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费城到吉布斯维尔的路,阿尔·格里科非常熟悉,就像火车司机知道火车该如何行驶一样。在正常的旅途中,有经验的火车司机能够一边看着自己的表,一边清楚地告诉你,在4分半钟之后,在铁轨的右侧会经过一所学校;他也可以在看见一个干草堆或者牲口棚或者其他的标志物时,确切地告诉你现在是什么时间。阿尔·格里科几乎掌握着和火车司机一样精湛的技术,他对从费城到吉布斯维尔的94.5英里的路程了如指掌。

这是一趟公差。今晚很寒冷,车窗外的寒风已经证明了一切。因为开着暖器,车里还算暖和。阿尔驾驶着一辆凯迪拉克V6-I型轿车,右手的车窗向下摇低了3英寸。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司机,曾经多次在凌晨时分驾车离开吉布斯维尔,并在两个小时之内抵达费城。今晚,他和往常一样,路过通向兰特尼格乡村俱乐部的大门口时习惯性地看了一下表。从他在费城的旅店到这里,阿尔用了两小时四十五分钟,这已经非常不错了,因为今夜交通状况异常恶劣,到处是被风掀起的雪堆,汽车横七竖八地停在通往雷丁的道路两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阿尔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

尽管阿尔只看见乡村俱乐部的房顶,但他知道它是建在高坡上的。俱乐部的房子隔着州高速公路隐约可见。从俱乐部大门口到公路之间有一条引道,所有离开俱乐部的车辆,只有在引道上行驶了三分之一路程后,才能从公路上看到。在超过一辆车时,阿尔注意到进入他视线的也是一辆凯迪拉克车,大型轿车。这是一辆私家车,阿尔几乎一眼就认出来。对于阿尔来说,辨认重要的车辆已经成为他工作的一部分,这辆私家车一看就属于重要的车辆。这是一辆试驾车,司机似乎是朱利安·英格里斯,城里最大的凯迪拉克销售商。 本文来自

“寄生虫。”阿尔嘲讽道。 欢迎到看书

但他并不讨厌朱利安,正是因为朱利安的一单订货,阿尔才有这趟费城之行。圣诞节之后到新年之前,朱利安要举办一场舞会,他于是向爱德·查雷,本地的一个私酒贩子,打听是否可以给他弄一箱上好的香槟,并且在圣诞节后的第二天送到。听到此事,查雷很高兴,答应一定会准备好香槟,并亲自打电话到费城预订了一箱上好的香槟。查雷很喜欢朱利安·英格里斯。朱利安·英格里斯是住在兰特尼格大街上的一员,他是上流社会人士,无论在什么场合,你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确是个上等人。

朱利安不同于查雷的其他生意伙伴,他常和街上的小伙子们打招呼。而那些老家伙,他们会在银行或者保险公司里和查雷正经八百地谈生意,但是在路上偶遇时,他们甚至连招呼都不打。还有一些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们也会给查雷打电话,吹嘘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或者是某个大公司的负责人,想让查雷帮忙用低价弄一箱正宗的苏格兰威士忌。过去,查雷非常乐意为这些自恃尊贵的人卖力。但很快查雷就发觉这样做一点也不值——他们根本不会因此而感激他,如果他与他们在大街上遇见,对方肯定会装作不认识。

因此,那些住在兰特尼格大街的人当中,只有很少几个人可以得到查雷提供的美酒,而且不用立即交钱。朱利安·英格里斯就是其中一个。这不仅因为他会主动跟查雷打招呼,还因为他的态度与谈话方式。他和你说话的时候,会给你应有的尊重,有时候他还会和查雷坐下来喝杯咖啡什么的。“那个英格里斯,他是我的哥们”,查雷曾经这样说,这已经是查雷能给予别人的很高评价了。查雷还说过,“依我看,我愿意帮助英格里斯,他够义气。”恐怕没有人能得到比这更高的评价了。

以查雷的身份和地位,他对人必须具备准确的判断力。英格里斯是可靠的,阿尔完全同意查雷的说法,倒不是因为他不赞同会对查雷有什么影响,而是他会倒霉。从雷丁到威尔克斯-巴蕾镇这一带地方,你或者选择与查雷一个阵营,或者就得在矿场上工作。不站在查雷一边最好的下场就是——你不再属于查雷一伙了。还有更糟糕的后果,你可能会突然被一帮人抓住,然后拳脚相加暴打你一顿。查雷现在很少做这样的傻事了,不过最初起家的时候,他曾经常这么干。有好几回警察都纳闷为什么阿尔会那么了解内幕。那时候查雷刚刚开始组织地下酒会、美女伴舞以及其他花天酒地的生活。他不得不先给那些可能构成威胁的人一点颜色,否则这些人就会破坏他的生意。做这种生意的人首先必须凶悍,否则就成不了气候,也获得不了任何地位。另一方面,做生意要学会奉承迎合,要和对你不错的人维持密切的关系。

