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讨绥和之义(上)

 《周易既济》: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程颐曰:“高宗,商之高宗也。天下之事既济而远伐暴乱也,威武可及而以救民为心,乃王者之事也。唯圣贤之君则可,若骋威武、忿不服、贪土地,则残民肆欲也。三年克之,见其劳惫之甚。”

 朱熹曰:“三年克之,言其久而后克,戒不可轻动之意。”郑汝谐曰:“以高宗之盛,而伐鬼方犹三年而后克之,其可用小人而启多事之源乎?无事之世,舍内治而幸边功者,皆小人启之也。”

 臣按:先儒谓威武可及而以救民为心,乃王者之事也,唯圣贤之君则可。高宗,商中兴之君,虽不至于圣亦不可不谓之贤君也,其所伐之鬼方意其人必有可伐之罪,不得已而兴师以吊民,然而不急近功,不用非人,是以兵虽久用而处之者有道,不至于罢敝中国,师虽远出而任之者得人,不至于别生他变。后世以帝王之师为吊伐之举者,必须事出乎万全,非万全不可举也,是故于未济之初,审几而缓进,于既济之后,择人而任用。

 《虞书》:帝曰:“咨,禹。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会群后,誓于师曰:“济济有众,咸听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勋。”

 臣按:此万世中国帝王征讨蛮夷之始。盖夷有四而居南方者谓之苗,苗民弗循正理,故帝舜遣禹征之,由此一事而观,可见唐虞之世非独政教与后世不同,其征伐亦与后世不同也。何也?后世之征伐四夷皆以其侵轶我边境、戕贼我生灵,以故兴师讨之,而帝舜之命禹、大禹之誓众,则惟数有苗之罪。所谓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责其行已之不循正道也;君子在野、小人在位,责其用人之不循正道也;民弃不保,责其不循正道以恤民而致其怨;天降之咎,责其不循正道以奉天而召其怒。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未尝有一言而及国家疆埸之事,呜呼,此所以为帝王之师也欤。

 《诗序》:《六月》,宣王北伐也。其首章曰:六月栖栖(皇皇不安之貌),戎车(兵车)既饬(整也)。四牧冘(强貌),载是常服(戎事之常服)。狁孔(甚也)炽(盛也),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朱熹曰:“六月,建未之月也。成康既没,周室渐衰,八世而狁见侵,逼近京邑,宣王即位,命尹吉甫帅师伐之,有功而归,诗人作诗以序其事如此。《司马法》冬夏不兴师,今乃六月而出师者,以狁甚炽,其事危急,故不得已而王命于是出征,以正王国也。”

 谢枋得曰:“戎车曰既饬,则车马、器械、士卒、马牛无一物不整齐矣四牧曰冘,则无一马不精强矣。曰载是常服,则无一衣一裳不经点检矣。”

 臣按:本朝学士朱善曰:“先王之法,天下有大变,诸侯有能讨之者,许之先发而后闻,其急如此。今狁内侵,不得已而应之,虽六月出师而人不以为暴者,知其过之不在于君上,盖以为所以劳我者乃所以安我也。”

 其第四章曰:狁匪茹(度也),整居焦(地名)获(地名)。侵镐(地名)及方(朔方),至于泾阳(言其深入为寇)。织(帜同)文鸟章(鸟隼之章),白旆(继)央央(鲜明貌)。元戎(戎车)十乘,以先启(开也)行(道也,启行犹言发程)。

 朱熹曰:“言狁不自量度,深入为寇如此,是以建此旌旗,选锋锐进,声其罪而致讨焉。直而壮,律而臧,有所不战,战必胜矣。”王安石曰:“元戎十乘,所谓选锋也。兵法,兵无选锋曰北。”

 臣按:《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左传》“师直为壮,曲为老”,所以然者,惟其辞直,故其气壮,惟其用之以律,故每事而尽善。今宣王兴六月之师,因狁深入我地,不得已而应之,其辞直矣,其辞既直,是以声罪致讨而我三军莫不怀敌忾之心,其气安得而不壮哉?辞直而气壮,而又选诸队伍之中,简其锋锐之士,使之开先启行,其旗鲜明、兵甲犀利,无一事之不尽善,此其所以为王者之师,彼区区丑虏,恶足以当我之锋哉?

