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利拥有悠久而辉煌的文学传统。它满怀愉悦与荣耀地记得,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曾住在这里。金银岛的地形和海岸线无疑取材自罗伯斯角。近代,卡梅尔也诞生了不少文学家,但他们的作品没了传统的滋味,也见不到纯文学真正的尊严。曾经有一次,居民们认为一位作家受到了怠慢,就此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事情的起源是伟大的幽默作家,乔西·比林斯之死。

新邮局所在的位置上曾经是一条淌着流水的深沟,沟上架了座小桥。沟渠一侧有座古老而完好的砖房,另一侧则住着负责城里所有疾病、出生和死亡的医生。医生也给动物治病,还凭借在法国的留学经验,负责给下葬前的尸体进行防腐处理。有些保守的人认为这件事太令人感伤,有人认为太过浪费,还有人则认为这是对死者的亵渎,因为没有任何圣书提到过这种处理。但越来越多相对富裕的家族接受了这种做法,这几乎成了一时的潮流。

某天早上,年老的凯利亚加先生从自己家走向山下的阿尔瓦拉多街。走上小桥时,他注意到一个小男孩领着一条狗,正从沟渠里往外爬。男孩手里拿着一块肝,狗则咬着长达几码的肠子,肠子尽头还连着胃。凯利亚加先生停下脚步,礼貌地向小男孩搭话:“早上好啊。”

那个时代的小孩都很有礼貌。“早上好,先生。”

“你拿那块肝要做什么?”

“我要做点儿鱼饵,去钓鲭鱼。”

凯利亚加先生微笑起来。“你的狗呢,它也会一起去钓鲭鱼吗?”

“是狗发现的。这肝是它的,先生。我们一起在沟底发现的。”

凯利亚加先生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头脑开始运转。那肝太小,不是牛肝;又太红了,也不是小牛肝。也不是羊肝——他警觉起来。走到街角处,他遇到了莱恩先生。

“昨晚蒙特利有谁去世了?”凯利亚加先生问道。

“没听说。”莱恩先生说。

“有谁遇害了?”

“没有。”

两人并肩前行,凯利亚加先生讲了小男孩和狗的事。

他们进了砖房酒吧,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凯利亚加先生把之前的事又讲了一遍,话音刚落,警官就走了进来。他应该最了解这一带有没有死者了。“蒙特利没人去世,”他说,“但乔西·比林斯在蒙特酒店去世了。”

酒吧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件事。乔西·比林斯是个伟大的人,也是个了不起的作家。他在这里去世是蒙特利的光荣,而他的遗体遭到了亵渎。在场的人没多加讨论就自发地组成了一个委员会,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到沟渠边,过了小桥,大声捶打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医生的门。

医生之前熬夜工作,听到敲门声才起了床,一头乱发、胡须蓬松,穿着睡衣开了门。凯利亚加先生严厉地问道:“给乔西·比林斯的遗体做防腐处理的是你吗?”

“呃——是我。”

“你把他的内脏怎么了?”

“呃——和平常一样,扔进沟里了。”

众人命令他快速换了衣服,带着他一起快步走向海滩。如果之前的小男孩手脚麻利,说不定已经赶不上了。委员会到场时,男孩正要上船。狗把肠子丢在了沙滩上。

法国来的医生被迫捡起所有内脏,反复清洗,尽量清除了上面的沙子。他还被迫出钱买了个铅盒,放进了乔西·比林斯的棺材一同下葬。蒙特利可不会容忍文学大师遭受那样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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