阿尔·格里科竖起大衣领子,身子哆嗦了一下。即使没有人在车里,他也为此感到难堪。他总认为打寒战是小孩子特有的动作,是在为他人效劳时或者在想念母亲时才会有的反应。这正是他对爱德·查雷的感情。他感到忠诚。

很快,英格里斯的轿车超过了阿尔。他看见英格里斯开车的表情有点痛苦。按理说,英格里斯是个非常出色的司机,他对车犹如男人对马一样在行,他开车一贯就像是在表演,很是出色。但是此刻,这个男人却不断加速,将车撞向一个6英尺高的雪堆。不是因为路面不够宽,也不是因为他鸣了喇叭阿尔没有让路。虽然事实上英格里斯并没有鸣喇叭。他只是一个劲地加油门,车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冲了上来,狠狠撞向雪堆,车子随即左摇右晃起来。车子刚一撞上雪堆,撞出一个豁口,英格里斯就一打弯,又把车拐回了清理过的马路上。当然,如果那可以叫做清理过的话。

“哦,他不会的。”阿尔悄悄向查雷做了一番解释。

阿尔继续尾随英格里斯。英格里斯现在几乎保持着最快速度,如果那辆车超出车道,它肯定会冲到马路的一边,撞进雪堆。阿尔看到英格里斯夫人将大衣领子整个竖起来,遮住了耳朵,而且丝毫没有理会英格里斯。她肯定疯了,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此刻都会笔直地坐在座位上,大声斥责丈夫。阿尔确定,英格里斯夫人一句话也没说,因此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犯了错误。

只是感觉而已,并没有任何依据。阿尔努力地搜索着记忆,希望能找到一些信息,什么样的都可以,只要能帮助他判断英格里斯夫人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开始,他猜想是不是她出轨了,但是没有任何以往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他知道她从来没有光顾过任何一家乡村旅馆。只有一次,她在“驿站马车”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即便如此,跟别的女人比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况且,她每次去“驿站马车”,都有英格里斯陪同。但是,这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件事情。有些时候你会对某个人做出推测,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过阿尔在过去的26年中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你产生了一个猜疑,并且这个猜疑一直困扰着你,那么往往紧接着就会发生一些事,继而证明这个猜疑是绝对正确或者完全错误的。

已经行驶了7英里,经过了乡村俱乐部,前面就是镇上的银行信托大厦。实际上,剩下的3英里是一条新修的马路,几乎没有弯路,笔直向前。这条路上的雪已被清扫过,一旁还有铁路的路堤挡着风。英格里斯一直在加速,此刻已经达到最高时速,阿尔不得不专心驾驶,紧随其后。他不想太接近英格里斯,因为这样会让他难堪;但是他又不想跟丢了他,英格里斯万一有麻烦,他还想再表现一下。不过,英格里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有些人醉酒驾车与正常驾车的区别仅仅在于,他们对自己醉酒后如何驾车一无所知。

阿尔的车离前面的轿车大概有一条街的距离,一直沿着兰特尼格大街行驶到第二十街。英格里斯夫妇家就在双橡树路上。从第二十街和兰特尼格大街上都能看见整条双橡树路的情况。阿尔停下车,因为此时英格里斯已经上坡驶进双橡树街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他一直右转,一会儿就停在了房子前。很快,车灯熄灭,走廊的灯亮了。阿尔看见英格里斯夫人站在走廊里,打开了房门,接着楼下房间的灯也亮了。这时候英格里斯也来到走廊。楼上卧室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楼下的灯随即熄灭了。英格里斯就这样整晚都把车搁在外面。他肯定是斗鸡眼,不然怎么就没发现阿尔呢?

阿尔倒车,开回到第二十街上,然后又转弯开往兰特尼格大街。他可以直接去阿波罗24小时旅馆,人们通常会去这样的地方找查雷。但是他突然想到可能在这里找不到查雷,一年当中查雷总有为数不多的几天不呆在这里,今晚就是这样的例外。“耶稣啊,”阿尔自语道,“我忘记今天是圣诞节了。”他降下车窗,朝兰特尼格大街上黑漆漆的房子喊道:“圣诞快乐,你们这些自高自大的混蛋们!阿尔跟你们说圣诞快乐!”

1 本文来自

朱利安·英格里斯从睡梦中惊醒,他想,女佣玛丽肯定马上就到了。没多久,玛丽就出现在门口。“英格里斯夫人说,现在已经11点了,英格里斯先生。”然后,她又轻声补了一句,“圣诞快乐,英格里斯先生。” 欢迎到看书

“圣诞快乐,玛丽。你收到信了吗?”

