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皇帝

  减浮费

  天圣元年正月。自宋兴,而吴、蜀、江南、荆湖、南粤皆号富强,相继降附,太祖、太宗因其蓄藏,守以恭俭简易。方是时,天下生齿尚寡,而养生未甚蓄,任官未甚冗,佛老之徒未甚炽,外无寇敌金缯之遗,百姓亦各安其生,不为巧伪放侈,故上下给足,府库羡溢。承平既久,户口岁增,兵籍益广,吏员益众,佛老、寇敌耗蠹中国,县官之费,数倍昔时,百姓亦稍纵侈,而上下始困于财矣。权三司使李谘尝奏事两宫,言:『天下赋调有常,今西、北寝兵二十年,而边馈如故,它用浸广,戍兵虽未可减,其末作浮费非本务者,宜一切裁损,以宽敛厚下。』盐铁判官俞献卿亦言:『天下谷帛日益耗,物价日益高,欲民力之不屈,不可得也。今天下谷帛之直,比祥符初增数倍矣。人皆谓稻苗未立而私籴,桑叶未吐而私买。自荆湖、江淮间,民愁无聊。转运使务刻剥,以增其数,岁益一岁,又非时调率、营造,一切费用,皆出于民,是以物价益高,民力积困也。陛下试以景德中西戎内附、北边通好最盛之时,一岁之用,较之天禧五年,凡官吏之要冗、财用之赢缩、力役之寡多、释道之增减较之,可知其利害也。况自天禧已来,日侈一日,又甚于前矣。夫巵不盈者漏在下,木不茂者蠹在内。陛下宜知其有损于彼,无益于此,与公卿大臣朝夕图议而救正之。』上纳其言,癸未,命御史中丞刘筠、提举诸司库务薛贻廓与三司同议裁减冗费。

  二月。初,自祥符天书既降,建天庆、天祺、天贶、先天,降圣节及真宗诞节、本命、三元用道家法,内外为斋醮,京城之内,一夕数处。帝即位并太后诞节亦如之,靡费甚众。至是或以为言,而宰相冯拯奏:『海内久安,用度宜有节。』帝及太后曰:『此先帝意也。[1]』会寝疾,不果行,即诏礼仪院裁定。礼仪院请帝及太后诞节、本命宜如旧,它节命八宫观迭醮。旧一岁醮四十九,请损为二十;大醮三千四百分[2],请损为五百,斋官第给汤茗。诏增醮分为千二百,余悉可。既而拯又请:『天庆等、应天、河南、大名、河中、凤翔、江陵、兴元、江宁、兖、并、亳、舒、洪、杭、潭、福、益、梓、夔、广、桂二十一州醮如旧,青、徐、曹、郓、密、陈、许、孟、滑、襄、邓、真定、澶、邢、相、沧、贝、定、潞、晋、代、京兆、陕、同、华、邠、泾、鄜、延、耀、庆、成、扬、庐、寿、宿、真[3]、宣、虔、苏、婺、明、越、泉、建、彭、绵、汉、邛、蜀、嘉、眉、遂[4]、利、阆、连、贺、潮、韶、惠、邕、容、宜六十四州府醮用香灯、花果、山泉、药苗,余十州悉罢。』诏亦可之。

  三月甲申,诏:『自今宣传营造屋宇,并先下三司计度杂用功料,然后给以官物[5]。』时上与皇太后宣谕辅臣曰:『比来诸处营造,内侍省直传宣,不由三司,而广有支费。且闻伐材采木,山谷渐深,辇致劳苦,宜检约之。』乃降是诏。减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会灵观、祥源观清卫卒以分配诸军,其工匠送八作司。兖州景灵宫、太极观清卫准此。旧殿直以上虽幼,未任朝谒,遇乾元、长宁节皆赐服,至是罢给。三司减省所言:『在京四宫观岁人钱帛贯匹六万七千二百有余,皆本处使臣专其出纳,恐有侵弊。』乙酉,以权户部判官王鬷、閤门祗侯刘怀德同主其事。

