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次郎住在另外一间房里。不一会儿,端子带着准备好的酒菜,来到他的房间,边敬酒边笑着说:

“今天我有一件特别高兴的事要告诉你,让我们同饮几杯,共度这美好的夜晚吧!”

听了这番话,吉次郎很是开心,已好久没有开怀畅饮了,他今天真是兴致高涨,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不一会儿,就烂醉如泥了。而他似乎还未尽兴,越醉越喝得起劲,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醉熏熏的吉次郎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便酣然入梦了。待吉次郎刚刚睡熟,端子立刻抽出一条地板,里爱看到这个暗号,便立刻跑到西瓜小屋,叫出等在那里的仙太郎和太吉。这时,已经是深夜11时了,偌大的瓜田地里,一个人也没有。

太吉举着一根长约两尺四、宽约二寸的大木棒,仙太郎在另一边拿着一根像鞍马缰绳一般粗的麻绳。在里爱的带领下,悄悄潜入了西野家,来到了鼾声如雷的吉次郎的房间。只见里爱一使眼色,两个男人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抡起大棒,狠命地向吉次郎的头砸去,大概是稍微感到了一点疼痛,吉次郎有点清醒过来了,他霍地一下坐了起来。一见此状,里爱和端子赶紧一个人抓住吉次郎的一只脚,努力把它按在那里不动,但是,强壮剽悍的吉次郎哪是那么容易就被制服的呢?他突然一扬脚,便将两个女人踢倒在地。吉次郎摇摇晃晃想站起来,不想被仙太郎用绳子从背后一把勒住,拼命的拉。吉次郎还欲反抗,却又被太吉当头一棒砸下来,正击中面部,顿时鲜血迸流。

“快,快,快!”

仙太郎叫道,太吉使劲地勒紧绳子,一直到吉次郎咽气,才慢慢的松开。终于,吉次郎硕大的身体“咯”的一声倒在了地板上。而仙太郎和太吉两个人也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个女人早已准备好了麻袋,就像当初对待保一那样,把吉次郎的尸体装了进去,由仙太郎和太吉抬着,在里爱的带领下,往西大约走了六里路,在邻家的一块蜜桔田里,把尸体埋了下去。随后,把挖出的土照原来的样子盖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

“好啦,今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里爱对端子说道。

“但是,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件事情,谁也不许向外人透露半点风声,不然,四个人全是死路一条!”

说着,瞟了几个人一眼。

过了几天,里爱又让仙太郎以吉次郎的名义给吉次郎的父亲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到别处小住一段时间,并且为了向其暗示吉次郎带着在大阪的女人躲藏了起来,他们还故意从大阪的米屋旅馆将信发出,以拜托逃避检阅点名等事为内容,企图蒙混事实。于是,仙太郎便正好使用了村里生产的青色格纸来到了大阪,照里爱的吩咐做了。

这样一来,为了防止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里爱便与太吉更加如胶似膝,而一直以为自己是里爱情人的仙太郎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本以为,里爱会离开藤三郎与自己一起生活,没想到一年过去了,里爱那里不但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渐渐对自己冷淡起来。于是,仙太郎每次遇到里爱都特意提到这件事,可是每次,他得到的只是冷淡无情的回答。于是,仙太郎真的生气了,他便给警方写了封匿名信,说吉次郎行踪不明,应审问端子、里爱两个女人,以暗示吉次郎的案子与这两个人有关。但是,一旦警方真的查起来的话,自己也是在劫难逃的,想到此,他忽然害怕了,于是就又发了封信给警方,说前面的信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里爱之所以对仙太郎比较冷淡,其实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仙太郎本就是一个无才无识的农夫,而当初里爱也只是为了杀掉吉次郎才勾引他的,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过他。不过,为了离开仙太郎,里爱还有一个想法。实际上,里爱对仙太郎和太吉两个人都不放心,说不定哪天这个秘密就会从某个人嘴里冒出来的。对这一点,甚至连妹妹端子她也是信不过的,因为他们全是吉次郎凶杀案的共犯,一旦自己被供出去的话,必死无疑!这令她深感不安,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不信任任何人的。

一旦犯罪事实被揭露,那么第一证据当然是尸体喽。而埋尸体的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三个人也都知道。所以她再次决定,给尸体“搬家”!这样一来,即使案发,警方也找不到证据,那样,她就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啦。于是,她立刻决定,说干就干!

