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古史卷二十七      宋 苏辙 撰曹子臧呉季札列传第四

曹子臧者曹宣公之庻子也名欣时宣公之十九年会诸侯伐秦而卒于师曹人使公子负刍守使欣时逆公之丧负刍杀其世子而自立诸侯将讨之宣公旣子臧欲亡去国人皆将从之负刍惧告罪且请焉子臧反而置其邑负刍之二年诸侯来讨执而归之京师将以子臧见王而立之子臧辞曰志有之圣逹节次守节下失节爲君非吾节也虽不能圣敢失守乎遂逃奔宋眀年曹人告于晋请归负刍而反欣时晋侯谓子臧反吾归而君子臧反曹伯归子臧尽置其邑与卿而不岀孔子善之故于负刍之归也书曰曹伯归自京师春秋诸侯失地必名于其反也书曰自某归于某曹伯不名而书曰归自京归言无与争国者也其后二十年而呉季子称子臧之义譲其兄诸樊呉季札者呉子寿梦之幼子也兄弟四人长曰诸樊次曰余祭次曰夷昧次曰季札季札贤父欲立之季札譲不可则立诸樊诸樊既除丧复欲立季札季札辞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君义嗣也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才愿附于子臧之义以无失节固立之弃其室而耕乃舎之诸樊十三年卒有命立余祭欲以次必致国于季子余祭四年卒夷末立使季子聘于上国至鲁说叔孙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择人吾闻君子务在择人吾子爲鲁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愼举何以堪之请观于周乐使工爲之歌周南召南曰羙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爲之歌鄘卫曰羙哉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爲之歌王曰羙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爲之歌郑曰羙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爲之歌齐曰羙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爲之歌豳曰羙哉荡乎乐而不滛其周公之东乎爲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爲之歌魏曰羙哉沨沨乎大而婉俭而易行以德辅此则盟主也爲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逺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爲之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乆乎自郐以下无讥焉爲之歌小雅曰羙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爲之歌大雅曰广哉熈熈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爲之歌颂曰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偪逺而不擕迁而不滛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音平节有度守有叙盛德之所同也见舞象箾南籥者曰羙哉犹有憾见舞大武者曰羙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也而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者曰羙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修之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遂聘于齐说晏平仲谓之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获所归难未歇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聘于郑见子产如旧相识与之缟带子产献纻衣焉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作矣政必及子子爲政慎之以礼不然郑国将败适卫说蘧瑗史狗史防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自卫如晋将宿于戚闻钟声焉曰异哉吾闻之也辩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何乐夫子之在此也犹燕之巢于幕上君又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族乎说叔向将行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难季子之初使过徐徐君好其寳劒口弗敢言季子心知之爲使上国未献也及还至徐徐君已死遂解劔悬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死矣尚谁予季子曰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背吾心哉夷昧十七年卒呉人将以先君之命立季子季子逃去吴人乃立夷昧之子僚诸樊之子光以僚之立也不顺阴飬死士欲以爲乱僚立十二年将因楚平王之防伐楚复使季子岀聘以观诸侯季子至齐而长子死葬于嬴慱之间孔子闻之曰延陵季子呉之习于礼者也徃吊而观焉坎深不至于泉敛以时服旣葬而封广轮揜坎其高可隐左袒右旋而号者三曰骨肉归复于土防气无不之也已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及季子归则光已弑僚矣季子复命哭墓复位而待曰茍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社稷有奉国家无倾乃吾君也吾谁敢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古之道也季子复事阖庐夫差年九十余楚子期伐陈吴使季子救之季子谓子期曰二君不务德而力争诸侯民何罪我请退以爲子名务德而安民乃还后十二年而吴亡季子盖已没矣

苏子曰春秋之际世不知义而以权利为贵虽齐桓晋文皆以争国成名者也如子臧之于曹季子之于吴皆有可取之义弃而不顾而况于争乎予高二子之义欲考其行事而子臧反国而致事事不复见季子事吴九十余年观其挂劔于墓不以死背其心葬子嬴愽不以恩累其志引兵避楚不以名害其德盖其所以养心者至矣虽禄之天下将有所不受而况于吴乎彼其所养者诚重故也

古史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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