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攻媿集卷二十

宋 楼钥 撰

奏议

论实用空言【任敕令所删定官轮对】

臣闻善为天下者贵实用不贵空言然名为空言而行可厎绩者乃所以为实用号为实用而行之不实者适足以为空言此不可不察也陛下即位以来大开言路收揽人才慨然念治效之未及鄙无用之空言而务求其切于实用者此诚得孝宣总核之意而言者不思曾为实用之说累年以来言者甚衆往往已陈而厌闻于是旁搜曲取毛举以应故事民力方匮而言利不已法令已烦而变更日增凡此皆号为实用者言之则真若可听行之则不见所益从而委以施行课其成效则且多其图册列数以美观览然则所谓实用者果非空言乎孟子陈尧舜之道以为齐人莫如我敬王陆贽论谏于抢攘日不暇给之时未尝不本于仁义堂堂本朝陛下聪明英睿隆寛尽下而进言之士不闻引今据古訏谟远猷徒藉细故以为实用而售其迎合之术臣窃惑之唐太宗求治之初魏徵仁义之说自今观之是为空言封德彞法律之说自今观之是为实用然太宗断然行魏徵之言而成贞观之治外户不闭行粮不齎斗米三钱几致刑措蛮夷君长带刀宿卫且曰惜不令德彞见之然则孰为实用孰为空言也臣诚不佞瞻望清光之初诚不忍自弃所学捃摭细故以幸于施用且深惧六经致治之成法寖为空言是以冒天威而进其说惟陛下赦之

论灾异

臣闻魏相之事宣帝多以异文为言李沆之相真宗每奏不美之事皆忠臣所以事君而良史所以垂教也盖人主居富贵之极操生杀之柄谄士日进佞说而直者亦难尽言祥瑞之出则润色而张大其辞灾异之见则掩覆而变易其占此二臣之所忧而明主之所察也陛下之畏天可谓至矣四方水旱盗贼之事无有不知知之未尝不深图而力行之天之仁爱陛下亦可谓至矣不以休祥为太平之应而时出灾异以示警戒之端夫天人之间相去不远太戊称宗实由拱桑之祥宣王复古厥有云汉之诗罪已而兴谅非虚语遇灾而惧适为盛德臣愚欲望陛下深求其故俯询愚言寛民力録囚徒凡可以应天者务求其实则治道日举圣德日新上答天心下遂人欲今日之异後日之福也臣之论奏动涉迂缓而爱君之心不胜惓惓惟陛下裁幸

论二广赏典

臣窃惟赏典之设以劝勋劳轻重均一则人心厌服抑扬失当则不能无辞立法之际不可不谨也广南东路西路转运使副提点刑狱到任许奏补子孙或期亲一名盖以其远入烟瘴之地人或惮行故以此劝之顷因言者谓广西漕宪置司静江到任不许奏补任满止转一官然广东漕司在惠州宪司在韶州与静江风土不甚相远广西以言者所论而减赏广东以论者不及而仍旧数年以来未之改定夫广南两路皆有瘴乡监司巡历其间岂应以易地而镌赏若旧法为是则广西不应独减以其太滥则广东不应独得比年臣僚以敕令所见行修法难以着为定令尝有申请得旨令给舍看详因循至今未有明文欲望睿旨检举淳熙元年臣僚所奏令给舍疾速定议或予或夺着为成法则事出于一无不平之议矣

