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顿·哈士丁斯内政之建设|报纸发达之略史|缅甸战争|办铁刻|禁焚寡妇|铲除得幾|一八三三年之法令

担任印度总督时期的劳顿·哈士丁斯

劳顿·哈士丁斯既平麻剌赛后,信的那、何刻之境内始安,农夫归乡,耕种,其已焚毁之镇,稍复旧观,何刻之收入,年约四万磅金,数年之后,增至三十五万磅。次相之领土,则直接统治于加尔各答政府;其西岸海盗颇众,遣军讨之,进而干涉开治Cutch之内政。开治濒临阿拉伯海,在刻赛瓦之北;其地尝有地震,数遇大荒疾疫,盖近于特尔沙漠也。特尔在其东北,古代之河流,则已圮灭,而其城镇之遗址尚存,观者辄叹昔日之繁盛,而今之荒凉也。于是公司之势力伸入其境。哈士丁斯乃不进贡于蒙古儿皇,先是,蒙古儿帝国虽衰,然未失其印度斯坦皇帝之称,公司常献礼物,盖认其为皇也。至是,大总督以加尔各答政府握有统治全印之实权,令废其例;但其所造之银币,犹有蒙古儿皇之名,苟就名义言之,皇固未失其统治权也。哈士丁斯又尝怂恿澳得之王,不待皇之诏敕,而自上尊号,时人非之,而哈士丁斯信为得计。其师澳得之故例者始多。

内政则哈士丁斯颇有改革,初,考瓦立斯不信印人,凡有责任之官吏,皆以英人充之。英人不知印度之习惯,颇感困难;其所设之法庭,数少而事繁。又改古制。税吏无司法判决之权,此皆不合于印度之环境,而人民不便者也。大总督改之,增设法庭,予税吏以折狱之权,任用印人而稍增其权。其于新得之领土,知其人民不便于英国法令也,乃不干涉其旧法。同时,加尔各答政府对于教育、公共事业,亦有建设。先时,公司采取愚民政策,意谓印人易于驯服也,力拒教士至印兴办学校。公共事业,则除威乃斯来整理加尔各答而外,未有工作,及其撤归,而工即止。至是,哈士丁斯公然谓政府利用印人之愚而鱼肉之,即为违背英国之舆论,尝自出款,建立学校,赞助印人创立之大学,其夫人亦有力焉;又与报纸相当之言论自由。公共事业,则成功威乃斯来原定之计划,疏浚特里之运河,修筑道路,改建桥梁,而人民称便。政府之工作既多,各需经费,而哈士丁斯善于理财,府库颇有赢余。当时政府之取于民也,殊为苛重,农夫不堪苛税,而叛者数起,此内政之大略也。海外之事功,则遣军占据新加坡也。其地在马来半岛之南端,为欧亚海上交通必经之港;自商业军事言之,皆极重要。

哈士丁斯之内政,虽非大规模之建设,而实建设之始也。其下多才能之士,其尤著名者,谟罗Thomas Munro也,政绩则为改革麻打拉萨之田税。初,考瓦立斯采行永久田税于孟加拉,澳得等;麻打拉萨则仍其旧制。其制无世袭之中介人操纵其间,税吏则由政府委任,而予以俸金;其不胜任者,则免其职。其田曾丈量于古时,而薄记惜多不确耳,谟罗首即丈量田地,视其肥瘠而定其税额之多寡。农夫耕种其地者,先即注册,而直接受命于政府,岁纳其税,而政府不得收回其田。其愿增减亩数,或不愿耕种者听之。其买之者,则多纳面价百分之十五,其意盖视土地为国有者也。农夫改进田产,而增加其收入者,并无额外之税。孟买之田制,亦类于此;此制根据于旧制,而略改革者也,而伦敦之英人,谓其创于谟罗,斯见其不知印度之历史习惯矣!麻打拉萨税制之弊,则其税率苛重,而税吏往往强迫农夫出其所有;其不能如数应命者,则囚之于狱。孟买亦然。其后复有改革,不同之点,则农夫有绝对自由处置其地之权。政府减其税率,而除其不能纳税囚于狱中之罚,视前平允多矣在。

