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双溪类稾卷十九     宋 王炎 撰书

见程司业【丁亥】

比至都下盖浃辰矣一介之贱仰视朝廷之大夫卿公非介绍则无自而前惟乡邦之先达则庶几乎可以进於其庭盖其足迹固尝屡至於执事之门惊顾却走而不敢遽入窃惟古之为士者将欲进趍於长且贵者之前则必有贽以自将其诚故不惧猖狂之罪而自荐其区区盖尝闻之天下之势已高则物下高者不可及而下者不能攀天下之定理也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圣人固无胜物之心也不求胜之则不求小之而彼不能不小焉则是其势之莫吾抗也圣人知天下之莫吾抗是故返顾其一已之道见其尊而畏其不传是以未尝絶天下之求天下之人自愚不肖等而上之为士为贤为圣人其别有四而圣居其极贤者次之为士者又次之愚不肖斯下矣愚不肖人情所甚不欲也而不能免焉则於圣人之道必且絶望於其心其愚者曰吾惟智不足也而圣人则曰是何害於明者丁寜而诏之乌知其不足以有见也其不肖者曰吾惟力不足也而圣人则又曰是何害於敏者徐徐而进之乌知其不足以有行也李翺皇甫湜之不能几乎韩愈也侯芭之不能几乎扬雄也公孙丑万章之不能几乎孟子也固也而终身得以自托於其门曰韩曰扬曰孟非固卑其道以狥人也其道则未尝不高其心则未尝自高盖其术固自夫子传之矣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天子之盛也得夫子之道而深者曰顔渊而止尔曰曾参而止尔曾顔之贤固不可以多得也天下之愚不肖者不足以道授之而可以授之者又难乎其人然则夫子之道其将何以传嗟夫秘其道而不以传天下且议圣人以为吝传其道而不能广天下又议圣人以为私吝则学者无所望而不敢求私则学者苦其难而不肯求天下皆无所求於圣人则亦何贵於圣人其无所贵於圣人也圣人不恤也而道之不传圣人能自己於心乎吾决知其不能也货殖之赐短丧之予学稼学圃之迟其见陋而非逹其说甚鄙而不足观而其有求於夫子也夫子未尝絶之不絶其求故不拒其来而夫子惧门人之不知其心故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其为顔渊曾参也非夫子之厚之也其不能为顔渊曾参而为赐予之徒也非夫子之薄之也夫子之心存则夫子之道存曰孟曰扬曰韩吾以其道望之矣以其心而许之矣士非生乎其世非见乎其人而皆知其为孟为扬为韩者为其以道而传於天下也生斯世也见斯人也可以自托於其门逆谓其不以道而授之也奚可哉不能传之以其道是天下无圣贤也天下何尝无圣贤昔者欧阳子以古学先天下而南丰之曾眉山之苏在其门天下皆曰欧阳子即韩子也苏子以文章先天下而宛丘之张淮海之秦济北之晁在其门天下又皆曰苏子即欧阳子也夫天下之士惟其来之广也故所得者多二君子之门来者盖无絶法也是故天下之英才皆在焉必曰如是四五人者而後获进於其门则天下之後学固将扫迹於先进之庭何者此固有以絶之也执事之名满天下天下皆曰今日之程子即前日之欧阳子苏子也炎也不佞或可以自托於程子之门而附名於不朽其道之深者虽未敢与闻而其浅者愿有承於议论之余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曰噫言游过矣盖非其离本未以为二也君子之於道也其趍必有途其进必有阶其归必有地无所趍何以进无所进何以归趍者其明也进者其行也而归者其至也其至则为学之力其明其行则为敎之功执事幸恕其狂而与之所以请益所以质疑则非书之所能尽言执事幸勿罪其渎而许之干冒师严不胜战越