论玉牒圣语

臣闻尧言布天下非若後世诏诰之言也盖其都俞吁咈出于心而应于口行于身而形于言是所谓有德必有言者也陛下临御以来言之闻于外者天下诵而歌舞之臣前载幸获一望清光天语之发震服不暇独念亲逢尧帝之圣而寒远小臣无由时闻玉音既而蒙恩兼职玉牒始尽见记注所载仰而叹曰陛下之言随事而应是皆出于心行于身察见治乱成败之机质之六经而暗合考诸三王而不谬备在编简不一而足臣不能悉举以进敢取其大者而铺张之陛下尝语臣下曰声色之事未尝略以经意至于宝货珠玉侈丽奇异之物心所不好亦未尝蓄之读通监至杨阜见人主之非则勃然触之与人言未尝不道陛下曰人君听言不可以人臣漏泄为罪纵使漏泄适足以彰君之美因举陆?之言曰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从又读至黄皓事陛下曰人主于近习不可不远昔仇士良教其徒固宠之术可以见矣又读至冯紞沮张华事陛下曰小人之谗君子其浸润肤受委曲如此使人主堕其术中而不知绍兴三十二年十一月有旨令入内侍省权免进子陛下曰祖宗以来止许人进一子此曹人多则党盛今人数不少若平居无事犹可汉唐之事是已隆兴元年九月有旨已降亲札付张浚王彦应兵将官有奏报文字及有陈乞并宜付通进司投入毋得依托左右近侍以进凡此六条皆人主之要道当今之急务爱君忧国之士欲言而不敢且累千百言而不能得其要者陛下于从容问答之间形之于言可以大书于方策可以为法于後世猗欤盛哉故斥声色异物之奉容人臣谏诤之直远近习察小人减内侍之进子禁兵官之依托皆陛下躬行之实心术之妙宜其不假润色而发于外者如此其巍巍也臣昧死不胜惓惓惟望陛下持之以诚守之以久日行其道日新其德当如周之文武终得逸乐之福毋使唐之魏徵谓不及于贞观之初则天下之幸社稷无疆之庆也

论土木之费

臣仰惟陛下恭俭惟德敦朴为先宫室苑囿未尝兴作禁御游观之地至有弗葺者自非殿宇之缮修学校之崇饰府库之辟官寺之徙不肯轻用民力盖圣意深知土木之功实为官私之蠧故节费省事以垂後则然臣窃见比年以来工役相继亦间有不急而可以缓为之者土役之劳扰非一蓄材植者有强买之惧事末作者有苛役之扰广道路则列肆有毁撤之惊撇基址则连甍失已成之业如此等事未易悉数或曰是役于游手而不妨田里之农事是出于赢赀而不关有司之经费物皆给以市直而无科敛之扰劳皆予以赏典而有劝功之心是皆不究夫利害之实者也游手之役不费于财乎赢赀之用不出于民乎给以市直徒有其名予以赏典不及于下命令之出谁敢不承要不若前数年之无事于此也故尝谓人君之善俭者当如汉之文帝而善于用言者当如我朝之太宗夫以汉室之富百金之费宜不足惜而文帝以吾之百金计民之常产一台之费可资十家遂终罢之每事如此安得妄用此所以为善俭也以王府之贵营一假山亦不为奢而姚坦之言深切似过太宗时已为之一闻坦言叹其伤民亟命毁去言非亲闻感悟如响此所以为善用言也以今观之民贫益甚下户之产不直一金田野之夫终岁勤动而不免饥寒闾阎之人以数百钱为资生之策一役之兴费以千万计者不知可为几家之产州县之间一金一粟之不输则鞭笞立至追科之日械系满前号呼塞耳锱铢积之以充府库一役之兴费以千万计者不知出于几人之输然则文帝之言为有旨坦之之言为甚切太宗皇帝之德卓乎其不可及也以陛下之恭俭敦朴而臣犹敢以此为言者诚以今日事力尤非文帝太宗之时之比则爱惜浮费当又过之臣愚欲望睿慈念财用之至艰罢土木之不急远追文帝之美近法太宗之圣更复深轸姚坦之言则节省之益非止一端恭俭之盛冠乎百王日计不足岁计有余富庶之源当由于此臣狂愚妄论惟陛下赦之

