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净德集卷十五

宋 吕陶 撰

论略

圣人之道布於方策非高远而难知迂濶而难行汗漫而不可考信大槩以简易为宗以尽天下之理以仁义为用以成天下之务自微言既弊章句之学承流而兴百家异论衆说殊指学者各习其师亡失本统释数字之文有至十数万言而是非无所取正求之以经世范民之用为天下治国家之大略盖阙如也岂故教贻训之深旨哉人君之立乎民上虽至诚深智究逹万事之表必师式要道以建皇极是故书陈尧舜禹之德皆以顺考古道而行之为盛至于传说之戒高宗则亦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孟轲区区战国游骋诸侯非二帝三王仁义之说未尝辄道由是而言则为人君者安可不知经术哉舍是则万化之原无所稽法而治乱之几隳于应变矣人臣之处乎朝廷图远谋至识欲尽致君之分必通习经刻求古知今然後可以剖决大疑而裁量先务是以两汉诸儒若董仲舒儿寛公孙弘夏侯胜吕季主隽不疑伏湛侯霸鲁恭郑兴桓荣之徒皆以经术博强果于适用其辅导世主究陈政教建大议远业以率有位足以垂宪千古若持?衡按绳墨而以别万物之轻重曲直而毫忽莫敢欺也由是而言则为人臣者安可不通经术哉舍是则止于簿书刀笔之间而无以谋王体断国论欲移风易俗使天下囬心而向道难矣永惟圣人垂教之原则既如彼君臣之际体道师经则又宜如此而学者不穷六经之用以推治乱之变规于章句之习务为衍说而滋破碎之弊亦足惜焉臣尝探索大原得其至要以为易之本始由数而入象得象以穷理皆天地万物自然之藴不必旁摭异端以就其说故论易政教之迹不同则风俗代变圣人着其始终以贻後王之戒可以意得而有不可以文辨故论刑赏失柄则王道归于笔削其文则史其义则裁之以权制故论春秋天人精祲之际莫若修巳以奉顺政执其中则万端不失于偏陂故论洪范明天性者长於教故论孟轲言而不知其归则或叛去礼义故论荀卿?所以议道而不可议以数故论扬雄不以天下动其心则能保天下之治故论唐虞垂法创制其效远者其流长故论三代得天下而无以守之则亡必速故论秦乘可为之时则不当苟简而治故论西汉先几预论则势不夺於小人故论东汉利害之体必通究而善治故论魏祸乱之萌必有以召而後发故论晋治人之道必以诚为任故论隋天下之势陵坏必有渐故论唐监於近事则切直而易论故论五代举其条目而着之篇故有论略言古验今庶乎有补而已也

易论上

易之始盖生于数而成于变推之而及乎人事以尽万物之理学者安可不知也世之学者不知数之有然或以为无补于教略而不言之或言而駮诞迂怪务欲求合其说其甚者流而入于占术方技之事而後已夫略而不言者既不能洞明其原本矣言驰駮诞迂怪者又不足以尊高易道取信于人而反为之累则三才造化之藴孰从而究极其理耶尝闻之曰阴阳之消息两仪之动静四时之生杀万物之始终若有以尸之而不知其然者数之谓也数也者至神运动之迹显见于外而可以名之也成变化而行鬼神者五十有五也五行生成之用而数之自然也分阴阳而生八卦者九六也九六者出乎数而入乎象也数之自然者五十有五而卦则生于九六者何也参天两地而之本立其始也是故有太极而後有两仪有两仪而後有四象八卦易始于一一生二二生三三也者两之则六三之则九九者为奇而六者为偶则阴阳之始而象数之本也圣人观察天地之本统参考万物之情状探之于浑沦之先发之于成着之後为之三画象三才也是故以画言则曰三以象言则曰乾易也者变而相生也不变则无以通其用是故数变则三为九象变则乾生坤乾画则三坤画乃六因而为九也乾坤之画未定阴阳之气不相须以成则生生之用或几乎息是故乾三画下交于坤则为震为坎为艮此关氏所谓得乾坤奇数为阳也坤三画上交于乾则为巽为离为兑此关氏所谓得乾坤偶数为阴也八卦之位二十有四非无阴也而有阳之数也八卦之画三十有六非无阳也而有阴之数也此阴阳九六之数互见也八卦之生本着乾坤乾为阳故其策二十有四坤为阴故其策三十有六九六之数此抑又合于位与自画之然也不言少阴少阳者七八居九六之间也数变而卦有六十四卦生而爻有三百八十四爻具有策有万一千五百二十万物之数尽矣圣人知夫数之自然八卦有之而生万物由之而成於是推明其作易用着之意而 之于经曰大衍大衍者所以演天地之数而神乎易之用也是以明于无心之画而阴阳奇偶可见焉今夫三揲之後不取其筹之奇而归与挂而一者而取其己揲者或多而三十有六或少而二十四有或易而三十二有或损而二十有八则天地之数兆於此而不兆于彼也夫不取其奇而一者何也盖道者以静为本以动为末静者得之於不为不为则自然也彼奇而归与其挂而一者皆动也此以四揲之而有九六者静也岂非其自然耶或曰然则其用四十有九者又何也曰未分而二者一也太极之象也二以象两而後见其用也四十有九者【案此下脱二字】数之极也卦以八而生位以六而定画以九而变大衍以七而知则阴阳奇偶之数其可晦乎明此者可与言易矣伏羲仲尼之心岂异哉