见洪宰

炎所居去邑才十里而遥合下视事旣一载而炎通名於阍吏者仅一再以为贤令尹不可干以私而炎亦无所事乎私谒至於仆仆然拜伏以为?苛礼也合下於炎乎无责为是故其进见也疏虽然抑尝闻之凡事可以诵言而无怍者则为公炎也不敢谒以其私今将有公事情义至切有不容默者合下幸而垂听炎请言其详夫王氏家于婺源之武水者逾十世而炎一房独困弱不能振田土之存者无几而自高曾以下其坟墓皆为强有力者所夺百年之木纵?斧焉以为材未拱把者亦剪焉而薪蒸之环其地加锄耰以为桑麻菽粟之畦町块然孤塚殆将剗而夷之矣嗟乎人谁无祖其害乃若是酷也过其下使人痛心堕睫不能止退而太息以思为之切齿不平然隐忍不发者私心盖有待也故至于今而後敢愬焉盖不可不愬者凡三而可畏者亦三所可恃则有一夫为人子孙其祖考坟墓残毁于他人之手隂拱而不谁何是忘本也忘本则不义不义则不祥此不可不愬者一也举宗伯叔父曁羣从昆弟衆矣而迫於饥寒者过半炎始窃一第皆交相贺曰祖考尚有灵也哉继自今坟墓必可以完今三年矣而攘夺者如初故宗族又以是来责此不可不愬者二也死者其无知乎则已矣如有知固曰待子孙之能自立者雪耻焉不然地下之目必不瞑此不可不愬者三也不可不愬者三然且不敢愬故曰可畏者亦三畏浮议畏怨仇畏讼而不胜何也讼非可已而不己之事也彼嚣嚣者不知其故必以为喜讼夫喜讼乡党自好者不为而炎肯为之乎不为何可受此名故曰畏浮议犯强有力者之锋与之争一旦之是非其力孤其为敌者衆是祸之招也故曰畏怨仇虽然古语有之礼义不愆何恤乎人之言则浮议可畏尚可以无畏无故而抟犬贲育有难色刺虎以救其亲怯者奋臂而直前则怨仇可畏亦可以无畏所可畏者其惟讼而不胜矣乎有不平而讼以求直也一讼之不胜再讼之又不胜则终身气塞而止矣故隐忍不发者为是故也至于今而後敢愬盖亦有所恃而一发之合下刚不可犯明不可欺而将之以公老胥黠吏不得一揺手弄法而强宗豪族皆惕息鼠伏无敢动凡事之屈有阅数令尹不能直者一旦而伸炎之所恃者在此故敢讼而无疑盖尝观春秋至於强大之兼小弱者如取根牟取邿取剸圣人皆直书不讳特书屡书不杀不以侵不以伐而以取为文者志其夺之易也夺者可怒见夺者可矜使圣人行王法以正其罪其地必有归矣晋实据虎牢春秋以郑书楚实兼彭城春秋以宋书吁春秋之旨盖於是焉表微合下执古经义以佐律断狱弊讼必权其是非曲直之平炎得其所恃不见其所畏求直夫不可不愬之事向之隐忍不发也非缓而今之决於讼也非狠然理之所在寜过乎不敢毋过乎敢寜详审熟虑於初母徒悔于其终炎犹虑合下未审已之情如是其切而不平者如是其甚也故将讼于庭而先言其详且炎以为天下之事强则易振弱则难立积弱则难立也滋甚何者势不便而气先索也炎固备尝险难者也强有力者尝阳挤而隂中之至于今日方痛定不敢忘亦不敢报气之索久矣恃合下之刚之明之公而释其畏心合下幸而留听岂特某与宗族举手加额以无忘合下之德九原如有知也或者其犹结草以报焉

