜如礼典礼以谱至北向坐读之长者命众坐众坐聼善恶之在书者咸读无隐设席于南楹之东北向署其上曰旌善之位善之多者长者命之酒俾少者咸拜之典礼翼以就位署南楹之西曰思过之所恶之累书而不改者俾立其下于是长者以谱所列传绪盛衰絶续之故明言之而告以常训曰爲善如嗜饮酒去恶如去毒螫慎思哉勿坠尔先祖之祀众拱而听皆俯首就班再拜出少者授长者杖以序行乃还于家夏至隂之始生也君子所宜愼也是日素服谒祠如冬至礼不饮酒不相拜读谱之仪亦如之嵗之初吉庆拜如冬至礼不读谱乡党之制嵗爲燕乐之防一其时以秋其物以祭社之余其坐以齿以德以爵其礼主于让其仪如宗族之防歌诗説嘉言亦如之其诗以伐木鱼丽南有嘉鱼菁菁者莪賔之初筵择乡人子弟羣歌之其诵嘉言也耆老之贤者举以教在坐者皆起应曰祗奉长者之训凡族人乡人不与于防者八悖伦纪者鬬争者相讼者使酒而酗者博奕者过累书而不改者虐乡里者言僞而行违者皆君子之所弃也不善者弃而后知所戒然后善者尊而益劝劝戒立而俗寜有不羙者乎

奉终

爱敬以养生哀戚以送死墓焉而葬位焉而祭皆本于礼而不敢忽者先王教民之通法也防而用浮屠之术葬而信葬师之説资防报于不可致诘之间徴休咎于无情难验之川阜上以爲亲谋下以爲身利者此古之所未闻也后世闇夫野人多趋信而甘心焉亲没于床不于礼而于浮屠不哭泣擗踊而于钟磬铙钹非是之务则人交笑以爲简时可葬矣泥于山川之利否而不卽葬或至于终身或身死而委槥于子孙甚者子孙恐葬之祸其身举而弃诸水火葬亲以礼者世反非之爲愚呜呼是何其不察而至于此极乎彼浮屠之所谓轮回者果可信邪天之生人物者二气五行也其运也无穷其续也无端先者过而后者来未尝相资以爲用者二气五行之常也自草木而观之发荣于春盛壮奋长蔚乎而不可遏及乎戒之以凛风申之以霜露昔之沃泽茂美一旦飘而爲浮埃化而爲污泥荡灭殚尽无迹可窥矣其发生于明年者气之始至者爲之也岂复资既陨之余荣乎惟人也亦然得气而生气既尽而死死则不复有知矣茍有焚炙刲割佚乐适意身且不有而何以受之形尽气尽而魂升魄降无所不尽安能入人胸腹重生于世而谓之轮回也哉天地至神之气以其流行不穷故乆而常新变而不同使必资已死之人爲将生之本则造化之道息矣乌足爲天地倘或有之人固不知之也浮屠亦人耳何自而独知之彼以其茫昧不可揣索故妄言以诬世夫岂可信而事其教乎孔子谓祭之以礼爲孝则是异端之妄弃圣典而不信者其爲非礼也大矣不孝孰加焉而闇者顾安之而不以爲非胡可哉葬师之动人以祸福而其説尤怪人之昌隆盛炽者其先必有厚德之遗贱贫夭絶者必有余恶之着山川何与焉诞者则不然闻有贵富之人于此则归福于其茔冢曰此某形也此某徴也于葬之法宜尔也闻有贫贱之人于此则曰此葬之罪也此于法宜至于斯也信斯言也则人之多财而力足者皆相率而爲不善及乎死也求善地以葬其身则可免子孙于祸夫孰肯爲善乎由大者而论之系乎盛衰者莫大乎国都殽函河渭无异也秦帝之亡汉帝之昌隋据之而促唐据之而长果在于善地乎帝王之尊家天下而役海内使地善而可兴竭智以营陵庙奚求而不致而亡国败主相属则果不在乎此也审矣古之卜宅兆云者以神道定民志耳非视冈阜之向背逆顺臆度目断如世之葬师之爲也葬师祖晋郭璞书其书茍可信璞用之以葬其祖考宜有奇验不诬而璞卒死于簒贼其身不能福而谓能福乎人其可信否邪世之人多信之不知自陥于不孝而莫之赎也呜呼先王之礼一失而流于野再坏而习于忍曁其大坏而不可爲忽乎防于不孝而不之觉也宁不哀哉天下之人其小者习为忍是可忍也吾不能知其所至矣其心淫浸胶固非空言所能革也吾独以告吾族人亲防必以三年三年之制必循礼勿以浮屠从事违者生罚之死不祀于先祠葬卜吉凶而勿泥葬师之説期必以三月三月不能至五月五月不能止七月过一嵗者如违防礼之罚必刻圹志墓铭力不足者刻其名俾后有考作方氏防塟仪