易论中

乾坤之生六子可得而知也八卦之为六十四其可得而知乎不牵于数不惑于气而後可知也夫易固有数而八卦之成列不可以数言也卦固有气而六爻之适变未可以气言也以数而言者求於八卦之先而未至于象也以气而言者得于六爻之後而归于象也以求于八卦之先而牵乎数故于坎离先天地得于六爻之後而惑乎气故谓卦气起中孚盖数与象与气于卦之相生其迹甚近而其理甚微宜乎说者之不能别而纷纷其间也譬之於人其智愚夀夭者数也其四体具者象也其动息语默者气也今目之曰人者将以其智愚夀夭与其动息语默之何如而称之耶亦以其四体之具而称之也其生而有智愚夀夭则置而不言其动息语默之何如而未议及之盖有生而後有体有体而後有动息语默数之与象象之与气亦何异於是有数而後得其象有象而後知其气也有数而後得其象是以三画为乾六画为坤谓之乾坤而不谓之九六则卦之相生不可以数言而可以象言也有象而後知其气是以有复之象而後明之曰七日来复有临之象而後推之曰八月有凶则卦之相生可以象言而未可以气言也苟质之於经以乾坤为之始以六子为之次俱不为异端小说之所夺一本诸象以求六十四卦始终之变其谁曰不然昔者圣人之言曰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谓之长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离再索而得女故谓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谓之少男兑三索而得女故谓之少女其言曰震一索而得男巽一索而得女者犹言曰一索得震而为男一索而得巽为女也此诸卦相生之法也夫阴阳者相求之物也由其相求然後有生生之用成万物之象焉是以乾坤之位定八卦之爻重阴必求阳阳求之阴始于一阴一阳之相求六子以次而生再变而求而十有二卦成矣故乾之初求于坤得震而为长男则谓之复坤之初求于乾得巽而为长女则为之始乾之二求于坤得坎而为中男则为之始坤之二求于乾得离而为中女则谓之同人乾之三求于坤得艮而为少男则谓之谦坤之三来于乾得兑而为少女则谓之履此其一变也乾之四求于坤得震而为长男则谓之豫坤之四求于乾得巽而为长女则谓之小畜乾之五求于坤得坎而谓中男则谓之比坤之五求于乾得离而为中女则谓之大有乾之六求于坤得艮而为少男则谓之剥坤之六求于乾得兑而为少女则谓之夬此其再变而求也以此而推其中则二阴二阳之相穷六子以次而生起于屯鼎四变而穷而二十四卦之象成矣又以此而推其终而三阴三阳之相求六子以次而生起于否泰三变而穷而十有八卦之象成矣与夫求之于数得之于气而涉乎异端小说之纷纷者孰为简易哉