见张南轩

炎闻少事长贱事贵不肖事贤有愿见之心不可有亟见之意外不失人内不失己然後其道两尽是故学者谨之三揖而进一辞而退古人於去就之际有义以权之礼以为节也炎幼而学学而仕非为道也而出於为贫是故浮沉於下位不敢求当世君子之知而敷文刘公惠然顾之衆人之中引而进之炎之所以事刘公者有公事而无私请刘公亦察其麤能安於分义也而以其不肖之名闻於下执事执事者以刘公之言为信以炎为可敎也亦引而进之炎於是踊跃一来其意以为学问而非敢有他求也炎尝闻学圣人之道若顔子曾子则见而知之若孟子则闻而知之孟子之後道之正统絶而不传由汉以来士非不学而所以学者不以章句而以言语文章章句之学胶於陈言而不知古人之用心其以言语文章为重者亦未能入圣人之门而窥见其奥也今世论道学所传学者往往曰自孟子之後汉有扬氏唐有韩氏然扬子以言语求道韩子以文章求道惟以言语求道故为法言曰吾以拟论语也为太玄曰吾以凖易也无西子之美而效其嚬亦增其丑而已矣惟以文章求道故为之说曰易奇而诗葩盘诰聱牙而春秋谨严与庄骚太史一槩而论之而六经之旨晦矣且言语非不可以求道而道则非言文章非不可以求道而道则非文何者不落其华不探其实也炎之所谓学者不过举子事业云尔言语之辨也文章之工也而其技极矣道则未之有见也夫易始於伏羲明於文王书始於尧舜诗始於商周而春秋笔削於夫子方其未有易书诗春秋也而禹臯陶伊周之徒其学何从得之数君子者为圣为贤静而正心诚意动而开物成务天下之故不能眩其所见之明成败死生不能揺其所立之固也则其学固有超乎言语文章之外而得之心传默授者炎返而求之心索之以思茫然其未有得也故愿见先生而请益焉炎以为学道者其始必有所传而其终有以自得之有所传者学之方而自得之者其至也孟子之学传於子思子思传之曾子曾子则亲见圣人而师之一贯之妙夫子不以语门弟子虽赐之逹不与也而独以告曾子曾子曰唯一唯之外曾不容声而门人问焉乃以忠恕语之忠恕非一也非一则曷为语之忠恕非一而可以入道故也子思之所传者忠恕尔曰中庸曰至诚子思有以自得之孟子之所传者中庸尔曰尽心曰养性孟子有以自得之故曰自得之则居之安资之深取之逢其原而自得实难其入有门则其初不可无传也盖自孟子之後道之正统絶而不传二程先生鸣道於伊洛之间则道之正统絶而复传今世语伊洛之学者非无其人然其下者不见於践履其高者未免於差也夫不见於践履则言远而旨近似逹而实蔽而不免於差则将以明道适以害道而已矣先生之学其传之也得其宗其行也力其守也笃其自信也坚此今世学者之指南也语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於事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夫学者於其所见毫厘有所必讨惧其差也故必即有道者正之况未有所见者而可无以发其聩聩乎炎为举子时廹於伏腊之不给甘旨之无以奉亲也而假馆於他人之门得学之功十三及出而为吏虽不敢一日舍学而嬉然有公家之事食其食亦不敢苟也而得学之功十一今将挈其孥以归杜门却扫于歙山之阳早作夜寐以求增益其所未能策励其所不逮是故愿一见先生以发药其愚夫櫽括多枉木不然则不直良医多病夫不然则不瘳圣贤之门来者无絶法也先生以为可教而敎之则幸矣论十篇以为贽固以占其是非也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先生之道四海学者之所尊仰也诗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先生肯赐之敎诲之言炎不敢不奉以周旋也干冒台严不胜悚惧

