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疹门

痘疹论 【 清?聂久吾】

辟时医之谬

近世痘方,多宗黄西丘,其书自始至终,俱分顺逆险而立三图说。其谓顺者,不必服药是也;谓险者,宜以保元汤加减调治犹近理也。但谓逆者俱不可治,治之徒劳无益,是教人袖手待毙矣。其言不仁之甚,而贻害于世不小也。此为俗医图利计则甚便,而于救济生灵之术则甚乖也。盖医者仁术,圣人以之赞助造化之不及,所贵者,扶危救困,起死回生耳。若治其易治者,而弃其难治者,则何以医为?惟俗医意在图利,又恐坏名,见证有不顺者,辄委弃之,彼诚恐利未必得,而徒冒不识证之名。若仁人君子,当为之死里求生,岂忍断其必死而坐视不治?故曰:西丘之言,便于俗医而非所以济世也。且其所指逆证多端,痘疮稠密者多有之,如初热而惊悸吐泻,报痘而先发于印堂司空天庭等处,初出而根窠无晕,既出而色白灰陷,或发水泡或痒塌,或当行浆而不行浆,或痂未落而寒战咬牙等证,皆其图说所谓逆而不治者,予每治之而得生者多矣。奈何悉谓治之无益,而戒人勿治乎?惟初出形如蚕种,既出而紫黑干枯者,难以灌浆,多不可救耳。然宁救之而不活,不忍坐视而不救也。

近年有庠生管橓编集《保赤全书》,载痘疹方论,颇为详备,然其人博而不精,未谙妙理,所论气血虚实寒热等理,多混杂未能融通,所论某证该用某方,多卤莽又多乖舛而不得其宜,在明者得之,犹可备参考,若昧者执而用之,鲜不悞事。予恐其无益于世而反惑世也,故表而出之。

痘证与他证不同,自初发热,以至于结痂,限日限时,救困扶危,当用之药,宜及时而用,如救焚拯溺,不可缓也。盖痘毒发自五脏,实动五脏之真气,其出痘多者,真气发泄亦多,当此之时,人之血气几绝,岌岌乎殆哉!如油尽之灯,不速为之增油,则灯焰熄;如风中之烛,不速为之蔽风,则烛光灭也。时医则不然,轻视人命而重视财利,其愚而不知用药者,姑无论已,即稍知用药者,亦不肯及时用药,欲因祸大而显功,迟延至于气血已绝,不可复续,虽有对证之药,缓不及事,因而悞人性命者多矣。此医家之害,而病家不可不知也。又时医识见浅陋,未谙妙理,执泥祖传旧方,不知变通,遇痘证之轻者,犹可动手调治,而自以为功,一遇危险重证,便束手无策,不能救疗,甚至治而不活者,则以为痘证原恶,而不自咎其术之拙,病家亦以为痘证本恶,而不归咎医之拙。殊不知痘疮常数,若无甚恶之证,而调治得宜,十可十生;间有极恶之证,必不可救疗者,十不过一二。今治而十死七八,何恶证之多也?无亦术之不精乎!

当时令,众人出痘时,小儿或有发热稍缓,其热或作或止,其红点或未见,或微见而未明,或是出痘,或非出痘,正在疑似之间,当此之时,不如且勿服药,以待其自定,但禁风禁荤,调护之而已。所谓不轻治,正所以深治之者,此也。有等富贵之家,珍爱太过,见其如此,屡投以清凉解毒之剂。不知若是痘证,则其毒气发动于五脏,勃勃欲出,其势决不可阻遏,屡用清凉阻遏其势,即所以迫之内攻而祸速矣。故犯此者,多有报痘数日,即烦闷惊搐而死,此解毒之剂杀之也。正如蔻在宫墙之内,不逐之出外,反遏其出路,围而攻之,宫中之人,有不遭残害者乎?然医者曰:吾用解毒药,何至于杀人?既不自任其咎。病家亦曰:彼用解毒药,何至于杀吾人?亦不归咎于医杀人于冥冥之中,而己不悟也。人不知也,予故表而出之,以戒世之爱而反害者。语曰:久腊者毒必厚。痘毒禀于胎元,伏于五脏,其轻者无论已,其重者深藏久蓄,不为不厚矣。一旦触发于倏然忽然之顷,其势猛锐欲出,断不可御,是以必借气血载毒出外,成浆结痂,然后毒散而成功,此病机亦化机也。此岂若诸疮之毒,可以骤然而解散者?故解之于既出之后,是顺其欲散之势,犹为近理;解之于未出之先,是遏其猛锐欲出之势,其祸甚速。如初决之堤,水势排山,而欲捧土塞之,有是理乎?奈何自古治痘之家,其卑者固不足道,其高者亦未深悟此理,每每于痘疮发热之初,欲出未出之际,辄以解毒为主,且曰:服某药则毒可解,而痘出必稀。不知痘之稀,由其初受毒之轻耳,岂将出之时所能骤解乎?致启后之庸医,讹以承讹,见痘疮欲出未出之间,毒气炽盛,则多用寒凉以解之,或妄下以解之,彼自以为对证之妙剂,而不知反致内攻之奇祸,至于杀人而终不悟,前覆而后不鉴,其祸又无穷也。予睹近时庸医,治痘多犯此失,以致童幼数日而死者甚多,则皆茫然,委于证恶难救,而举世莫觉其致死之由,殊可矜恻也,故不得不再三发明其理以救将来。