昭和四年八月的一个夜晚,里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来到距天满宫森林东面三里的地方,也就是一块邻家所有的蜜桔田里。她挖呀,挖呀!心里咚咚跳个不停。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漆黑夜晚,周围静得很,衬托得铁锹击中石头的声音十分响亮。里爱将早已腐烂的尸体碎片取出,一股恶臭弥漫出来,粘粘的肉片连着白森森的骨头,十分恶心。里爱赶快把尸骨挖出,拼命地拉出来,塞进麻袋里,抬起来便向西跑,最终跑到了西野家的蜜桔田里,选好了一个她认为稳妥的地方,便把吉次郎的尸骨埋了进去,然后用脚在上面死死的踩了又踩。等到全部干完时,竟与上次一样,用了两个小时。此时,海岸的天空东方已渐渐开始放白了,里爱坐在一棵蜜桔树下,默默的望着远方的云朵,放心的微笑了……村子里的鸡叫了,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似乎给了里爱心中以无限的光明。是啊,现在谁揭发也没有用了。里爱闻了闻两只手,恶臭的气味令人作呕,然而对她来说,似乎早已习惯这股味道了。觉得没什么特别臭。

一切都归于从前了,里爱突然想到吉次郎生前曾用西野家的钱还了那么多的债,便心疼不已。她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些钱要回来,于是便来到其父梅本芳男那里。

“其实,吉次郎在西野家的时候为了还那些外债多次向我借钱。”

里爱开门见山说道。

“所以我觉得,既然吉次郎已不在这里,就只好由您老人家来还了,加起来一共是一千日元。你看看,再说这钱也不是我的,也是我从别人那里暂时借来的。可是吉次郎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你说让我怎么办呀?你看,我这儿有他的借据。”

说着,拿出伪造的证据给老人看,梅本芳男也是老眼昏花,居然相信了。

“不过,吉次郎不在这里,你还是再等等吧。”

老人说道。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里爱瞪了他一眼。

“等到找到吉次郎时。”

老父答道。

“说得好听,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找到得他呢?现在,那些人都来向我要钱,我很为难的呀!吉次郎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这个借据你也看到了,所以,你哪怕先出一半也行呀!”

听了里爱一番话,老爹吓得哑口无言,最后终于没办法,拿出500元给她。当然,端子可是一分钱也没拿到。

以宫杉仙太郎的匿名信为契机,田边警署的警员们严加盘问,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前后真相。

里爱,这个黑血的女人终于水落石出!

仙太郎开始还佯装不知,后来一听端子的前夫保一失踪时,其父收到的来信竟与自己伪造给吉次郎父亲的那封信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难道全是里爱一手策划的吗?他疑惑着,就坦白交代了。

里爱听说仙太郎坦白了,便离开村子逃走。虽说两具尸体都已易位,但如果一旦有人证,还是逃不掉法律制裁的。里爱落荒而逃,然而最后还是在东京的一家旅馆被潜伏的警员铐住了双手,带回警署接受审查。

妹妹端子后来也有了新的丈夫,刚从吉次郎的魔爪中解脱出来,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便也被带回了警署。

长冈太吉也在自己家里被捕了。

四个人接受了公审:

渊上里爱,死刑。

西野端子,无期徒刑;

宫杉仙太郎,无期徒刑;

长冈太吉,有期徒刑十年。

宣布结束了,审判长又审问了里爱:

“你觊觎西野家的财产,一个接一个地杀人,为什么没有想杀死自己的妹妹呢?”

里爱不说想,也不说不,只是默默的垂下头。

作为次被告的妹妹在一旁偷偷斜眼看看姐姐。

里爱的丈夫,藤三郎此时患了中风在家中卧床不起,当审判员问道:“最后,有什么要说的吗?”这时,里爱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审判长,开口道:

“我的丈夫藤三郎从头到尾都与这件事情无关,他什么也不知道。我请求你们,我死之后,什么也不要告诉他,可以吗?”

看来,对如此忠厚善良的丈夫藤三郎,连里爱这样的黑血女人都会还予其仅存的一丝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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