见林鄂州【子中】

炎闻物无必贵亦无必贱荆山之玉天下之至贵也而方其未有所遇也献之者三刖其足不龟手之药天下之至贱也而及其有所遇也用之者裂地而封物之贵贱无定如此炎推求其故而为之太息以悲夫天下之士谁肯甘心於无闻然不幸而无所遇则困於布衣沈於下寮卒与草木俱腐者不可胜计幸而有所遇则策足於青云之上取富贵立功名者千百人之中不能一二也嗟夫士欲有闻於当世诚可谓至难也已炎生十五年而学为文三十有二年而仅登进士之科犬马之齿四十而蹭蹬於九品之贱激昂之气已衰飞腾之念已絶矣天假之幸获趍走於明公之门不惟奉令承敎可以免罪又辱矜怜而奬提之炎之始望本不及此夫木落故荣水涸故溢月亏故生虫蛰故伸天下之理得失相乘穷通相因损益相权也炎之不才自揆无以求知於当世之君子於无所侥幸觊觎之中而独遇明公人所贱而肯贵之人所弃而肯收之岂不龟手之药或可以裂地而不止於洴澼絖耶贵贱在炎之终身而可否在明公之片言只字炎不敢不言亦不敢凟也?之不鸣则不才而金之踊跃自言则不祥不言则是不鸣也言之之凟则是踊跃也明公必有以处此矣杂文一编因以为贽非敢以为文也干冒台严不胜恐栗

