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康熙十三年二月乙未朔,宣谕长沙官吏。时贼势逼近湖南,长沙人心摇惑,上命吏、兵二部传谕长沙诸处文武各官:逆贼吴三桂虚声恫喝,以致巡抚卢震弃地潜逃,已行拿究。湖南文武各官仍能保乂百姓、固守地方,允称尽职;事平之日,从优加恩。
  护军统领伊勒都齐兵抵荆州。
  丙申,护军统领额司泰兵抵荆州。
  戊戌,命给王辅臣世职。辅臣本秦人,少年无赖;从姜瓖为部将,同瓖反。王师逼大同,杀瓖来降;隶于英王,后没入正白旗下。世祖皇帝闻其壮健,留为侍卫。经略洪承畴往湖南,令从征;所在多战功,授总兵官。寻由援剿总兵官升陕西提督。是时,遣其子继祯至京首逆扎,因命给三等精奇尼哈番,并授其子继祯为四品京官。
  庚子,都统觉罗巴尔布兵抵荆州。
  甲辰,将军席卜臣帅师之西安。
  乙已,谕都统觉罗巴尔布守常德、觉罗珠满守长沙。上谕巴尔布及护军统领伊勒都齐、额司泰、前锋统领硕岱等:常德为水陆冲要之区,不可不预加防守。大将军兵未至之先,宜令护军统领一员率每佐领护军一名,同硕岱率前锋兵尽移赴常德,谨守地方。
  巴尔布并所留护军统领率兵暂驻荆州,俟大将军兵到后,即进守常德。如巴尔布至常德,其先往常德之护军统领可即移镇长沙,与都统珠满合兵俱听王指挥。朕遥度兵势,似宜如此。尔等身在地方,倘势有难行,仍当相机调度;不必固执,虑违朕命。又谕珠满及副都统阿进泰、肯齐赫等:前谕尔等统兵镇守武昌、岳州。兹念长沙乃武昌咽喉之地,又为武冈、宝庆州郡水陆要途,且壤连粤西;尔等若进驻长沙,既兼防水陆之冲,更可壮粤西之势。俟大将军兵抵荆,当即遣护军统领一员往助尔等,协同防御。尔等启行之日,可即闻之巴尔布等;并移檄广西将军、提、抚诸臣,言我兵已抵长沙、保固湖南,尔等当各守疆土。朕遥度兵势,似宜如此。至军中情形,或有难行,仍当相机调度;不必固执,虑违朕命。是日,谕兵部:逆贼吴三桂反叛,闻警之初,即调总兵官徐治都守常德,旋复撤回彝陵。徐治都能久捍危危疆,可嘉!事平之日,及所属将弁,该部一并议叙。其标下兵丁扼守要地、往来奔驰,殊为劳苦!着总督蔡毓荣酌量加恩赏赉。
  臣谨按:常德、长沙扼湖湘之险、当水陆之冲,坚守以挫贼,则全楚之势俱在我矣。圣谟区画,了如指掌。苟是时守臣能戮力固守以待大兵旦夕之至,而巴尔〔布〕、珠满等受命疾驱以赴其急,援兵集而人心固,贼虽阑出沅州,而前有坚城,顿兵疲敝,进退狼狈,旋必溃亡。祗由卢震先奔、杨遇明内叛,人心已摇;而两将之援军,复逡巡而不进:二郡坐失,而岳州寻亦陷。宿师几年,然后收复。于此益服宸衷先事之谋扼要制胜,详密而深固也!
