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七

宋 李幼武 纂集

谢良佐 上蔡先生

字显道上蔡人释褐登第授秦州教建中召对除书局官後复去为筦库以飞语坐系诏狱禠官

习举业已知名往扶沟见明道明道语人曰此秀才展拓得开将来可望

见明道受学甚笃明道一日谓之曰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坐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

明道又谓谢子虽小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愤悱如此

朱公掞以谏官召过洛见伊川显道在坐公掞不语伊川指显道谓之曰此人为切问近思之学

胡文定云先生初以记问为学自负该博对明道举史书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谢闻此语汗流浃背面发赤明道却云只此便是恻隐之心及看明道读史又却逐行看过不差一字谢甚不服後来省悟却将此事做话头接引博学之士

谢子与伊川别一年往见之伊川曰相别又一年做得甚工夫谢曰也只去个矜字曰何故曰子细点检得来病痛全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伊川点头胡文定公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谢曰今人做事只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事有底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只蔬食菜羮却去房里吃为甚恁地

知命虽浅近也要信得及将来做田地就上面下工夫余初及第时岁前梦入内廷不见神宗而太子涕泣及释褐时上晏驾哲宗嗣位如此等事直不把来草草看却万事真实有命人力计较不得吾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执政或劝之余对曰他安能陶铸我自有命在若信不及风吹草动便生恐惧忧喜枉做却闲工夫枉用却闲心力信得命便养得气不挫折【语录】

游子问谢子曰公於外物一切放得下否谢子谓胡子曰可谓切问也胡曰何以答之曰实向他道在上面做工夫来胡曰如何做工夫曰凡事须有根屋柱无根拆便倒树木有根虽剪枝条相次又发如人要富贵要他做甚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

或问谢子於势利如何曰打透此关十余年矣当初大故做工夫?难舍底弃却後来渐渐轻至今日器物之类置之只为合要用却无健羡底心

问太虚无尽心有止安得合一曰心有止只为用他若不用则何止吾丈莫已不用否曰未到此地除是圣人便不用当初曾发此口被伊川一句坏了二十年曾往见伊川伊川曰近日事如何某对曰天下何思何虑伊川曰是则是有此理贤发得太早在问当初发此语时如何曰见得这个事经时无他念接物亦应副得去问如此却何故被一句转却曰当了须有不透处当初若不得他一句救拔便入禅家去矣伊川直是会鍜链得人说了又却道恰好着工夫也

昔日作课簿以记日用言动视听是礼与非礼者又云旧多恐惧常於危阶上习【并语录】

儒异於禅正在下学处顔子工夫真百世轨范舍此应无入路无住宅三二十年不觉便虚过了

春秋大约如法家断例也折以中道耳恐因是及中庸因中有权与取两者之中之说

进学加功处若欲少立得住做自家物须要自用法术乃可得之迩来学者何足道能言真如鹦鹉也富贵利达今人少见出脱得者非是小事如禅家透声色关切须勉之

透得名利关便是小歇处然须藉穷理工夫至此方可望有入圣域之理不然休说万无见道之理

某缘早亲有道复为克已之学遂於世味若存若亡昨经忧患仕意浸薄矣

学之所贵有诸已为难闻詹君辈勇猛精进殊可喜能更觑得破一切物累尤佳若觑不破则未论行险侥幸而气已弱志已丧矣有志於道者不可不戒真当朝夕点检令了了也【并手东胡文定】

冯忠恕问陈叔易言伊川尝许良佐有王佐才以是质於和靖和靖曰先生无此语先生晚年显道授渑池令来洛见先生留十余日先生谓焞如见显道试问比来所得如何焞即往问焉谢曰良佐每常闻先生语多疑惑今次见先生闻先生语判然无疑所得如此具以告先生先生曰某见得他也是如此虽甚喜之但不闻此语耳【记善录】

谢先生监西竹木场朱子发震自太学与弟子权偕往谒之坐定子发进曰某愿见先生久矣今日之来无以发问不识先生何以见教先生曰好待与贤说一部论语子发私念日刻如此何由亲领其讲说已而具饭酒五行只说他话及茶罢乃掀髯曰听说论语首举子见齐衰者与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又举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曰某在斯某在斯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曰固相师之道也夫圣人之道无微显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夫道本末一以贯之一部论语只恁地看【语录後跋】

谢子见河南夫子而归尹子送焉问曰何以教我谢曰吾徒朝夕从先生见行则学闻言则识譬如有人服乌头者方其服也顔色悦泽筋力强盛一旦乌头力去将如之何尹子反以告夫子夫子曰可谓益友矣

论顔子具体而微者合下来有恁地气象但未彰着耳孟子强勇以身任道壁立万仭谁敢正觑看非孟子恁地手脚也撑拄此事不去虽然犹有大底气象未能消磨得尽不然藐大人等语言不说出来孔子云事君尽礼人以为谄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他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大夫言便誾誾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盖其德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强做出来与孟子全别