论六曹法司

臣仰惟陛下垂意章程务极平允爰念吏部七司所关者大修书之日详加裁择书成之後又为总类名目虽分条贯归一诚以法守之地不可有毫厘之差也臣窃惟修法之事固已周密用法之吏尚有可言盖七司之法颁之四方而用在吏部长贰郎官年除岁迁难以必其通习吏人各自行案又未必尽知源流则是用法之责全在法司夫文法之习至以名家要须明练条章旁通伦类习之有素以为术业然後可以审处是非议定轻重窃见绍兴元年臣僚申请七司各有掌法案止系收掌文书即不共检条法乞将掌法案改为检法案内手分并于本部人吏内选差谙晓条法之人如本部无可选差许踏逐指差使掌本选之法事有不能决者听委法司铺叙条格然後长贰据法与夺此诚用法之要也属缘节次降旨裁减吏额往往将外差法司充其减罢之数目今虽有法司去处亦不抽差谙晓文法之人止是就本部迁补既非素习又复迁徙案分不常其守安得明习贯穿以资关决修之甚勤而用之不求其要诚恐有所未尽也臣愚欲望睿旨明诏攸司详考绍兴元年指挥专置法司厚其廪给而严其罪罚久其岁月而优其迁补使事有所任责有所归庶几有以仰称陛下立法之至意如蒙圣慈采择以为可行六部亦乞尽依吏部处分或恐重于多置吏额莫若随其事之剧易吏户刑三部则各置二名礼兵工三部则各置一名并择晓法之吏使之专意于此长贰郎官提纲于上法司守职于下则六部之事皆得其平矣

论治道【任宗正寺主簿日上】

臣闻人主之德与臣下不同臣下苟有寸长皆可以自见上之人舍所短而取所长则无不可以用者人主天纵多能下视臣庶是必备道全美百行衆善无一毫之歉长虑却顾万几庶务无一事之失然後足以御四海而图治功由汉以来人主鋭意修政率不过数年而怠陛下以睿哲之资临御二十年而忧勤兢畏踰于初载臣下不足以望清光尚何俟于微臣之言猥惟人臣之事君非必皆好为谀悦盖其心每期君于善一有盛德谟训将顺归美惟恐不尽以期人主为善之心间有不及则敢言者寡故天下之事惟见其全之尽之也人之一身见有无受病之处天下之大见有无蠧弊之原善养病者不以无病而废调摄善为国者不以无事而缓戒惧然後为得也汉唐贤君非无可传之烈如高祖之好谋能断文帝之以德化民武帝之雄材大略宣帝之偿赏必罚光武之身济大业明帝之幽枉必逹唐太宗之除乱致治明皇之励精庶政宪宗之刚明果断有一于此诚足以建功立事措天下于小康然而必有以议其後而民亦有受其弊者正以如前所陈见其所长不见其不及而不能以自勉也是以尧舜之盛曰儆戒无虞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汤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与使民疾与宫室崇与妇谒盛与苞苴行与谗夫兴与故儆戒兢业在尧舜为不必虑所谓六事者又皆汤之所无而圣帝明王举其不必虑与其所无者日以自勉盖不惟未尝一日忘天下亦惟恐吾身毫髪之不尽此汉唐之君所以不能进也方今边陲虽靖而夷狄未宾纪纲虽举而万目尚疎敦励士气而廉耻不振撙节国用而公私俱匮比岁丰登民力且困重以岁旱尤难支吾陛下日昃视朝广求民瘼无所不用其至臣诚不佞窃希古人责难于君耻不及尧舜之意欲望陛下远稽古昔俯鉴近代凡其可取者必思兼备于今日凡其可戒者日思所以去之如汤之六事皆今之所无亦从而深求其端倪则圣德日日新又日新上益有以当天心下益有以泽民物以是而求所欲为者无不济矣臣不胜惓惓爱君之心进刍荛之言惟陛下择焉

论责成

臣仰惟陛下临政愿治垂二十年孳孳万几兴利除害诚不为少臣愚无知窃有进焉凡天下之事君相讲求于上士夫献纳于下大纲小纪略已周徧而事之已议议之已行未厎于成而遂止者尚多有之臣尝考求其故盖朝廷议之既熟成命一颁则谓事已施行下之人奉承约束文移行遣纷纭良久则以具文告于上方其播告之初天下皆谓其必行书之记注亦曰某日行某事其实事未及竟而止矣此所以事绪徒繁奉行者无所适从良法美意日讲于前而泽不得下究事不见成绩故迄今算计见效未能甚称陛下大有为之志也事有大小小者可以立办一出睿旨随即罢行若事涉大体所以为国家深长之训者是非磨以岁月不见其成且如屯田为富国之本水利为农事之要陛下最所留意施行不一然至今不见成效行之太遽者或至扰而无益行之太缓者或至寝而不报岂天下之事终不可为也臣愚欲望陛下遇事之欲行者俾大臣详加审订若度其行之终无益或利赖微末而不足行者悉从简省若其必可行而稍费岁月者朝廷置籍记其事端及施行之日月约事之大小为久近之期以时举催不办不已如此则事之欲为者皆有端绪陛下听纳之勤图国之妙日厎于成而後治效可覩矣