  四月辛丑,罢礼仪院,从枢密副使张士逊之请也[6](见《礼仪院废置》)。

  庆历二年四月戊寅,命权御史中丞贾昌朝、右正言田况、知谏院张方平、入内都知张永和与权三司使姚仲孙同议裁减浮费。先是,方平奏疏言:『伏见西事已来,应副边备,天下被其劳,凡百赋率,至增数倍。当时朝旨盖为用兵之际权宜应急,岂可承以为常?今边防虽已渐宁,而缘边守戍,未能彻备,四方添置,兵数亦甚多,向之所增赋敛,卒难复旧,何以慰天下百姓之望?朝廷所以绥怀二边者,正谓宽财用、舒民力,以厚为之备。今乘边事之闲,岂可优游,虚度岁月,不切讲求经久之计?若遂恬然惮于有为,臣恐民力日困,财用日匮,难以善于后矣。今内自三司,外至发运、转运使,凡掌财利之官,簿书期会,犹不暇给,岂暇为国家生民远虑哉?臣欲乞于两省已上,选差才略之士三两员,就三司与使、副据国用岁计之数,量入为出,平货物之轻重,通天下之有无,校其利害之原,以革因循之弊。旋具事节,先到中书、枢密院开陈商量,必久远可行者奏上取裁。若细碎之事,无大损益,徒成烦扰,不须施行。所冀助财用,纾民力,当今之切务也。』

  《实录》云:初,昌朝与权三司使姚仲孙并言:自陕西用兵,边费不足。请按景德以来用度之数,约以祖宗旧制。其不急者,一切减栽之。故有是命。按:昌期建议在宝元二年五月,时命张若谷、任中师、韩琦定夺,与此时不同,《实录》并为一年,误也。本志云:西兵久不解,财用益屈,天子复诏內侍,以先帝时及天圣初籍较近岁禁中用度增损,外则命中丞贾昌朝、谏官田况、张方平、入內都知张永和同三司议冗费,按取天圣用度,校近岁增损,实张方平建议。若景德,则昌朝前所建议也。《朔记》亦云:三司使姚仲孙言:陕西屯军甚众,乞依景德年来用度规度外,余悉罢。与《实录》大同,与《食货志》小异,今悉不取。方平疏附见,所以命昌期等者,必囚方平奏也。要见后来裁减数目,熙宁初,司马光《辞免裁减国用札子》云:『欲知庆历二年裁制度,比见今支费不同数目,只下三司供析闻奏,立可尽见。当考求之。』

  戊子,诏:『近令三司减损诸费,其文武官及诸班、诸军料钱、月粮、衣赐、给赏、特支,并听如故。』

  五月。先是,张方平言:『伏以天下承平,为岁深远,而国用不赡,民力益困。今聚师境上,调费浸广,倚于经人则财不给,加以横赋则人不堪。救兹交急,特在陛下身先率下,惟事事得其撙节而已。臣窃惟陛下躬勤节用,克自抑畏,凡诸服御,殊为菲薄,而兹中外之论,皆言用度太过,臣窃疑之。盖宫闱嬖昵、左右近习,假为恣横,敢为欺诬,仰恃仁慈,缘为奸弊。且禁中呼索,辄称圣旨,有司应奉,皆为上供,故外人不知其详,而私议累乎盛德,国家帑藏之困,乃臣下侵牟之蠹也。伏愿陛下上念宗社之计,下以生民为心,彼妇人宦者,何烦过于姑息?超然远虑,断自天心,试取先帝之世及陛下临御以来天圣之初官司帐籍,如内东门之类,比较近年支费金帛,则知增损丰俭之数。以一言裁减之恩,而为万方广富之本。』壬子,内降诏书,减皇后及宗室妇郊祀所赐之半,著为式。又诏皇后、嫔御进奉乾元节回赐物亦减半,宗室、外命妇回赐权罢,边事宁日听旨。于是皇后、嫔御各上俸钱五月,以助军费,宗室刺史以上亦纳公使钱之半。荊王元俨尽纳公使钱,诏以半给之。乙丑,罢左藏库月进钱千二百缗。上语辅臣曰:『此《周官》所语「供王之好用」者。朕宫中无所废,其斥以助县官。』