一八二一年,哈士丁斯亲戚之舞弊案发,公司疑之,乃请辞职,一八二三年一月一日去职。其在印也,自谓离印贫于东渡之时,私人固无求利舞弊之动机也。其后公司以其功绩,数予之金;哈士丁斯既去,令政务委员阿坦明Adam代之。阿坦明在职,其最著名之史事,则驱逐《加尔各答日报》之主笔泊近汗James Silk Buckingham出境也。吾人当述报纸之略史于此。一七八〇年,英人某创立报馆于印度,称曰《孟加拉公报》,是为印度报纸之始;其所刊者,英文也。一七八二年,执政忌其言论不逊,禁其出版,囚其主笔于狱,历时颇久。其因报纸畅销,而继之办报者渐多,尤以《印度公报》流通最广,而尝批评政府。一七九一年,考瓦立斯命逐其主笔;主笔控之于法院,法官判决大总督之命令有效,其人乃归。一七九九年,加尔各答政府患其攻击,设立报纸检查机关,公司极赞成之,迨威乃斯来在职,监督报纸尤严。其后劳顿·哈士丁斯许其讨论规定之问题,而废除检查机关。且不反对公正,诚实之批评,报纸遂得相当之言论自由。泊近汗乃创《加尔各答日报》于此时,而常指摘政治官吏之失当。至是阿坦明恶而逐之,泊近汗所受之经济损失颇重,及抵伦敦,其友出款助之,后为国会议员,年得公司之偿金二百磅。自泊近汗离印而后,报纸仍受检查,一八三五年,暂摄大总督马哈夫Charlas Metcalfe取消检查法令。报之伦敦,经理大怒,罢免其职;然其继之者,亦颇遵其政策焉!一八七八年,政府始订印语报纸检查条例,印度初无印刷,其后西岸皆因教徒首先知之。一七七八年,孟加拉始有印刷之书籍;一八一八年,印人创立报馆,阅者颇众,势力日盛,故有此法,无何,废之。既而政府复以政治罪恶,往往由于报纸之鼓吹,一九〇八年,公布报纸法令;二年,法令稍严,迨欧洲大战而尤盛,盖患其有于不利战事之宣传也。

阿坦明在职七月,英任安黑斯德Amherst为大总督,一八二三年,抵印就职。其人殊无才能,颇不胜任,在职之重要史迹,则缅甸战争也,缅王波罗拿Bodoahpra自于一七八二年在位以来,训练精兵,征服邻国,兵势大张;其兵败之酋逃入印度西北者,数启争端。加尔各答政府屡遣使者入其国中,议订条约,而缅王弗许。一八一九年,王死;其孙嗣位,恃其兵力而将构难于印度,一八二四年,遣其能将统军进攻孟加拉。安黑斯德知其山道崎岖,攻取缅甸不易,初欲逐之于阿萨密外,令军拒之,不胜;乃变计划,遣海军运输军队,自孟加拉湾登岸,乘其不备往攻仰光Rangoon。仰光,在缅甸之南部,商业之要港也;其意则谓既取仰光,缅人势必屈服,固不知其代价之重大也。及其登岸,进陷仰光。会天雨不已,疾疫大作,而缅人皆起反英矣!英军备受困难,死者极众,无何,乃以轮船运输军往。轮船驶行于印度洋,而为战争之用者,始于此时;于是援军大至,攻陷名城古摆Pegu及地那悉林Tenasserim。缅王招其能将于阿萨密以御之,英军遂能得志于东北,而取阿萨密等地矣。能将统大军往,及战不胜,退而建筑极强固之守壕;英军前攻,不胜,顷之,再战,能将中弹而死,守军大恐,不战而逃。英军长驱直入,进迫首都阿瓦Ava,王始大惧,遣使议和,缔结条约,出款一百万磅,割让阿萨密,地那悉林等;并许不得干涉其邻之内政,又订商约,战祸始止。斯役也,缅人战斗勇猛,顾其器械不良,炮为二百余年前之旧物,宜其败也。初,英军渡海,往攻仰光;印军驻近于加尔各答者,传言其将东渡,大恐,盖渡海则丧其阶级也,高呼宗教危险,不服命令,英军攻之,即平。既而战事不利之信息传至,土邦有拒加尔各答政府之命令者,不久亦服。