朱子云先生为人英果明决强力不倦克已复礼日有程课所着论语说及门人所记遗语皆行於世如以生意论仁以实理论诚以常惺惺论敬以求是论穷理其命意皆精当而直指穷理居敬为入德之门则又最得明道教人之纲领尝宰德安府之应城胡文定以典学使者行部过之不敢问以职事顾因介绍请以弟子礼见入门见吏卒植立庭中如土木偶人肃然起敬遂禀学焉其同时及门之士亦皆称其言论闳肆善启发人今读其书尚可想见也厶自少时妄意为学即赖先生之言以发其趣而平生所闻先生行事又皆高迈卓絶使人兴起凛然常惧其一旦泯灭而无传也

上蔡论语却有启发人处虽其说或失之过然识得理後却细密商量令平正也

上蔡说孝弟非仁也孔门只说为仁上蔡却说知仁只要见得此心便以为仁上蔡之说一转而为张子韶子韶一转而为陆子静上蔡所不敢冲突者子韶尽冲突子韶所不敢冲突者子静尽冲突

上蔡说仁说觉分明是禅

论语上蔡解极多看得见时他只有一两个紧要底字上蔡所见透彻无隔碍处

上蔡说诗须先识得六义体面而讽诵以得之此却是会读诗

上蔡语录上卷极亲切暇日试涵泳之当自有味不必广求愈令随语生解不得脱洒耳

跋语录云先生学於程门笃志力行於诸公间所见最为超越

问上蔡议论莫太过曰上蔡好於事上理会理却有过处

上蔡高迈卓絶言论宏肆善开发人其语虽不能无过然却是确实做工夫来

问人之病痛不一各随所偏处去上蔡才高所以病痛在矜字曰此说是也然谢氏谓去得矜字後来矜依旧未去说道理好扬扬地

伊川之门上蔡自禅门来其说亦有差又曰如今人说道爱从高妙处说便入禅去自上蔡以来已然

上蔡大率张皇不妥帖

上蔡观复斋记中说道理皆是禅学意思观他说复与伊川异似以静处如云见此消息不下工夫之类乃是谓儒佛不同而所以不同但是下截耳龟山亦如此

张南轩云上蔡论语序前面说得甚好但後面说与天地同流处太多适所以启学者想像不帖实之心

游酢 广平先生

字定夫建州建阳人元丰六年登进士第调越州萧山尉侍臣荐为太学录除博士拟知河清县范忠宣守颍昌辟为府教授范再相除太博除齐州佥丁忧服除再调泉州佥上皇即位召还为监察御史出知和州岁余主祠知汉阳军再乞祠後知舒州再知濠州罢归家寓历阳宣和五年卒年七十一

公与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於时所交皆天下豪英公虽少而一时老师宿儒咸推先之伊川以事至京师一见谓其资可适道时明道知扶沟县兄弟方以唱明道学为已任设庠序聚邑人子弟教之召公来职学事公欣然往从之得其微言於是尽弃其学学焉

龟山云伊川称游君德宇粹然问学日进政事亦絶人远甚於师门见称如此其所造可知矣

筮仕之初县有疑狱十余年不决公摄邑事一问得其情而释之精练如素官者人服其明

自幼不羣读书一过辄成诵比壮益自力心专目到不为世儒之习诚於中形於外仪容辞令灿然有文望之知为成德君子也其事亲无违交朋友有信莅官遇僚吏有恩意人乐於自尽而无敢慢其令者惠政在民戴之如父母故去则见思愈久而不忘若其道学足以觉斯人余润足以泽天下遭时清明不究所用士论共惜之

先正忠肃公之与先生游也笑谈论议书疏辞章昔所亲见而闻之者至今尚能诵之其雍雍俯仰之间又能并得其深微之意使闻者恍然若将复见其人焉【朱子撰祠堂记】

公之清德重望皎如日星虽奴隶之贱皆知之其流风余韵足以师世范俗

公事业不得大施独有中庸论孟说垂於世考其师友所称味其话言所传则夫造道之深流风之远有可得而推者矣

伊川曰游酢非昔日之游酢也固是颖然资质温厚又曰游酢读西铭已能不逆於心言语外立得个意思便道中庸矣

游酢杨时先知学禅已知向里没安泊处故来此却恐不变也【同上】

吕居仁曰定夫後更学禅大观间某以书问之云儒道以为顺此父子君臣夫妇朋友兄弟则可以至於圣人佛道去此则可以至於圣人吾丈既从二程学後又从诸禅游则二者之论必无滞阂敢问所以不同何也游答云佛书所说世儒亦未深考往年尝见伊川云吾之所攻者迹也然迹安所从出哉要之此事须亲至此地方能辨其同异不然难以口舌争也定夫言前辈往往不曾看佛书故诋之如此之甚而其所以破佛者自不以为然也

问定夫记程先生语中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朱子曰便是此说中字不着中字之义不如此他说偏字却是一偏一偏便不周徧却不妨如定夫记此语不亲切不似程先生每常说话缘他夹杂王氏学当时王氏学盛行熏炙得甚广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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