上林鄂州

炎一介书生始出而从仕获居属吏之末无半面之识无游谈之援无葭莩之奥助无左右之先容明公察其临事不苟而信其亷谨无他取其寸长而略其所短降辞色以待之无以异於哲父察兄之爱其子弟古人所谓知己者不过是也虽然士之遇知己也固难而不负知己者尤难炎退而深思熟虑求可以献其区区之诚者而未有以藉口今有所闻於道路之言亦不敢默抑尝闻之不可以言而言谓之妄可以言而不言谓之隐妄非也隐亦非也何者有所隐则不忠也炎荷明公知而爱之岂可不忠於下执事事有利害关於民而出於明公之所专行者不揆愚戆辄有所言不识明公肯恕其狂而听之乎且天下之事不过利害两端而已矣有利则行有害则止天下莫不知其然惟利害之相半者不可不审也自绍兴中经界之法一行而江浙闽蜀之地寸量尺度无有隐漏惟湖右之田屡经兵火荡为瓦砾之场鞠为草莱荆棘之墟狐狸所居豺狼所嘷人烟几絶故经界之法不行焉比年以来朝廷寛恤州县招诱四方之流移者稍稍聚集而疆畎渐修然民之占田者往往广作四至侵耕冒佃故租赋不均而争讼不息明公盖忧民之不能无扰也故以请之於朝立为三月之期而使民自陈占田之多而不自陈与自陈而不实不尽则告者得田浮浪之人而告焉不得田而得赏炎以为明公之意本以利民而求息词讼然词讼未必遽息也窃闻闾巷诽谤之议皆曰使民违期而不陈彼且以不陈告之先期而自陈彼且以不实不尽告之夫民虽自陈而有不实不尽者盖湖右之地旣未尝方量凡佃田者只以十分纽计为亩炎未知明公欲民自陈之实之尽者必以六十步为角四角为亩欤抑亦只纽计分数多增苗役欤夫苟止於纽计分数多增苗役则凡自陈者若用亩角打量隐漏尤多告讦者得藉以为辞官吏亦无由可絶其辞也若必积步为角积角为亩则去年户部看定叶承议所请已曾行下谓方量之法恐至括责搔扰不可施行今欲遽用步角打量民田则与行经界之法何异哉必不得已使民依方量之例有十亩之田必以十亩自陈有百亩之田必以百亩自陈而後欲告者无所容其喙窃恐民有所甚不堪也夫田野之利病惟出入於田野者能知其详且今占田之广大抵其初斩荆棘翦草莱而耕之固有以数十亩为一亩者虽接次自陈然犹以数亩为一亩本欲诱民使耕故寜捐闲地以予之而不欲校赋役之多寡然每亩所输於官者役钱以四百八十文为率苗米以一斗为率【崇阳如此他邑恐多寡不齐】而计其所得於田者膏腴之田一亩收谷三斛下等之田一亩二斛若有田不能自耕佃客税而耕之者每亩所得一斛二斗而已【有牛具粮种者主客以四六分得一斛二斗若无牛具粮种者又减一分】且以三斛计之秋熟之时粜谷一斛得钱二百五十足是二斛之谷方能办一亩役钱余有一斛用以输米一斗凡诸色费用皆取办於是若以四角为亩每亩所收尽以输纳犹不能足况下等之田所收不多佃客耕之者其入尤少民何以堪其责哉大抵湖右之田与江浙闽中不同虽有陆地不桑不蚕不麻不绩而卒岁之计惟仰给於田缘其地广人稀故耕之不力种之不时已种而不耘已耘而不粪稊稗苗稼杂然并生故所艺者广而所收者薄丰年乐岁仅可以给一或不登民且狼顾非江浙闽中之比也今江浙闽中之田每亩所纳役钱不过三四十文所纳苗米不过二三升而已未有纳役钱五百苗米一斗者则湖右之民占田虽广亦一亩供数亩之税矣或曰江浙闽中苗役虽轻然有夏秋税绢与折帛茶租银钱及豆草之属至於丝绵紬布随其土产之所有者各有所输其数不鲜也是则然矣然江浙闽中能耕之人多可耕之地狭率皆竭力於农每亩所收者大率倍於湖右之田又其秋熟而收新陈之交而粜所得缗钱较之湖右则又数倍矣兼其人旣勤於本业必蚕必绩故所输虽多而民力可办是未可以一律齐也然炎世家於徽江东之人也窃见比年中产之家困於输赋之难举债鬻产以应县官之期限者十室而五在彼犹有所不堪则此土之人不少有以优之不可也夫御久安之民者其法犹可严抚新集之衆者其令不可急何者寛之则聚而急之则散故也向也惟患地之不辟民之不集故诱之使至今也耕垦犹未能徧则责其占田之多而开告讦之门民其能无觖望乎夫浮浪之人游手而不事生业无赖而喜讼平时惟恐无以挟持良民之短长今明告之曰我许尔告人占田之多者尔能告吾以赏与尔又明告之曰所得之赏凡百缗夫讦人之罪而已获厚利彼何惮而不告哉是官之所得者不多而民被其扰有不胜言者矣或者必曰使民有田者自陈以实虽喜讼之徒亦不能告也是不然今使人有百亩之田必以百亩自陈而後实以九十有九亩自陈谓之不实不尽可也则可告者连墙接屋矣如尽其实以自陈民力不堪逃者必衆自陈必实因人之告籍其田而归之於官苗役旣重谁复承佃已垦之田一二年又复荒而不耕则是自陈不实所以长告讦之风自陈必实又以致逃移之患二者均有害也炎以谓若欲优厚於民则往年李显谟所请之说为善凖乾德四年诏书诱民开耕已耕之田更不通检夫寜使官之所入者少而不使民弃田而不耕故曰此优厚於民之说也若欲斟酌其中而处之则去年户部看定胡知军所请之说为善凡民田之荒者立限一年如一年之外犹荒而不耕许人陈请仍不许请己耕熟田夫熟田虽多而不问荒田不荒而可夺故曰此斟酌其中之说也若欲尽其详则莫若尽行方量而以分数从轻起税夫方量则均均则词讼可息以分数从轻起税则民不告病民不告病则安其业而不至於流移故曰此尽其详之说也虽然前之二说在明公旣不可以复行而後之一说在明公亦未可以遽议幸而明公之敷奏欲民自陈亩角而未曾该说打量炎有二策敢以为献其一欲乞明出牓文行下诸县详谕民以自陈之说凡隐匿之多者则十亩之田使之再增十亩百亩之田使之再增百亩如隐匿之少者则十亩之田使之再增五亩百亩之田使之再增五十亩【崇阳通城蒲圻大率如此他县可增益者不能尽知】所陈已及此数虽有告者却而不受则民有所恃赖矣其一欲使民自计在户之田所收之数若干田隣保明同共罪罚自陈于官令佐总其一县之大数以均敷其租於旧额之外而倍增之则公家固有所益矣不必待奸民之告讦也然增田之策不能无欺其事简而易行均税之策可以无偏其事繁而难举更在明公择而用其一说不然寛其期限兼是二说以喻民使之各从其便而行焉则可矣舍是非特长告讦之风致流移之患也以崇阳一县言之又有甚可虑者闻之土人曩者人烟断絶荆棘弥望暴客啸呼出没於其间白昼操戈杀人掠取财物县之官吏非特熟视而不敢谁何且惴惴然不能自保绍兴末有郑提干者来治是邑始置枪手防护数与贼闘无虑杀数十人自是盗贼之踪稍絶然所谓枪手者多流徙而至者也今一旦窘於赋役且散而他之则道涂乡落不能无枹鼓之警也炎之愚何足以谋事然荷明公知而爱之是以驰心於门下怀不能已辄有所言不然以属吏之卑望专城之重兢兢焉奉令承敎犹恐有咎岂敢若是喋喋哉干犯台严无所逃罪