自有方书治痘以来,其时不啻二千年,其人不啻数百家,然皆详于已出之后,略于未出之前,深言出速而稠密之危,不言留中而不出之祸。不知已出之毒,外寇也;未出之毒,内寇也。徒知御外寇而不知逐内寇,自古以来,诸贤之为计疏也。然其失计安在?惟在痘未出而急于解毒,缓于逐毒也。不知未出之毒不可解,但当汲汲逐之出外也。予深悟其理而明鉴其失,故长顾却虑,为未出以前诸证设法,惟明辨其虚实寒热以施治。实热者,宣发其壅滞以逐毒出外;虚寒者,补助其气血以逐毒出外。至于急用寒凉遏毒内攻等弊,则谆谆致戒,不厌再三,一以救前哲之失,一以开后人之迷,虽岐黄复起,不易吾言矣。

须知出痘多者,收结之时,还元之后,五脏真气发泄已多,一身血气耗散已甚,虽或毒气未净,而其正气极虚,是以用凉药解毒,必须用酒炒制。其体气弱者,或时加入参、芪、归、芎之类以救血气,切不可因其有热证而遽投以生三黄、生栀子、生大黄、生石膏之类,此时正气微弱,骤用凉寒峻攻,多有一投而辄毙者,戒之戒之!

治痘之家,既谨其始,又必谨其终。盖痘之危险不测者有二:一曰毒盛,一曰体虚。当其未出之时,或三五日而速毙者,皆因毒盛也。及其结痂还元之时,或悞投一药,悞进一饮一食而辄毙者,皆因体虚也。然毒盛欲出不出者能顺其势以导之,出而不妄施解毒以阻遏拂逆之,则未必致毙。故再三戒谕,深为谨始者虑也。体虚者能察其虚而补养之,又防其虚而不峻攻之,则可保无虞。惟玩其收结还元,而忽易不加谨者,多致悞事,故又深为谨终者警也。

白朮散豆蔻丸说

此等丸散,治痘之家,必须豫制以防虚滑泄泻。若痘起胀,或收结时,骤然泄泻不止,危在旦夕矣。然止泻用汤药多不效,有服至异功散而不止者,惟此丸散可以止之。惟毒热作渴者,加味四苓散,一二服即可止。起胀灌脓时,或有六七日不大便而烦闷作痛者,毒盛而秘也,用清毒活血汤去参、芪,加怀牛膝二钱、紫草、当归各加至二钱煎,药熟去渣,入生蜜半酒杯服之。如又不通,用前药加酒炒大黄三钱微利之。若仍不通,用猪胆汁滴入谷道中即通。终不可用硝、黄大下,恐下后变他证则危矣。

论衄血

痘有鼻中衄血者,毒气上冲于肺也。此其毒气外泄,亦非恶候,不必惊惶,只用发灰散或清肺汤治之。切不可峻用寒凉,如犀角、生地、山栀、生大黄之类,冰伏其血,必为大害。世人不谙此理,一遇痘疮有衄血咽喉口舌等证,即认为实热,遽投以寒凉,冰凝血脉,以致痘疮不得成脓,而变为坏证者多矣!是治末而妨其本,昧之甚者也。

论年长出痘

又有一种出痘稠密,毒火既盛,然元气虚,血气弱,津液枯竭,不能制火,以致虚火炎蒸,或烦或渴,或咽喉病,或鼻时出血,难任温补,痘必不能成浆结痂。大凡年长之男女,嗜欲久开,血气既耗者,多有此证,最为难治。时医见其多热候,率用清凉,如犀角地黄汤之类,不知原因血气不能胜毒气而致有此证,今又纯用寒凉,则血气甚亏损而毒气愈肆行,岂复有可生之理?是以此等痘证,时医治之,十无一生,殊可哀怜。今特制参麦清补汤,用人参、酒洗当归各八分,麦冬酒蒸晒干一钱二分,花粉酒蒸晒干、生黄芪各一钱,前胡、牛蒡、山楂肉各五分,炙甘草、生甘草、酒洗红花、川芎、酒洗生地、桔梗各三分,酒炒白芍、生白芍各四分,生姜一片,龙眼肉三个,同煎温服以调之。遇此证者,此药当频服,于痘出五六日内,至七八日,若脓浆不行,亦当用参芪鹿茸汤托之。若脓浆不起,则无生意矣。若有四五分脓,犹可望生。

或问五条

或问曰:医治未病,古人立豫解痘毒之方,或解之于平日,或解之于临时,其方何啻数百,子何以知痘毒不可豫解而不载一方也?曰:以其理知之,又验其事而知之。盖痘毒禀受于胚胎而潜伏于五脏,或数年而后发,或十数年而后发,或数十年而后发,当其未发时,深藏潜伏,声臭俱泯,于何而解之?彼无声臭之毒,又岂有形质有气味之药所能解散?且用药攻病,犹如用兵诛寇,故必执兵持竿,然后可以寇诛之。当闾阎无事时,虽有奸豪潜伏其中,而不执兵,不持竿,谁能识其为寇而诛之?今豫解痘毒于声臭俱泯之时,得无类是乎?此以理知其不能解也。予妇产男女十人,皆已出痘,前六人多用豫解痘毒之方而出痘反有极多者,后四人不用此方而出痘极少,皆勿药自愈矣。此可验痘毒轻重,定于禀受之初,而不能豫解也。然服解毒药于平时虽无益,犹无害也;至于临时解毒,则有反害者矣。每见富贵之家,父母珍爱其子,一闻邻家出痘,则多服解毒之药,以致损儿胃气者有之;或儿已发热,将出痘而多服解毒药,以郁遏其毒气者有之。犯此二者,所谓无益而又害之者也。以是知解之于临时者,尤不可也。