 其五章曰:戎车既安,如轾(车之覆而前也)如轩(车之却而后也)。四牡既佶(壮健貌),既佶且闲。薄伐狁,至于太原(地名)。朱熹曰:“至于太原,言逐出之而已,不穷追也。”

 臣按:《汉书》严尤曰:“宣帝时狁内侵,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虻虫之螫,驱之而已。‘薄伐狁,至于太原’,叛则伐之,服则舍之,不穷追远讨也。”由是观之,可见先王之治以吾边境为限,越境而入者则治之,不及吾境者则不治焉。

 《诗序》:《采芑》,宣王南征也。其首章曰:薄言采芑(苦菜),于彼新田(二岁曰新田),于此菑(田一岁)亩。方叔莅(临也)止,其车三千,师(众也)干(扞也)之试(肄习)。方叔率(总率之)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顺序貌)。路车(戎路)有奭(赤貌),簟茀(以竹簟为车蔽)鱼服,钩膺(马娄领有钩而在膺有樊有缨也)鞗(辔也)革(辔首也)。

 朱熹曰:“方叔,宣王卿士,受命为将者也。其车三千,法当用三十万众,然此亦极其盛而言,未必实有此数也。宣王之时,蛮荆皆叛王命,方叔南征,军行采芑而食,故赋其事以起兴。曰薄言采芑则于彼新田、于此菑亩矣,方叔莅止则其车三千、师干之试矣,又遂言其车马之美,以见军容之盛也。”

 其卒章曰:蠢(动而无知之貌)尔蛮(荆州之蛮)荆,大邦为仇。方叔元(大也)老,克壮其猷(谋也)。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众也),啴啴焞焞(盛也),如霆(疾雷)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狁,蛮荆来威。

 朱熹曰:“言方叔虽老而谋则壮也,方叔盖尝与于北伐之功者,是以蛮荆闻其名而皆来畏服也。”

 臣按:南蛮、北狄最为中国患,在帝世已有有苗之师矣,北狄之寇见于经者始于宣王之世。是时北有狁之征,《六月》之师是也;南有蛮荆之伐,《采芑》之诗是也。说者谓二诗皆班师时作,《六月》之辞迫,《采芑》之辞缓;《六月》以计而定,《采芑》以威而服也。虽然时世不同,盛衰亦异,南与北殊俗,古与今殊时,强与弱殊势,所谓计与威不可以偏废,又在用之何如耳。苟北伐而有文武之吉甫,南征而有壮猷之方叔,上之人用得其人而又委任之专,则成功不难矣。

 《诗序》:《江汉》,尹吉甫美宣王也,能兴衰拨乱,命召公平淮夷。其首章曰:江汉浮浮(水盛貌),武夫滔滔(顺流貌)。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匪安匪舒,淮夷来铺(陈也)。

 朱熹曰:“淮夷,夷之在淮上者也,铺陈师以伐之也。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诗人美之。此章总序其事,言行者皆莫敢安徐,而曰吾之来也,惟淮夷是求是伐耳。”

 其二章曰:江汉汤汤,武夫洸洸(武貌)。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幸也)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辅广曰:“四方既平,则王国庶可平定,所谓柔远能迩也。时靡有争,王心载宁,又见宣王以天下为心,一有争阋则心之不安也。读此章,见宣王能以天下之心为心,而召公又以宣王之心为心也。”

 臣按:周室至厉王出居于彘,国势中微矣,宣王即位,北伐玁狁则命吉甫,南征蛮荆则命方叔,至于讨淮南之夷则又得召虎焉。召公既自疾其驱,而一时从行之人亦莫敢安徐焉,既而经营四方,告成于王,止曰王国庶定而已。庶之云者,昔人谓幸其仅然,非以是为美也。此无他,用兵非人主之美事,不得已而兴师以遏绝乱略焉耳,非以快吾所大欲也。

 汉宣帝时,先零羌杨玉叛,时赵充国年七十余,上老之,使丙吉问谁可将者,对曰:“亡逾于老臣者。”上问:“当度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隃(遥也)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羌戎小夷,逆天背叛,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

 臣按:充国谓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隃度,此真老将谙练之言。彼不出国门而任己意,以节制千里之外,固有幸而中者矣,要之不可为法也。