论宗室右选岳庙

臣窃惟国家忠厚之德冠絶前古亲睦九族无所不用其至是以庆源蕃衍人才辈出皇朝盛事尤非历代之所可及近岁以来修谨好学者日衆士夫敬仰之不暇此皆陛下圣德感化之所致也然由进任子子为左选者堂除铨选各有成法无官人有孤遗请给亦足以活其家惟是官右选者人数极多往往远外无援鲜能自抜于稠人中以求用于时添差又有限员不可多得惟恃岳庙以餬其口州县又以窘匮之故俸给不能一一如期所在多有无告之人历岁寖久员多缺少已不免待次之窘近降指挥顿减员额大约四分中几减去其二三凡宗室之赖岳庙以为生者待次遂至四年狼狈立见诚可矜悯如此则有官者还不若无官人孤遗请给之优陛下富有四海宁肯于天族较此毫末但以宗室不敢自言故此情无由上逹况夫礼义生于富足一有失所则流荡为恶如水就下犯法者必衆尤非所以爱之也臣愚欲望圣慈深轸磐石之宗尽复岳庙员阙庶得天族各遂仰事俯育之计以助成信厚之风不胜幸甚倘或圣意犹以为宂则乞明降指挥于前所减数内复三之二或且复一半之数亦可少寛目下艰窘之状不为小补

论浙江渡船

臣窃惟江水之险无如钱塘不惟水面阔远风涛可畏加以沙涨无定日有改易大驾驻跸往来尤衆绍兴初年渡舟屡有覆溺盖舟人贪利稇载以行弭櫂中流恣以乞取忽遇风涛举舟覆没操舟者独以善泅获免是时留守司转运使措置官造巨舰舟之受人各有定数立旗卖牌各有色别以卖牌之入为篙梢及补苴之费自此往来安便所利甚溥成规具在可举而行中间一再修葺近复废坏不惟渡舟罅漏成规亦不复遵守人畜杂糅私渡竞进近者连日有覆溺之害都人骇愕行道伤叹臣愚欲望圣慈行下两浙转运司修造官舟务极坚壮悉举元立约束以济病涉之人在官司为力甚易而人之受实惠者不知其几惟朝廷亟图之

论道学朋党【任宗正丞日上】

臣闻天下之大患每起于细微明者察之昧者忽焉不惟忽之复以察之为过迨其既成又已无及此天下之患所以相寻而不已也後汉党锢始于甘陵南北二部之谣唐之朋党始于李宗闵贤良之对本朝元佑党籍始于二三士夫不得志之徒事之初生若不足忧横流不止害不可言今日朝廷清明岂复有此然初见端倪不得不虑是敢先事而言宁犯狂僭之诛不忍自为缄默惟陛下察之夫道者天下之所常行学者士君子之所当务秦汉而下斯道不明诵说相夸去本弥远国家累圣传授敦尚斯文教风聿兴名儒间出讲明经术究极精微然後语道者不涉于异端为学者不至于无用恭惟陛下天纵圣性帝学高妙体斯道于已安而行之赏不轻予刑不遽施寛猛相济无有骇政执中之传也喜怒不私嗜好不闻隆寛尽下有言必从克己之仁也雝雝在宫临朝尊严清闲之燕不见惰容谨独之戒也清心省事湛然凝静物来斯应无所适莫正心诚意之学也凡前儒讲贯发明之大端惟是数者而陛下兼而有之臣愚何足以测识然青天白日孰不知仰而士大夫之议论则有可疑者臣窃惑焉比年以来曰执中曰克己曰谨独曰正心诚意往往有所讳而不敢言人主躬行此道于上而士大夫反讳言于下试考之十数年间章奏无虑千万未闻以一语及此而又相戒以毋言孟子曰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以为齐人莫如我敬王者而圣世乃有此风何耶故凡士之端谨好修谈论经礼者一切指之以为道学小则讥笑大则折辱又甚则疾之如仇士之遭此者其间盖亦有以自取然而俱为士夫由学以进所谓同是尧舜同非桀纣而何相疾之甚也臣尝读大雅之诗曰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诗人之意盖曰厉阶之梗由夫好竞者之为之也使士大夫操心无竞则何自而至此耶臣尝求之牛李之事虽曰李党多君子牛党多少人然德裕一闻御史大夫之除则流涕寄谢至其不然则遂为仇敌呜呼非竞而生厉阶者乎元佑绍圣之事又可知矣故尝以为近习之排士夫非衰季之世无此若士夫之自相排虽盛时亦不能无之汉之党锢权在宦官乘主之昏而肆为之无足怪者若唐之朋党元佑之党籍则士夫自相倾轧使人主莫知适从为害尤甚盖惟人主能用中然後可以消弭于未然而使天下不至于甚弊惟士大夫能无竞然後可以衆贤和于朝而使国家不生于厉阶今陛下执其两端而用其中自不应过虑而察士大夫之间未能无竞向者犹止以虚言相讥诃而近者颇有其迹矣臣愚欲望睿慈明诏中外咸推无竞之心勿徇一偏之见精白一义以承明主之休德臣前所过虑自可以消弭于冥冥之中臣不胜拳拳惟陛下裁幸