或问曰:子立论,若刘河间、钱仲阳、陈文中等,皆古名医,子议其失,犹之可也。至于朱丹溪集医道之大成,亦议其未尽痘家之妙,何也?曰:丹溪之医诚精矣,子谓其足以尽医家之妙乎?又足以尽痘家之妙乎?且医之为道,精微广大,亦难言矣。自古名医虽各有精微,然亦多有讹谬,如王叔和着《脉诀》,论五脏六腑,谓:三焦无状空有名,寄在胷中膈相应。此其说大谬矣。夫叔和名医,有如此者,后人习焉不察,至宋张季明着《医说》,始论其谬,其言有理有据,然世上竟宗叔和之谬,而莫知有季明之辨也。如此之类,何可枚举?若刘河间等之治痘,而专用寒凉解毒,则又宗《内经》诸疮俱属心火之言而失其意者也。盖《内经》此言,为诸疮发也,非为痘疮发也。痘疮与诸疮大不同者也。且而刘河间、钱仲阳辈,乃宗其论诸疮之言,以治痘疮,此何异行车于水而推舟于陆也,讹谬甚矣。丹溪又宗刘、钱而不能正其谬者也,何以能尽痘家之妙也!

或问曰:古人治痘,一以解毒为主,至丹溪揭解毒和中安表六字,论者以为精当之极。大略谓痘未出而能解毒则可以使痘出稀少,痘既出而能解毒则可免溃烂发痈发疔入眼等患,岂不深有至理?而子独极言解毒之害,而谆谆以妄解毒为戒,此说未之前闻,不亦过高骇众乎?曰:此痘家第一精深微妙之理。古今高明之士,皆迷而不悞,是以徒知解毒之利,而不知解毒之害也。虽丹溪解毒和中安表之说,亦欠分晓。盖揭解毒二字,于和中安表之上,后人执而用之,多致悞事。以丹溪之明而见不及此,况其下焉者乎?盖痘毒久伏于五脏,一旦触动而勃发,其勇悍猛烈之势,断不可御遏,又何可解散?智者惟顺其势以导之出外而已;昧者当其欲出未出时,而遽投以解毒药,则拂逆其势,岂惟不能解散,而适以逼之返戈内攻,宜其祸不旋踵也。故多有痘才见数点而儿已毙者,则亦惨矣。近日每见富贵之家,极珍爱其子者,多罹此祸。然而病家与医家,终不悟其失。且曰:此痘最恶,吾先为之解毒,犹不能救?况不解毒乎?噫!迷亦甚矣!独不思使其不遽用解毒药,以逼毒内攻,则毒出外而内自安,何遽至于毙?纵其痘出,或稠密,或红紫,或干枯,犹可从容调治,孰与未见痘而速死之惨乎?是以痘未出之前,除升发微汗一剂外,凡攻里清表寒凉解毒之剂,当一切禁之,如砒、巴勿令入口可也。古人谓不可汗下,亦是此理,惜其语焉而不详也。丹溪亦戒妄汗妄下,庶几不失古人之意矣。然又教人用犀角地黄汤之类,是徒知汗下之害,而不知当此欲出未出之时,不必汗下而后为害,即多用清凉如犀角、生地之类,亦能遏毒内攻而致害也。惟人参败毒散,能宣发毒气出外,犹无害耳。若胡氏辈率其愚臆谬见,而妄谓非汗则表热不解,非下则里热不解,汗下以解表里,则痘出稀而必无逆证,而后之愚医,若管橓辈又从而敷衍其说,使世人不察而悞用之,以致儿童之罹此而夭折者,不可胜计,祸亦大矣。予欲救其祸,安得不详辨以破其迷也!至于痘既出之后,则有不必解毒者,有不可解毒者,有不可专解毒而必兼补养者,有可以专解毒而不必兼补养者。不必解毒与不可解毒者,辨之详矣。若其痘出稠密,紫暗干枯而不起发,不灌脓者,此毒气盛而血气弱者也,或先用清凉药,解散其毒气,而随以补血气药助其行浆,或于解毒药中兼活血养血,扶元气药可也,此则所谓不可专解毒而必兼补养者也。丹溪所谓解毒和中安表者,惟用之于此为适当乎?若其痘出稠密涌盛,红紫凸绽而润泽,然而口渴喜饮,善饥喜食,烦躁不安,大便久秘,小便赤濇,此则可以专用清凉解毒,不必复兼补养者也。大略既出以后,未收以前,可以专解毒者,惟此一证,以其血气与毒气俱盛耳。然儿童出痘多者,真气发泄,血气难支,多致虚弱,恐血气毒气俱盛者,百中一二耳。专主解毒者,错谬不亦多乎?惟收结后,觉有余毒,则急宜解散,不可少缓,缓则恐发痈患眼也。

或问曰:昔人治痘,先辨生死,其证逆而必死者,或作为歌诀,或着为图说,戒人不必施治,若妄治则反招怨尤,子独不分别逆证而一概为之立方设法,何也?曰:彼以医之心立法,而吾以父母之心立法也。世之出痘者,孰非人子乎?父母之于子,忍度其必死而不为之救治乎?况病证虽有顺逆,而治法岂无工拙?彼前人思之未精,治之未尽其妙,多以可治之证,认为必不可治,而一概教后人弃而勿治,此非仁人之心也。予甚恶其说,是以必矫其失,然非徒以空言矫之也。每于前人所指必不可治之证,十常活其五六,又未尝不咎前人之疏于立法而轻于立言也,是以不忍不为之死里求生也。其或有求其生而不得,吾末如之何者,然后于好生之心无忝矣。