  六月,三司减省所言:『自今两府管军臣僚、节度使、宗室及郡县主、两省都知押班母、妻依旧赐冠帔,其两府臣僚无母、妻,赐长女或长子妇,余并罢之。』初,详定减省所议罢天下职田及公使钱,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李昭遘以为不可。权三司使姚仲孙恶其异己,且诘昭遘所以兴利之术,而昭遘争辨不已,故罢其盐铁判官,寻为三门白波发运使。因入奏事,上谓曰:『前所论罢职田事,卿言是也。』三司减省所言:『比来医官多侥幸求实俸,至有尚药奏御,而其人多于医官副使者。请自今并依例折支。』从之。丙申,贾昌朝等言:『今详定减省事毕,自后或有臣僚于所减省中复有陈乞,望令两府及三司执奏。』从之。己亥,三司减省所言:『郊祠所赐,自中官已下减半,则公卿近臣当以次减。旧赐银、绢三千者损一千,一千损三百,三百损百二十。皆著为式。』

  按察官吏

  庆历三年五月。先是,谏官欧阳修既受命,首建议:『天下官吏员数极多,朝廷无由遍知其贤愚善恶,审官、三班、吏部等处[7],又只具差除月日,人之能否,都不可知。诸路转运使等,除有赃吏自败者临时举行外,亦别无察按官吏之术,致使年老病患者,或懦弱不才者,或贪残害物者,此等之人,布在州县,并无黜陟,因循积弊,官滥者多,使天下州县不治者,十有八九。今兵戎未息,赋役方烦,百姓嗷嗷,疮痍耒复。救其疾苦,择吏为先。臣今欲乞特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中,自三丞以上至郎宫中,选强干廉明者为诸路按察使,请令进奏官各录一州官吏姓名为空行簿以授之,使至州县遍见官吏。其公廉勤干、明著实效;老病不才、显有不治之迹,皆以朱书于名下;其中材之人,别无奇效,亦不至旷败者,以墨书之。又有虽是常材,能专长于事,亦以朱书别之。使还具奏,则朝廷可以坐见官吏贤愚善恶,不遗一人,然后别议黜陟之法。如此足以澄清天下,半岁之间,可望致治。只劳朝廷精选二十许人充使,别无难行之事。』然朝廷重于特选使,未即行也。参知政事贾昌朝先为御史中丞,尝言:『转运使,朝廷责以按察官吏能否,而使名未正。』于是参取修议,诏诸路转运使、副并兼按察使、副,令将辖下州府军监、县镇官吏姓名置簿亲掌,录其功过,若绩效明著及显有不治者逐旋以闻外,其稍著廉勤及仅免败阙者,即每至年终,攒写附递以闻。并须尽公摭实,如能称职,别加进用;倘务因循,亦严行黜降。提点刑狱虽不带此使名,并准此。