 赵充国至金城,须兵满万骑,欲渡河,恐为虏所遮,即夜遣三校衔枚先渡,渡辄营陈,会明毕,乃以次尽渡。虏数十百骑来,出入军旁,充国曰:“吾士马新倦,不可驰逐,此皆骁骑,又恐其为诱兵也。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令军勿击,遣骑候四望狭中无虏,乃引兵进,召诸校谓曰:“吾知羌虏不能为兵矣,使虏发数千人守杜(塞也)四望狭中,兵岂得入哉?”充国常以远斥堠为务,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壁,尤能持重,爱士卒,先计而后战。西至西部都尉府,日飨军士,士皆欲为用,虏数挑战,充国坚守。

 臣按:充国谓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此有国者驭敌之法。充国行兵,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壁,持重爱士卒,先计而后战,此可以为将兵者持重之法。

 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以七月上旬赍三十日粮,分兵并出,击(口坚反)、幵(音其),夺其畜产,虏其妻子,冬复击之,虏必震坏。”天子下其书,充国以为:“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为米二斛四斗、麦八斛,又有衣装、兵器,难以追逐。虏必商(计度)军进退,稍引去,逐水草,入山林。随而深入,虏即据前险守后厄,以绝粮道,非至计也。先零首为畔逆,它种劫略,故臣愚策,欲捐、幵暗昧之过,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宜悔过反善,因赦其罪,选择良吏知其俗者拊循和辑,此全师保胜安边之策。”

 臣按:天子之师所以诛有罪,罪有大小则诛有先后,先零首为畔逆而、幵特劫略耳,劫略夷人之常,它种皆然,不但、幵也,未尝加兵于畔逆之先零而先加兵于暗昧之、幵,虽能制其命,不足以服其心,况未必能乎。充国自谓其议为全师保胜安邦之策,非但可用于一时,真可以为万世帝王以全取胜之法也。

 宣帝拜许延寿为强弩将军、辛武贤为破羌将军,嘉纳其策,以书敕让充国曰:“今转输并起,百姓烦扰,将军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其畜食,至冬虏藏匿山中,依险阻,将军士寒,手足皲(折裂)?(寒创),宁有利哉?今诏武贤等以七月击、幵,将军其引兵并进。”充国上书曰:“陛下前幸赐书,欲不诛以解其谋,臣故遣幵豪雕库宣天子至德,、幵之属皆闻知明诏,今先零为寇,羌未有所犯,乃释有罪诛无辜,起一难就两害,诚非陛下本计也。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羌欲为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取胜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发之行攻,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臣愚以为不便。先零欲畔,故与、幵解仇结约,常欲先赴、幵之急以坚其约,今虏马肥食足,击之恐不能伤害,适使先零得施德于羌,坚其约,合其党,迫胁诸小种,虏兵渐多,诛之用力数倍,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不二三岁而已。先诛先零则、幵之属不烦兵而服,涉正月击之,得计之理及其时也,以今进兵,诚不见其利。”

 臣按:充国引兵法曰“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彼欲为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待劳,取胜之道也”。此数言者,真万世守边保圉之格言良法,今日所当遵行也。

 宣帝诏武贤与充国合击先零,时羌降者万余人矣,充国度其必坏,欲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会得进兵玺书,其子瑀使客谏之,充国叹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虏得至是邪,今兵久不决,四夷卒有动摇,相因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羌独足忧邪。吾固以死守之。”遂上屯田奏曰:“羌虏易以计破,难用兵碎,臣愚以为击之不便。计度临羌东至浩,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臣愿罢骑兵留步兵分屯要害处,至四月草生,发郡骑及属国胡骑各千,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畜,省大费。谨上田处及器用簿。”上报曰:“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熟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曰:“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百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稠也)草,愁于寄托,远遁,骨肉离心,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计也。”

 臣按:充国所谓帝王之师以全取胜,此一言者万世中国保治安邦之格言。国家当全胜之时,猝有兵革之变,一以是言为主,毋侥幸于一战以中贼之计、张贼之威,必持重而不轻动,必详虑而不苟进,非在我者有必不可胜之资而在彼者有必可胜之算,断然不轻发也。

 赵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伍,最后什八。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策,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可必用也。”上于是报充国,嘉纳之。其后充国乞骸骨,罢就第,朝廷每有四夷大议,常与参兵谋、问筹策焉。