或问曰:古人立方用大灵丹、大成散、返灵丹、龙虎丹之类,皆相传以为治痘妙方,而子俱不取用,何也?曰:痘疮一以气血为主。其顺者,血气能胜毒气者也。其险而不顺者,皆血气不能胜毒气者也。治痘者,当视血气强弱而酌其宜,以解毒气,乃为稳当。以上诸方,皆用金、石、脑、麝等悍猛之药,以刧散毒气而损伤血气殆甚,用之于元气厚者或可以偶中而获效,用之于元气弱者一不中而万有余败矣。前人传用其方,盖计其效而不计其败者也。予所以不取用者,恐未得其效而反受其败也。

麻疹四忌

麻疹形如麻,痘疹形如豆,皆象其形而名之也。麻痘俱胎毒,而痘出五脏,脏属阴,阴主闭藏,其毒深而难散;麻出六腑,腑属阳,阳主发散,其毒浅而易散。脏阴多虚寒,故痘可温补;腑阳多实热,故麻宜解散。然麻虽属腑,而其热毒之气上蒸于肺,肺主皮毛,实受其毒,是以发热之初,虽似伤寒,而肺家见证独多,欬嗽喷嚏,鼻流清涕,眼泡肿,眼泪汪汪,面肿腮赤是也。治之之法,惟在宣发其毒,以尽出之于外,虽红肿之甚,状如漆疮,亦不足虑。以其既发于外,则可免内攻,不若痘家之必顾其收结也。此证若调治得法,十可十全;而调治失宜,则杀人亦如反掌。盖麻证有所大忌,病家犯其所忌则至于杀人,医家犯其所忌,亦至于杀人也。其所忌不同,皆忌闭塞其毒,不得发泄也。今标四大忌于后,令人勿犯也。

一忌荤腥生冷风寒。出麻疹时,大忌食荤腥,食生冷,冒犯风寒,皆能使皮肤闭塞,毒气抑郁而内攻也。

一忌骤用寒凉。初发热时,最忌骤用寒凉以冰毒,使毒气抑遏不得出,则成内攻之患。而昔人谓天气暄热,宜用辛凉发之,如黄连解毒汤之类。不知天时暑热之气,岂寒凉之药所能解?今骤用寒凉,恐不足以解外热,而适足以阻内热,使不得出也。曾见有一宦家艰子,得一子甫一岁,出麻发热,麻未见形而发搐,医悞认为急惊,而用凉药攻之,遂令麻毒隐隐在皮下不出;后医以滋阴为主,而用四物等药,亦不能救,烦闷声哑,至旬日而死。此可以知凉药冰毒之害矣。今因天热而骤用寒凉,岂理也哉?

一忌多用辛热。初发热时,最忌多用辛热以助毒,如桂枝、麻黄、羌活之类,能使毒壅蔽而不得出,亦致内攻之患。而昔人谓天气大寒,宜用辛热如桂枝汤之类发之。不知天气大寒,只宜置之燠室,谨避风寒可也。且天气虽寒,而人身之热毒未必减也,而多用辛热,岂理也哉?

一忌用补濇。麻出之时,多有自利不止者,其毒亦因利而散,此殊无妨。如泄利过甚,则以加味四苓散与之,切忌用参、朮、诃、蔻补濇之药,重则令腹胀喘满而不可救,轻则变为休息痢,戒之戒之!

疹科纂要 【 清?马之骐】

麻疹通论

夫婴儿麻疹,固与痘疮大不相侔,亦与斑疹瘾疹并不相同。盖麻疹亦属胎毒,乃系六腑蕴蓄积热,发自脾肺二经,或受风寒,或伤饮食,时气感触,煽动心火,燔烁肺金,肺主皮毛,故其邪发于皮肤之上,出为细疹,遍身点点红色,甚则迭肿,有小颗粒随出随没,没则又出,俗名糠疮,又曰麸疮。其证初发热时,略类风寒,而实大异。亦与痘证相似,但痘疮自里而出于五脏,脏属阴,其病本深,难出难收,故有形有浆;麻疹自表而出于六腑,腑属阳,其病本浅,易出易收,故有形无浆,然多实热无寒。又有战栗似寒者,乃热极生阴,反作寒耳,切不可作寒证治之。虽较痘疮为易,然倏忽变化,其证急速。自初出一二日,及愈后月余,虚者百日,皆不可以其易而忽之。经曰:痘前疹后,信哉!

若初生婴儿,未及满月或百日内外,或未生痘疮之先,遍身发出红点,如粟米状,满月内外,名为烂衣疮;百日内外,及未生痘疮之先,名为瘙疹。盖儿在母腹中,为阴血之气熏蒸已久,生后忽遇阳风,一逼遂发,此疹不治自愈。

若痘疮愈后,起居不节,饮食过度,外感风寒,痘愈数日之后,身忽略热,遍身即出红点,大小不一,亦如粟米之状,作痒,愈抓愈盛,如云成片,名为云头疹,又名盖痘疹。非真疹也,勿以为真疹而畏之。

若天行疫病,大人小儿感之,大便秘结,热气流于胃中,忽发红斑,隐于皮肤之内,有色点而无颗粒,如蚊蚤之迹、锦文之状者,无头且平,名曰发斑。其证有阳毒阴毒之殊,总皆热毒所致,非真疹也。不可与疹同治。

若感冒时气,颇类伤寒,俗名红眼汗病,系心火烁乎肺金,红点隐于皮肤之间,发则多痒或不仁者,是有风湿之殊。色红者火也,亦皆热毒所致。其证多属于脾,状隐隐然,故名曰瘾疹。非真疹也,亦不可与疹同治。

