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文忠集>

  钦定四库全书

文忠集卷一百五十九【承明集七】

宋 周必大 撰

东宫故事三

淳熙四年正月十一日

说苑子贡问孔子曰今之人臣孰为贤孔子曰吾未识也往者齐有鲍叔郑有子皮贤者也子贡曰然则齐无管仲郑无子产乎子曰赐徒知其一不知其二汝闻进贤为贤耶用力为贤耶子贡曰进贤为贤子曰然吾闻鲍叔之进管仲也闻子皮之进子产也未闻管仲子产有所进也

某闻人臣之功有二有用一己之力者有用衆贤之力者用一己之力虽曰甚劳然利泽加乎世者为有限用衆贤之力虽曰甚逸然利泽加乎世者为无穷此不可不辨也昔春秋之际齐有管仲佐威公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厥功大矣及身没之後齐遂不振郑有子产爱民如母为国以礼晋楚虽强不敢加兵功亦大矣及身没之後郑随以弱是二子者惟用一己之力故功不传於後世若乃鲍叔知管仲之贤而进之所以致齐国之覇子皮知子产之贤而进之所以致郑国之兴是二子者能用衆贤之力故功不止於一身向使管仲复能求贤而进之於齐子产复能求贤而进之於郑则齐之覇郑之强虽百世可也吾夫子论人臣之贤真得其要也哉

二月二十三日

三朝宝训真宗咸平三年对太子太师张永德於崇政殿自午至未复数刻罢

某闻唐室之盛莫如三宗考其致治之由皆以亲近文儒勤信政事为本如太宗之为秦王开天策府置官属十八人分为三番更日宿直朝谒之暇辄讨论文籍或至夜分乃寝故能成贞观之治其後有若明皇置丽正书院聚文学之士或修书或侍讲当时有以为无益徒费者张说曰自古帝王於国家无事时莫不崇宫室广声色今天子独礼文儒发挥典籍所益者大所损者微上重其言故能臻开元之盛又其後有若宪宗尝於宰相论治道於延英日旰暑盛汗透御服宰相恐上体倦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与处者独宫人宦官耳乐与卿等且共谈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故能致元和之功逮我真宗纂平安之运守盛成之业方且不自满假勤於询访引对旧臣至移时而未已视唐三宗可以无愧咸平之政度越有唐岂无自而然哉

月十二日

唐李晟收复京师上思晟勲力制纪功碑俾皇太子书之刋石於东渭桥与天地悠久又令太子书碑词以赐晟贞元五年九月晟与马燧见於延英殿上嘉其勲力诏曰昔我烈祖扫隋季之荒屯则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昭文德恢武功乃图厥容列於斯阁在中宗时则彦范等着翊戴之绩在明皇时则幽求等申翼奉之勲在肃宗时则子仪扫殄氛祲今则李晟等保寜朕躬宜叙年代先後各图其像於旧臣之次仍令皇太子书朕是命纪於壁焉复命皇太子书其文以赐晟刻石於门左

某闻高爵厚禄宠待将帅足以富贵一时而未足荣耀後世若乃人主既制纪功之碑又亲为图像之诏又命皇太子书以赐之此岂特一时之宠哉殆无穷之荣也观唐中兴所谓将帅固不为少其能以功名始终有誉无疵者惟郭子仪与晟二人而已穷富极贵诚若相埒至于当宁制褒嘉之文储宫垂翰墨之宠此则晟之所有而子仪之所无也抑尝推原其故晟虽起自军中然天资忠义慕魏郑公之为人上所頋问必极言匪躬尽大臣之节而子仪多言军政他无闻焉论将帅之事为有余论大臣之事则不足两朝待遇固自有轻重哉

六月三日

孟光问郤正太子所习读并其性情好尚正答曰奉亲?恭夙夜匪懈有古世子之风接待羣僚举动出於仁恕光曰如君所言皆家户所有尔吾今所问欲知其权略智调何如耳正曰世子之道在於承志竭欢既不得妄有施为且智调藏於胷怀权略应时而发此之有无焉可豫设光曰天下未定智意为先智意虽有自然然不可力强致也储君读书寜当効吾等竭力博识以待访问如博士探策讲试以求爵位耶当务其急者正深以光言为然

