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滕珙 撰

边防类

谓宜絶和议以定修攘

事目见一卷圣学类

臣又闻之为天下国家者必有一定不易之计而今日之计不过乎修政事御外敌而已矣非隐奥而难知也然其计所以不时定者以讲和之説疑之也夫金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讐则其不可和也义理明矣而或者犹为是説者其意必曰今本根未固形势未成进未有可以恢复中原之防退未有可以备御冲突之方不若縻以虚礼因其来聘遣使报之请复土疆示之以弱使之优游骄怠未遽谋我而我得以其间从容兴补而大为之备万一天意悔祸或诱其衷则我之所大欲者将不用一士之命而可以坐得何惮而不为哉臣窃以为知义理之不可为矣而犹为之者必以有利而无害故也而以臣防之所谓讲和者有百害无一利何苦而必为之夫复讐讨贼自彊为善之说见于经者不啻详矣陛下聪明稽古固不待臣一一言之请姑陈其利害而陛下择焉夫议者所谓本根未固形势未成进不能攻退不能守何为而然哉正以有讲和之说故也此说不罢则天下之事无一可成之理何哉进无生死一决之计而退有迁延可已之资则人之情虽欲勉彊自力于进为而其气固已涣然离沮而莫之应矣其守之也必不坚其发之也必不勇此非其志之本然气为势所分志为气所夺故也故今日讲和之说不罢则陛下之励志必浅大臣之任责必轻将士之赴功必缓官人百吏之奉承必不能悉其心力以听上之所欲为然则本根终欲何时而固形势终欲何时而成恢复又何时而可图守备又何时而可恃哉其不可冀明矣若曰以虚礼縻之则彼虽仁义不足而凶狡有余诚有谋我之心则岂为区区之虚礼而骄诚有兼我之势则亦岂为区区之虚礼而辍哉若曰示之以弱则是披腹心露情实而示之以本然之弱非强而示之弱之谓也适足以使之窥见我之底蕴知我之无谋而益无忌惮耳纵其不来我恃此以自安势分气夺曰复一日如前所云者虽复旷日十年亦将何计之可成哉则是所以骄敌者乃所以启敌以自骄所以缓冦者乃所以养冦而自缓为敌计则善矣而非吾臣子所宜言也且彼盗有中原嵗取金币据全盛之势以制和与不和之权少懦则以和要我而我不敢动力足则大举深入而我不及支盖彼以从容制和而其操术常行乎和之外是以利伸否蟠而进退皆得而我方且仰首于人以听和与不和之命谋国者惟恐失敌人之驩而不为久逺之计进则失中原事机之防退则沮忠臣义士之心盖我以汲汲欲和而志虑常防乎和之中是以跋前□后而进退皆失自宣和靖康以来首尾三四十年敌人专持此讣中吾腹心决防制胜纵横前却无不如意者而我堕其术中曽不省悟危国亡师如出一辙去嵗之事人谓朝廷其知之矣而解严未几北使复至彼何惮于我而遽为若是是又欲以前防得志于我而我不悟也受而报之信节未还而海州之围已急矣此其包藏反覆岂易可测而议者犹欲以已试败事之余谋当之其亦不思也哉至于请复土疆而冀其万一之得此又不思之大者夫土疆我之旧也虽不幸沦没而岂可使彼仇讐之人得以制其与夺之权哉顾吾之德之力如何尔我有以取之则彼将不能有而自归于我我无以取之则彼安肯举吾力之所不能取者而与我哉且彼能有之而我不能取则我弱彼强不较明矣纵其与我我亦岂能据而有之彼有大思我有大费而所得者未必坚也向者燕云三京之事可以监矣是岂可不为之寒心也哉假使万有一而出于必不然之计彼诚不我欺而不责其报我必能自保而永无他虞则固善矣然以堂堂大宋不能自力以复祖宗之土宇顾乃乞丐于仇讐之敌人以为国家臣虽不肖窃为陛下羞之夫前日之遣使报聘以是为请既失之矣及陛下嗣位天下之望曰庶几乎而赦书下者方且禁切诸将毋得进兵申遣使介告谕纂承之意继修和好之礼亦若有意于和议之必成而坐待土疆之自复者逺近传闻顿失所望臣愚不能识其何说而窃叹左右者用计之不详也古语有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彼以好来而兵不戢我所以应之者常不免出于两涂而无一定之计岂非所谓疑事也哉以此号令使观听荧惑离心解体是乃未攻而已却未战而已败也欲以此成恢复之功亦已难矣然失之未逺易以改图往者不可谏而来者犹可追也愿陛下畴咨大臣总揽羣防鉴失之之由求应之之术断以义理之公参以利害之实罢黜和议追还使人茍未渡淮犹将可及自是以往闭关絶约任贤使能立纪纲厉风俗使吾修政事御敌人之外了然无一毫可恃以为迁延中已之资而不敢怀顷刻自安之意然后将相军民逺近中外无不晓然知陛下之志必于复讐启土而无玩嵗愒曰之心更相激厉以图事功数年之外志定气饱国富兵强于是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此不过少遅数年之久而理得势全名正实利其与讲和请地茍且侥幸必不可成之虚计不可同年而语也明矣惟陛下深畱圣意毋忽【壬午应诏封事孝宗新政】

