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导读

太宗在阅读史书时发现前朝史书多看重靡丽文章,不务政事。因而鼓励臣子上书论政,要“词理切直,可裨于政理者”,同时他认为“若事不师古,乱政害物,虽有词藻,终贻后代笑”。此外,太宗还特别关注记载自己言行的起居注,他认为“国史,用为惩恶劝善,书不以实,后嗣何观”,因而他对玄武门事变的记载,要求史官秉笔直书,使“雅合至公之道”,从而反映出作者自己提倡秉笔直书、反对曲笔的观点。

贞观十一年,著作佐郎邓隆表请编次太宗文章为集1。太宗谓曰:『朕若制事出令,有益于人者,史则书之,足为不朽。若事不师古,乱政害物,虽有词藻,终贻后代笑,非所须也。只如梁武帝父子及陈后主、隋炀帝2,亦大有文集,而所为多不法,宗社皆须臾倾覆。凡人主惟在德行,何必要事文章耶?』竟不许。

1 著作佐郎:著作局属官。《新唐书·百官志二》云:“著作局。郎二人,从五品上;著作佐郎二人,从六品上。”著作郎掌撰碑志、祝文、祭文,与佐郎分判局事,专掌史任。邓隆:相州(今河南安阳)人。贞观初,召授国子主簿,与崔仁师、慕容善行、刘、庾安礼、敬播均为修史学士。后改著作佐郎,历卫尉丞。

2 梁武帝父子:指南朝的梁武帝萧衍和其子萧统。梁武帝(四六四至五四九),名萧衍,字叔达,富有政治、军事才能;在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上更有突出成就。陈后主:即陈叔宝(五五三至六〇四),南朝陈皇帝。在位时频建宫室,生活奢华无度。祯明三年(五八九),隋兵入建康(今江苏南京),兵败被俘。后病死于洛阳,追封为长城县公。

译文

贞观十一年,著作佐郎邓隆上表请求将太宗的文章编辑成文集。太宗对他说:“我制定的政策、发出的诏令,如果对人民有好处的,史书已经记载了,足以流传不朽。如果处理的事务不师法古人,扰乱国家、对百姓有害,虽然文章辞藻华丽,终究会被后代耻笑,这不是我需要的。像梁武帝父子和陈后主、隋炀帝,也都有文集,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大多不合法度,国家在短时间内就灭亡了。凡是做君主的只需着重于道德品行的修养,何必从事文章的写作呢?”太宗最终没有允许编辑文集的事。

赏析与点评

“事不师古,乱政害物,虽有词藻,终贻后代笑,非所须也。”——对太宗而言,以隋亡为鉴是贞观君臣亟欲阐述的历史教训,若不懂得学习前人经验,只会乱了政局,伤害人民。那时,虽有辞藻华丽的文章,也只是文过饰非,毫无意义。结果,只会贻笑后世,这并不是为政者所需要的。

贞观十三年,褚遂良为谏议大夫,兼知起居注。太宗问曰:『卿比知起居,书何等事?大抵于人君观见否?朕欲见此注记者,将却观所为得失以自警戒耳1!』遂良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2,以记人君言行,善恶毕书,庶几人主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记耶?』遂良曰:『臣闻守道不如守官,臣职当载笔3,何不书之。』黄门侍郎刘洎进曰:『人君有过失,如日月之蚀,人皆见之。设令遂良不记,天下之心皆记之矣!』

1 却观:再看一遍。

2 左、右史:周代史官分左史、右史。左史记言,右史记事。负责记录天子、国君的一切言行。

3 载笔:从事记录。

译文

贞观十三年,褚遂良任谏议大夫兼任起居郎。太宗问他说:“你近来负责起居注的工作,记录了哪些事?大概对皇帝来说可不可以看?我想看这些记录的原因,不过是再看看所作所为的得失,用来警愓和告诫自己。”褚遂良说:“现在的起居注,就是古代的左史和右史,用来记录皇帝的言行,好坏都记下来,希望皇帝不做非法的事,未听说皇帝要亲自阅读起居注。”太宗说:“我有不好的事,你一定记吗?”褚遂良说:“我听说遵守君臣道义不如忠于自己的职责,我的责任是从事记录,为什么不记呢?”黄门侍郎刘洎进言说:“皇帝有过失,就像日月的亏损一样,众人都看见。即使褚遂良不记,天下人也都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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