  丁未,命将军尼雅翰帅师赴武昌。初,原任广东提督杨遇明素与三桂有旧,以老乞休,携家寓常德;其子宝应,任云南知府。及三桂反,授宝应为伪总兵,以兵犯常德;遇明内应,知府翁应兆从之,常德遂溃。总兵蔡毓荣以闻,上随谕:前往安庆将军尼雅翰于所领兵内简选壮骑并前调江宁京口副都统二员、兵二千名,一并前赴武昌、长沙等处;与都统珠满会商而行,兵马各自统辖。尼雅翰仍带将军印;余兵令副都统席布领之,仍驻安庆,以待护军到日牧养马匹。其京口副都统所领船艘,令尼雅翰酌量带往武昌;席布所领护军骁骑,亦量留与船艘。
  臣谨按:先是,预遣重兵云集安庆,据上游之势,扼长江之险;故虽武昌兵单、湖南震动,而安庆之师朝奉调发,可以夕赴,无鞭长不及之虑、无远征劳顿之苦。且在金陵者,旦夕可以移镇安庆;在衮州者,旦夕可以移镇金陵。数千里之间,星罗碁布,于以见庙谟之深远焉。
  己酉,都统罗珠满兵抵武昌。寻湖广巡抚张朝珍疏至,言常德水陆四冲,为我兵必争之地。今荆州已宿重兵,岳州尤当固守:庶可兼顾长沙,以通粤西声息;又可捍蔽省会,以壮长江上游;更可与荆、澧犄角,为进逼常德之势。宜急措置,以固要地。上以都统珠满顷遣往长沙,今既抵武昌,又调将军尼雅翰领兵继往,会商机宜;如尼雅翰未至,听珠满于岳、长二府择要固守。
  壬子,总督蔡毓荣奏,提〔臣〕桑额等领兵回荆州。毓荣奏:本月初八日吴三桂兵至澧州,方渡河,澧州城守官兵以城叛应贼;提臣桑额、镇臣周邦宁自常德还至州,城外孤军,不能迎敌,不得不退回荆州。乞大兵星驰剿御。
  甲寅,命都统觉罗巴尔布进兵湖南。当澧州未叛时,巴尔布奏称:臣与护军统领伊勒都齐、额司泰、前锋统领硕岱率兵以次抵荆州,探闻贼陷沅、辰,常德继叛,四川全省又变。提督桑额尚在澧州,屡请大兵救援;臣等随发前锋护军二百人赴澧驻防,今不难进取常德。但恐既得之后,守城则乏刍粮、守江又无舟楫。况闻川贼将犯荆州,若两地兵分,则势力亦分;虽取常德,终属无济。故臣等会议,暂驻荆州牧马;俟大将军王到日,举师齐进。至是,总督蔡毓荣奏称:长沙副将黄正卿、参将陈武衡以城叛降贼。上谕:大将军顺承郡王勒尔锦前都统巴尔布、护军统领伊勒都齐、额司泰等率兵已于二月初旬早抵荆州,是时常德、澧州尚未有变,理应稍休马力,速赴常、澧以戢兵民;乃迟久不前,以致常、澧相继皆陷。近闻长沙亦有变,可俟都统鄂鼐等兵至荆州,令其镇守荆彝诸处;即令巴尔布等进兵攻取常、澧,以定兵民之心。其鄂鼐所领汉军,并趋赴荆州。又襄阳为我师来往之冲,蜀寇必窥之地;在王军前汉军都统、副都统可酌率汉军官兵,留镇襄阳。先是,上谕勒尔锦:近闻常德已叛,四川夔州所在贼氛甚炽;都统巴尔布兵力虽盛,倘须两路堵剿,更宜增兵。王可于所率骁骑内拣择肥马每佐领拨二、三人,每翼以副都统一员领之,速赴荆州巴尔布军前。若不得肥马,难于前进,听王酌量以行。
  乙卯,宣谕广西将帅。上谕广西将帅孙延龄、都统线国安、巡抚马雄镇、提督马雄等:保固粤西,实尔等是赖。今大师已抵武昌,倘贼犯武冈、宝庆、长沙诸处,尔等率所部官兵追剿共后、大兵迎击于前,量此逆丑,自可克期扑灭。以朕遥度,自宜如此。尔等身在地方,必有确见;宜同心协力、谋定后举,以赴朕倚任至意。事平之日,自将帅以至卒伍,皆当不吝重赏。凡有机密军情,可启宁南靖寇大将军及武昌所在各将军、都统军前;彼处如有军机,亦令与尔等知之。
