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馆有前代之实录、方略、会典事例、国史稿本、可据前事,则少为整齐排比。后事之待编纂者,固寥寥无几也。赵次珊自奉天都督还朝,不甘野处,自愿编修清史以酬故君。袁氏即如其意,以畀之。然赵氏虽起词林,仅工帖括,着者尝接其幕僚浙人陈某,谓次老擅长文字,在简明告示,则其学可想矣。且修清史之难不在乎搜辑编纂,而在持论之公允。盖民国开基之人物,半胜朝之老吏。赵氏己身,即附载泽以起,而私取奉天财政局帑事,乃徐菊人所弹劾,又酿成四川革命者,则其介弟尔丰,就此数点论,欲无曲笔,已非易易,况对于袁徐冯段诸人哉?然其进行,则较国史馆略速,大约及赵氏之身可以蒇事,纂协修等,约分四派,赵之私人若金还叶景葵之流一派也;前清遗老,若沈子倍秦幼衡之流,一派也;旗籍文人若庆博如之流,又一派也;真实学者,若张孟劬之流,亦一派也。第二派以僚友旧谊,第四派赖之以编书;第一派多富人特籍此挂名朝籍;第三派则与赵有连者,盖庆父嵩昆。曾任黔抚藩,尔巽官知府,赖其荐达也。他可类推。遗老之供此差者,按时支薪,并不到馆,亦从未编纂只字焉。故俗亦称清史馆为养老院,志士羞附之,若叶尔恺、章枝诸人。赵虽坚聘不赴,叶且其婚媾也。

某君供职史馆四年,归告着者曰:“唯张孟劬所纂《后妃传》,差有史法,他无闻焉。”叩以《德宗本纪》,后半如何,着笔答曰:“一言以敝之,则为袁氏洗刷而已。”某纂修者,狂士也,尝上书馆长,论史裁颇褒贬人物,赵阳嘉纳未几以经费不继,裁员某与其列焉。

赵为老吏中之最新者,有时着西装,踢球打弹,以表示开通,随从者则其妻妾,与史馆事务员。或谓事务员某某皆其戚谊,故出入赵邸,若私室,且时共内眷为麻雀戏。赵所倚重者,则胡军巡阅使张雨亭。有时张胡与中央龃龉,必赖赵为调停。则馆员亦因之生气勃发,盖薪俸积欠可发而有宠馆长者,且可因此,乞荐入政府焉。

某旗员虽起家甲科,而俭于学,入民国以世伯轩力荐之清史馆,初以咨议等挂名职,进而为纂修。任纂大臣传,颇有错误。同事者微讽之,某因欲炫博则附会小说稗史,杂入诸臣传中,若索额图、明珠、年羹尧、于成龙、施仕纶等说,部中多有其事迹,并为纂入赵私事,烦馆事,特总大纲,史稿多不寓目,固弗知也。后为汴籍某君所见,乃强某改之,某谓小说不足信,何林琴南为社会所欢迎,而蔡鹤卿且提倡水浒红楼哉。闻于明珠传中,戴有其子成德,小说家名之曰贾宝玉云云,悖谬至此,或告者之过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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