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被赶出来后,住到了旅馆里,不久他就收到了布利非写来的一封信:

琼斯先生:

家舅父嘱咐我通知你:在将你赶走的时候,他已是再三考虑的,所以是不会轻易改变这个决定的。而那位小姐的出身、地位都与你相差甚远,你不应该再存有非分之想。现在你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赶紧地离开这里。我希望你永远都别再回来了,这对谁都好。

他拿着信,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地思考着:既然是奥尔华绥先生的意思,那么好吧,我就马上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吧。可是我要去哪里呢?

我真不忍心离开索菲亚。让我再见见那个可心的人儿吧,就算将我的性命马上拿走,我也愿意。哦,不,那样会伤害她的,我不能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不可以让她因为我而不幸了。我亲爱的索菲亚,请你将我忘了吧,所有的思念之苦都由我一人来承受吧。

接着,他想到了去路——到海上去,海洋可以包容世间一切。抓住这一念头,他立即雇马朝布里斯托尔进发了。

将索菲亚放出来后,韦斯顿女士就决定开始说教。

“孩子,你别再与我争辩了。”韦斯顿女士说:“我见过的人还不够多吗?我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好哪个是坏来。孩子,你就别再这般倔强了。”

“姑姑,我从来没有反驳过你,可是在这件事情上……”

“索菲亚,你听着,我不是来听取你的意见的,我是来告诉你我的见解的。”

“姑姑,”索菲亚十分坚定地回答,“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除去汤姆的原因,在我看来你到底还有什么苦衷要反对这门亲事呢?”

“姑姑,我是很讨厌布利非的,跟自己讨厌的人怎么能生活一辈子呢?”

“讨厌?索菲亚,你知道吗?我见过许许多多并不相爱的夫妻,但他们生活得非常好,过着体面而舒适的生活。而有些为了爱情而抛弃一切的人,到头来只有忍饥挨饿,什么都得不到,只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索菲亚,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固执。”

“我不会后悔的,姑姑,至少现在的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意愿的。”

“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我倒要看看你的意愿能支撑多久。反正你父亲已经将婚事定了,是不会改的。”韦斯顿女士口气强硬。

尽管索菲亚已经泪如泉涌,但韦斯顿女士对侄女的态度很生气。

“孩子,在这件事情上,你个人是微不足道的,你要为我们这个家族想想。两人的婚姻,不是看个人的,更重要的是门当户对啊。”

就在此刻,布利非前来拜访,他是非常渴望这门亲事能结成的,所以他决定哄骗索菲亚,装作十分爱她的样子。索菲亚在父亲的逼迫下,勉强地打扮了一番,与他见面了。他们两人谈得并不愉快,索菲亚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消自己对他的厌恶之情。布利非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叫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一心一意要娶她为妻的真心小伙。

“孩子,要抓住她知道不?别不好意思。看着你们两个我真是干着急啊,我真恨不得把女儿明天就嫁给你。”韦斯顿送布利非到门口的时候高兴地说。

“先生,我也是迫不及待地希望与小姐结为夫妻,可凡事都要顺其自然,等小姐心情缓和些才能下决定。”布利非装出一副十分替人着想的样子。

“如果我像你一样等索菲亚的妈妈,那我就一辈子就打光棍好了。

孩子,要主动点,赶紧地抓住她。”韦斯顿拍着未来女婿的肩膀,谆谆教导着。

女仆昂诺尔知道小姐心中的难过,跑来安慰她。

“亲爱的小姐,这样下去您怎么受得住啊,天底下总是会有不如意的事情的。您要想开些才是。”看到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昂诺尔关切地说。

“好昂诺尔,”索菲亚说,“谢谢你来安慰我,我想我会好起来的。”

“小姐,我来还有事情想告诉你,就怕您会大吃一惊。”

“说吧,现在什么事都不会再吓到我了。”

“小姐啊,我听到老爷请牧师去办结婚证呢,而且……而且要小姐你明天就举行婚礼。”

“啊,”这可让她打击不小,“明天,怎么会这么快啊!”

“小姐,您要怎么办呢?”

“昂诺尔,你给我出出主意吧。要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办呢?”

“要我说,我觉得布利非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啊,我是不会觉得为难的。”

“你真是的……哦,别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我恨他。”索菲亚大叫道,“让我做那种人的妻子,还不如用刀子把我捅死算了。”

“对不起,小姐,我不该提他的。”

“昂诺尔,我得离开这里,否则我就会被他们摆布的,我的人生需要我自己来做主。我打算今天晚上就走。如果你对我有一点儿情意的话,就跟我一块儿走吧。”

“小姐,这……”昂诺尔着实被她的话吓到了,“小姐,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这已经没有容我考虑的余地了,不是吗?我认识一位贵妇人,我是在姑姑家认识她的,她住在伦敦,我知道她一定会帮我的。她跟我处得很好,而且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听了我的遭遇,她必定会同情我,收留我的,我要去她那里。”索菲亚一瞬间拿定了注意,她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小姐,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好昂诺尔,你真是我的好姐妹。”索菲亚高兴地抱住了她。

眼下的问题就是要韦斯顿乡绅将女仆昂诺尔辞掉才行,这样家里人才不容易发觉小姐的出走与女仆有关。

昂诺尔正考虑着要老爷怎么辞掉自己的时候,遇见了韦斯顿女士的女仆。

她上前打招呼,道:“哟,大姐,咱们俩的缘分真是不浅啊,无论在你家小姐家,还是在这儿。”

“谁跟你是咱们咱们的,你配跟我论姐妹吗?”对方一点也瞧不起她这个乡下丫头。

“哟,我可不比你差,你这是狗眼看人低。”昂诺尔气急了。

“你这乡下姑娘真是不识抬举,告诉你,你怎么能跟我比。”

“是啊是啊,不论年龄与相貌我都不跟你比。”昂诺尔说这话儿时,高高地昂着脑袋,一脸轻蔑的样子。

那女仆一时想不出骂人的话,就大叫道:“像你这种人也就配伺候乡下的小姐,都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昂诺尔气得真想抽她几耳光,狠狠地说:“你居然说我家小姐的坏话,我看你家小姐才是又老又丑的呢,还赖在这儿不走!”

这时,很不幸的是,韦斯顿女士进来了。她听到了昂诺尔说她的坏话了,再加上自己的女仆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讲诉了一遍。她气急败坏地跑到乡绅那儿,非要乡绅将昂诺尔即刻辞退掉才行。

乡绅一听说昂诺尔胆敢骂自己的妹妹,立马叫她拿上工钱,卷铺盖走人。

就这样,索菲亚与昂诺尔的计划在意料之外开始进行了。

待昂诺尔走后,索菲亚也就为自己的出走开始做准备了。为了叫父亲与姑姑放心,她佯装自己已经开始屈服这桩婚事了。善良而单纯的乡绅一改脸上的怒容,眉开眼笑地亲吻她,拥抱她,幸福的泪水都快掉下来了,还给了她一张巨额支票,叫她去置办些心爱的东西。

看到这样子的父亲,索菲亚都快要心软下来放弃计划了,可是爱情的渺茫希望一下将孝心与虔诚付诸流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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