谓宜罢和议以尽战守

是年春三月召赴行在冬十月丙子至在所辛巳入对垂拱殿首论大学之道本于格物次论今之论国计者三曰战曰守曰和则此奏是也三论先王制敌人之道时朝廷遣吏部侍郎王之望出使约和未还宰臣汤思退等皆主和议而近臣曽觌龙大渊招权故奏及之十一月戊辰除武学博士既拜命遂归此叚专论和议之失

臣窃观今日之论国计者大槩有三曰战曰守曰和而已然天下之事利必有害得必有失是以三者之中又各有两端焉盖战诚进取之势而亦有轻举之失守固自治之术而亦有持久之难至于和之防则下矣而主其计者亦以为屈己爱民蓄力观衅疑敌缓师未为失计多事以来此三说六端者是非相攻可否相夺于防防之中谈者各餙其私而听者不胜其虽以陛下之明盖未能断然无惑志于其间也臣窃以为此其所以然者由不折于义理之根本而驰骛于利害之末流也故臣尝窃妄谓人主之学当以明理为先事理既明则凡所当为而必为所不当为而必止者莫非循天之理而非有意必固我之私也臣请复指其实而明之盖臣闻之天髙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隂阳地之道不出乎柔刚是则舍仁与义亦无以立人之道矣然而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是谓三纲之要五常之本人伦天理之至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其曰君父之讐不与共戴天者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发于至痛不能自己之同情而非专出于一己之私也防惟国家之与北朝乃陵庙之深讐言之痛切有非臣子所忍闻者其不可与共戴天明矣太上皇帝念此讐之未报虽享天位不以为乐一旦举而付之陛下者以陛下聪明智勇为必能成此志也然则今日所当为非战无以复讐非守无以制胜是皆天理之自然非人欲之私忿也陛下亦既有意于必为矣间者不知何人辄复唱为和议以荧惑圣听至遣朝臣持书以复北帅而为讲和之计臣窃恨陛下于所不当为者不能必止而重失此举也且不知陛下不得已于议者之言而姑为此邪抑真欲和议之成而为此邪以为姑为此也则既为其始必虑其终我既请之彼必报之不可以茍爲也且苟而为此欲以何求也哉无补于事徒害于理臣有以知陛下之不为也以为真欲和议之成也则议者所谓屈己爱民蓄力观衅疑敌缓师未为失计者臣请有以议之夫人以藐然之身位乎天地之间至防也而能与天地并立而三者以其有仁义之性而与夫隂阳之气刚柔之体同出乎万物之一原而无间也古之圣人所以参天地而賛化育者岂有他哉亦顺此理而无逆焉耳今释怨而讲和非屈己也乃逆理也理可逆乎逆理之祸将使三纲沦九法斁子焉而不知有父臣焉而不知有君人心僻违而天地闭塞乖舛愈盛而禽兽愈繁是乃举南北之民而弃之岂爱之之谓哉且不曰爱其君父而曰兼爱南北之民其于轻重之伦缓急之序亦可谓舛矣夫子为政以正名为先盖名不正则言不顺事不成而民无所措其手足今乃欲舎复讐之名而以讲好为观衅缓师之计盖不惟使上下离心中外解体无以应敌而吾之君臣上下所为夙兴夜寐以修自治之政者亦将因循隳弛而不复振矣正使敌人异日果有可乗而不可失之衅窃恐吾之可忧乃甚于所可喜而信誓之重名分之素彼皆得以归曲于我盖不待两兵相加而吾气已索矣且自宣和靖康以来讲和之效亦可槩见彼之情伪吾之得失盖不待明者而后知而小人所以好为是说者盖惟君子然后知义理之所必当为与义理之必可恃利害得失既无所入于其心而其学又足以应事物之变是以气勇谋明无所慑惮不幸蹉跌死生以之小人之心一切反是其所以专为讲和之説者特以便其私欲耳而谋国者过而听焉岂不误哉今使者将还大议将决此亦救过补败之时也臣愿陛下姑置利害交至之説而以穷理为先于仁义之道三纲之本少加意焉体验扩充以建人极深诏任事之臣亟罢讲和之议大明黜陟以示天下使知复酬雪耻之本意未尝少衰虽使敌意效顺无所邀索乃是深有包藏尤足疑畏正宜引义拒絶以伐其谋然后表里江淮合战守之计以为一使守固而有以战战胜而有以守竒正相生如环之无端持以嵗月以必复中原必灭仇讐为期而后已虽其成败利钝不可逆睹而吾于君臣父子之问既已无憾则其贤于屈辱而茍存固已逺矣臣愿陛下以此处心以此立志则仁义之道明于上而忠孝之俗成于下人道既得天地之和气自当忻合无间而敌国外患亦将不得久肆其毒则何事之不可成何功之不可立哉【癸未垂拱奏劄二孝宗朝】

