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

宋 吕中 撰

哲宗皇帝

诸君子自分党 洛党 蜀党 朔党

元佑元年诏苏轼傅尧俞等供职初轼与程頥同在经筵轼喜谐谑而頥以礼法自守轼每戏之朱光庭贾易积不能平乃力攻轼所选策题讥仁宗胡宗愈劾中丞尧俞御史岩叟右光庭吕陶右轼惟谏官汪觌之论得其中曰学士 词失当小事也使士大夫有朋党之言大患也二年解张顺民等言职以彦博恶其有用兵之意也梁焘岩叟尧俞等累数争之相继罢七月韩维自门下侍郎出知邓州吕陶劾之曾肇不草制公着言维有人望八月贾易罢左司谏易言吕陶党轼兄弟而文彦博主之太皇怒程頥罢为西京国子监孔文仲言頥乃五鬼之魁故也三年吕大防损吏额置吏额房于尚书都省一日内降报可误送至中书刘挚为中书侍郎作録黄士大夫趍利者交鬬其间谓挚大防二人有隙而党起矣六年苏轼知颕州贾易知庐州易言事辙兄弟帘前宣论曰易排击人太深须与责降大防曰不若两罢十一月中丞郑雍论挚威福自恣岩叟三十人皆挚党侍御史掦畏亦论之人以为附左相吕大防云。

卲伯温曰哲宗即位宣仁同听政羣贤毕集于朝贤者不免以类相从故当时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程頥为领袖朱光庭贾易为羽翼蜀党以苏氏为领袖吕陶等为羽翼朔党以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石为领 而羽翼尤众是时既退元豊大臣于散地皆含怒入骨阴伺间隙而诸贤者不悟自分党相毁惟吕大防秦人戅直无党范祖禹蜀人师司马光不立党在绍圣间以为元佑党尽窜之岭外可哀也哉尝谓自古朋党多矣未有若元佑之党难辨也盖以小人而攻君子此其易辨也以君子而攻小人此其党亦易辨也惟以君子而攻君子则知也难且我朝冦丁之党为冦者皆君子为丁者皆小人吕范之党为范者皆君子为吕者皆小人其在一时虽未易辨也详观而熟察之亦不难辨也而元佑之所谓党何人哉程曰洛党苏曰蜀党刘曰朔党彼皆君子也而互相排轧此小人得以有辞于君子也程明道谓新法之行吾党有过愚谓绍圣之祸吾党亦有过然熈寕君子之过小元佑君子之过大熈寕之争新法犹出于公元佑之自为党皆出于私者也。

小人借经之说以欺君

元佑二年张商英上书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公着不悦。

圣经之义不明而奸臣徃往窃其说以误国者多矣当熈寕变旧法之时则惠卿借周礼读法之文以盖其纷更之实及元佑改新法之则章蔡商英之徒窃三年无改之说以唱绍述之论不知三年无改之意亦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如其道虽百世不改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司马已辨之矣。

小人诬君子有调停之说

元佑四年二月吕公着薨六月范纯仁罢仆射司谏吴安诗正言刘安石交章攻纯仁党蔡确十一月范祖禹与刘安石上 言宫中求乳母皇帝年十四未纳后无溺所爱而忘所戒后章惇蔡卞诬元佑大臣尝有废立议指二人之言为根。

元佑五年八月解梁焘朱光庭刘安石等言职当以翰林承 召邓温伯故也时大防与刘挚欲引元豊党人以平旧怒谓之调停苏辙言谢安之于诸桓亦用之于外未尝引之于内又谓此人若返必将戕贼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祸不足言所惜者宗庙朝廷也自是兼用小人之说稍息是年六月也岩叟言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

元佑之所以为绍圣者始于朋党而成于调停夫以君子而攻君子固必为小人所乗以君子而与小人共事终必为小人所攻当时梁焘论用人曰臣等累奏邪正不可并用陛下深以为然是知邪正之必相攻也今并用矣臣等又谓使邪人在外正人在内则可治陛下亦以为然是知邪人在内则害正也今邪人在内矣臣等又谓使邪人少正人多则可治陛下亦以为然是知邪人之多交相朋党损正人之道也今邪人多矣以在内众多之邪人在外已寡之正人并用势自不敌岂能乆安乎其言发于元佑六年六月某日则绍述之不待绍圣而后见也。

小人攻君子

元佑六年刘挚罢右仆射郑雍论挚及岩叟党二十人侍御使杨畏亦论之人以雍为附大防云八年初杨畏攻刘挚意谓必用苏辙而朝廷乃相颂畏与来之卲又攻之苏颂罢乃相纯仁杨畏来之卲复攻之纯仁不报。

人皆谓元佑之去小人失之太过愚以谓元佑之去小人失之未尽使当时吕范之徒能尽黜章蔡之属则所以接续庆厯之宏规尽革熈寕之弊政岂不尽善奈何徒知异已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已者未必非小人是以患起于腹心之间卒以助成仇之势司马光已为蔡京所欺刘挚又为清臣所欺吕大防又为杨畏所欺身在元佑心在熈寕何君子之不悟也已。

