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非大尉与那位姿色一般、资产颇丰的白丽洁小姐成婚后,白丽洁也就成了布利非太太,这位太太在八个月后由于受到惊吓,早产生下了一儿子。这孩子长得很不错,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就是提前了一个月来到人世。

奥尔华绥先生自然为亲爱的妹妹有了孩子而感到高兴,但他也没有减少对那个弃儿的疼爱。他当了这个孩子的教父,并为他取了名字——汤姆·琼斯。

对这个弃儿他倾注了大量的爱,每天都坚持要去保育室看看,而且还叫妹妹将自己新生的宝宝与汤姆一起培养。在布利非太太的眼里,虽然这个弃儿本身是无辜的,但无论怎么说都是被人遗弃的私生子,对于要一起抚养的要求她是犹豫很久才答应的。

但这事在布利非大尉看来没有那么简单,他认为奥尔华绥先生收养弃儿是纵容罪恶的行径,而且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孩子继承财产的份额。由于这种种原因,他将这弃儿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每每有机会就要发表几句不满。

一天,他气愤地说:“我们将那个私生子养大了,他充其量也只能在社会上做最卑贱的活儿。”

奥尔华绥先生没有生气,转而说:“无论做父母的有多大的罪孽,这孩子终究是无辜与不幸的。万能的上帝是不会让无辜的人受罪来报复有罪者的罪孽,上帝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原谅世上的罪恶,您认为呢?”布利非大尉没能与他继续辩论下去。

奥尔华绥先生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减少对汤姆的爱,他一直认为捡到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幸运。

正当大尉想尽一切办法要将汤姆赶出这个家时,威尔根斯大娘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她想到这弃儿的父亲十有八九已经浮出水面了。

珍妮曾经在一个塾师家做过几年女仆,而且那个塾师还教了她拉丁文,这可叫威尔根斯大娘兴奋了。罪犯终于要被抓住了。

这位塾师叫做巴特利奇,他学问挺大,又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人之一,但生性软弱,十分地怕老婆。这位塾师除了教书外,还兼营抄写与剃头职业,此外奥尔华绥先生每年还给他十镑的津贴,这些收入足以使他的生活过得舒适满足了。

他的太太,巴特利奇太太本是奥尔华绥先生家的厨娘,塾师是看上了她的财产才娶了她,但没有料想到这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头疼的女人。这个女人不仅长得不怎么样,而且性格中没有一点温柔,在私塾里她比自己的丈夫还要威猛,在各个方面将这个塾师丈夫驯得服服帖帖,言听计从。

他们结婚几年了,婚姻一直没有保障,也就是没有生下孩子,这叫巴特利奇太太十分气恼,进而她又将这种愤怒转移到了对丈夫的吃醋上。只要丈夫与其他的女子多交谈几句,只要他对别的女子多些礼貌,那她免不了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巴特利奇太太在找女仆时,对她们的相貌是十分关注的,只能是那种不可能引人注意的长相平平的女人,而珍妮就是其中的一个。

珍妮长相一般,行为举止规规矩矩,叫人非常放心。由于她的表现良好,她在巴特利奇家整整待了四年,还被允许学习拉丁语。

巴特利奇太太对她的表现一直是很满意的,但有一天珍妮在学习时,塾师就倚靠在她的边上,当巴特利奇太太走近时,不知怎么回事,她立马猛地站了起来。太太见到这种情况立即有了不快的感觉。

嫉妒就像是痛风病一样,只要是染上了这种病,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作。

人开始也就心生怀疑,但埋在心底的炸药终有一日是要爆炸的。

一日,夫妻正在吃饭时,塾师开玩笑地对女仆说了一句拉丁语,“给我些东西吃”。珍妮听了他那蹩脚的语调,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太太立即看了她一眼,她觉得不好意思,脸一下就绯红了。巴特利奇太太一下子勃然大怒,拿起木盆直接就往珍妮头上扔过来。为了躲避太太的追打,她赶忙逃到了门外。

塾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发怒惊呆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呆呆地瘫在了椅子上一个劲地哆嗦。对这暴风疾雨似的事情,塾师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更想不到它将带来的后果。