见刘司业【文潜】

炎闻为下能缓於求知为上能急於求士则踈贱者必不见遗而所谓贤且才者皆可以有闻於当世自夫上之求士也略而下之求知也重夫然後贵贱之交始离而不合而士之湮没老死而无闻者始衆盖当今之世爵位通显而号为当路之贵人者其自处甚高而微官小吏之事之者趍走於门庑之下伛偻而升堂屏息拱手而却立其势若不可聆其謦欬之音而冀其一顾间有预使令蒙荐宠者问其所自则宦学之旧也姻党之私也权要之请求也苟无是其见遗也必矣故夫布衣寒士孤立而无援者学而仕仕而求逹也实难幸其自知之明自信之坚则寜不逹而止尔而不肯挠而为非自知之不明自信之不坚则相率而为躁竞苟可以媒身者无所不为而恬静刚介有守之士不以为僻则以为拙矣家有拱璧其直千金韫椟而藏之扣人之门而愿鬻则其物必贱士诚顾其中而稍有所挟岂其果於自轻其身不知进退去就之有义穷通之有命也而逐逐焉舍己以狥人则其人之贤否不问可知矣炎新安之贱士也流落湖外于今二年其仕不居人之先其齿不居人之後固不敢谓自知之明自信之坚者第惟其至愚不肖无以求知於当世是故进则不敢有侥幸之心退处其贱而安焉明公持节鼎来未踰时也而道路往来者之言曰今之君子是是而非非见恶必怒闻善必喜未有如明公之别白无疑也炎方以未得进见於堂下为恨继又闻之太守林侯通守赵侯忘炎之亡用而以其姓名闻於执事明公不待识其面目而以二侯之言为信遂有意於收録之甚矣明公急於求士殆不啻在下者急於求知也然炎於此有所甚喜而继之以惧夫明公居今之世不狥今之俗其学足以明天下之至正其气足以全天下之至刚其节足以守天下之至直後进之士尊而仰之如太山乔岳惟恐不获附托於门墙炎独何为者未及拱揖拜伏於前明公乃欲一举手而振之泥涂之中此天下之至幸也岂特炎以为喜僚友交游实为炎喜之虽然明公以部使者之尊亷访一路此天子耳目之寄也有所可否好恶所以示天下之公岂其於一介无闻之士独私喜之而私与之其与之也则必有以望之也而炎也为贫而仕携其孥以就斗升之粟其计本以糊口而其愚且不肖无所堪用也明公有以望之而炎无以应固惧夫见与之亟其不免於见弃之骤矣虽然此小人之过计也君子之於人也待之以恕而不严苟严矣其望之者厚而责之者重人始病乎为善之难而至於自弃君子惜其自弃也故待之者恕则望之者轻而责之者不详其可用也则用之其未可用而可敎也姑敎之炎以为士之自立於世而着见於不朽者有三其上以德其次以功又其次以言有德贤者之事也有功才者之事也旣不能贤又不能才其身未寒其名先没矣故尝毕力於区区之空言而其文之鄙陋近不可以行於今远不可以传於後者则无师法之病也孟子曰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是故奔走而来斋心而有请也幸明公授以规矩而使之守之非明公之不遗微贱则炎随羣而进逐队而趍而已矣不敢若是凟也干冒威严无所逃罪惟执事者贷之

双溪类稾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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