朱利安最后选中一件黑白细条纹的西装,因为他要穿一件硬领的大衣。之所以选这件大衣,是因为今天是圣诞节,他要与父母共进晚餐。终于穿戴完毕,但是当他站在一面真人大小的镜子前时,还是看不清自己的样子。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不错,那双黑色的打过蜡的牛皮鞋光亮如漆。他把身上要带的东西放在了合适的口袋里:钱包、手表和表链、小金篮球、坎帕联谊会钥匙、两美元的银币、自来水笔、手帕、雪茄盒、皮质钥匙包。他又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希望能再躺一会儿。但是即使真的多躺一会儿,也只是想些事情而已。因此喝过咖啡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扶着栏杆下了楼。

经过起居室时,他看到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有一堆包装盒,很明显这是圣诞礼物。但是卡罗琳不在屋里。他没有停下来,走到餐厅,推开了里面摇晃着的门。

喝完咖啡,他又抿了一口冰水,随后离开了餐厅。他走到桌子前,看着那一堆礼物,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走廊里走动。一会儿,门开了。是卡罗琳。

“早上好。”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他回答道,“圣诞快乐。” 本文来自

“谢谢。”

“我喜欢。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东西,但是你又买不起。我知道它值多少钱。”

“那又怎么样?”他问道。

“我想我们可能要从现在起节省每一分钱。”

“为什么?”

她点了根烟,“是你昨晚的举动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把那杯酒泼在哈里的脸上。我要说的是,你已经惹下了大麻烦。” 本文来自

“噢,不会吧。当然,他会觉得难堪,但我可以弥补呀。我能处理好。”

“那是你的想法。看来我必须跟你谈谈了。你知道在这个小镇上消息是怎样传播的吗?也许你自以为早知道了。我刚从哈雷家回来,从昨晚到现在我只见过他一个人,当然除了玛丽。我刚进他家,赫伯特·哈雷就跟我说,‘嗯,我很高兴,终于看见有人让哈里·莱利得到应有的教训了。’当然,我当时只能对此一笑而过,就当那是你和哈里之间的一个笑话而已。但是,你知不知道赫伯特·哈雷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这个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小镇。肯定是有人给他打电话了。因为他们家的车还没开出去过,车道上一点开过的痕迹都没有。”

“嗯,那又怎么了?” 欢迎到看书

“怎么了?你站在这里,问我怎么了?难道你没有想到这说明什么吗?还是你还没清醒?整个小镇都知道你做的好事了。等哈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甚至会用谋杀之类的事情来报复你。而且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他即使在法官面前都不用认罪。”她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所以——我认为你最好把手镯还给考德维尔夫妇。”

“但是我希望你戴着它。我会把它买下来的。” 欢迎到看书

“他们会要回去的。他们知道你的经济能力。”

“我付得起。”

“不,你办不到,”她否定了他,“而且,我也不想要。”

“你是说你不想我送给你?”

她停顿了一会,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是的,我想这就是我的意思。”

他走了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她没动,只是把头转开了。“怎么了?”他问道,“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告诉我莱利对你来讲并不代表什么,好吗?”

“是的,什么也不是。但是你从来都不相信。”

“哦,荒唐,”他否认了,“我从来都不认为你和他发生过什么。”

“真的?你确定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她挣脱了出来。“也许你真的没有认定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有些时候你还是在揣测是否发生过。所以你才把酒泼到他脸上的。”

“我原先可能想着你吻过他,但是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那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昨天我看他特别不顺眼。我就是受不了他那张愚蠢的爱尔兰嘴脸,就是这样。当然还讨厌他讲的下流故事。”

“去年夏天你向他借钱的时候,对你来讲,那时他的嘴脸应该不是这样的,对吧?顺便提醒一下,你也最好别忘记,可能你以为人们谈这件事时,都会战在你一边,可能你以为所有的朋友都会支持你,还可能觉得这么做可以吓唬吓唬他,因为你知道他想操纵市议会。可是,你不要对此抱有太多的幻想。事实上,你所有的好朋友中,除了一两个人以外,基本上都欠着哈里·莱利的钱。”

“我敢打赌,他会来参加我们的聚会。”朱利安转移了话题。

“妈的,我真是个混蛋。”他感到非常沮丧。

2

今天,《吉布斯维尔太阳报》的头版由两栏组成,边框用圣诞老人和神圣的铃铛修饰,中间是一首长诗。

“什么?”爱玛问到。

“什么!”爱玛尖叫,“你在说什么?” 欢迎到看书

“在这,”路德说。“头版这里。莫文·舒尔茨,35岁,吉布斯维尔人,在‘露珠’被枪杀——”

他又笑了一会,然后继续拿起报纸看起了莫文·舒尔茨写的圣诞诗。莫文·舒尔茨以前为午报——《标准报》撰写节日诗(包括圣诞节、华盛顿的生日、复活节、纪念日、国庆节、休战日),但是由于《标准报》没有将他的休战日诗文放在头版,他现在转而为《太阳报》工作。路德·佛列格勒将第一段大声念了出来,如歌唱般激情洋溢。

“你想什么时候用午餐?”爱玛问。

“你肯定不饿,”她非常确定地说,“你刚吃了早餐的。我在想,现在是不是该收拾床铺。琳奇夫人可能已经烤上火鸡了,这样我们可以在两点左右或者两点半左右开饭。”

“不行,你这个家伙。”她强烈反对。

“那没什么。泰迪多大了?6岁——”

“嗯,我在泰迪那么大时,已经让4个女孩怀孕了。”“住嘴,路德。别胡说。你不知道他们多么淘气,乱丢东西,这边一个,那边一个,而且,孩子们远比你想像中的狡猾多了。你今天哪也不用去吗?”

