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共分三段,以次述之。

(一)自议会临席至罗马恢复规画

千八百六十一年(咸丰十一年),开全意大利国国会于超林府,加里波的复被选为议员。此时全意大利同戴一王,惟卑尼斯、罗马,未入版图,譬诸万雷收声,而天空犹有一点云翳也。顾罗马为意大利枢府,意大利无罗马,则如无首之躯。而罗马者,又加里波的与玛志尼所崇拜之偶像,不得罗马,彼等殆不能独生。即加富尔亦以为无罗马,则意大利终不得为强固之统一,而深与二子表同情。然三人意志虽同,而方法各异,故终不能相洽。四月十四日,加里波的于议场盛数加富尔罪恶,谓其卖国,与法国同盟。以为此等人,吾辈决不能与之握手共事。加富尔闻之颇怒,乃强自抑制而言曰:

“余自知余与生平所最尊敬之将军加里波的有隙,余前者以沙部威与尼斯让法国事,言于王,建议于国会。是诚余伤心之事,是诚余生涯中最伤心之事也。以当时悔恨之情推之,而知余最尊敬之将军加里波的,其悔恨之情,当不可已。然将军纵不能容余所为,余亦毋怨。”

议场是非纷起,秩序大紊,议长命停议。众乃对两人调停其意见,加富尔因曰:“余亦赞成将军事业之一人。于八百五十九年(咸丰九年)义勇兵之募集,余最尽力此事,度将军犹未知之也。”

加里波的乃起而称谢,然二人意见,终不能泯。王忧之,乃于超林府附近六七里之宫殿,命二人相会,自为之和解。缕述从来政府方针,实出于不得已。加富尔亦深自敛抑,于是二人意见渐融。越三月,而加富尔病逝。

是年五月五日,为加里波的远征西西里出师一周年之期。节诺亚府民,树纪念碑于节诺亚湾,以是日行落成礼。其朝,雨下如注,然府民来集者,凡一万五千。冒雨络绎道上,连呼“赤衣将军万岁,意大利国王万岁”不绝口。会场内演说声、欢呼声、拍手声、喝采声,与风雨之声相间也,是为市中从来未有之盛举。

加里波的虽退隐,然心未尝忘罗马。千八百六十二年(咸丰十二年),法帝训令罗马驻扎公使,谓若以天主教之首府,兼为意大利首府,法国必当干涉其事。时拉他基为相,政主因循。加里波的不能忍,乃自率义勇兵一队,向西西里岛,发檄煽动人民征罗马。法帝怒,迫拉他基逮加里波的。意大利王不得已,乃下令捕之。

(二)被逮

加里波的闻国王逮己,不顾。乃发兵,所向无阻,遂横渡海峡而袭罗马。八月二十八日夜,至西格奥府西,兵士饥疲,多道亡者,所余仅千五百人,为追骑所及,义勇兵悉被遣还乡。加里波的左股中弹,伤不能行,乃从水道缚致超林府,囚之。都人无男女老幼皆往省视。英人闻其事,醵金一千磅,遣医士往疗其伤。英国妇人欲以一语慰其病者,争先赴意大利。有一妇人贫且老,躬自英国来,乞为看护。不纳,仅得入其室,得加里波的发一缕,持之而出,欢喜不自胜云。

已而遇赦出狱,然伤犹未愈,转居悲查地养疴。是时国会开会,议员孟里氏,于会场中痛斥首相对于加里波的及罗马之处置为不合,语极激烈,于是首相拉他基解印绶去。

(三)游英

千八百六十四年(同治三年),加里波的病犹未愈,英人屡促其来游。乃以四月首途,入英国境。英人欢迎者,相属于道,遮拥不得前。所著赤衣,至为人寸裂夺取,以为纪念。既托寓各地举代表人来问疾者十余处,咸乞其往游。