务学

学者君子之先务也不知爲人之道不可以爲人不知爲下之道不可以事上不知居上之道不可以爲政欲逹是三者舍学而何以哉故学将以学爲人也将以学事人也将以学治人也将以矫偏邪而复于正也人之资不能无失犹鉴之或昏弓之或枉丝之或紊茍非循而理之檠而直之莹而拭之虽至羙不适于用乌可不学乎夫学非爲华宠名誉爵禄也复其性尽人之道焉耳彼蠕而动翾而鸣者不知其生之故与其爲生之道是以物而不神防而不灵人之爲学所以自异于物也匪特异于物欲异于众人也匪特异于众人上将合乎天地防乎庶类之上而爲后世之则也其説存于易诗书春秋三礼其理具乎心其事始乎穷理终乎知天其业始于修已终于治人其功用至于均节运化涵育万物大得之而圣深造之而贤勉修之而爲君子圣贤君子非天坠而地出人爲之也举夫人之身皆可爲圣贤而乃不异于物曷过哉不知务学之方也今世俗之儒申申而行由由而言滕口颊播简牍以夸乎人知非不博言非不华矣而于古之学未也何哉爲其泛而无本也漫而无统也可喜而无用也君子之学积诸身行于家推之国而及于天下举而措之秩如也奚待词説乎以词説爲学上以是取士下以是自期此士所以莫逮乎古也呜呼无善教而天下无善士无善士而天下无善俗世俗之陋其患岂防也哉余不欲学者之类之也方氏之学以行爲本以穷理诚身爲要以礼乐政教爲用因人以爲教而不强人所不能师古以爲制而不违时所不可此其大教也其小学曰七嵗而学训之孝弟以端其本训之歌謡讽谕之切乎理者以发其知羣居而训之和赐之以物而导之让愼施扑楚以养其耻敏者守之以重黙木者开之以英慧柔者作之强者抑之扶之植之摧之激之而童子之质成矣其大学曰立四教皆本于行行不修者不与一曰道术二曰政事三曰治经四曰文艺一道术视其人质之端方纯明知防近道者与言考其言行以稽其所进试其问难以审所造政事文艺其材之所能者无不学也二政事视其通明才智者使学焉治民之政八制产平赋兴教听讼御灾恤孤御吏禁暴悉民情知法意爲政事本试以言授以事而观其所堪三治经精察烛理笃信不惑而长讲説者爲之四文艺博文多识通乎制度名物立言陈辞可以爲世教者其极也试之之日皆以终月皆欲其称其教之名也教之存乎师化之迟速存乎人得其人推而用之不难于天下夫岂一家之学也哉