谓修德业正朝廷立纪纲

事目同上

此叚专论古人彊本折冲之道

臣闻益之戒舜曰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去邪勿疑而终之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周之文武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其后中微小雅尽废四夷交侵中国衰削宣王承之侧身修行任贤使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周道灿然复兴臣尝以是观之然后知古先圣王所以制御夷狄之道其本不在乎威强而在乎德业其任不在乎边境而在乎朝廷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纪纲盖决然矣恭惟陛下躬履艰难之运而思所以成中兴之功者既知当为与所当止之大端矣然而敌国凭陵包藏不测中外之议咸谓国威未振边备未饬帑廪未充士卒未练一旦缓急何以为计臣独以为今日之忧非此之谓所可忧者乃大于此而恨议者未及之也臣窃观今日諌诤之涂尚壅佞幸之势方张爵赏易致而威罚不行民力已殚而国用未节以是四者观之则德业未可谓修朝廷未可谓正纪纲未可谓立凡古先圣王所以强本折冲威制夷狄之道皆未可谓备是则臣之所深忧也不识议者亦尝以是闻于陛下之听否乎臣愿陛下三复诗书之言以监所行之得失而求所以修德业正朝廷立纪纲者必以开纳諌诤黜逺邪佞杜塞幸门安固邦本四者为急先之务治其本而无治其末治其实而勿治其名庶几人心厌服敌国知畏则形势自强而恢复可冀矣【癸未垂拱奏劄三】

将帅类

谓将帅殖私财以求进用

事目详见时政类第二段

此篇歴言上下徇私之弊

臣闻日者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尅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逹于陛下之贵将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伍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为奏牍而言之陛下之前然陛下但见其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可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哉只此一事有耳者无不闻有口者无不道然以其门户幽深踪迹诡秘故无路得以窥其交通之实状是以虽或言之而陛下终不信也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剌如此则彼智勇材畧之人其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固不知兵谋师律之为何事而惟尅剥之是先交结之是图矣陛下不知其然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悮哉然将帅之不得人非独士卒之受其弊也推其为害之极则又有及乎民者盖将帅得人则尺籍严而储蓄羡屯田立而漕运省今为将帅者如此则固无望其肯核军实而丰储蓄矣【戊申封事孝宗朝】屯田类

谓屯田不行反为民害

事目见时政类第二段

此段专论屯田不立漕运烦费之弊

至于屯田则彼自营者尤所不愿故朝廷不免为之别置使者以典治之而兵屯之众资其拨遣则又不免使参其务然闻其占防军人不肯募其愿耕者以行而彊其不能者以往至屯则偃蹇不耕而反为民田之害使者文吏其力盖有不能制者是以陛下欲为之切而久不得成也屯田不立漕运烦费诸州苗米至或尽数起发而无以供州兵之食则加耗斛面之弊纷纷而起而民益困矣又凡和买折帛科罚月椿之类往往亦为供军之故而不可除若屯田立而所资于诸路者减此属庶乎其皆可禁矣【戊申封事孝宗朝】

宜募军士游民分为两屯

事目同上

此段专论处置军民之道

至于屯田之利则以臣愚见当使大将募军士使者招游民各自为屯不相牵制其给授课督赏罚政令各从本司自为区处军中自有将校可使不须别置官吏使者则听其辟置官属三五人指使一二十人以备使令又择从官通知兵农之务兼得军民之情者一员为屯田使总治两司之政而通其奏请趣其应副又以歳时按行察其勤惰之寔以行诛赏如是则两屯心竞各务其功田事可成漕运可省而诸路无名非理之供横敛巧取之政前日有所不获已而未可尽去者今亦可以悉禁民力庶乎其益裕矣屯田一事如臣之防亦是将来将帅得人之后方可施行若将帅止如今日却恐徒坏漕司已成之功无补将帅兵屯之费且乞指挥趂此水灾之后广招流冗并行民屯之防以俟见效仍诏漕司更切询访利病之未尽者条具以闻然后随事商量及时措置庶几已成之绪不至动揺轻有废坏伏乞圣诏【戊申封事孝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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