某闻夫子之论学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其自叙则又曰吾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夫以孔子之圣犹不敢以生知自居必处已於好学之次而况於後之人乎且所谓学者何事也仁义礼智四者其大端也孟子论此最为详悉其言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逊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自恻隐而扩焉则无一夫不被其泽自羞恶而扩焉则无一事不合乎宜扩我辞逊之礼则强暴纷争可得而弭扩吾是非之智则愚贤能否可得而辨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保四海帝王之学如是而已今孟光谓太子读书不当効博士竭力博识以待讲试其言似可取矣至论权略智调则非也盖三国之士以诈力相高往往有战国之遗风故其所言驳而不纯窃谓当以为监而以孔孟之学为法

月 日

周易系辞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暌

诗小雅彤弓天子锡有功诸侯也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书盘庚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

周礼乡大夫以乡射之礼五物询衆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兴舞此谓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

礼记射者进退周旋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後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後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论语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孟子羿之教人射必志於的学者亦必志於的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某闻射者男子之事也国君世子生之三日射人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固未知夫穿杨之巧饮羽之劲威仪技艺之臧也盖欲明修身进德建功立事举由乎此也载道如六经明道如孔孟其论射多矣今各举一端而言之是故威天下者存乎易锡有功者存乎诗况行事者存乎书询贤能观德行者存乎礼明揖逊比规矩者存乎孔孟有天下国家者所宜留意也

七月二十三日

唐太宗征高丽发定州指所御褐袍谓太子曰俟见汝乃易此袍耳在辽左虽盛暑流汗弗之易及秋穿败左右请易之上曰军士衣多弊吾独御新衣可乎师还太子进新衣乃易之

某闻书戒蛮夷猾夏诗称戎狄是膺彼其侵侮中国攻扰边塞若不命将遣戍驱而出之必将为斯民之害此高宗所以伐鬼方宣王所以伐玁狁也唐太宗则不然贞观之际宇县既已清晏蛮夷既以讋服独高丽小丑介居海东初未尝为国家之害而帝好大喜功以人主之尊下行将帅之职动衆远征经涉寒暑至於师老粮匮水潦大至然後班师剪草填道毁车为梁不知自悔方且眷眷于一袍必欲见太子而後易是不过欲太子知其与士卒同甘苦耳殊不知轻万乘而履危道非所以训也帝尝谓曹操曰临危制变料敌设奇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所谓躬自言之躬自蹈之者欤

八月五日

书无逸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某闻自古帝王之勤者莫如文王其为世子也朝於王季日三鷄初鸣衣服至於寝门外日中又至及暮又至春夏则学干戈秋冬则学羽龠弦诵读书殆无暇时爰暨即位则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不敢盘於游田勤劳盖如此故传美之曰文王既勤止又曰文王始於忧勤终於逸乐此其所以为三王之冠而後世鲜能及也今圣主宵旰图治未尝暇逸中外臣民户知之矣昨日殿下出示所赐御制新秋雨过书怀诗其断章有云岂惜常忧勤规恢须广大恭读再四心目眩骇囘视文王之德若合符节彼汉高大风之歌武帝秋风之辞方之蔑矣惟殿下因宸章之及充天性之勤侍膳问安之余孜孜以讲道艺亲辅翼为念以上副圣意使礼乐交错於中发形於外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不亦美乎

七月二日

史记周成王与弟叔虞戏削桐叶为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因请择日立叔虞成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于是遂封叔虞于唐