 张栻曰:“汉将臣当以赵充国为最。凡将之病患于用而不详也,充国盖更军事多矣,及闻西羌之事则不敢以遽,而曰‘兵难遥度,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其不敢忽如此,盖思虑之深、经历之多,孔子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将之病在于急近切也,充国则图其万全,陈屯田十二利,持久而为不可动之计,其规模与孔明渭上之师何以异哉?将之病在果于杀而不恤百姓也,充国任阃外之寄而为国家根本之虑,要使百姓安、边疆固而西戎坐销焉,此殆三代之将,非战国以来摧锋折敌者所可班也。反复究其规模,味其风旨,远大周密,拔出伦辈,其在宣帝时且不独为贤将,殆可相也,使其为相,必能为国家图回制度,为后世虑,安养百姓,为邦本计,如魏相辈当在其下风耳。”

 戴溪曰:“世有所谓智将,有所谓勇将,有所谓常胜之兵,有所谓幸胜之兵,四者不可同日而语也。图事揆策,因时制胜,以深谋远虑为先,惟全国全军是务,此智将也;跃马抚剑,穷讨殊斗,贪前利而不恤后害,急近功而不暇远略,此勇将也;以律而出,见利而动,十则围而五则攻,避其锐而乘其弊,此常胜之兵也;勃兴于草野闾巷之中,再鼓于奔北败衄之后,垂亡而复存,转祸以为福,此幸胜之兵也。勇将能效搏执之力,智将能取指纵之功,幸胜之兵可成事于一时,常胜之兵可为法于万世。充国以智将而用常胜之兵,先计而后战,常曰‘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又曰‘兵所以明德除害也,举德于外则福生于内,不可不谨’,又曰‘帝王之兵以全取胜’,又曰‘兵以计为本,故曰多算胜、少算不胜’,又曰‘战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劳众’,凡上书至于论列再四,其言深切可为万世法,与夫不度彼己、不计成败,残兵以逞侥幸功名者,岂不相万万邪?”

 臣按:自古论兵者多矣,惟赵充国最得帝王全胜之要道焉,万世持盈守成之君所当师法者也。盖创业之君与守成之君不同,故其用兵亦不同焉,何也?创业之君尺地一民皆非己有,其所纠集者皆一时乌合之众,兵虽众而人心不坚,军资有限而馈饷或至于不继,故乘势急战以求决胜,若夫守成之君则不然,上承祖宗之业,内抚人民之众,以众而临寡,以大而制小,以有余而应不足,其于寇盗,除去其害尔,非有所利之也,况其所啸聚者皆吾之民,克之虽可喜而亦可悲,胜之未必得福而败或足以致祸,在我所系者重,故其发之也不可以轻,故非万全决胜必不为也。自世尚孙吴之法,谓兵贵神速,往往以逗遛为将之罪,殊不知帝王之师与敌国战争不同,彼言各有当耳。惟充国以深远之谋,用常胜之兵,所谓帝王之兵以全取胜,全之一言真得三代帝王用兵取胜之要道,万世所当师法者也。张栻谓汉将当以赵充国为最,呜呼,岂但汉之将哉,臣窃以为古今论帝王之师者一充国而已,何止最于将而已哉!

 班固曰:“久矣,匈奴之为患也,故自汉兴,忠言嘉谟之臣曷常不运筹策相与争于庙堂之上乎。高祖时则刘敬,吕后时樊哙、季布,孝文时贾谊、晁错,孝武时王恢、韩安国、朱买臣、公孙弘、董仲舒,人持所见,各有同异,然总其要归,两科而已,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皆偏见一时之利害,而未究匈奴之终始也。自汉兴以至于今,旷世历年,多于春秋,其与匈奴有修文而和亲之矣,有用武而克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服而臣畜之矣,诎伸异变,强弱相反。”

 臣按:班固谓汉之诸臣论驭匈奴者不过两科,和亲与征伐而已,然两科之中又各有两科焉,修文而和亲之上也,卑下而承事之则失之弱矣,威服而臣畜之上也,黩武而征伐之则失之暴矣,然此皆视彼以为屈伸强弱,非帝王慎德威怀之道也。是故凡为天下国家者必内无虞廷怠荒之失,外有《周官》九伐之师,合内外而一之,斯其为帝王驭远之术欤。(以上言征讨)

 以上征讨绥和之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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