“不去,怎么了?”他从装在右下口袋中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骆驼牌雪茄,抽了起来。

“嗯,没什么。去年圣诞节我记得你还开车去了雷丁。”

“那是去年圣诞节的事。今年还有些该死的凯迪车要送给别人做圣诞节礼物。我还记得那次旅行,那简直是一次体育盛事。卖的是一辆拉沙乐,不是凯迪。山上的那个波兰殡仪员保罗·达维利斯,他想在圣诞节拿到车,但是又不想让他的孩子看到。所以我们就建议把车留在雷丁。等我们把车运过去的时候,那个小孩早就知道自己会得到它了,是他的妻子提前向孩子透露了车的事。不过他在新年前夜就把车撞坏了。” 本文来自

“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事。”爱玛有点生气。

“你从没问过我啊?就像那个玩蛇女人对她丈夫说的那样。顺便问一句,琳奇夫人说她愿意照顾孩子们吗?”

“当然。”

“好的,那我最好打个电话给威拉德,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出发。我会开那辆斯图特贝克轿车。我们6个人坐在里面会很舒服。这辆车其实可以坐7个人,我们可以3个人坐前面,3个人坐后面,这样就可以不用临时座位了。有几个人要去?”

“12个吧。也许是10个或者11个。看情况了。如果艾米莉的父母从沙摩金回来的话,她和哈维就不能来了。但是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本来就打算坐沃尔特的车。所以他们不去的话,只是那辆车少了两个人而已。”

“我看我还是给车库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那辆斯图特贝克车。”他走到电话旁边。“你好,我是路德·佛列格勒。圣诞快乐。听着,我要那辆斯图特贝克,黑色那辆,就是我们从多克鹿雷打折买回来的那辆。是的,多克鹿雷的老车。嗯,听着,别让任何人开走,知道吗?我刚才请示了老板,他同意我今天借用那辆车,知道吗?我就想叮嘱一下你们这些家伙,不要偷偷开走它。如果你想去什么地方的话,可以用我的罗尔斯。我是说真的,乔,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把那辆车锁上,好吗?太好了。”他挂断了电话,对爱玛说。“好了,解决了。” 本文来自

“你一会儿可以打个电话告诉威拉德,”她提醒丈夫,“我刚才告诉他,如果我们不去的话会打个电话通知的。所以他会认定我们已经走了。”

“酒怎么办?”路德问道。 欢迎到看书

“这是威拉德的聚会。我想他会准备酒水的。”

“是吗?你知道‘驿站马车’的酒水什么价钱吗?一杯饮料75美分,见鬼,他们还不是向所有的人都供应。我想威拉德并不打算提供酒水,因为那里要6美分一杯。我想最好能弄一些杜松子酒,以防万一。别指望威拉德给参加聚会的12个人都提供酒水和其他的东西。”

“也许只有10个人参加。” 欢迎到看书

“是的。即使只有10个人又怎么样?每个人花费1.5或2美元,这就已经需要12美元了,还不包括姜汁啤酒和怀特岩石洛克酒,还有三明治!如果威拉德只花50美元,而且不需要另外出钱购买其他饮料,就把事情搞定的话,他算是幸运的了。不行,我最好准备一些杜松子酒。或者,那儿还有老板送给我的那一夸脱(一种计量单位,1夸脱等于0.946升。——译注)黑麦威士忌。我原本打算省下来的,不过我们可以今晚就喝了它。”

“杜松子酒已经够好了。大家都说你的杜松子酒做得很棒。”

“我知道我做得不错,不过做得再好的杜松子酒还是杜松子酒。我想我这辈子也得稳妥一回,带上那些黑麦威士忌吧。也许别人会把自己的酒带来,那样我们就不用全部喝完这些黑麦威士忌了。”

“好吧,”她说道,“我现在要上楼整理床铺了。我想知道你的塔克斯裤子要不要熨一下。”

阿尔·格里科是“阿波罗”的常客,这里为他提供了一个免费的房间。爱德·查雷与乔治·波帕斯之间有协议,彼此之间不需要用现金交易。查雷希望阿尔呆在“阿波罗”,随时等候消息。不管何时有陌生人要同镇上的商人做生意,或是有朋友正好经过吉布斯维尔,他们总会去“阿波罗”找爱德·查雷。如果查雷不在,他会安排某个人时刻呆在这里,而这个人一般就是阿尔·格里科。

他拿起了柜台上的那张《费城公众纪事报》,在属于帮派的桌子前坐下来,那是旅馆里非常靠前的位置,就在前面窗户边上的一角,许多甲壳虫在旁边的水池里游动。阿尔看了看头版,上面说胡佛总统打算在圣诞节招待一些新闻人物。他翻到了体育版。

“那是我的事。”长耳朵回答,“火鸡做好了。你要一些吗?我刚才还以为你要吃早饭呢。”

“什么汤?”