一八二八年三月,安黑斯德归英,令政务委员代理其职,公司委任威灵·办铁刻Willam Bentinck为大总督。办铁刻生于贵族之家,少年尝为麻打拉萨总督,会因兵变招归(其事见前),而自谓其不平,乃公然谋为大总督。迨劳顿·哈士丁斯辞职,上书于公司以自荐,不成;至是,公司许之。方其未至印度也,政务委员草定改革计划,新大总督遂有所根据矣;迨其安抵加尔各答,就职之后,奉行经理训令,节省经费。盖自缅甸战争,军费大增,而经理惊其额数之巨,乃令停止将校文官之津贴,稍减陆军之人数,办铁刻又采专卖鸦片之政策;于是收入大增,府库充实;其怨之者亦众。大总督之改革颇多,其最著名者有二,试分言之于下:

威灵·办铁刻,1828—1835年担任印度总督

一、禁焚寡妇。古代野蛮部落,酋长病死,往往杀其妻妾侍者,其意以为人死之后,起居生活,一如生时,而其妻妾当从之也。我国春秋之时,尚有此习。迨后其制,始稍进化,则尝得从死者之同意,而或出于其自愿也。此俗盛行于亚洲中部,而自西北传入印度;希腊学者远从亚列山大东征,纪载太昔尔城,焚死寡妇之风。纪元前四世纪之旁加普已有此俗,则其传入之时期,自必甚早。顾未及于全印,印人且未公认所有之寡妇,皆有焚死之义务也。其自愿焚死,则家族视为至荣;寡妇亦多焚死。至于妃嫔,王死则多焚死,固不问其同意也。未介兰格之妃嫔死者,尝至二三千人,亦云惨矣!孟加拉自一八一五年而后,恶风大盛,仁人见之,往往寒心,土邦之王,及公司官吏,尝认其为罪恶,而令禁之,麻剌赛次相亦然;此固一二例外,所可惜者,未尝定为法令而严禁之也。及办铁刻初至印度,谓其违背人道,即欲禁之,惧其干涉印度教之习惯,而将引起印兵之反动,乃先商于各界要人,莫不赞同。一八二九年,公布永禁寡妇焚死之法令;此法也,初行于孟加拉,既而孟买,麻打拉萨相继采行;其后一八三二年,孟加拉人上控法令之失当于英国枢密院。法官判决法令有效,恶俗乃渐绝于英属印度。

二、铲除得幾Thuggee。得幾者,半宗教之秘密会,而专杀人以亲媚于神者也。印度教徒,回教徒,皆得入会。其杀人也,不问其残酷卑劣之手段,而自信其献祭于神,则可得其愉悦,而免灵魂于痛苦也。其人遍于全印,而有暗号隐语,传递信息;其初入会者,礼仪繁盛,借示其服从会章,而奉行命令也;既入会后,则有一定之职务。其实力则视各地而异,其最大之会,凡三百六十人;其所在之地,常得一部分人民之同情,其人或已入会矣。得幾之组织,始于何时,虽难确于指定,时间固甚早也。十三世纪之记录,始明言之,相传阿刻巴杀其党员五百,夏介汗亦大杀之。及十九世纪之初,其势大盛,每年所杀之旅客,数以千计;一人曾杀七百十九人。其所以然者,盖印度之交通不便,警察不良,而与以活动之时机,且其会员不易辨识也。其人诈为香客、乞丐,或苦行者,欲杀其人,则阳与之相亲,渐乃得其信心,及抵目的之地,杀而葬诸墓中;其墓则先已掘成,而专俟其尸者也。一八二九年,政府决计大举除之,捕获其党员某氏。许赦其罪,而令供其会中之一切秘密;得其供后,发死者之墓,及他人之供,以验其言,乃搜捕得幾社员,而铲除其会社。其专司其事者,斯利问William Sleeman也。其所遇之困难极多,而所耗之精力如之,共历数年,其祸始止。其能竟其功者,亦赖大总督之赞助焉。

