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植物园里,看见两只熊,如篇中所记,其时正在日本大震灾之后。

植物园里的两只熊,一只是黄的,一只是白的,都是铁钩般的爪与牙,火般红的眼。

白的一只似乎饿着。它时时箕坐着抬起头来,向游人们乞食。黄的一只似乎病着。看它伏在石槽旁吃水,吃一口,喘一口;粗而且脏的毛,一块块的结成了毡,结成了饼。

饿的病的总是应该可怜的。我们把带来的面包,尽量的掷给那白的吃。我们也互相讨论,现在的医术进步了,想已有专医猛兽的一科了。

饿的病的总是应该可怜的。但假使它不是个熊而是个牛,不做我们的敌而做我们的友,我们的同情,不要更深一层么?

但是,我们的失望是无尽的!便是它饿着病着,它还是铁勾般的爪与牙,火般红的眼。我在这里可怜它,它若能上得我的身,便是它饿着病着,它岂能可怜一些我!

一九二三,十,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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