“汤包含在套餐里,你不用另外付钱。我给你拿番茄奶酪。刚才我看见主厨在分汤。”他在阿尔伸手要打他的时候跳开了,笑着走进厨房。

查雷事先说他4点钟之后才会过来。他要和妻儿共度佳节。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尔不太愿意想起安妮·查雷,不过她的孩子很漂亮,6岁了,胖胖的,看起来很健康。他长得不像查雷,现在看起来倒很像安妮。安妮很胖,看上去非常健康,有着大部分波兰佬的金发碧眼。查雷已经不爱她了,阿尔知道。查雷喜欢的是海琳·霍尔曼。她是和利比·霍尔曼一样专唱伤感情歌的女歌手,现在在“驿站马车”做主唱歌手。查雷确实非常喜欢海琳,虽然他还是会到处拈花惹草,但是阿尔知道海琳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人;而且海琳也真心喜欢他,这段恋情改善了她的生活处境,因为只要查雷喜欢她,别人就再也不会瞧不起她。即使有这个因素的存在,阿尔明白海琳对查雷还是真心实意的。她对他也确实温柔体贴,如果查雷显得比平常容易相处,那就说明他刚和海琳共度了美好时光。今晚,或者明天,等查雷出现在“阿波罗”时,他可能会情绪不佳,这就是安妮带来的后果。不论何时何地他和海琳在一块,他总是非常愉快。尽管如此,阿尔知道查雷决不会和海琳一起庆祝圣诞节,他是个有强烈家庭意识的男人。不管怎样,今天是一年当中他唯一会和孩子呆在一起的日子。

“这是您点的早餐。”长耳朵说话了。

“那还用说,赶快拿走。”阿尔回答,“不,等一会。该死的肉,还有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们还要花好几个小时才能做好,对吗?” 本文来自

“是的,格里科先生。今天是圣诞节。一分钟之前你自己刚说的。”

比赛开始的时候,莉迪娅·伏龙斯·布朗来到赛场报道这场赛事。莉迪娅·布朗不是吉布斯维尔人,她来自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市。在吉布斯维尔呆了5年之后,她被丈夫抛弃了。她的丈夫比她年轻,离开她的时候她49岁,留给她的是一张兰特尼格乡村俱乐部的巨额账单,一张吉布斯维尔俱乐部的账单,以及其他一些欠款账单。有一段时间,她要靠教授犹太店主的夫人们玩桥牌过活,并且还要偿还部分债务。不过她最后还是拍上了《标准报》编辑鲍勃·胡克的马屁,在那里找到一份工作。她对鲍勃说,从他对死去的狗的评论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是靠这些花言巧语,她成了《标准报》办公室里的宠儿,而且有鲍勃·胡克的扶持,她的地位也越来越高。鲍勃·胡克把自己比作吉布斯维尔的威廉姆·艾伦·怀特、埃德·豪或者约瑟夫·普利策,同时认为莉迪娅是当地的索菲·爱玲·罗伯,他每周付给她35美元,除了另外三个记者,这是镇上最高的工资。

她与《标准报》的体育编辑道格·坎贝尔一同前往报道职业拳击比赛。不管在纽约从事什么工作,任何一个有教养的女人都不会去观看吉布斯维尔的拳击比赛。而第二天莉迪娅的报道是这样开始的:

对所有由于上述男人的禁令而未能观看拳击赛的女人们,请允许我在这里做一番解释。昨晚的那项主要赛事,如同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自始至终都给人一种“兴奋”的感觉。首先开场的“回合”叫做“预选比赛”或者“预赛”,我相信这是我的朋友,著名的《标准报》体育编辑道格·坎贝尔先生发明的说法。他陪同我走进麦克格文大厅,向我介绍了基本情况。被列入“预赛”名单是身份低微的象征,因此在“预赛”中出现名不见经传的选手参加比赛,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是就在这场“预赛”中,我发现了真正的美丽风景。

参赛者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可看上去就像个小男孩,他的名字叫做安东尼·穆拉斯科。道格·坎贝尔告诉我这是安东尼·穆拉斯科的处女赛,但是我坚信这绝不会是安东尼的最后一场比赛,因为在他年轻柔韧的身体中表现出了人性化的美丽,一招一式都表现得十分优美,仿佛眼镜蛇袭击无助的野兔时表现出来的和谐、节奏与速度。美丽!你们知道著名的西班牙艺术家阿尔·格里科吗?肯定你们都知道的。是的,生活中也有这样的阿尔·格里科……