除上二者而外,办铁刻之政绩尚多。其治印度也,为其明知风俗人情及民间疾苦之计,出巡于其统辖之地,尝以轮船便于交通,上计划书于经理。其建议共二:一、建设轮船,航行恒河。二、疏浚苏彝士运河,以利英印之交通。公司赞成前议,而否决后者。办铁刻之用人也,视其功绩,而定其黜陟;长官必须按时报告其属吏之勤惰,又改考瓦立斯之政策,而多用印人;印人之生活程度,低于英人,其薪金数微,大总督且借之节省经费也。印人服务殊勤,生于其地,而仕于其国,其印度知识,远过英人,其效率尝非英人之所能及,于是政治颇有进步,而印人亦有相当之机会服务其国矣!军队,则办铁刻为其长官,公布重要之命令凡二:一、增加服务年久印兵之饷。二、废除印兵鞭挞之罚。后者常为人所非议,盖时英军未废此刑,而印军去之,往往引起歧视之点;就其本身言之,固善政也。其对土邦也,公司则以战祸一启,军费浩繁,常训其勿干涉土邦之内政,而办铁刻则以加尔各答政府为印度最高之机关,不能容忍土邦之纷扰战争也;尝并米索尔等,其后一八八一年,政府复立印人为米索尔王。

一八三三年,公司特许权之期告终,初其委办铁刻大总督者,欲其改革而辩胜于国会也。国会亦推委员研究印度事务,一八三二年,委员上其卷帙浩繁之报告书。舆论则商人,实业家,宣传取消公司垄断中英商业,而许欧人购地于印度等。一八三四年,国会通过公司之特许权二十年,而许商人自由经商于中国,购地于印度,公司乃失其商业专利之权,其保存者,则政治实权而治理印度也。其股东共得规定之利息四十年,经理犹得撤归长官。法令规定印度政府之组织,改孟加拉大总督为印度大总督,其政务委员会增加法律委员一人,苟非关于立法问题,则不得与会;又去孟买,麻打拉萨政府立法之权(后感困难,乃复予之)。法令之重要条文,则废除人种之偏见也,载明印人于公司统治之下,无论何地、何职,不得因其宗教、生地、后胤、颜色之异而排斥之!此乃公布印人得为官吏于印度矣!其资格则为才能!而发长英才者,则教育也。苟无教育,则法令犹具文耳。英人统治印度,其纪录英文也,印度教育不能应当时之需要。教育局长力劝大总督补助英人设立学校之经费,而不稍顾印人之学校,其偏见之甚,愚不可及,幸其终未采行于后也。一八三五年,加尔各答医科大学成立。

一八三五年,办铁刻在职七年,亟于回英,而令马哈夫Metcalfe暂摄其职。其治印也,政绩昭著,印人为立铜像,以纪其功。马哈夫尝为西北长官,负有盛名。至是,在职十二月,将改摄为署矣,会废除检查报纸条例,经理素以箝制舆论为得计者,闻之大怒,另委他人,马哈夫于是归国。其在印度也,公平爱人,勤于政事,为印度极著名之能吏。及其归英,闻者惜之。后为加拿大总督,死于一八四六年。

马哈夫,1835—1836年担任印度临时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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