入伦敦时,观者如堵,工商人各合团体,执旗帜为前导,途人骈阗,祝声撼天。

英国人欢迎加里波的,殆如狂热。顾英政府以国交故,雅不欲失法帝欢。于是自首相以下,皆不悦彼留寓于此;语及加里波的,咸詈之为海贼。加里波的知之,乃引去。二十七日,复归意大利。英人痛斥政府不礼加里波的,工人社会尤激昂。格兰斯顿在议场力辩其事,然人民怒终未释也。加里波的去后,英国妇人间有一种衣袖,以彼为名,称曰加里波的袖。

【批评】

加里波的之所以得人心如彼者,岂仅其功业使然哉。亦其侠烈之性情,高尚之品格,足以为世矜式而已。夫怜彼爱彼同情于彼者,舆论之声也,亦天之声。人之口可箝,而天之声无由止。不然何以英国国民,乃至以一外人之故,非难其政府不置哉。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故爱一乡之人,必为一乡之人所爱。爱一国之人,必为一国之人所爱。爱天下之人,必为天下之人所爱。夫彼加里波的之爱人,岂尝豫期人之爱彼哉。然而人性皆同,无德不报。观其助南美之共和,救西西里于虐政,而无一毫私利之心。斯其恩及,于人类,而不仅区区一意大利已也。人之爱彼,谁曰不宜。

本章一共分为三段,依次叙述。

(一)自议会临席至罗马恢复规画

1861年(咸丰十一年),意大利在超林府召开了全国国会,加里波的再次被选为议员。这时候的意大利,全国上下全都拥戴一个国王,唯独只有卑尼斯、罗马没有并入国土范围,这也就好像是在所有的雷声都已经消失后,天空中还残留有一点阴暗的云彩一样。但是罗马是意大利的首府,意大利要是没有罗马,就像是躯体没有脑袋一样。而罗马帝国,又是加里波的和玛志尼两人所崇拜的偶像,不得到罗马,两人几乎不能独自生活。即便是加富尔,也认为如果没有罗马,那么意大利最终算不上完全统一,因此对两人深表同情。然而他们三个人虽然意志相同,但是采取的方法却大不相同,所以最终不能相互融洽。4月14日,加里波的在议会上狠狠数落了加富尔的罪恶,说他卖国,和法国人同盟。他认为这样的人,是决不能和他一起握手共事的。加富尔听后十分生气,却强行控制着自己说道:

我知道自己和我生平最尊敬的加里波的将军有矛盾,我之前把沙部威与尼斯让给法国的事情,和国王说过,也给国会建议过。这确实是让我十分伤心的事情,也确实是我这一生中最伤心的事情。以当时我悔恨的心情来推测,就可以知道我最尊敬的加里波的将军,他的痛恨之情,应当无法控制。然而将军最终不能容忍我所做的事情,我也没有怨言。

议会现场是非争论之声大起,秩序大乱,议长命令停止议会。众人于是对两个人的意见进行调停。加富尔说:“我也赞成加里波的将军是国家统一大业中的一人。在1859年(咸丰九年)招募义勇兵的时候,我最清楚这件事,估计将军是不知道的。”

加里波的随即起身称谢,然而两个人的意见,终究是没能消除。国王对此十分担忧,于是在超林府附近六七里之外的宫殿,约定两人会面,亲自劝他们两个人和解。他多次陈述说以前政府的方针政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加富尔也深自收敛,控制自己,于是两人的意见慢慢相融。三个月后,加富尔因病去世。

这年5月5日,是加里波的远征西西里岛出师一周年的纪念日。节诺亚府的民众,在节诺亚海湾树立了纪念碑,并在这天举行落成典礼。这天早晨,雨下的特别大,然而前来集合的民众,总共达到了一万五千人。他们冒着大雨,前后相接,走在道路上,连声呼喊“红衣将军万岁!意大利国王万岁!”不绝于口。会场内的演说声、欢呼声、拍手声、喝彩声,与风雨声相间,这是节诺亚市从来都没有过的盛举。