证治大略

麻疹为实热之证,属在于肺。其发也,多因风热兼痰而作,浮于皮肤,有小颗粒随出随没,没则又出,故虽值寒天,亦不可重加衣被而过于热,恐毒入咽喉,令其声哑,麻疹不出,致有变证,为害不小。治疗之法,宜清肺火降痰,主乎解散,惟以发表出透为妙,汗之即愈。亦有可下者,但忌认作伤寒,妄汗妄下。汗之则增其热,为鼻衄,为欬血,为口疮咽痛,为目赤痛,为烦躁,为大小便不通;下之则虚其里,为滑泄,为滞下,多致不救,慎之慎之!故初热时,先宜发散,次清利,次清热,次补血,盖发散则风热解,清利则肺金清,清热则心火泻,免致金受火克,则证自轻。然麻疹属阳,热甚则阴分受损,血多虚耗,必宜滋养阴血,此首尾所以当泻心火,清肺金,散风热,滋阴血为主,不可少动其气,宜通圣散中消息用之。如人参、白朮、半夏一切燥悍之药,皆不可用;即升麻升动阳气上冲,亦不可多用。盖麻疹标属阴而本属阳也。苟麻疹未愈,轻用温热燥悍之剂,多致牙龈肿烂。虽气血虚弱,亦必待麻疹愈后,方用补虚养血调理脾胃之药,斯乃万无一失;不则毒气壅遏,顿生奇祸,不可不慎。此治麻疹之大端也。

潮热证治

麻疹初发时,略类伤寒而迥异,盖其增寒壮热,头痛脸赤,目赤颊红,身体疼痛,此略类也。至其火热太盛,多欬嗽喷嚏,鼻流清涕,眼光如水,眼胞浮肿,眼角生眵,眼泪汪汪,恶心干呕,恒欲饮水,或痰涎吐泻,不思饮食,大便急而小便濇,则皆热之所致为迥异耳。然有热一二日而出者,有发热五六日而出者,或有发热七八日而出者,证候未明,疑似之际,但觉潮热,即宜升麻葛根汤加紫苏、葱白一根煎服,或参苏饮去人参、半夏、陈皮,腹痛仍用陈皮加砂仁煎服,被盖微表之,得汗自头至足,方渐渐减去衣被,则皮肤通畅,腠理开豁,自无留毒而疹易出矣。若有未出,亦不可再表。

既表即宜谨避风寒,勿食生冷,忌酒肉鸡鱼一切荤腥等物。如外犯风寒,内伤腥冷,轻则瘾疹生痰嗽成惊搐,重则皮毛闭塞,毒气难出,遂变紫黑而死矣。

如食酒肉鸡鱼荤腥等物,则毒入脾胃,必至麻疹后生疮疖;下流大肠,为泄泻白痢等证;流入小肠,则小水赤濇为血痢等证。俗谓白痢属冷,血痢属热者非也,戒之戒之!

麻疹未出时,发热,吐泻交作,三日内出,耳后项上腰腿先出,一日出三次,二日再出六次,见点红活显露,形小明净,顶尖不长,随出随没,三四日方收者,顺证也,不治自愈。

麻未出时,发热,干霍乱,身体极热,欲出不出,隐伏皮内,发不透快者险,宜升麻葛根汤;大寒加麻黄即出。

麻未出时,发热喘促者险,宜三拗汤加煅过石膏、茶叶名五虎汤治之。

麻未出时,发热,面先青黑,乃毒气攻心者逆,宜内托散消毒汤以解之,不然则必死。

身体极热,隐伏不出,或带紫色不明,或不突起,与肉一平,或一二日就没,喘嗽利下者逆,速宜解表,急则用麻黄汤以发之,胡荽酒以擦之;缓则用升麻葛根汤加石膏、黄芩以解之。

麻疹正出时,身犹大热,宜升麻葛根汤加黄芩、地骨皮治之。若以手摹之,疹色白,起手即红者,血虚,宜养荣汤主之。

正出色红者火盛,宜化斑汤主之,或人参白虎汤。

色紫赤干灰燥暗,大渴饮水不止,乃火盛毒炽,宜六一散解之,或四物汤去地黄加红花、黄芩进之,或黄连麦门冬汤亦可。大热不退,加柴胡、黄芩、升麻、葛根、牛蒡子、黑参。

色紫黑,乃内外热甚而血结者逆,必须急速解表,宜葛根麦门冬散、生地黄散、升麻葛根汤,或荆防败毒散加栀子仁,或双解散。有痰加杏仁,无汗加麻黄。若其色变黑者,宜黄连杏仁汤主之,或山栀子汤、化斑汤速解治之,缓则不及矣。

故曰:初发赤白者生,黑紫者死。盖赤疹属阳,遇清冷而消;白疹属阴,遇暖温而减,故皆可生。若所发黑紫者,内热甚而血结,生机将绝,速就前法解治,死中求活者也。

麻疹已出时,其疹色正而身犹大热,宜升麻葛根汤、白虎汤,倍加牛蒡子、黑参。

既出已过三日,不能没落,乃内有虚热,宜四物汤治之。又如有失血之证,加犀角汁解之。

麻疹已没落,身犹大热,宜升麻葛根汤,加黄连地骨皮治之。

麻疹已没落,别无他证,但余热不除,宜黄连解毒汤调益元散治之。

麻疹收平,数日之后,犹有余热未尽,复再发热,日夜不退,每夜烦躁谵语,狂乱失血,且多惊搐,重出一番麻疹,比前略少,此乃心血耗散,余毒热甚,先治失血,急用犀角地黄汤、解毒汤一剂,再用四物汤加远志肉三分、甘草二分,服一剂而血止。若谵语狂乱惊搐,再煎五苓散调辰砂益元散一钱服之,诸证自无。凡遇此证,血实易治,血虚难治。总之,麻疹前后,烧热不退,饮食不进等证,并属血虚血热,宜四物汤按证加减。