当天晚上太太就让珍妮卷铺盖走人,她怎么也不能容忍这个女人在她家再多待上一刻。珍妮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盛怒,没有任何机会去解释辩白,只好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拿上了一笔微薄的工钱回家去了。

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巴特利奇太太也如此,还没有到第二日早上她的气就消了。塾师没有让她去将珍妮叫回来,反而对她赶走珍妮很满意。他表示珍妮只顾学习,将时间大量地花在这事上,没有尽到做女佣人的责任,而且还经常与他争论学术上的问题,他早已厌倦了珍妮的固执。

在看似平静的大海表面,常常暗藏着汹涌的暗流。夫妻之间的情感亦是如此。有一天,巴特利奇太太去参加一个女人们的聚会,她偶然与邻居说起了珍妮的事情。

“你难道不知道她生了孩子后,扔给别人就跑了的事情?不过幸好她没有在我们这个地方生下孩子,孩子是她被你赶走之后才生下来的。”那邻居说。

“她生下了孩子,真是没有想到啊,幸好早早将她打发了。”

那邻居继续道:“是啊是啊,她离开你家还不到九个月就生下了孩子,我猜想她极有可能是在我们这儿怀的孩子。”

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妒忌更叫人脑子高速运转的了。巴特利奇太太想到珍妮在她家做工时几乎都没有怎么出去过,瞬间那叫她憎恶的念头在脑中闪过:那天丈夫靠在珍妮的边上,她猛地站起;珍妮跟丈夫学拉丁语时的认真劲,珍妮那叫人恶心的笑容。啊,这种种再也明显不过了。丈夫那无数项罪名刹那间燃起了她心中的怒火,“今天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个对我不忠不义的家伙了!”

巴特利奇太太一到家,就朝着塾师一顿拳打脚踢,可怜的塾师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采取防御的措施,先保护自己的脸再说。

最后他侥幸地抓住了太太的胳膊,使得她不能再伤到他。她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利,就拿出了杀手锏,大声哭喊起来,随即又昏倒在地。

街坊四邻都过来抢救巴特利奇太太,可怜的塾师先生被太太揍得不轻,满脸的血迹。但是那女人一醒就开始向在场的众人控诉自己的丈夫是如何地百般虐待她,哭诉着丈夫对她的不忠不义。那可怜的塾师先生在众人的指责下,百口莫辩,只好承认自己打了妻子,还伤了妻子的心。

从这儿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女人的威力是不容小觑的,更别说那些无理取闹的小女人了。

叫人意料不到的事还在后头呢,塾师毒打妻子的丑闻不出几日就被传开了,而各地的谣传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有的说塾师将太太谋杀了,有的说他太太的双手被他给打断了,也有人说巴特利奇太太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威尔根斯大娘听说巴特利奇夫妇吵架的事后,她就开始怀疑塾师极有可能就是那弃儿的父亲,就这样她决定去将这件事仔仔细细地打探个清楚。等到她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搞清楚后,回来报告大尉。孩子的父亲找着了,就是那塾师,巴特利奇。大尉听后非常高兴,因为终于有机会可以将那小弃儿扫地出门,不会再有财产继承上的后顾之忧了。

大尉趁着这件事还在热头上,赶忙找了个机会将它在奥尔华绥先生面前吐露出来。当然诉说事件前总得有些虚伪的歌功颂德,大尉假装在与奥尔华绥讨论关于仁爱的问题。

“基督教创建时有一个很崇高的目标,那就是去拯救天下的人。

仁爱是一种美德,只有爱别人才能更好地理解《圣经》,接近上帝的思想。仁爱在本质上比乐善好施更高尚,更具有意义。即便倾家荡产我们能救的人也是有限的,但我们理解了仁爱,那就可以救无数的人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将恩惠赐给那些不配拥有的人,而那个巴特利奇就是一个不配获得恩泽的家伙。”

奥尔华绥先生并没有很好地理解他的话,只是问巴特利奇是谁。

“我说的巴特利奇就是那个塾师兼理发师的人,”大尉解释道,“也真的就是您捡到的孩子的父亲。”

奥尔华绥先生听此言甚是吃了一惊。“这我也是听威尔根斯讲的,您居然不知道!”大尉故意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当得知是威尔根斯大娘传出了这事,奥尔华绥先生打算将事情彻彻底底地查个明白,他要亲自审问这个犯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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