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上云嫁作南城荡子妻,深闺风雨冷凄凄;人生岂好生闲气?只为男儿不服低。

自从合气之后,公婆把他儿郎唤着,俺夫妻分院而居,这也罢了。近来听的他夜夜合老婆同睡,这样光棍到容易打哩。不知虚实,待俺再访。

[耍孩儿]打了仗开了交,省在一处把气啕,怎么做局把我罩?俺在这里活守寡,你在那里度元宵,这个公道不公道?俺这里访真底确,给他个点子瞧瞧。

如今寻究起来,这个是有的。昨日到了门外,撞见老李婆子那模样儿,毛梢梢的,像有些虚惊的光景,必然他引诱为非。且从容瞧他。

李婆子真似贼,瓜搭着嘴儿搬是非,原该问个凌迟罪。好人说的上了他道,节妇也说的解了裙,不走草叫他螫了对。若是他往来引诱,我着他鬓毛乱飞!

李婆上云不担惊怕与勤劳,难得银钱到我腰;但弄机关须要妙,才能保守鬓边毛。

前日大相公去玉笋山上烧香,见那陶家媳妇小娇娇爱他一双小脚儿,只是央我合他说。不知费了多少唇舌,多少脚步,才说的招了道儿。虽然大相公我也使他两吊钱,可也担的利害不小。昨日从书房出来,顶头撞着江城,出豆腐的点不成脑,几乎就坏了作。还亏他不曾细问;若是细问起来,可是卖豆腐的破了布袋子,怎么说,你就过不的了!大相公还嘱咐密着些,可是捂着耳朵放爆仗,使了钱卖了些出作。待俺去报他的喜。来此已是他家门首。且瞧瞧,这二日眼跳,造化低不要再撞着他。伸伸头,搐搐脑,往里一溜,公子说你来了么?那事如何?李婆说恭喜恭喜!

[西调]我为你心牵挂,我为你磨碎了牙。昨日冒雨,到了他家,旁里没人,俺俩闲吧;吧了半日,不敢勾他,勾搭不上,怕他发渣。天色将晚我归家,他又留我,我就住下。晚来俺俩,睡在一榻。听了听窗外雨儿越发大,我就从此去趁量他。问他男子,恋酒贪花,年年海角,日日天涯,孤单独守,家又贫乏,纺织棉布,自己挣扎,说到这里,泪下如麻。我说休恼,这也有法,独守空床,也是呆瓜,他也找块肥肉,何苦喜这清茶?他就恼了脸儿,把我证喇,说道李婆子放屁,说的是什么!呀:我就大笑,嘻嘻哈哈,一当是玩,二当是耍。嫂子休怪,这是实话,你看那风儿细细,雨儿刷刷,四壁寒蛩,吱吱呀呀,何处砧声,敲敲搭搭,好不把人闷杀!若有个人儿,忽搭忽搭,他又爱俺,俺又爱他,夜去明来,谁知谁觉?我那少年,也曾做过,不是这口说瞎话。他半晌无言,我往那头乱爬乱爬。呀!我说公子风流俊雅,脸儿雪白,把人爱杀,着他一搂,浑身肉麻,况他门户,又是大家,几两银子,值他什么?若是合他相处,你就不纺棉花。着我说的滚热,他就心痒难抓。我就问他几时去,他就答应今黑。呀!玉笋山上的花鞋来到手,可待怎么谢我老人家?难道说吗啼啼的干休罢?

公子说亏承亏承!等他来了,我谢你二两银子罢了么。李婆说我去罢,这个去处久留不的。公子说你可打踅着些。李婆说我知道。伸出头来又搐回去,江城上云怎么等了二日,老李婆子并不曾来?哦!是了,我在这里,看见我就溜了。我掩杀这门儿,打这门缝里瞧着他罢。李婆子上,看了看没人,又是一溜,江城开门便叫李婆子倒回来!你来做嗄来呢?李婆哆哆说我……我没做嗄。江城说这老奴才不知捣的什么鬼儿!怎么是没来?实实的招来!免的挦毛!李婆说我实话说就是了。

既见了娘子面,不敢不一一的实言。大相公只是叫我胡突干,看上陶家小娇儿,降着我给他把情传。许下了二两银子,约下在今夜晚。我也穷极了,图了他俩钱,图了他俩钱。饶了我罢么,到家烧香念。

江城说你既说了实话,其情可恕。李婆就待拿腿,江城说你休去了,我还用你哩。

到如今人人说我好吵,人人说我好打,人人说我好骂。我对你诉诉我自家,比比那人家,也说说那冤家。你看他作的那精儿,弄的那鬼儿,做的那事儿,人人眼里看不下。终日把人家活活的恼杀,活活的啕杀,活活的气杀!一家人好说是我打嗄子,说是我骂叹子,也不问问是争着甚么,因着什么。看他作的那鬼儿,怎么不该打他!怎么不该掘他!怎么不该抠他!你看看真么吵着,真么闹着,真么打着不怕!

李婆子说天黑了,我去罢。江城说借重你头里去到他房里,你说小娇三来了。他害嚣,着我吹杀灯哩,先把灯吹灭。你可去办。果然李婆头里,江城后头,到了书房,李婆进去,公子说他来了么?李婆说他害嚣,着我吹杀灯哩。一口吹灭,回头走了,江城随后进去,公子摸着说我那娇三,你想杀我也!你且坐坐,等我摸索摸索。作摸下介

玉笋山前你把轿儿下,那厂时见了几乎爱杀!你那金莲不勾半揸大。那一日你穿的松黄绉纱,桃红鞋儿围着一朵金花。刑你这腰儿还是勿一揸掐,这脚儿比前越发小些小些。休害嚣,你放出娇声说句话。

想了你半年才捞着,若是当面不见,岂不辜负了一番情肠?我点起灯来。点起来一照,唬了一跌,把灯吊在地下,江城说这来见了你那可意人儿,怎么不看了?公子跪下我再不敢了!江城说你就没怎敢罢呢?

[虾蟆曲]哄我自家日日受孤单,你可给人家夜夜做心肝。强人呀,仔说我不好,仔说我不贤。不看你那般,只看这般,没人打骂,你就上天!强人呀,你那床上吱吱呀呀,好不喜欢!

只说你合我两下不成双,谁知你这里夜夜有亲娘。做的什么事,弄的什么腔?你该裂个净光,你该刺个净光,打了不算还送监仓!强人呀,你在房儿里,娇娇呀,倒不凄凉?

不圈不点,过来跟了我去,不许你没人处胡做。

我只是要你合我在那里过罢,我可又不曾叫你下油锅。强人呀,俺漫去受罪,你可去快活,今日弄出这个,明日弄出那个,这样可恨,气杀阎罗!强人呀,俺也叫人家哥哥呀哥哥,你心如何?

诗:几个楼台几进房,那边娘子最凄凉;

与人共上床头卧,也把凄凉教你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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