  己未,大将军顺承郡王勒尔锦奏,分官兵防守襄阳。勒尔锦奏称:臣等行至彰德,据护军统领伊勒都齐等报称:常德已反,贼兵自蜀道直抵巴东。臣恐襄阳危急,随令都统鄂鼐并每翼两副都统率每佐领骁骑三人、汉军二人,驰赴襄阳防守。及接上谕,即令鄂鼐速至襄阳,侦探郧阳一路情形;如郧阳无警,即令两副都统率每佐领骁骑二人,径往荆州都统巴尔布军前。疏入,上又谕勒尔锦曰:襄阳总兵官杨来嘉向自海上投诚,其才甚庸,所属官兵率皆藐玩;将来虑有他故。可将汉军官兵留镇襄阳,即以此意密谕之。但不必防闲过甚,恐致漏泄,以速其变。
  庚申,申谕大将军等严禁兵士侵扰百姓。上谕兵部:前大将军、王、贝勒、将军、大臣等出师之时,曾经面谕:凡大兵所到地方,毋得苦累百姓,肆行抢掠,侵及妇女;各令严加禁饬;谆谆告戒,不啻再三。近恐无知之徒不遵纪律,扰害良民;其速行顺承郡王、贝勒及各路将军、大臣等:凡经过处所,兵丁厮役不得私离营伍,致犯民间秋毫;有违禁者,统兵主帅即行从重治罪。并移檄各督、抚:凡出兵之地,或有此等扰民者,听指名参奏。若兵主以及将领不加严束以致妄行骚扰,该督、抚知而不参,事发得实,将兵主将领即行议处,并治该督、抚以瞻徇之罪。应各令督、抚刊示,广行传谕。
  臣谨按:前者出师之始,上之申明纪律,已加严矣。至是,曾无几时,复谆切戒谕;盖爱民之心,无刻而不惓惓也。至惩将帅以故纵之罚、予督抚以参奏之权,申之大法以曲用;其仁心可谓至矣。厥后禁兵之调发,相属必儆之以民生之不易、军行之或不戒欲,俾无犯秋毫,所过如时雨;盖皇上之心,如天地之泽物,风露雷霆,而生机未尝一日不流行也;如父母之爱子,噢咻长养,而疾病惨怛未尝一日不在己也。毋论良民皆吾赤子,固闻声而感位;即其陷贼中者不能自拔,皆延颈企踵以望王师。故永清大定,若易然也。格天心、孚民望,实本于皇上爱民之一心矣。
  命都统觉罗珠满守岳州。上谕珠满:一等侍卫毕桑阿来奏,尔称马匹稍肥,即往岳州防守,甚善。岳州乃水陆冲要之地,宜亟固守;今将军尼雅翰等率领沙船水陆兼行,以备应援。尔等前往岳州,并趣尼雅翰等速行。又谕都统觉罗巴尔布:毕桑阿来奏,尔等曾言岳州参将难于信任、且兵力单弱,请遣提督桑额、总兵官周邦宁往岳州防守。今度桑额、周邦宁前去已迟,可将偏巡沅抚韩世琦军前游击哈什库即充岳州参将,选绿旗兵速往岳州。
  臣谨按:湖南初警,皇上即命将率师防守岳州;盖岳州据洞庭之险,若贼窃踞以为巢穴,难于骤克。且平湖巨浸,舟楫易通,贼踞岳州则武昌亟资防御;所以逆寇稽诛数载,由诸将畏缩、岳州失守之故也。皇上固已洞悉之于始。及后趣兵进攻,已入洞庭,诸将犹以风涛险恶,请暂退师;诏旨严切,不许却尺寸。迨至收复岳州,捷书一闻,而师行遂有破竹之势;六年逋寇,不数月而薙狝殆尽:益知形便之地,为兵家所必争。圣明先事之防与善后之图,即遥度而皆如亲历,固非诸将所能窥万一也。
  辛酉,命刑部尚书莫洛经略陕西。上谕吏、兵二部:陕西边陲要地,西控番回、南通巴蜀;幅员辽阔,素号岩疆。兹逆贼吴三桂煽乱滇、黔、四川从逆,秦省地处邻封,恐有奸徒摇惑,以致人心不宁。虽有督、抚、提、镇等官各尽乃职,但军务繁重,必须端遣大臣,假以便宜、相机行事,方可绥靖中外,保固边疆。刑部尚书莫洛前任秦督,深得军民之心,诸晓地方情形。兹特授为经略,率领满兵驻西安,与将军、总督会同措置,巡抚、提、镇以下悉听节制,兵马粮饷悉听调发。一切应行事宜,不从中制。文武各官,听其选用;吏、兵二部,不得掣肘。邻省用兵,当应援者酌量策应。如有军机,将军、总督领兵以行。俟湖广、四川地方底定,即命还朝。应兼职衔及应给敕印,尔二部会同速议具奏。及议上,命加莫洛武英殿大学士,仍以刑部尚书管兵部尚书事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赐之敕印。