这就是阿尔·格里科的名字的由来。

这个名字以不可抵挡之势被叫开了。普尔弹子球场和拳击馆里的那些人都叫他阿尔·格里科,也是插科打诨的缘故,帕基·麦克格文在下一场赛程中以阿尔·格里科的名字来为他作宣传。这个名字后来也跟随他入狱——其实,一直在那儿等待着他。兰特尼格乡村监狱的监狱长,尽管不是监狱管理学毕业,却一直认为囚犯们只要愿意支付费用,就可以获得报纸、香烟、威士忌、卡片等一切东西。所以当阿尔·格里科由于慈善箱盗窃案被抓进去的时候,在这个叫做“孤独的石头”的监狱中,他也享有赫赫声誉。

阿尔出狱的时候产生了一些试图翻身的想法。原因是,之前他在电影中看到许多罪犯出狱时总有一两个计划:要么翻身,要么报复将你送进监狱的人。他报复不了伯恩斯牧师;当时是这位助理牧师在他偷盗慈善箱的时候抓住了他。不过,袭击牧师是一种亵渎神灵的行为,而且伯恩斯牧师已经到别的教区服务了。 本文来自

所以,阿尔决定退而求其次,选择翻身。不过首先,他有两件事想做。在监狱的时候没人给他钱,这让他觉得人生中除了自由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东西被剥夺了。他身上只有10美元,那是在监狱里赚到的,但这根本不够一个晚上的花费。他需要20美元,因此他走进了一家普尔弹子球场,希望赢回前途和命运。令人欣喜的是结果还不错。这让他信心倍增,于是他申请当一回庄家,但这一次他却输了个精光。那个瘸腿的普尔弹子球场老板,乔·斯坦梅茨不会给他钱,不过斯坦梅茨倒是愿意给他一份工作,只是不会让他继续赌博。阿尔一气之下就走出了那个地方,祈求上帝,希望自己刚才的行为能够令乔感到羞辱。普尔弹子球场旁边就是阿波罗旅馆和饭店,阿尔看见爱德·查雷坐在他的凯迪拉克轿车里。查雷抽着烟,似乎在等人。阿尔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说,“你好,查雷。”尽管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查雷的回应,但所有普尔弹子球场的人仍然喜欢跟查雷说话,而现在他向阿尔招手了。阿尔走近轿车,他们之间的距离仅有三步之遥。

“你好,查雷。”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有人保释你吗?”查雷问道。他把雪茄从嘴上拿了下来,对阿尔和蔼地微笑着。阿尔又惊又喜,爱德·查雷竟对他如此了解。 本文来自

“我的刑期满了,”他说,“今天刚出来。”他把胳膊靠在轿车后门上。“没想到您会认识我。”

“我对许多人像对自己的生意一样了解。”查雷回答,“想不想挣10个美元?”

“你想干掉谁?”阿尔问道。

查雷眼睛里放出了光芒,把雪茄放回了牙间,但是很快又拿了出来。“孩子,说话别那么难听。这样会让你无所适从,会让你尴尬的,除非去监狱或者其他——”他掰了掰手指。“没有谁要干掉谁,你越早摈弃这些想法,对你越好。”

“你说得对,查雷。”阿尔说道。

“是的。什么类型的?是这辆吗?” 欢迎到看书

“是这辆,”查雷回答说,“把它开到吉布斯维尔电动机厂,不管你怎么称呼那里,反正是英格里斯的车库。告诉他们我派你来洗车,洗好以后再把车开回这里。”他伸进口袋,从一卷钱中拿了张10美元的钞票。“给你。”

“就这个?你是要我付洗车的钱吗?” 本文来自

“不是,这是给你的酬劳。我给你10美元是因为你刚出狱。机灵点。”爱德·查雷下了车。“钥匙在车里。”他说道。然后朝“阿波罗”走去,但是走了几步后又转身回来,“告诉我,”他问阿尔,“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说你天生是个职业拳击手的?”