某闻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夫以日月之明不能无过其卒能照临万方者以更之速也是故改过不吝者成汤之圣也不贰过者顔渊之贤也然则人君之於言动虽有过差初未为害顾改之何如耳今成王削桐叶以戏其弟为史佚者告之以天子无戏言是也若就其戏而成其失则非矣幸而叔虞之贤封之可也假令叔虞如象之傲不足以君大国亦将封之乎又不幸他日成王许其臣以非常之爵赏加其臣以非罪之刑戮亦将实其言而行之乎殆非所以示万世也其後汉惠帝时以朝太后於长乐宫数跸烦民筑复道於武库南叔孙通谏曰此高帝月出游衣冠之道子孙奈何乘宗庙道上行哉帝惧曰急坏之此正得成汤改过不吝顔渊不贰过之义矣叔孙通不能将顺其美乃曰人主无过举今已作百姓皆知之愿陛下为原庙渭北衣冠月出游诏有司立原庙呜呼叔孙通之告惠帝正犹史佚之告成王徒知教人主以遂非而不知导人主以迁善此司马光作资治通监所以深讥其谬也欤

月 日

三朝宝训至道元年太宗谓近臣曰勤政忧民帝王常事朕不以奢逸为念而以勤政为乐光隂迅速不觉日月之逝大凡理世少乱世多君子少小人多人君听断苟能尽识人之情伪四方远近巨细无不通达方可控御天下前代人君多为左右所制德宗才发言卢杞已知如此天下何由得理也

某窃观自唐尧至於五代凡三千三百年其间惟三代汉唐享国最久然而夏传十六王其可称者启与少康而已汤传二十八王其可称者仅六七作而已周传三十六王其可称者成康太平宣王中兴而已汉祀四百则不过乎七制唐世二十则不过乎三君此无他君子常少是以治世如此其少也小人常多是以乱世如此其多也惟我太宗笃於稽古勤於为政照前代之得失察斯民之情伪进君子而退小人削僭伪而底混一固已追尧舜之轨辙陋汉唐之陵夷矣犹且不自满假谆谆然以德宗为戒卜年万亿岂无自而然哉

七月十二日

前汉书鼂错传臣闻三王臣主俱贤故合谋相辅计安天下莫不本於人情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後行之其动衆使民也本于人事然後为之取人以已内恕及人情之所恶不以强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乐其政归其德望之若父母从之若流水百姓和亲国家安寜名位不失施及後世此明于人情终始之功也

某闻禹之治水也行其所无事也疏九河瀹济漯而注之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後民得平土居之是岂逆水性而激之哉凡以顺其流而已夫民犹水也顺之则治逆之则乱故三王之治专以本人情为急人情莫不欲寿三王则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其所以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则损上益下薄于已而裕於民此其所以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则保国如保身养民如养气此其所以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则薄其税歛寛其征役此其所以节而不尽也凡是四者皆因人之所利不强人之所难自然民归之如水之就下国家其有不长久者乎昨日获侍讲坐因禹贡治水之说及三王治民之理是敢申言之

八月十一日

春秋左氏传鲁庄公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某闻战以胜为主然所以致胜者盖有二道下得民心上符天意是谓必胜之理将帅智勇甲兵犀利是谓必胜之具以必胜之理济必胜之具不战则已战则无敌於天下者帝王是也恃其将帅甲兵置民心天意而不问虽或幸胜终亦必败者秦隋是也春秋之时固不及帝王之盛然其遗风犹有存者观曹刿之问庄公之对始欲加民以惠次欲事神以信终欲察狱以情得民得天庶或两尽然後因曹刿之谋而用其将帅甲兵之力齐师虽衆能勿败乎厥後僖公遵先烈而定淮夷鲁人作泮宫之诗美之其三章曰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旨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羣丑此言得人情而後可以成功即庄公惠徧民从之义也其四章曰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此言合神圣而後可以获祜即庄公信孚神福之义也其五章曰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此又言以情察大小之狱然後能成其功也此二公者时虽不同而先後之序若合符节其战胜之良法欤

月 日

说苑汤之时大旱七年雒拆川竭煎沙烂石於是使人持三足鼎祝山川教之祝曰政不节耶使人疾耶苞苴行耶谗夫昌耶宫室营耶女谒盛耶何不雨之极也盖言未已而天大雨故天之应人如影之随形响之効声者也诗云上下奠瘗靡神不宗言疾旱也