滋阴补血,渴加麦门冬、犀角汁,嗽加瓜蒌仁,痰加贝母、橘红。

内多实热,宜四物汤加芩、连、防风、连翘,凉其中以退其阳。

凡汗出不透,烧热不退,倍加紫苏叶、葛根、白芷等药助之,当得大汗,去病如扫。

盖麻疹属阳,阴血被其煎耗作热,故以滋补阴血为主,其热自除,所谓养阴退阳之义也。

伤风

当发表后,麻疹正出之时,偶遇大风大寒,或内伤生冷,令麻疹隐隐于皮肤之内,时有时无,欲出不出,如物影之摇动,谓之影疹,急宜升麻葛根汤、化斑汤,或活血散治之,其影麻不日即出。如小便不通,热甚,宜四苓汤加栀子、木通。若不急治,则皮肤闭塞,毒气壅滞,或一片白,一片红,一片紫,喘满腹胀腹痛,反复变乱,危亡立至。

如出一日而没,乃为风寒所袭,忽然没落,急宜消毒饮治之。若不急治,毒气内攻,痒烂而死。

既见,三日退后,若有被风之证,亦宜消毒饮,神效。

麻疹退后,不可当风,苟见风太早,肿一即消,必体瘦肌黄,恐防病目,致生麻风疮。如有麻风疮,宜大连翘饮加牛蒡子、防风、金银花,烂处敷生肌散。

汗渴饮水

麻疹得汗为妙,固不可无汗,亦不可过于汗。如初热时,未曾用药发表,自然多汗,遍身流出如水,此则腠理开泄,内毒尽从汗出,顺证也,不必再用发表,亦不可骤止。如汗出太多不止,乃毒盛致液妄行,宜用五倍子三钱为末,唾津调为饼,敷贴脐上,其汗即止。

麻疹之证,犹如伤寒热病,未有不作渴者。伤寒发渴,得水而生;麻疹发渴,亦可饮水,但不可过多。如麻疹渴时,只宜常服葱白汤;或以谷粗糠用滚水泼淋,候温饮之,稍凉亦可,使毛窍中常有微汗润泽,其疹自出,自无发搐之证;或以乌梅一两,熬水二钟,入井水中浸凉,每用一盏,搀凉水一盏,徐徐饮之。如热不退,渴不止,宜服化斑汤数剂亦不妨,渴止热减住服;或人参白虎汤,其渴即止。大热不退,作渴,人参白虎汤主之。不可饮水过多,恐生水蓄之病。盖热极而渴者心也,水既入心,传于脾,为吐呕泻痢,脾伤水,五苓散主之;传于肺,为喘为嗽,肺伤水,清肺饮加白丑末少许主之;传于肾,为小便不利,为阴囊浮肿;传于肝,为胁痛,为筋软,为膨胀,肝与肾伤水,亦用五苓散加木通、车前子,以泄膀胱之水,则肝肾之病除矣。

烦躁

未出烦躁,宜升麻葛根汤加紫苏、葱白一根。

已出烦躁,宜黄连解毒汤加白虎汤。

没落烦躁,宜黄连解毒汤加麦门冬、地骨皮。

谵语

初出实热,火盛谵语,宜升麻葛根汤加调辰砂益元散。

已出谵语,宜黄连解毒汤调辰砂益元散。

谵语热甚,昏昧不省人事,宜黄连解毒汤。

没落谵语者凶,宜灯心汤调辰砂益元散。

欬嗽

未出欬嗽,宜升麻葛根汤加麻黄。

若发热欬嗽,三五日不出者,以胡荽酒擦之;或炒胡荽子,以薄绵包裹,乘热熨身上,亦即出矣。

已出欬嗽,宜凉膈散加桔梗、地骨皮。

若已出三四日之间,发热欬嗽,声音不出,乃火毒在肺与胃中,急宜用凉水调儿茶散,数次火退,声音即出,再服清金降火汤即愈。

若欬嗽痰吐不出,发散后宜瓜蒌仁、黄连、枳实、甘草煎服之。

没落欬嗽,宜凉膈散加桔梗、地骨皮、五味子。

总之,麻疹前后欬嗽,皆系麻毒,不可轻视,宜服参苏饮、泻白散,或防风通圣散,皆可选用。若久嗽顿成疹后风,或令咽喉出血,急宜服麦门冬清肺饮。若不急治,伤及肺胃,胷高腹胀,喘急满闷,唇面青白,红紫枯黯,颜色不正,口鼻出血,则难治矣。故麻疹退后,须谨避风寒,慎戒水湿,忌食鸡鱼鹅鸭,不则终身欬嗽,患风疮,伤眼目,无有愈日,切宜戒之。

咽痛失音

麻疹咽喉肿痛,宜甘桔汤加黑参;痛甚再加射干鼠黏子或桔梗汤,或以冷水磨山豆根服之。

麻疹声哑无音,宜桔梗汤加荆芥、防风、元参,或儿茶散,或以冷水磨诃子服之。

麻疹没后,声哑不出,宜清金降火汤。

若没落八九日,声哑无音,宜儿茶散服之即愈。

呕吐腹痛

麻疹呕吐,五苓散去桂加化斑汤主之。夏月,五苓散去桂加黄连、滑石。干呕,五苓散加竹茹。腹闷,五苓散去桂加紫苏、香附。热盛腹痛,煎去桂五苓散调益元散,或水磨山楂子服之。