易论下

卦之有象由乾坤六子之相生而阴阳变化之各适圣人因而名之所以该三极之道括万事之藴示人以易之本统也先儒虽有假实义用之说而未尝互明其所以然或迂滞而不通浅易而无所考信夫物用体必有用体之所主者一而用之所召者衆始乎天施地生之至广至大而尽乎人事物理之至纤至微未有不由乎此也天高地卑水流湿火就燥雷之轰轰风之冷冷山积而上泽聚而下皆其体也视之而有常也天地相交水火相逮风雷不相悖山泽相通晦明寒暑得之而循环凡有生知血气之类由之而始终皆其用也推之而无穷也其归之于卦而掲之於象也专言乎体者用有所偏直言乎用则体有所晦是必观阴阳之相须因上下之相重而互言之乾坤坎离震艮巽兑者诸卦之祖也止一体言而用居其间也天地不交为否交为泰雨未及于下雷泽宣于上则曰屯雨润而下雷动而上则曰解地必有水为师水必亲地为比天与水违行讼也云上于天可需待也上天下泽尊卑辨位则曰履泽上于天决然下润则曰夬天与火曰同人火柔而明居于外天刚而高处于内内有刚德而外示柔以容物不失其明有高明柔克之义曰大有地雷复静也雷地豫动也山附于地外虽刚正而内附柔邪剥也地中有山外柔顺中刚正谦也长阳少阴归妺也上示以悦下感而动随也渐进也故上山有目曰渐蛊事也上以刚德止节于物从权行令所谓有事而待能者也故山下有风曰蛊地中生木升也令行于衆而可观望观也火地晋显也地火明夷隐也山下出泉处得其地有决导之理养晦俟时蒙也水以就下为和居山之上处非其地蹇也泽性处卑在地之中上以顺道临之而下悦临也泽必就地萃也火炎而上山止而下旅无容也坤变而艮乾变而离刚柔相交者道成贲也盛升阳而在上助天施化大壮也刚德上居威令下动物不可妄也木有上火烹饪也风自火出由乎明内而後物不可妄也外家人也艮之气始万物继之以震皆得其养故以山雷颐也物之生离始于艮及其鼓动甲折则雷之功显而艮之用隐也其体则二阳究其发生之迹则雷有以过之故雷山过也木进而上泽顺而下物之分者故以泽木为大过柔在内而静刚居中而正内静而正信发乎中号令行于外以感物之故风泽为中孚风行水上波险涣散也木上水顺乎上而有水井之功也上火下泽暌也泽居上火处下位则相易势则相战而变生革也君德在上号令施於下则物有所遇故天风为垢君德未居于上号令不及於下则待时而发故风天为小畜雷电者相须之物也电作于上雷动於下有必合之理故火雷为噬嗑雷电既合威明之至则临照天下故雷火为丰山高泽卑山下有泽言高必有卑亏损之相也泽上有山男下于女威感之理也长阳长阴相配而成尊卑之位正刚柔之气合万世不易乎此恒也风散雷动百物鬯茂盛也泽无水困也水在于泽蓄而不流物有其节也水火未济不相入也水火既济相逮也然则否屯言乎体泰解言乎用推之诸卦皆可知也盖易以变生而象以互立皆体用之未也或曰卦之象皆用也安可谓互见也曰立象者以体用取知易者得其用而体可忘也