小人进而君子退

绍圣元年二月以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温伯为尚书左丞绍述之说清臣唱之温伯和之先是杨畏入对首叛大防言绍述神宗 列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温伯李清臣等行义乞召章惇为相三月吕大防罢苏辙罢门下侍郎四月苏辙降知英州曽布请复先帝故事请改元张商英五年不召及为谏官故攻元佑大臣不遗余力范祖禹罢章惇为右仆射以王安石配享三年追赠蔡确常安民罢监察御史以论蔡京奸邪也。

羣而不党君子之道也而主子瞻者攻正叔主正叔者攻子瞻非君子之党乎和而不同者君子之道也而差役法行同已者喜之异已者斥之非君子之同乎矜而不争者君子之道也而回河之议苏轼与大防争贬确之事范纯仁又与刘安世争非君子之争乎易事而难说君子之道也司马光悦于蔡京苏公悦于杨畏非君子之说乎凡是数者皆以君子无以自别于小人故始为小人所悦终为小人所 其极至于为小人所污而不能自辨矣人皆谓元佑之失在于分别之太过惟朱文公谓元佑之失正坐于决择之未精此未亲政之时小人之势已足以胜君子况于已亲政乎。

小人乱国是

绍圣元年三月亲试举人赐毕渐及第考官取策多主元佑杨畏覆考专主熈豊故毕为首 问乃中书侍郎李清臣拟奏于是国论遂变元佑之人相继得罪。

科举之文本不足为世轻重也然王安石初变法之时议论未定也自蔡祖洽之 一出而变法之议遂定章子厚当绍述之初议论亦未定也自毕渐之策一出而绍述之议遂定其有闗于世道升降之机如此熈寕之考官本以蔡祖洽为第五等而陈升之乃擢之第一绍圣之考官本当主元佑而杨畏乃以渐为首此可以观人心公论之所在特夺于国是之私耳。

小人废复法例

绍圣元年复元豊免役法初蔡京司马光行差役法至是京白曰臣取熈寕元豊法施行之尚何议焉闰四月复常平提举等官罢十科六月除字说禁七月复免役钱九月废广惠仓罢制科十二月河东盐复官卖法二年四月置律学博士四年罢春秋科。

安石之法自行其所学之偏所见之蔽犹有素定之规模至绍圣诸人不过借绍述之名以报私怨耳初不知熈豊元佑之法孰非孰是孰利孰害也然安石变法之罪小引用小人之罪大使其罪止于变法则安石之身既去安石之法皆可得而变为其罪在于引用小人则引用之人无穷而法亦与之无穷虽其身已退于元豊之末而其人未尝不用于绍圣之后也。

绍圣元年正月罢进士习赋立宏词科。

自豊寕以经义选士也固患天下为习词赋之浮华而不适乎实用绍圣号为追述熈寕既禁其未仕者不为词赋而反以羙官诱其已仕者使为宏词士何所折衷哉。

小人掩过

绍圣元年重修神宗实録曽布言请贬安石实録参照。

修神宗正史而以安石私史为照证则神宗末年追悔之意与安石不尽之奸皆不可得而见矣然其迷国悞朝之事亦终不可掩也。

小人 君子

绍圣元年六月贬黜吕大防等大防随州刘挚黄州辙袁州轼安置惠州吕希纯知懐州梁焘鄂州安世南安军朝川坊州孙升房州吴安诗监光州税又窜大防等诸州居住十二月论修史罪范祖禹赵彦若黄庭坚并安置二年九月范纯仁上 言乞因赦文入大防等许于外军州取便居住降知随州三年纯仁贬永州八月范祖禹安置英州坐元佑人非上意也十二月梁焘卒于化州蔡京遣使谋令杀元佑人许将言祖宗未尝诛杀大臣十二月刘挚卒先是治文及甫等所告事将大诛戮 九月五日星变上怒渐怠已而焘挚卒众皆疑二人不得其死先八月蔡京安惇治同文馆狱而文及甫彦博子除都司为刘挚论列又挚尝论彦博不可除三省长官及甫与邢恕书因为躁忿诋毁之辞谓挚等有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至是大府寺主薄蔡渭告之乃治狱程颐贬管涪州元符元年置看详元佑诉理局自是重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又言郑侠诬谤朝政除名勒石十月范祖禹卒于化州。

天将祚人之国必祚其君子观其君子之众多如林则知其国之盛观其君子之落落如星则知其国之 观其康寕福泽如山如河则知其为太平之象观其摧折顿挫如湍舟如霜木则知其为衰乱之证是故国有祸福其君子必与焉熈寕以前百余年间何君子之多获福也绍圣以后五十年间何君子之不获佑也其故可知也司马光尝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盖归之天也为国者不念天爱君子之勤既不能为天爱之以自爱其国谋国者不念天生君子之难又不能为国爱之以自爱其类或沮之或困之使不得为全人而后已然诸君子可杀可辱而英气义槩千古常存绍圣小人虽一时得志窃取富贵而奄奄如泉下人则是非邪正之天未尝不定也。