泄泻

初出未出泄泻,宜升麻葛根汤加五苓散去桂。

若夏月更将四苓散煎汤,调益元散服之。

已出泄泻,宜黄连解毒汤加五苓散去桂,或人参白虎汤最妙。

没落泄泻,宜黄连解毒汤加导赤散。

总之,麻疹吐泻,乃火邪内迫,纯是热证,莫作寒论,宜四苓汤加牛蒡子、诃子;切不可温,悞用豆蔻、木香、干姜之类。

又须分别新久寒热:新泻热泻,宜四苓汤加木通。热极泻清黄水,宜黄连解毒汤合五苓散治之。水泻黄白,宜五苓散加减;泻黄去桂加木瓜,泻白吐乳宜同苏合丸治之。泄泻米谷不化伤食者,宜四苓汤加消导药。惟至久泻,方宜豆蔻丸或五倍子、罂粟壳烧灰水调濇之。

寒泻者,十中无一,如有伤食生冷,不得已以理中汤一服即愈。

凡泄泻宜用苦温苦寒之药以治之,不可用参、芪等甘温之药,必泻止后,脾胃虚弱,方可用参、芪等药以补之。


麻疹出时,痢,谓之夹疹痢,宜黄连解毒汤加枳壳、白芍。

没落后,痢赤白,宜黄芩汤、黄连解毒汤等剂治之。

没落后,多食油腻厚味,致令久痢不已,此因积腻所伤,余毒留在大肠,不可速止,宜先清利其毒而后补之。先用大黄、黄连、枳壳、槟榔以疏利之,或用三黄汤加槟榔、枳壳同煎,调益元散服之可愈。若妄投濇药,一服即止,则内毒上攻,令其呕吐不食,噤口不语,二三日毒攻大肠,或下鲜血,或下如屋漏豆汁,遂成不治之证矣。

诸失血

麻疹发热时,鼻中血出,此毒从鼻血而解,不可骤然即止。如血出太多,是火毒炽盛,逼迫太过,致血妄行,宜当归六黄汤一剂即愈。

初出,鼻口出血,宜升麻葛根汤加炒栀子仁。

已出,鼻口出血,宜黄连解毒汤加栀子仁、童便。

没落后,鼻口出血,宜凉膈散加栀子仁、生地黄、童便。没落后,牙龈腐烂,鼻血横流,并为失血之证,宜急用四物汤加山茵陈、木通、犀角之类以利小便,使血下行,外用独枣丹治之,不可缓视。

麻疹初出,大便出血,宜升麻葛根汤加犀角地黄汤治之。

小便溺赤,宜升麻葛根汤加木通。

已出及没,大便出血,宜黄连解毒汤加犀角地黄汤治之。

小便溺赤,宜黄连解毒汤加木通。

没落后,溺赤如泔浊者,宜五苓散加车前子、木通。

总之,麻疹心火未散,发为嗽血、吐血、衄血、失血、下血,或伤眼目,俱宜犀角地黄汤主之。

若失于发表,热毒不得出,内攻五脏,眼角耳中出血不止,大便出血不止者逆,宜急用升麻葛根汤加当归六黄汤治之,可救一二。

凡痰嗽失血,以及大人酒色过度,损伤肺肾真阳,欬嗽吐痰,衄血、吐血、咳血、咯血等证,宜服苦寒甘寒之药,以生血降火,不可用参、芪等甘温之药。

饮食疮毒

麻疹正出时,虽不大饮食,但其色红白润泽者无妨,盖热毒未解,不食无害。若数日不食,止于饮水,宜清胃养脾解毒为主,毒退自然饮食如常,用调中汤去藁本加黄连,自利者减大黄,胃弱者勿下。没落后不食,宜四物汤加神曲、砂仁、麦芽,一二服自能食矣。如胃气虚勿下。

麻疹忌食鹅鸭卵,如犯伤目。

忌食姜椒热物,如犯胃火上触,口舌生疮,宜人中白炒过为末,少许撒之即愈。

忌食甘甜,如犯致生牙疳,宜独枣丹擦之。

疹前后纵意多食甘甜之物,湿热动虫,为走马牙疳,穿腮落齿,或面颊浮肿,环口青黑,唇崩鼻坏,及胃烂臭气,疳疮色白者,皆不治,逆证。

麻疹愈后,牙龈溃烂,肉腐出血,臭气冲人,皆因疹后未服解毒清利之剂,以致余毒游热不退,积于皮肤,入于胃中,久而不散,故发此证。宜清胃散、凉膈散、独枣丹等剂治之,以退胃火,可无大患。唇口多疮而极痒,一似伤寒狐惑之病,若不急治,上下唇俱为虫蚀腐烂,以及昏闷失声,遂为不治之证,宜急用化虫丸治之,雄黄散擦之,可愈。

疹夹丹毒,宜凉膈散加当归、生地黄。

麻疹没后,生疮疥及眼目疾,宜黄连解毒汤加减治之。

痘疮后盖痘疹

痘疮愈后,数日之间,内伤饮食,外感风寒,身忽少热,发出盖痘疹,如云成片,一名云头疹,虽不与真疹同,治宜三仙散,再加防风、黄连,消积食,除风热,以免泻痢之患。

疫病发斑夹斑

天行疫病,大便秘结,热毒入胃,忽发红斑,隐于皮肤,无粒且平,名为发斑。若身热作渴,宜白虎汤加大青、元参,一剂而愈。

麻疹正出,忽发红点者,名为夹斑,宜小柴胡汤加当归、生地黄。

伤寒发斑瘾疹

此斑疹证,即今俗谓伤寒谷黍之证,又谓红眼伤寒之证。有色点而无颗粒者日发斑;隐于皮肤,发则多痒曰瘾疹,属风热夹痰而作,其发类伤寒,乃痰热之病证之发于外者也。亦有自里而发于外者,其证有阳毒阴毒之不同。