  兼按察使,《会要》在三月二十七日。

  欧阳修复上言:『转运使自合按察本部官吏,今若特置使名,更加约束,则于常行之制颇为得宜。必欲救弊于时,则未尽善。且臣初乞差按察使者,盖欲朝廷精选强明之士。窃闻朝廷以所选非人,故不遣使。今所委转运使,岂尽得人乎?其间昏老病患者有之,贪赃失职者有之。此等之人,自当被劾,岂可劾人?其间纵有材能之吏,又以斡运财赋,有米盐之繁;供给军须,有星火之急。既不暇遍走州郡,专心察视,则稽迟卤莽,不得无之。故臣谓转运使兼按察使,不才者既不能举职,又不暇尽心,徒见空文,恐无实效。在于事体,不若专遣使人。伏自兴兵累年,天下困弊,饥荒疲瘵既无力以拯救,调敛科率又无由而减省,徒有爱民之意,绝无施惠之方。若但能逐去冗官,不令贪暴,选用良吏,各使抚绥,惟此一事,及民最切。苟可为人之利,何惮选使之劳?况自近年累遣安抚,岂于今日,顿以为难?今必恐三丞至郎中内难得其人,即乞且依前后安抚,于侍从臣僚、台官馆职中选差十数处人,小处路分兼察两路。其侍从臣僚,仍各令自辟判官行采访,用臣前来起请事件施行。其转运兼按察使,若能精选其人,亦乞著为今后常行之制。臣伏思从来臣僚非不言事,朝廷非不施行,患在但著空文,不责实效,改更虽数,号令虽烦,上下因循,了无所益。今必欲日新求治,革弊救时,则须在力行,方能济务。臣所言者,生民之急务也,天下之利也,不但略言二一分,以塞言责而已。伏望留意详择。』不报。

  十月丙午,盐铁副使、工部郎中张昷之为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按察使,兵部员外郎、知谏院王素为天章阁待制、淮南都转运按察使,盐铁判官、兵部员外郎沈邈为直史馆、京东转运按察使,用富弼、范仲淹之言也。先是,仲淹、弼等言:『古者内置公卿、士大夫,助天子司察天下之政;外置岳牧、刺史、方伯、观察使、采访使,统领诸侯、守、宰以分理。外内皆得人,未有天下不大治者也。今转运按察使,古之岳牧、方伯、刺史、观察、采访使之职也;知州、知县,古之诸侯、守、宰之任也。内外官虽多,然与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耳。比年以来,不加选择,非才、贪浊、老懦者,一切以例除之。以一县观一州,一州观一路,一路观天下,则率皆如此。其间纵有良吏,百无一二,是使天下赋税不得均,讼狱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盗贼不得除。民既无告诉,必生愁怨,而不思叛者,未之有也。民既怨叛,奸雄起而收揽之,则天下必将危矣。今民方怨而未甚叛去,宜急救之。救之之术,莫若守、宰得人;欲守、宰得人,请诏两府通选转运使,如不足,许权擢知州人,既得人,即委逐州自择知州,不任事者奏罢之,令权擢通判人,既已得,即委逐州自择知县、县令,不任事者奏罢之,令权擢幕职。如是行之,必举皆得人。凡权入者,必俟政绩有闻,一二年方真授之。虽已精择,尚恐有不称职者,必行降黜,直俟人人称职而后已。仍令久其官守,勿复数易。其异政,宜就与升擢之[8]。若然,官修政举,则天下自无事矣。朝廷惟总其大纲而振举之可也。』上既纳其言,于是昷之等首被兹选。

  四年二月壬寅[9],谏官欧阳修言:『去年五月诏敕节文[10],诸路转运并兼按察使,或贪残老昧、委是不治者,逐旋具状闻奏。若因循不切按察,致官吏贪残、刑狱枉滥、民庶无告,朝廷访察得知,并当勘罪,严行黜降。近贼张海等人金州,劫军资甲仗军,盖知州王茂先老昧,所以放贼人城。及张海等到邓州,顺阳令李正己用鼓乐迎贼人县饮宴,留贼宿县,任其劫掠,其李正己亦是老昧。京西按察使陈洎、张昪自五月受朝廷诏书,半年内并不按察一人,如王茂先、李正己,并显然容庇,不早移换。及光化军韩纲在任残酷[11],致兵士作乱,亦不能早行觉察。其陈洎、张昪自合依元降诏敕,重行降黜。中书又不举行,使国家号令并作空文,天下祸乱,遗忧君父,盖由上下互相蒙庇之罪。若明降诏敕,显有违者,并不举行,则今后朝廷号令,徒烦虚出。伏望出于圣断,以警后来。』洎寻自河东转运使降知怀州,昪改知邓州。