诗论

春秋论

洪范论

孟轲论【案以上四篇原阙今据论客所叙存其目于此】

荀卿论

天下之物理其始若不可究其终必有归星之所经躔次舍合散犯守纷错陵乱莫得而息然所统者北辰也水之东西曲折源长????广聚为四渎离为百川荡溢泛滥莫得而测然所赴者海也途之远而上下险艰易直或向秦蜀或通吴楚舟车人迹莫得而穷然所会者中国也一言而可以尽天下之物理者盖知其归也言乎规则天下之圆者不能遗矣言乎矩则天下之方者不能遗矣方圆者归於规矩而已者道德仁义者其微发於神明其着极於万物幽及于鬼神明见於礼乐笼络万世之前驰骋千载之外弛张变化於天地同其归可得而知欤以宗主言之则止乎圣人也以法度言之则存乎皇极也总其大分而言之则谓之名教也名教者虽无知不肖之人可以纳诸其中而贤智才能之士不可出乎其外也豪说侈论又安得而过乎仲尼尝谓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可以弗畔其称道前古之君则以尧为巍巍荡荡舜为恭巳而治禹无间然巳卫灵公问陈则对以俎豆子贡欲弃信则答以去兵夫以天纵之圣生知於道则固能放言高议恢其端於无垠神其用於不测谓天下之治皆出於我矣而乃曰以礼约文则可以弗畔而又推尊尧舜禹之善如此夫以旁徨天下欲伸其道以济斯民之心则固宜举一切便利之事求合於时然後得奋其志矣乃以问陈答礼贵信贱兵其言之不苟则又如此得非以道德仁义之大分归于名教而不苟越其外乎名教之不可越故博学者必约以礼尧舜禹必为後世之所推尊君子之言必无所苟也孟子奔走战国开说诸侯而善必称尧舜政必陈三代养生送死必得其详其迹虽类迂濶其心则仲尼无异焉惜乎荀卿之不出于此而务为毫说侈论往往越于名教之外而不知其归也为仁义礼乐之宗主万世仰而师之者圣人也荀卿曰尧舜跖其性耳又曰礼乐生于圣人之伪则万世安所师乎为二帝三王之法度万世推而仿之者皇极也荀卿曰有治人无治法又曰欲观先王之迹则于後王彼治而无法不本于先王而本于後王则万世安所仿乎失其宗主忘其法度则必越于名教之外也越于名教之外则何为而不妄哉斯言也未足以适当时天下之用而足以启後世天下之害也立说好异夸辨太过而不知其归矣夫

扬雄论

世之论太玄者多矣是非何其异乎或曰雄之为玄也得自然之数始於一而三之故有天地人之体而统之曰玄四乘之极而至於八十一故有方州部家之位而名之曰首从而三之故有二百四十三表又从而三之故有七百二十九赞以一首为四分度之一而周天之夜又以踦嬴为四分度之一而周天之度二十八宿之次舍一朞之日四时之气节尽于此矣犹六十卦之当夫一岁而有六日七分也或曰玄之数可损益也首为者四日有半而为分者四百八十有七则所谓周天之度与夫四分度之一者亦可以合也其踦与嬴者不必加之也呜呼雄之为玄止于是而已乎曰未也昔之作易盖有忧乎于後世矣深探天地之本而得於数之自然数不可以为教乃画之一卦拟之以象重之以爻系之以辞而後见三才之用焉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然则易之生也出於数而其成也数亦隐矣圣之所以之济乎斯民者曰道也道之用在乎教也彼天地五行之奇偶者不适夫道之用也雄之书其为数乎抑为道乎观其覃思于浑天三摹而九据索研隂阳昼夜之运考究节侯锺律之纪星斗五行既得其详然後定之以为首叙之以为赞以求合乎周天之度一岁之日则几乎为数而已也至于一首之不同则言一时之理一赞之不同则言一人之事而又设为冲错测滩莹数文掜图告以解剥其义而敷绎其教关之以休咎祸福播之以进退动静其微则一身之吉凶悔吝其聚则天下之安危治乱以可以推而及之盖为道之用而着以为教也者亦有忧患後世之心而不独为乎数也然则说者多惑其数少言其道抑有由矣盖其说曰与太初历合而又有颛顼历夫历者以数推天之书也以数而差于天不能不差于秒忽是故千载之後疎密异端而其法不可归一使雄之书专为历耶其数虽有小差尚可成一家之法未必癈而无取况雄之所为者寓乎数而言乎道哉然则所谓合乎初颛顼历者玄之体也寓乎数而言乎道者玄之用也说者贵其道之有取而不议其数之何如可也昔王莽用之以筮旦占而遇干其赞则一五七盖言以逆为事而终至于害身故其赞三违示其不可动于祸乱也此与夫南蒯将叛而子服惠伯谓易不可以占险之义同矣雄为数乎为道乎

