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序

惟天下之公言为不容泯而世之为论至久而後定则人心之始蔽於其私也古文自先秦以来汉推司马班扬唐称韩柳宋数欧苏此天下之公言也而扬子云自谓五百年乃有知吾玄者韩昌黎集叙云时人始而惊中而笑且排终而翕然随以定苏子瞻叙六一居士集亦言世之不悦者譁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呜呼古今文章议论至子云韩欧犹不能使人言之必无蔽於其私然卒亦莫能以掩其所不容泯者是故赖有君子之论也庐陵自欧阳文忠公倡古文为学者师後百有余年而殿讲巽斋先生太博须溪先生相继以雄文大笔儗於欧尽常苏尽变由是海内之推言文章者必以庐陵为宗先生为须溪先生家督天才宏澹蚤从严侍留古心丞相昭文馆已喧百寮诵佳句为时文辄翘然度越流辈渊源所自淹贯千古故先生之於文浑浩变化长驱直逐涛惊浪骇虎跃龙腾有倾河倒海之势而来者望洋不可涯涘同时宿学知名之士雅相推让必经论着共谓此须溪氏之文也四方慕一言以自异者必相与谋曰非庐陵先生而谁归闲居终日更请交谒未尝经意停笔而原理道性数典考文连引古今证据经史譬之化工随物赋形各极痛快又未有不靡然服也夫攒眉拥鼻血指呕心披拣之而获寸金组织之而成碎锦此非世所乏也至语大制作稽典谟而徵雅颂耀金石而播韶钧卓然成一家之言非正音大雅无以与此视钩棘以为艰深蹇拙以为简古数急以为紧严刻露以为劲峭施之先生真足汗流籍湜仆命骚耳而窘於步者常疾人之速乏於才者每忘人之多狭於施者辄惮人之广故其得於公论为不少矣而私窃异论亦或有焉抑孰知源泉万斛初不择地而出其浩乎沛然者诚得於天分之本自高非徒力所能至也方之苏氏父子将追坡翁以翺翔文章固自有定价亦恶可以无君子之论哉西山邵公济之论柳文以为文之行虽系其所载犹有待焉为之纪次非其门人故吏则其亲戚朋友自昔然矣闻礼之在门辱先生爱而敎之顾无所肖似不足纪次惟是先生之文其不容泯者在人心公论四方後来愿见者衆乃编彚为集凡四十卷爰锓诸梓以俟君子其散落人间者将广辑而续刋之不揆僭妄诚知无所逃罪抑编次之岁月不可以不之志焉而非私言也先生须溪刘氏讳将孙字尚友学者称养吾先生云门人曾闻礼序

西汉之文几三代品其高下贾太傅司马太史第一汉文历八代浸敝而唐之二子兴唐文历五代复敝而宋之五子出宋文人称欧苏盖举先後二人言尔欧而下苏而上老苏曾王未易偏有所取舍如道统之传孔孟而顔曾子思固在其中岂三子不足以绍孔而劣於孟哉叙古文之统其必曰唐韩柳二子宋欧阳苏曾王苏五子也宋迁江南百五十年诸儒孰不欲以文自名可追配五子者谁与国初庐陵刘会孟氏突兀而起一时气焰震耀远迩乡人尊之比于欧阳其子尚友式克嗣响夫一家二文人由汉迄今仅见眉山二苏而尚友之嗣会孟不忝子瞻之嗣明允呜呼盛矣然欧实宗韩明允乃以为非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刘与欧为同乡而不专宗欧予亦以为非欧阳子之文而刘子之文也明允雄浑奇峭永叔儗以荀卿直跻之周秦间子瞻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语者曰子瞻之文非明允之文也若会孟之諔诡变化而尚友之浩瀚演迤语者亦曰尚友之文非会孟之文则知言也已呜呼百世之下有深於文者其亦然予斯论否乎尚友之门人曾闻礼编辑其文自附於韩门李汉予与尚友善素喜其文辞又嘉刘门之有南纪也是以序其卷首云泰定丙寅十二月之望临川吴澂序

先兄养吾先生自少时侍先君子於古心江文忠公馆中学为文出语惊人喧衆口逹朝路及长习程文屡魁郷校占前名老儒匠手敬服不惟抗衡且避其锐皆以小须称之先君晚年倦踈笔墨凡酬应者悉属之先君弃世之後其文益工四方之求者如先君焉笔力豪赡衮衮莫竭议论援据一出於正而能俯仰随时谐俗不惊挥毫漫兴纸尽词穷旁观唶唶脱手若忘故所着述虽多而存藳亦少其壻曾以立慨然於乐天写本传两家子孙珍藏之语遂编校刻而传之以立亲炙先兄既久才学日近诗文字法皆已逼真故於斯文不啻两手分也今其所编者多所意授而非效李汉辈徼名者也刻梓已成区区因得附名不朽并述其编次之意如此若夫先兄之文在人心公论非予浅陋者所能赞也泰定乙丑十月季弟参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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