一天下午,乔·斯坦梅茨没来弹子球场上班。乔不喜欢打电话,他觉得电话只会泄漏隐私。第二天他还是没来,于是阿尔开上雪维,去了坡影山,乔跟他的老婆住在那里。门上挂着吊丧的绸布,阿尔不想进去,但又不得不进去……乔心脏病发作,当时家里只有斯坦梅茨夫人,她不得不找邻居帮忙请医生。等医生派急救人员赶过来的时候,乔已经咽气了。

乔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妻子。她希望阿尔能为她工作,将弹子球场继续经营下去,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不错。但是一连几天,他都得拿着弹子球场的收入账单到她家,他就不想为她工作了。她提出愿意把店名连同固定资产以5000美元的价格转让给他,但是阿尔一辈子也没有过那么多钱。 本文来自

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向银行或者爱德·查雷借钱。他不喜欢银行,不喜欢和银行的人打交道;当然他也不愿意向查雷借钱,他觉得自己跟查雷还没有熟到可以借钱的地步,不管怎样,即使借钱也不是5000美元这种大数额的钱。因此,普尔弹子球场后来成了麦克·米勒斯的囊中之物,他是乔治的一位希腊朋友。从那以后阿尔就开始为爱德·查雷效命了。阿尔当时走到查雷跟前,然后对查雷说:“你可以给我份工作吗,随便什么活都可以。”查雷说可以,然后想了想。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考虑给阿尔安排一份工作。后来他们达成协议,每周给阿尔50美元,让阿尔为查雷工作。

起初,阿尔只是载着查雷出席商业活动或者游玩。后来,他开始负责一些颇为重要的工作,就是为运酒卡车护航,他会跟两三辆货车。如果州警或者联邦侦探拦截卡车,阿尔就得出面摆平。这份工作举足轻重,因为要冒着蹲监狱的风险。他出来阻止他们,也就意味着要贿赂这些警察。这份工作的重要性还在于,在阿尔的纳什维尔轿车里,放着查雷给他的10000美元现金,都是准备路上用的;至于这笔钱如何用就是阿尔的事情了——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拒绝受贿的警察,不过除非那些警察是奉命扣押一两辆卡车的,否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耐心倾听阿尔的解释。有时,他在行贿时还必须表现得十分随和。这些人可能会接受从一个金牙到10000美元不等的贿赂,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失去尊严。有几次警察们拒绝接受贿赂,阿尔受职责所迫,只好找到最近的电话向查雷报告,然后通知查雷的律师杰罗姆·蒙哥马利处理这件事情。

阿尔从来没有因为试图行贿被逮捕。事实上,总的来讲,他的工作相当成功,以至后来查雷让他离开了护航岗位,转而做了采购员。查雷信任他,并且喜欢他,他经常很放心地让他随身带一大笔钱,也会直接送给他数目可观的一笔酬劳。这个圣诞节的早晨,坐在早餐桌前的阿尔·格里科甚至可以开出4000美元的支票,在他的保险箱里还存着32张1000美元面额的现钞。作为一个只有27岁的年轻人,他已经十分成功了。

突然长耳朵站到了桌子旁:“有电话找你。” 欢迎到看书

“谁?是女人吗?”阿尔问道。 欢迎到看书

“别想耍我,”长耳朵回答。“我知道你是同性恋。不是的,我想他们说这个人叫扎雷或者查雷。哦,对,是查雷。”

“聪明的家伙,”阿尔站了起来,“我会帮你切掉你的长耳朵的。是叫查雷吗?”

“是的,”长耳朵回答,“而且他似乎不像我那么喜欢圣诞节。”

“天啊,真糟糕!怎么搞的?”

“哦,他从我送给他的该死的货车上掉了下来。不管怎样,我要呆在这里,直到他把胳膊接上。可能得到——我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出来。安妮已经彻底崩溃了,她都快把脑袋摇掉了——闭嘴,看在上帝的分上,没看见我在打电话吗——所以我要呆在这里。现在听着,阿尔。今晚有约会吗?”

“好的,”阿尔回答,“非常乐意,查雷。”

阿尔明白他的意思。海琳不是一个滴酒不沾的女人。事实上,查雷也怂恿她喝酒。她喝酒之后确实更加有趣。不过今晚是圣诞节,她肯定会喝醉,查雷不希望她酒后鲁莽,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是的,他知道,”她继续申辩,“他一心只想拥有自己的事业,好赚到每一分钱。”而且他确实做到了,在他上学的10年间,威廉·英格里斯付清了父亲从银行挪用的所有钱。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苦苦挣扎,生活却一直很艰辛;而小朱利安的到来更是增添了负担。然而,加上她自己的收入,小朱利安并没有被剥夺掉太多东西。尽管笼罩在英格里斯医生心头的乌云一直没有消散,一心想去耶鲁大学的朱利安,最后还是被送进了拉斐耶学院。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已经不再指望他去学习医学。他指着朱利安说:“我死了之后,你就要继承我从事多年的行当。我真不明白,镇上那么多的男孩都会因为能得到这个机会而妥协。”可怜的英格里斯医生,人们常这样说;他从行医起步,多年来历经坎坷,而现在他唯一的儿子竟然一点都不珍惜眼前的大好机会。难怪医生面相如此严肃,让人生畏,因为他有着自己的烦恼。