唐虞论

人之心苟有以大受而不为外物之所夺则天下之广不足容也履安间逸乐之时而常惧及乎败乱则天下之物不足治也深居高堂运其计数而日获千金之利未尝喜形於色乃良贾也所畜素厚而所享宜其博也和鸾中节平趋大道而忘衔蹶之变以乃善御也所向虽无虞而所思不敢怠也授之一命则慊然如不满禄之万锺则泰然如巳盈必失其所守也百日之安则习之以为常一日之危则置之而不虑必妄其所施也以一心之所存而得所关如此世主岂以可不深穷其源而慎执其用哉今夫巍巍乎立斯民之上合天下之势以成其高使天下之能以给其用罄天下之爱以广其惠齐天下之长以隆其威而乃怙然自处若无恃乎尊崇富盛者是人情之所难也而圣人者不以为难其教化足以召万物之和其法度足以为万世之准其安如磐石其固如泰山而乃惕然自励若不免乎忧虞敝坏者是人情之所难也而圣人者不以为难是以圣人之于天下其视之则至轻其待之则至重视之至轻故其心亦不易以天下动待之至重故其心亦不易乎天下然则四海之大不足为容而万事不足为治矣夫昔者尝闻尧舜之为君当时号为至治之极而後世有不可及之名乃观传记以求之夫所为然者而见其行事不过命官分职以礼乐刑政为之具举而措之悉有条目窃以为尧舜之治其迹如此而已亦非有以大过于人者而当时号为至治後世不可及则又何哉即而推之盖凡所为人情之所难者其心举能为之焉耳且尧自唐侯而升天子舜以匹夫而有天下向也处乎一国耕于畎亩之中今也居乎四海之上享有生民之奉如固有之而未尝少慊焉是以土阶三尺茅茨不剪饭土鉶啜水而谓之中礼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之盛而忧不见爱于父母彼岂以天下动其心哉以钦明文思温恭允塞之德临可封之民成无为之功而兢然于日行其道以天下为忧不以位为乐耳与其臣下相博谋议则吁俞训饬尽夫君臣之义抑又作歌以戒以示奉若天命顺时慎徽安不忘危之意彼岂以其心易乎天下哉尧舜之所以冠百王而为人主之师者不在其外而在其终也孟子曰服尧之服行尧之行是尧而已又曰舜何人也子何人也夫资有二帝之资行之至而熟谓不可乎

三代论

夏有天下十四世四百余年而後化为商商有天下十七世六百余年而後化为周周有天下三十一世八百余年而後化为秦由秦而下迭兴迭废不复有如三代之永其故何也虑世之有深浅也为治之有厚薄也体用之有大小也迹效之有远近也虑世之深者为治必忠厚也体用必广大也迹效必悠远也能识天下之大用者不苟天下之小利也能成天下之远效者不急天下之近切也圣人之所谓政教者非一朝一夕之事也其道则仁义礼乐其具则法制也仁义礼乐之行于天下如导四渎之水以灌良田使之源源而流要以千载而不可竭涸非徼幸决溢乃得一溉今岁为腴而来岁为瘠也法制之立于天下如以九牧之金铸为巨鼎本之模范而成要以千载而不可破坏非假借苦窳以便其用今日可举而明日不完也是故祖宗相传至于今孙循而守之虽其材仅可以保天下而其过不以至播于万民则天下之势犹盘固坚重而未易抜得非所虑者深所为者厚体用至大迹效至远而然乎夏商周之有天下历二千年而才三易姓者其原出乎此也天下之先务四曰政也曰兵也曰财也曰士也天下之政人君莫不欲归于一以全其尊也而三代之封建使诸侯世守其强土家有其人民教令自出兵赋自奉为天子者受其朝觐贡献而已以一时观之则权散于列国王室几乎不振反而求焉以至于久则藩屏之势拱卫中夏可与之始终也天下之兵人君莫不欲强其衆以暴其威也而三代之君政隐于乡遂卒乘马牛量力而出三时务农俟其隙而後教战以一时观之则国之武备疑其修讲之未至反而求焉以至于久则井地之民举皆吾之精兵而不可胜用也天下之财人君莫不欲问入之多以足其费也而三代之赋税授田于民十取其一以为公利以一时观之则国之用度常若不给反而求焉以至于久则下有余力而易供上有余富而不可胜计也天下之士人君莫不欲速求而骤用以尽其材也而三代之选举先以学校养而教之德成行立然後量能而定位以一时观之则殆非明王急贤之意反而求焉以至于久则素养之贤其积衆多而不可胜任也由是推之则三代之凡曰政教者皆有寛缓迟久之心而无浅暴苟简之态非邀功于目前务为利于後世其名虽类迂濶其心乃切于事是故规模宏远德泽深厚而子孙亨国之永宜矣孔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逹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治乱之至鉴也思虑不能极于深施为近于薄法度狭隘而功效易见而欲希风于三代者殆却行而求及前也夫

秦论【按此篇原阙今据论略所叙存其目於此】

净德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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