  按:陈洎以二年三月为京西漕,五年八月改淮南漕。据《御史台记》,洎改淮南漕未行,又改河东,寻坐为京西漕不察光化缪政,黜知怀州。范仲淹宣抚河东,复起为京东漕。张昪以三年五月为京西漕,后录张海掠所部,改知邓州。昪辞亲老且病,言者以为避事。范仲淹时在朝,言昪非避事者,乃许侍养,寻以忧去。洎降知怀州,昪知邓州,必俱缘修劾章也。但《实录》不书,昪传乃不详,不知是何月日,今附见,俟考。

  四月庚子,度支判官、太子中允、直集贤院李绚为京西转运按察使。时范雍知河南,王举正知许州,任中师知陈州,任布知河阳,并两府旧臣。绚皆以不才奏之。居半岁,召入修起居注。

  七月丙戌,诏诸路转运使副、提点刑狱察所部知州及知县、县令[12],有治状者以名闻,议进擢之。或不如所举,令御史台劾奏,并坐上书不实之罪。从范仲淹奏请也。先是,仲淹言:『以灾异屡见,请行四事:一,委天下按察使省视吏官,老耄者罢之,贪浊者劾之,昏懦者逐之,是能去缪吏而纠慢政也。至于激劝善政之术,即未著明,其官吏中有畏上位之威、希意望进,或矫饰廉节而争为猛政、求集事之名者,务为暴敛、求尽公之称者,专用深文,政尚虚声,人受实害,资产竭于科率,举动触于刑宪,生民困苦,善人嗟痛,此天下怨叛之本也。秦以天下怨叛而亡,汉以救秦之弊而兴。臣请诏诸路按察官除常程纠察举荐外,于辖下知州、知县、令中别选洁己爱民、显有善政、得百姓心如倚父母者,各具的实事状举三两人,特与改官再任。或陛陟委用如此,则天下官吏知陛下忧赤子之心,各务爱民求理,不为苛政,足以息生民之怨叛也。如所举不实,仰御史台弹纠,当议重行贬黜。今别进呈唐时选刺史、县令条目,别乞约束施行。』

  八月乙卯[13],上谓辅臣曰:『如闻诸路转运按察、提点刑狱司发擿所部官吏细过务为苛刻,使下无所措手足,可降敕约束之。』先是,监察御史刘湜言:『转运使捃摭州县,苛束官吏,人不得骋其材。宜稍宽假,恬不为改,乃加绳治。』