小人攻小人

绍圣元年吕惠卿徙知大名府韩忠彦曽布曰惠卿在朝善人君子何以自立因言章惇擅权时布已有倾惇之意矣二年安焘罢焘与惇旧相好及为门下侍郎浸多驳惇恶之排 无所不至三年杨畏知号州县孙谔论畏天下之人谓之杨三变四年李清臣罢十月以邢恕为御史中丞惇毎疑元佑人复用谋诛絶之知恕青任此事故不以序迁时惇已与卞不叶元符元年出邢恕知汝州章拟其倾已。

元佑之时小人失势则相比绍圣之后小人同利则相攻此小人之常态也然用一小人攻一小人崇寕大观之后小人所以相接而不已也。

小人害君子而自有公议在

绍圣二年常安民罢监察御史奏京之奸足以惑众辨足以餙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听视力足以倾倒天下之是非又言今大臣为绍述之说其实皆借此名以报怨耳商英在元佑时上吕公着诗求进其言无取近为谏官则乞毁光公着神道碑周秩在元佑为太常博士亲定光谥为文正近为正言则论光公着罪乞斫棺鞭尸朝廷凡事不用元佑例至王珪家 孙乃引元佑例三年罢左正言上疏言役法无以元丰元佑为鍳要使元元无不均之患以谔为助元佑诏补外四年火入鬼舆太史奏主贼在君侧上诏问之对曰谗慝之人皆贼也惟进正人修德乃所以偹之九月大赦求直言通判李深上书今蔡卞执政其兄蔡京得荐台官被其兄之荐者能不私其弟乎章粢为泾原师乃用其壻刘何摄曹事前日粢筑平夏城为贼所抄而奏报不到陛下闻之乎吕嘉问闻之乎取王雱之女骤为女骤为西制张赴妻乃举妻弟超为邉帅蔡卞为安石壻有邓绾者尝荐卞今绾之子询仁校书郎询武修史讨检此惇卞之报私恩也京为役法罪人粢为邉防罪人天下共怒而不敢言者特以卞惇之兄也兵权之重河北莫如雄州陜西莫如泾原用宰相之兄熈河用宰相之妻弟张超指挥邉事但用私书而已元符二年正言邹浩等言仁宗既废郭后不旋踵并斥二羙人所以公也诏除名新州羁管浩过颕昌见其友田画临别出涕画正色曰使君隐黙官京师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岂独岭海之外能死人哉愿君毋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浩曰君子赠我厚矣。

公议犹元气也未尝一日不流行于天地间以绍圣之小人敢于逐正人诬圣后而当时言事者敢于直谏如此可以见公议之在人心不容冺也可以见祖宗含飬士气至今不衰也可以见哲宗能容人言而逐诸贤于岭海之表非其本心也。

小人私废置

绍圣三年九月废皇后孟氏上亦悔曰章惇壊我名节元符三年九月立贤妃刘氏为皇后。

郭后之废夷简固主之孟氏之废章惇实导之观后日之悔可以见仁宗哲宗之本心已。

戒小人偏狥

绍圣四年太常博士陈瓘罢初惇以宰相召道遇陈瓘访以当世之务瓘曰请以所乗舟为喻偏可行乎惇曰司马光奸邪所当先辨瓘曰此犹平舟而移左以置右也元丰之政多异熈寕则先帝志固已变矣温公不明先帝之志而用母改子之说行之太骤所以纷纷。

自朋党之论起而后吕大防范纯仁皆主调停之说虽陈了翁告章子厚于入相之初亦不过曰絶臣子之私情融祖宗之善意消朋党持中道若以熈寕元佑而不至于偏尔岂知熈豊元佑之法犹可以损益而参用而熈豊元佑之人决不可均调而并立况章子厚不得至于元佑则必欲报复于绍圣斯言又乌足以感其听哉杨龟山尝谓茔中言乗舟事最好然元佑舟不知为甚装载得重及绍圣时不知却如何亦偏多载了据此舟所载因何物得重今当减去何物则适乎茔中之言乃其初年之见也。

小人诬太后

元符元年惇卞请追废宣仁圣烈皇后时皇太后皇太妃切谏上感悟取惇卞奏就烛焚之明日再奏上曰卿不欲朕入英宗庙乎诏前窜内侍张士良赴狱惇列旧御药告及刀锯谓曰言有即还旧官言无即死士良仰天哭曰太皇不可诬天地神明不可欺。

惇卞初意不过欲报元佑之人耳而至于变元佑之法又虑元佑之人复用也而至诬以废立之罪甚而请追废宣仁滔天燎原可畏也哉宣仁不可诬天地不可欺章子厚虽欲胁士良而士良不从亦犹安民不肯列名党碑也是是非非之心在人不可冺如此。

诸贤罢黜元符二年九月邹浩以言得罪蒋之竒吕嘉问叶洽等二十六人各落职停罢坐与邹言语交通及以钱银遗浩也。

传位

元符三年正月上崩寿二十五在位十五年皇弟端王即皇帝位皇太后权同听政尊皇后为元符皇后尊皇太妃诸氏为圣瑞皇太妃复废后孟氏为元佑皇后夫人王氏为皇后。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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