谨行

士之爲学莫先于愼行行之于人犹室之有栋柱也帛之有丝缕也木之有本也马之有足也鸟之有翼也圣得是而后爲圣贤得是而后爲贤君子修是而爲善小人失是而陷于横逆禽兽之为夫焉可忽哉积之如升高之难而或败于谈笑爲之于阃阈之内而或播于四海九州才极乎羙艺极乎精政事治功极乎可称而行一有不掩焉则人视之如污秽不洁避之如虎狼贱之如犬豕并其身之所有与其畴昔竭力专志之所爲者而弃之矣可不慎乎夫口之便于甘肥体之便于华美耳目之耽于所思心志之趋于所乐家欲富而身欲尊者人之同情圣贤之所不能无也然而学道之士禁制克节惟恐是念之萌于中蒯衣藿食黜好寡欲终身而不敢怠者诚知轻重之分也人之身不越乎百年善爱其身者能使百年爲千载不善爱其身者忽焉如蚊蚋之处乎盎缶之间夫蚊蚋之生亦自以爲适矣而起灭生死不逾乎旬月当其快意于所欲以盎缶爲天地而不知其所处之防昧陋之民亦若是矣迷溺于声色势利以身爲之役而不以劳其心以爲至乐也而不知其可悲也甚适也而不知其爲污辱也均之爲身也圣贤之尊荣若彼而众人之污辱若此曷爲而然哉愼行与否致之耳难成易毁者行也难立易倾者名也得之不能乆于身乐未既而忧继之者人之欲也以富贵利逹易污辱之名犹食乌喙而易死也况倐忽接于耳目者之不足恃乎故人有杀身而狥君亲者非不爱身也爱其身甚而欲纳之于礼义其爲虑甚逺矣宁死而不肯以非义食知义之重于死也宁无后而不敢以非礼娶知失礼之重于无后也侥幸茍冒于一时而?垢被污于万世小则闾里识之以爲訾大则册书着之天下笑之闻其名则唾哕不欲入于耳计其所得曽不若秋毫而贱辱其身使孝子羞以爲父正士羞以爲友遗裔逺?羞以爲祖不亦惑哉且人不患不富贵而患不能愼行无行而富贵无益其爲小人守道而贫贱无损其爲君子吾家自始迁祖至于余身十五世矣以言乎赀产则不逾于中家以言乎爵禄则未有位乎朝者然而不愧于人见推于世者以先人世有积德蓄学操行异乎恒人焉耳逺者余不足知之若曽大父西洲府君之纯厚慤大先君太守贞惠公之廉介方正视古之贤者岂有间哉吾族之人曁将来而未至者乌可不效也人莫不喜爲名人之子孙而不知其尤难于众人盖德大则难继行高则难称有善过于人人未之取也曰其祖之贤不但如斯而已有恶未着人已责之以爲不肖曰若之祖何人也而爲此哉故生于防宗庸族者过易隐而善易着以其特出掩于其先人皆异之故不求其备也生于世家者过易闻而善难昭以其先多显人而不可企也呜呼方氏之嗣人奈何而不愼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者天伦也斁天伦者天之所诛天之所诛人之所弃生不齿死不服塟不送主不入祠谱不书其名行和于家称于乡德可爲师者终则无服者爲服缌麻有服者如礼祭虽已逺犹及虽无主祭者犹祭如是而不能爲君子则非方氏之子孙也告于祠而更其姓不列于谱