  此据《湜传》。按:湜三年六月为察官,四年十月迁殿院,后恐非也。因诏书约束转运使附见此。

  包拯言:『诸路转运使自兼按察及置判官以来,并提点刑狱等体量部下官吏,颇伤烦碎。兼审刑院、大理寺奏案倍于往年,况无大断罪名,并是捃摭微累,不辨虚实,一例奏论,此盖苟图振举之名,以希进用之速耳。遂使天下官吏各怀危惧,其廉谨自守则以为不才,酷虐非法者则以力干事,人人相效,惟恐不逮。民罹此患,无所告诉,非陛下委任之本意也。其被体量之事,或智虑所不及,或人情偶不免,若非切害,亦可矜悯,虽欲改过,其路亡由,岂不痛惜哉?』又言:『天下茶盐酒税,逐处长吏曲徇转运使之意,以求课额羡溢,编民则例遭配买,商旅则倍行诛剥,为国敛怨,莫甚于此。且朝廷设按察、提刑之职,盖欲去贪残之吏,抚疲瘵之俗。今乃惟务苛细,人不聊生,窃恐非国家之福也。比幸属郊禋盛礼,大霈庆泽,欲乞于赦书内特行约束:凡官吏先被体量者,情非故犯,咸许自新。苟其不悛,必置于法。庶使悔过之人,免为终身之累。其诸处茶盐税,亦乞除元额外,不得擅增课利,搔扰人户。应系自来诸般调率,且乞权罢,以安海内生灵之心。伏望圣慈少赐省察。』朝廷既降敕约束诸路按察使,备载台官所上之言。欧阳修奏曰:『台官意谓按察使等所上之奏多不实,或因迎送文移之间有所阙失,挟其私怒,枉奏平人。朝廷都不深思,轻信其说。臣每闻降此约束,日夕忧嗟,窃思国家方此多事难了之时,正当责人展效之际,奖之犹恐不竭力,疑之谁肯尽其心?昨大选诸路按察之初,两府聚厅数日,尽破常例,不次用人,中外翕然,皆为一时之极选。凡被选之人,亦各负才业,久无人知,常患无所施为,一旦忽蒙擢用,各思宣力,争奋所长,不惟欲报朝廷,宁不更希进用?岂可顿为欺罔,便狥思情?料其心必未至此,苟或如台官所说,则是两府聚厅数日,选得不公之人。或其不至如斯,何必更加约束?窃以任人之术,自古所难,能力主张,犹或有沮者,何况过生疑虑,使其各自心阑?如此用人,安能集事?况按察之任,人所难能,或大臣荐引之人,或权势侥幸之子。彼按察使,下当怨怒、上迕权势而不敢避者,只赖朝廷主张而已。今按察者所奏则未能与行,沮坏者一言则便加轻信,皆由朝廷未知官吏为州县大患,而按察可以利民,委任之意不坚,故谤毁之言易入也。所可惜者,自差诸路按察,今虽未有大效,而老耄昏昧之人闻风知惧,近日致仕者渐多。州县方欲澄清,而朝廷自沮其事。臣欲乞圣慈,令两府召台府上言者至中书,问其何路按察之人因挟私怒,苟有迹状,乞下所司辨明。若实无人,乃是妄说。其近降札子乞赐抽还,不使四方见朝廷自沮按察之权,而为贪赃老缪之吏所快。』

  五年三月甲申,诏诸路转运、提点刑狱司自今按察官吏,毋得差官体量,以致生事(考当时献议者)。

  十月辛酉,祔三后神主于太庙,大赦天下。诏曰:[14]『诸路转运使昨带按察之名,比闻过为烦苛,吏不安职,至有晓谕州县,俾互相告谕,有伤化风,无益事体,其并罢之。』时执政沮改范仲淹、富弼所行事,因肆赦,遂有此命。

  校勘记

  [1]先帝 原本脱『帝』字,据《长编》卷一○○补。

  [2]三千 《长编》卷一○○作『二千』。

  [3]真 原本作墨丁,据《长编》卷一○○补。

  [4]遂 原本作墨丁,据《长编》卷一○○补。

  [5]官物 原本脱『官』字,据《长编》卷一○○补。

  [6]枢密副使 原本作『枢密使』,据《长编》卷一○○补。《宋史·宰辅表》一:士逊天禧五年正月丁酉自枢密直学士升枢密副使,至天圣六年三月壬子,由枢密直学士升枢密副使,至天圣六年三月壬子,由枢密副使加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未曾任枢密使。

  [7]吏部 原本作『二部』,据《长编》卷一四一改。

  [8]升擢 原本作『陆擢』,据《长编》卷一四四改。

  [9]壬寅 原本无此二字,据《长编》卷一四六补。

  [10]节文 此二字原本作墨丁,据《长编》卷一四六补。

  [11]光化军 原本作『广化军』,据《长编》卷一四六、《宋史·地理志》一改。

  [12]提点刑狱 原本作『提典刑狱』,据《长编》卷一五一改。

  [13]八月 原本作『九月』,据《长编》卷一五一改。

  [14]诏曰 原本无此二字,据文意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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