论明政刑

臣闻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孟子曰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孔子以政刑为缓而孟子以政刑为先人或疑之盖一道也孔子非以政刑为可废孟子非以德礼为可忘盖政刑不修无以为国及其既立化乃可行仰惟陛下临政愿治二十余年而忧勤不怠图治日切今者中外少事朝廷清明年谷既登流莩麤息外则边鄙之不耸内则盗贼之不兴既非贤哲驰骛之秋可谓国家闲暇之日而又延登宰辅共图事功当此之时若复玩岁愒日文恬武熙视国之蠧弊为当然而民之疾苦为细事置而不讲趋了目前使一旦有水旱盗贼边方之警则必事出仓猝无复优暇今日光隂岂不可惜仰惟国家累圣相传仁宗皇帝太上皇帝在位最久仁宗开天章阁命名臣条上当世急务乃在庆历三年太上逐权臣之党更化善治乃在绍兴二十五年皆是在位二十余年之後非若前代人主始勤终怠之比是以士气振作朝纲不隳嘉靖有邦此实我宋之家法也陛下垂意政刑何事不举臣愚过虑犹窃有言刑政二端所该甚广无问内外皆在其中今日冗官之员最多而乏周用之才养兵之费最重而少精鋭之卒游手倍于农人而趋末者日衆归明坐困州县而冒诈者日繁问食货则国用既虚又非藏于天下问力役则贫弱日困不能安于田里加赋之害莫甚于和买而绍兴近辅之地斯民无聊未知所以寛恤之术取民无制莫甚于榷酤而行都首善之地设法尤盛日求所以张大之方水旱虽曰稍息而蝗蝻遗种尚多安得不为来岁之虑盗贼虽曰不作而民间愁叹尚衆安得不思豫备之宜此皆政之大端也如此等事未易悉数未问外攘之说先求内治之谟如以为小康则真若无事试加思虑不胜私忧用刑之道在今日实为公平人主无喜怒之私朝廷无风旨之闻一付有司动循三尺然而四方寃狱尚多有之若无辜陷罪固当痛惩诡法惠奸亦非今典祖宗非不随事寛宥然当是时法家者流皆是西北强毅之士坚执成法或至少恩故每使儒臣治狱谳议其间有司既不失官守而法禁亦不至烦苛今则不然用法之人多言阴德重辟强刦亦或失刑虽曰忠厚所渐者深然有奸宄不胜之弊刑之不修此其大者臣愚窃为陛下惜此闲暇故愿陛下速为永图虽未能每事更张扩然一变岂可不深思其故使之日新伏望睿慈采孟子之至言明政刑之二柄般乐怠傲固圣世之所无苟且因循恐良时之易失臣忧国有素不敢烦渎惟陛下幸赦而留意焉天下幸甚

攻媿集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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