脩德

能爲众人所不能行之事者其子孙必享众人所不能致之福人之爲善非爲子孙计也然天道之于善人以及其身爲未足常推余泽以福其后人则亦曷尝不爲子孙计哉苐众人之计速而易致而君子之泽逺而难醻故趋乎善者常少溺乎利者常多众人每笑爲善之士爲迂缓无术而不知天道之所佑固在此而不在彼也天下无千载全盛之国无百年全盛之家天岂不欲有家国者乆而不坠哉或一再传而失之或未终其身而不振得之于劳勚艰难之余而败之于谈笑燕安之顷非其智力所不能德不足而子孙无所借以自立也人之生于德善之家犹木之生沃土蚤发而易长华茂而后凋硗田瘠垅虽有萌蘖之滋拳曲拥肿终不足观则所借使之然耳今之人莫不欲子孙之蕃贤才之伙传绪乆而不衰而莫能爲善此犹不艺而欲获也不猎而欲衣狐貉也孰从而致乎故富贵而不修德是以爵禄货财祸其身也富贵其子孙而不力爲善是置子孙于贱辱之穽争夺之区而不顾也使贵而可传则古之显人与齐魏秦楚之君至今不失祀矣使富而可传则赵孟三桓之裔有余积而无忧矣然而皆莫之存何哉德泽旣竭而后人莫能继也先人有千乗之势万室之邑不足恃也金帛菽粟盈溢廪廥不足恃也惟有余德焉爲可恃而恃之者身必危可恃以存者其惟德修于身而不懈者乎德有及乎数百年者有及乎百嵗者有及乎当世者有及乎一乡行乎一家者子孙之食其报也恒视所及爲广狭道术材略高世而防类或见于事功佐明主除暴乱立法制或着于书以陈仁义政教正人心于将亡遏邪説于欲盛此德于数百年者也不能如彼之盛而其所爲可以扶衰拯溺爲百年所依怙者百年之所德也又不能然而济当时之难者当时之所德也下此而尽力于一乡行法于一家乡与家赖之亦可以及其子孙俾不遽至于祸败况其所及愈大则所利愈逺乎闾巷之士欲泽天下后世固非其职然因其身之所居以爲其分之所当爲奚爲而不可也故事亲而孝事长而弟族焉而睦姻焉而义慈恭惠和不犯不忮以此守身而无愧者其德可以泽其子推而行于乡矜寒恤饥周人之所不及而爲人之所难爲其?嗣有不兴者乎有位而立功学道而立言皆人所可致者孰谓吾族之人而不能爲善人乎孰谓爲善而果不可恃乎

体仁

天之生人岂不欲使之各得其所哉然而势有所不能故托诸人以任之俾有余补不足智愚之相悬贫富之相殊此出于气运之相激而成者天非欲其如此不齐也而卒不能免焉是气行乎天地之间而万物资之以生犹江河之流浑涵奫沦其所冲激不同而所着之状亦异大或如蛟龙小或如珠玑或声闻数千里而或汨然而止水非有意爲巨细于其间也而万变错出而不可御人何以异于斯乎智可以综覈海内而闇者无以谋其躬财或可以及百世而馁者无一啜之粟天非不欲人人皆智且富也而不能者势不可也势之所在天不能爲而人可以爲之故立君师以治使得于天厚者不自专其用薄者亦有所仰以容其身然后天地之意得圣人之用行而政教之説起故圣贤非爲己设也所以爲愚不肖之资货财非富匹夫也固将俾分其余以补人之匮乏三代之盛是法行于朝廷逹于州里成于风俗而入于人心是以天下无怨嗟之民乆矣其亡而莫之复也世之志义之士犹有推其所有余行其所可爲者其亦先王之所取者乎然非知本者不知其意之美也人之挟所长以虐同类由不知本故耳使知斯人之生皆本于天视人之颠隮陷溺与已无以异则民焉有失所之患哉余病乎未能而欲试诸乡闾以爲政本数百家之乡其人必有才智赀产殊絶于众者虽废兴迭出而未尝无每乡推其尤者爲之表使爲二廪三学廪之法丰嵗夏秋自百畆之家以上皆入稻麦于廪称其家爲多寡寡不下十升多不过十斛使乡之表籍其数而众阅守之度其九嵗可得千斛以备凶荒扎瘥及死防之不能自存者其入也先富而出也先贫出也视口而入也视产多者皆庚加息十一不能庚则否廪之左立祠以祠入粟多而及人博者祠之左右序揭二版左曰嘉善书其人之绩版以朱书以青右曰愧顽版不饰书以白书吝而私者爲衣而不均者渔其利而不恤民者嵗再集众谒祠而读之以爲戒学之法各立师一人以有德而服人者爲之立司教二人司过二人司礼三人乡人月吉盛衣冠相率谒学暇则游于学问乎师有违过者于师乎治悖教不良者师与其罚其教法如族学之仪

稗编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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