  宣谕直省人民。上谕户、兵二部:逆贼吴三桂,心若虺蛇,行同枭獍;负恩谋叛,倡乱害民。当明季闯寇入京,三桂势穷来归,我世祖章皇帝念其投顺,优待有加,宠以王爵,托以腹心。嗣大兵克复黔、滇,岩疆初定,令其移驻防御,畀以事权。及朕即位以来,推诚益至:题授两省官职,听其选择;给养家口兵丁,岁费不赀。且欲其感恩知报,特加亲王;人臣之分已极,委任之专无比。乃去年伊自具疏求归故土,朕悯其久在边远劳于戎事、年已衰残,欲令其父子祖孙得以完聚,准与迁移,遂其所请;复为之区画房地,资给行粮:眷念体恤,委曲周至。讵意包藏祸心,久蓄不轨;阳报起程日期,遽乃拥众倡叛:蹂躏百姓,窃踞城池,散布伪扎,妄为声势,以致邻近州县无知之徒,被其煽惑。又复假造讹言,潜行传布,以冀摇动愚民。种种狡谋,悖天蔑理。即屡次发兵,朕皆严谕将帅,令体朕轸念斯民至意,务期秋毫无犯,无非欲救济百姓、安辑地方。今宁南靖寇大将军王等率领大兵各路进剿,不日歼灭,以正天诛。三桂反复乱常,不忠、不孝、不义、不仁,为一时之叛首,实万世之罪魁;行即悬首藁街,以泄神人之愤。犹恐小民未悉其由,辄相惊疑;不察虚实,妄行听信、立意一差,如蹈陷穽。邪正之介,即祸福之关;身家性命,所系不小。朕不忍赤子误罹法网,有伤天和。尔部即传谕直省督、抚,刊刻告示转行所属各州县,遍谕百姓;俾各安生业、勿听讹传,以副朕保全元元之意。
  孙延龄反,执广西巡抚马雄镇。延龄乘滇、黔煽乱,心怀异图;又因都统王永年前发其过恶,衔之特甚。至是,将称兵,先执永年杀之,并杀副都统孟一茂等;发兵围巡抚马雄镇署,据守阳朔大榕溪隘口,桂林自此不通。三月初七日,两广总督金光祖以其状奏闻。
  命陕西督、拨协理四川大兵粮饷。上谕户部:蜀地人民稀少,大兵所至,艰于供亿;陕西与四川接壤,馈运为便,令陕西总督、巡抚与四川总督协理供应。
  癸亥,命副都统根特巴图鲁、席布移兵江西。江西巡抚董卫国疏言:袁、吉二郡与长沙接壤,兵单势孤;请就近速发动兵,以资弹压。上谕:江西一省东接福建、南界广东、西通湖广,为三省要地;令前往兖州副都统根特巴图鲁、前往安庆副都统席布率兵速赴江西省城,原驻江宁副都统玛哈达将自京所带甲兵移驻安庆。其察哈尔左右两翼官兵于兖州秣马之后,左翼官兵赴江宁,听江宁将军统辖;右翼官兵赴安庆,听玛哈达总管。
  臣谨按:时闽、粤虽未动摇,而包藏祸心日久;得此重兵于江西弹压,遂使赋势阻绝。厥后三逆各困一隅,不得连结披猖、首尾相应,实赖此举以扼其吭也。
  调真定总兵官张和善协守武昌。上谕兵部:驻守武昌满兵既往岳州、长沙,其防守南、汝之真定总兵官张和善即领官兵赴武昌协守。念军士自真定调赴河南、今又遣往武昌,实为劳苦;令各以白金优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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