加里波的虽然已经隐退,然而心里却从来没有忘记罗马。1862年(咸丰十二年),法国国王命令罗马驻扎的公使,说要是将天主教的首府,兼作为意大利的首府,那么法国必定会干涉。当时拉他基为首相,政策主张因循守旧,默守陈规。加里波的无法忍受,于是亲自率领一队义勇兵,进军西西里岛,发布公告鼓励人民征讨罗马。法国国王大怒,逼迫拉他基逮捕加里波的。意大利王不得已,于是下令逮捕加里波的。

(二)被逮

加里波的听闻国王要逮捕自己,没有去管。于是他率军出征,所到之处,无人可挡,最终横渡海峡,进攻罗马。8月28日晚上,到达西格奥府西,兵士们又疲劳又饥饿,多中途逃逸。剩下的仅仅只有1500人,又被骑兵追赶,义勇兵全部被遣返回乡。加里波的左大腿中弹,受伤不能行走,于是从水路绑到了超林府,被囚禁起来。都城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来看望他,英国人听说了这件事,筹集了一千英磅,派了医生前来为他治疗。英国妇人想要对他说说话来安慰他的,争相前往意大利。有一个妇人没有钱而且年纪很大了,亲自从英国赶来,祈求做加里波的的看护。政府没有同意,只是让她进入了房间,得到了加里波的的一缕头发,并拿着头发出来,但她欢喜的心情却不胜言表。

后来加里波的遇到大赦出狱,然而伤情并没有痊愈,换去了悲查地居住养病。当时国会召开会议,议员孟里氏,在会上痛斥首相拉他基对于加里波的和罗马的处置不合适,语气十分激烈,于是首相拉他基被迫辞官离去。

(三)游英

1864年(同治三年),加里波的病情还没有痊愈,英国人屡次催促他去英国游玩。于是在四月启程,进入英国境内。英国欢迎他的人,全都聚集在道路上,拥挤得无法向前。加里波的穿的红色衣服,甚至被众人争抢撕成了一寸寸的碎片,以此作为纪念。委托了代表到居住地来探望病情的有十几个地方,全部都盼望他可以前往旅游。进入伦敦时,围观的人多得堵在一起动弹不得。工商各界人士分别组成团体,手拿旗帜走在前面,路人聚集在一起,祝福之声撼天动地。

英国人欢迎加里波的,几乎到了狂热的地步。但是英国政府因为邦交的缘故,很不想引起法国国王的不快。于是从首相以下的官员,都不高兴加里波的留住在英国;说话谈到加里波的时,都责骂他是海贼。加里波的知道后,于是离开了。27日,再次回到意大利。英国人痛斥政府没有对加里波的以礼相待,工人阶层情绪尤其激昂。格兰斯顿在议会上极力辩解这件事,但是人民的怒气最终还是没能消除。加里波的离开之后,英国妇人间有一种衣袖,便以他的名字命名,叫做加里波的袖。

【评论】

加里波的之所以可以如此得人心,又怎么仅仅是他的功绩才这样呢!也因为他侠义的性情,高尚的品德,足以让其他人敬重和取法。怜悯他,爱他,同情他的人,是舆论的声音,就是上天的声音。人的口可以被禁闭,但是上天的声音却是没有理由禁止的。不然为什么英国的国民,甚至因为一个外人的缘故,要为难自己的政府而不顾呢。

爱别人的人,别人也会一直爱他;尊敬别人的人,别人也会一直尊敬他。所以爱着一个地方的人,这个地方的人必定也会都爱他;爱一个国家的人,这个国家的人也一定会爱他。加里波的对于别人的爱,又怎么会预先期望别人也会如此爱他呢。然而人性都是一样的,没有恩德是不会有回报的。从他帮助南美建立共和政府,解救西西里岛于虐政,可看出他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私心的。他所恩惠的,是全人类,而不仅仅是区区一个意大利。人们都爱他,谁会说不应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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