阳毒脉浮数洪大,内外结热极深,面赤狂乱,舌卷焦黑,鼻若烟煤,四肢烦躁,狂言谵语,如见鬼神,下利频多不安,发点斑烂,名为阳毒。阴毒脉沉细疾实,眼痛,唇口青黑,咽喉不利,身体沉重,背强不能转,四肢厥冷,毒气攻心,小腹急痛,干呕,身发斑点,名为阴毒。总皆湿毒热毒所致,或证病下之太早,热气乘虚入胃,或下之太迟,热气郁积胃中,或悞服热药过多,胃气热甚,及内伤热证,虚火灼于脾肺之间,皆发红斑,是为瘾疹,亦皆热毒之所致也。

至于丹疹,均是恶候。热血蕴毒,遇君相二火合起即发。

亦有时疫肿毒,咽喉堵塞,亦脏腑积热之所致。大约初发赤斑者多生,初发黑斑者多死。丹疹先从四肢起而后入腹者死。

六脉洪大者,阳毒也,宜汗而解之。如失汗则邪传入脏,毒热在里不散,致狂乱妄语,如见鬼神,面赤,四肢烦躁,发出斑烂,下痢瘀血,又加遍身自汗,口如鱼口开张者死。若能过七日,则过阳经热退,方有可救之理。

六脉沉细而疾者,阴毒也。体重眼痛,小腹急痛,唇口青黑,四肢厥冷,咽喉不利,宜速灸脐下丹田、关元穴以回阳气,阴气自散。若过六日,乃阴极阳生,方可望生。

其治疗之法,无问大人小儿,黑斑红斑,疮痒瘾疹,并宜防风通圣散为末调服之。

或以通圣散中消息用之,宜微汗以散之,切不可下。或以化斑汤、升麻葛根汤、元参升麻汤,通加羌活、防风、荆芥、桂枝、芍药,随宜酌用,合上诸方煎服;外用黄瓜水调伏龙肝去红点斑。发斑风热夹痰而作,自内发外者,宜通圣散,以微汗散之。

发斑似伤寒者,痰热之病发于外,宜升麻葛根汤以微汗散之。

发斑有属里者,因胃热助手少阳火,入于手太阴肺,故红点如斑,出于皮毛间,宜白虎汤、泻心散、调胃散、承气汤,从长选用之。

内伤发斑者,胃气极虚,一身之火,游行于外所致。

补以降之,于阴证例中求之,或调中汤。阳毒宜阳毒升麻汤、栀子仁汤。

伤寒时气,阳毒发斑,胃实之人,悞服热剂,或加以风暑,宜阳毒升麻汤。

胃烂发斑,因阳明胃实,或失下,或失之太早所致,宜化斑汤、石膏汤。

阴毒湿毒,宜黄连橘皮汤、调中汤、升麻鳖甲汤、黑膏。伤寒时气,湿毒发斑,宜元参升麻汤,重用荆防败毒散。

时气发斑,宜石膏汤。

瘟疫发斑,瘾疹痛痒,宜大青四物汤、加味败毒散、犀角消毒散、解毒防风汤、加味羌活散、消风散、葛根橘皮汤。

丹疹,如遇热时,宜通圣散辛凉之剂解之,寒月以升麻葛根汤辛温之剂解之。

冷丹,属血风血热,宜通圣散。若痰血相搏,宜用蝉蜕、殭蚕、荆芥、南星以治之。时疫肿毒疙瘩,或脏腑积热,发于头项,咽喉堵塞,水浆不下,或面赤热甚,六脉洪浮,宜漏芦汤加升麻、黄芩、大黄各一钱,大青叶即大蓝叶、元参各二钱煎服。

乳孩因胎毒两腋生疖,后腹胀,发赤疹如霞成片者,取剪刀草舂汁,调原蚕沙敷之即愈。

凡伤寒时气,大病热退之后,先服参、芪甘温之药,以扶元气,随即服滋血生津润燥之药。

以上二类,本不宜注治法,但恐与疹相混,不厌详耳。

孕妇麻疹发斑

孕妇麻疹,当以安胎清血为主,宜四物汤倍加白朮、条芩、艾叶服之,则胎无危而疹易出矣。

疹出不快,宜白虎汤合用升麻葛根汤,倍加元参、牛蒡子治之。

胎气上冲,急用苎根、艾叶煎汤,磨槟榔服之,再以四物汤进之。

热甚胎气不安,服固胎饮数剂。如又不愈,腹痛腰酸,即知胎有必堕之机。如胎堕,即以产法论,先用大补,次用他证药,胎虽动而妇可生。盖麻疹宜里空,热毒随胎气而下也。

水痘证治

水痘之证,亦类伤寒之状,面赤唇红,眼光如水,欬嗽喷嚏,唾涕稠黏,身热二三日而出,明净如水泡,易出易靥,与痘疮大不相同,虽不为害,亦不宜温燥。苟或温之,则痂难落而成烂疮。亦不宜食姜豆生姜、沐浴冷水,恐成疮疥水肿。始觉及出长,宜服麦汤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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