英格里斯医生代表着这个社区的绝对优等势力。他同时是乡镇医学协会、费城医学俱乐部的成员,并且拥有各种尊贵的头衔,如:吉布斯维尔社区中心(主席)、儿童之家协会(生活费用捐献者)、基督教青年会(主席)、兰特尼格镇历史协会及吉布斯维尔俱乐部(管理层成员)、吉布斯维尔议会(议员)、费城联合队、圣地古阿拉伯贵族阶层、苏格兰仪式共济会(学者),利伯蒂(以前是赫马尼亚)消防队的1号队员(名誉)。他还是吉布斯维尔全国银行信托公司、吉布斯维尔建筑与信贷公司、吉布斯维尔凯迪拉克机动车公司、兰特尼格木材公司以及吉布斯维尔水龙头与钻孔器公司的董事。他是美国圣公会教徒、共和党人,兴趣爱好包括高尔夫和飞靶射击。这些就是他在医院和私人工作之外所有的活动了。当然,现在的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经营自己的私人业务,他几乎放弃了那方面的营生,而全心全意专注于手术。他把小事情——比如接生、扁桃腺切除和其他普通的疾病——留给刚刚开始事业的年轻人。

如果说除了妻子和儿子外,还有他热爱的事情,那就是手术了。他已经在手术台上工作多年,过去从矿场过来的救护车都是又高又黑的大马车,用两头黑骡子拉着,在后座处开门。在骡车被当作救护车的时代,从矿场到医院几乎需要一天的时间。有时,即使得到急救人员最好的医护,某个甚至某些病人也会在路上由于失血过多而死。有时,等救护车终于走出颠簸的道路后,一个普通的骨折也可能转变成了坏疽。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英格里斯会选择切除。即使伤口看着不像是坏疽,英格里斯医生也会切除掉骨折的地方。他想控制局势的发展,一旦英格里斯医生知道出现头骨破裂,他便会对这个世界上他最讨厌的人——莫洛伊医生说:“我说,莫洛伊医生,我约了五点的手术室。有一个从克利尔维勒送来的男人头骨复合破裂,我想一定很有意思,所以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想请您过来看看。”而莫洛伊医生,在那个骡车做救护车的时代,会礼貌地告诉英格里斯医生他非常乐意过来。莫洛伊医生会穿上白大褂,跟着英格里斯医生走进手术室,嘴里说着“我认为是这样的,英格里斯医生”或者“我认为是那样的,英格里斯医生”等,指导英格里斯医生用环锯对手术台上的男人进行手术。

3

朱利安只瞟了他的父亲一眼,便知道他对乡村俱乐部吸烟室发生的一幕一无所知。如他所料,父亲像往常一样跟他问好,送上了圣诞祝福。老人的小胡子梳理得非常妥帖,眼镜片后面的脸因为见到卡罗琳而高兴地笑皱了,看起来跟鸭蹼似的。看到这些,朱利安知道父亲全然无知。英格里斯医生右手握住卡罗琳的手,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亲切地说:“卡罗琳,我来帮你挂衣服吧。”

“妈妈,圣诞快乐!”朱利安也道了安。

“你们来了,”英格里斯夫人边说着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刚才还说要给你们打电话呢。昨天的晚会不错吧?”朱利安注意到父亲的表情不太自然。这时,英格里斯夫人已经下来了,先吻了吻卡罗琳,然后是朱利安。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来喝点鸡尾酒好好庆祝一下,告诉尤舒拉可以开饭了,要不菜都要凉了。你们俩真是的,这么晚才到,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昨天晚上一定玩得很晚吧?舞会怎么样?”

“没有,我整晚都把它停在外面了。”朱利安说。“我们的车道被堵住了,雪都快堆到屋顶了,真像住在荒郊野外一样。”卡罗琳说。

“我们也只买了棵小树。”卡罗琳说。

“朱利安,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我们买的那些树吗?啊,我们家过节的时候卡罗琳也在吧,应该也看见过我们的圣诞树了?”

“真的吗?哦,我想起来了,还真是这样。他那时不爱和你玩,可说实话,我不觉得他讨厌你,他可能只是敬畏你,我们那时都是,现在也一样。”英格里斯夫人说。卡罗琳上前给了老夫人一个拥抱。

“但是,妈妈,朱利安真的讨厌过我,可能是因为我比他年长吧。”卡罗琳坚持说道。

“太忙了……”朱利安讪讪地说。 本文来自

“好了,卡罗琳,来喝一杯,坐下之前我们还能再来一杯。”英格里斯医生说。

“我们都可以再喝一杯,只不过最好拿到桌上去喝,我可不想让姑娘们久等,记住啊,你可别狼吞虎咽,那样不利于消化。”英格里斯夫人警告道。

“如果不咀嚼才会消化不良。”医生反驳着。

“好了好了,别用那样的专业术语,说嚼就好了。来点烤面包怎么样?” 本文来自

“好的,我同意,”英格里斯医生答道,同时举起了杯子,“愿上帝保佑我们每一个人。”在短暂的停顿和局促之后,大家一饮而尽。 欢迎到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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