某闻汤有七年之旱自古以为异而记之贾谊尝告汉文帝曰世有饥穰天之行也禹汤被之矣晁错亦曰汤七年旱而国无捐瘠者以蓄积多而备先具也观二子所言殆将以水旱为自然之数矣今刘向谓成汤以六事祷旱於山川已而大雨乃专系乎人事何耶窃尝论之二子劝文帝不可恃岁丰而忘储蓄欲其务农重谷为先事之备是故修人事之一端也特其语未大耳若刘向所记则大矣为政有节使民以时苞苴不行於下谗夫不昌於内宫室无所营女谒无所施兼是六者自然百姓和乐政事宣昭膏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尚何凶年之足虑哉

月 日

後汉章帝建初八年虎贲中郎将窦宪恃宫掖声势自王主及隂马诸家莫不畏惮宪以贱直请夺沁水公主园田主逼畏不敢诉後帝出过园指以问宪宪隂喝不对後发觉帝大怒召宪切责曰深思前过夺公主园时何用愈赵高指鹿为马久念使人惊怖昔永平中常令隂党隂博邓叠三人更相纠察故诸豪戚莫敢犯法者今贵主尚见枉夺何况小民哉国家弃宪如孤雏腐鼠耳宪大惧太后为毁服深谢良久乃得解使以田还主某闻古之奸臣所以能欺其君者必挟诡谲之智左右之助然後上之人为其所蔽有不能察此历代之通患不足深怪今章帝则异乎是既知窦宪恃势而夺公主之园田至引赵高指鹿为马以为喻则宪欺罔之罪昭然矣释而不诛尚何惧哉善乎司马光之论曰人主之於臣下患在不知其奸苟或知之而复赦之则不若不知之为愈也盖彼或为奸而上不知犹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讨彼知其不足畏也则放纵而无所顾矣

十二月九日

真宗皇帝判开封府日尝以手书询於太子宾客李至至答牋云伏奉手书猥赐下问夙夜?绎喜与忧并何则某常人也识不足以经远学不足以待问才不足以干事智不足以周身而殿下目之为硕儒曰可以发蒙号之为端士曰可以延誉得不忧乎殿下忠孝之道贯於神明温文之德彰於天下而犹虚怀访问思所以分君父之忧以元元为念且曰一夫或致於向隅千里将疲於观政此乃圣上有浸渍生灵之泽感动天地之德致使殿下兴言及此实社稷之福而亿兆之幸得不喜乎然则愚者千虑亦有一得若夫自古太子养德东宫不亲外事唯问安侍膳而已固亦宜哉而黔庶之疾苦稼穑之艰难素所未覩自非生知之异天诱其衷莫得而知矣噫事有背经而合道时有适变而从宜是以五帝三王不相沿袭圣上知其然由是以浩穰之务犹命殿下总其纲要而躬决焉殿下复能钦若圣训率由旧章驭吏民必以诚待参佐必以礼谨命令必以简察讼狱必以情恤鳏寡必以仁抑豪猾必以法杜谗佞必以正絶邪僻必以道有一於此犹为善政况兼是数者乎而犹曰奉车苟赐於司南为政何惭於拱北不亦过谦乎然则某虽不敏窃尝读易见群爻稍过必有悔吝惟谦象独亡是知谦之时义大矣哉愿殿下守之而已勉之而已如此则何正言不入何正道不行若正言入而正道行则生民不泰未之有也政化不洽亦未之有也辄因问及轻肆狂瞽僭易之罪安敢逃焉谨奉牋以闻某以恐以惧叩头叩头谨牋

某闻舜大圣人也好问而好察迩言孔子亦大圣人也问礼於老?问乐於苌弘问官名於郯子然则不恃其生知而孜孜乎访问圣学之先务也仰惟真宗皇帝天纵将圣济之多能其在东宫南衙之时凡古今治理天下万事固已周知而自得之然且形於手书询问僚属始以发蒙延誉之语继以向隅观政之虑勤勤恳恳如待朋友其视虞舜孔子可谓异世而同符矣李至因是陈易象谦卦之旨所以坚圣意也盖六十四卦虽乾坤犹有悔有战惟谦卦初六六二九三皆吉六四六五上六皆利故天道地道人道莫不以谦为贵厥後真宗守之而勿失勉之而勿怠景德祥符之际生民康泰政化大洽岂无自而然哉

文忠集卷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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