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随后,富卡蒙被他叫到。他俩很快说了几句话。可能这事发生了麻烦,他俩蹑手蹑脚地走着,跨过女士们的拖到地上的长裙,去找另一个年轻人。他们走进一个窗 口,跟那个年轻人继续谈话。福什利一人呆在壁炉那儿,这时杜。荣古瓦太太向大家声称,一听到韦伯的音乐,她眼前马上就会浮现出一片景象:湖泊,森林,在浸 透露水的田野上的日出。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拍了一下,一个人在他身后说道:

"你太不友好了。"

"什么?"他叫道,一边掉过头来,认出那个人是拉法卢瓦兹。

"明天晚上的夜宵……你本来能叫人通知我一声,让我也参加。"

福什利刚要说明,旺德夫尔走到他面前,说道:

"那个女人看起来不是富卡蒙的朋友,而是那儿一位先生的姘妇……她不能来。真不够劲!……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抓住了富卡蒙。他总该设法把路易丝从王宫剧院里带来。"

"德。旺德夫尔先生,"尚特罗提高声音问道,"是上星期天举行的瓦格纳音乐会上被人喝了倒彩的那个女人吗?"

"哦!倒彩喝得可厉害呢。"旺德夫尔走上去恭敬地回答道。

说完,太太们再没人与他谈话,他便离开了,接着与记者耳语道:

"我再去拉几个人来……那边几个年轻人一定认识一些小娘儿们。"

此时,只见他微笑着兴高采烈的样子,走到客厅里每个角落,努力地找男人们谈话。他钻到人群中间,同每个人附耳说一句话,又回过头来眨眨眼睛,打个暗号。 他那副不慌不忙的神色,像在传递一道口令。他的话传开了,大家都同意赴约;不过,女士们兴致勃勃的高谈阔论声把这种热情拉人赴约的悄悄谈话声给淹没了。

"行了,不要谈你那些德国音乐家了,"尚特罗太太叠叠不休说道,"唱歌,快乐,这才是光明……你听见过帕蒂唱的《理发师》吗?"

"好极了!"莱奥妮德低声说道,"这些轻歌剧曲子她平时只在钢琴上弹。"

萨比娜夫人按了铃。每逢星期二,若来访客人不多,茶点就摆到这间客厅里来。伯爵夫人一边叫一个男仆收拾小圆桌,一边看着旺德夫尔。她一丝微笑渐渐挂在她的嘴角,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当伯爵走过她身边时,她责问道:

"德。旺德夫尔伯爵,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搞什么啦,太太?"他镇定地回答,"我没有搞鬼呀。"

"啊!……我看你那忙碌的样子……行啦,你来帮我吧。"

一本照相簿被她放到旺德夫尔的手中,让他递到钢琴上面。但是他仍然想出一个办法低声告诉福什利,说他明天将塔唐。内内也带来,在冬季里,她是胸部袒露得 很美丽的女人,还有玛丽亚。布隆,不久以前,在游乐剧院她首次登台演出。然而,他每走一步,拉法卢瓦兹都跟着他,等待旺德夫尔的邀请。最后,他等得没耐心 了,只好毛遂自荐。旺德夫尔马上同意邀请他;不过,让他答应把克拉利瑟也带去;当拉法卢瓦兹装出一点顾虑时,他立刻安慰道:

"既然我邀请你了,还担心什么!"

拉法卢瓦兹非常想知道女主人的名字。这时伯爵夫人叫旺德夫尔过去,问他英国人沏茶的方法。因为他经常到英国去,他的马还曾经在英国参加过比赛呢。据他 说,只有俄国人才会沏茶;因此他就告诉她俄国的沏茶秘诀。之后,他在说话的时候,好象心里还在盘算着怎样沏茶,他转了个话题,问道:

"顺便问一句,侯爵呢?我们今晚可能见到他吧?"

"你们会见到他的,我父亲明确答应我他一定回来,"伯爵夫人回答道,"我此刻担心起来了……他一定有公务在身,无法走开。"

旺德夫尔悄悄地笑了,他仿佛想到德。舒阿尔侯爵在做什么样的公事,他想起有时一位漂亮女子常被侯爵带到乡间去。也许明天他会来吧。

福什利认为现在该是邀请缪法伯爵的时候了,可以试试看。因为晚上活动已进行一段时间了。

"真的吗?"旺德夫尔问道,他还认为福什利在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假若我完不成这个差使,她会把我的眼睛挖掉的。她暗恋上他了,你知道吧。"

"那么,我就帮你一下吧,亲爱的。"

已经到十一点钟了,在她女儿的帮助下,伯爵夫人才将茶点端来。因为来的都是知交密友,茶杯和盛点心的碟子都很随便地传递下去。太太们不离开自己的扶手 椅,坐在火炉前,不经心地品尝着茶,嚼着指头抓着的点心。话题从音乐一下子换到供应商身上。卖易溶于口的糖果的只有布瓦西埃,供应冰淇淋的应数卡特琳店的 好;但尚特罗夫人却认为拉丁维尔的最好。她们谈话的速度越来越慢,客厅里的人都疲倦了,个个昏昏欲睡。斯泰内将那位众议员扶在一张椭圆形的双人沙发的一 端,又开始对他做工作。韦诺先生可能是爱吃甜食,弄坏了牙齿,一口一口地吃着干点心,如同老鼠啃东西,发出轻微的响声;而那个内务部办公室主任,嘴巴不离 杯子,不停地喝茶。伯爵夫人不慌不忙地走到每个人面前,给客人们送茶点,客人们吃不吃,自便,她在每个人面前站上一会儿,用询问的神色瞅瞅客人,然后嫣然 一笑就走开了。壁炉里的旺火把她的脸烤得通红,乍看上去像是她女儿的姐姐,她女儿与她相比显得即干瘪又呆板。福什利正在和她的丈夫旺德夫尔谈话,当她走到 他面前时,她发现他们闭口不说了,所以她又走过去一点,将那杯茶递给了乔治。于贡。

"想请你们吃夜宵的是位夫人。"新闻记者高兴地对缪法伯爵说。

缪法伯爵一晚上脸色都灰沉沉的,听了这话,不禁惊讶起来,问道:"是哪个夫人?"

"哎!是娜娜!"旺德夫尔说道,他希望缪法伯爵快点接受邀请。

伯爵变得更加严肃起来。眨了几下眼,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从额头上看出,似乎偏头痛发作了。

"可是我不认识她。"他低声说道。

"行啦!你还去过她家哩。"旺德夫尔提醒他。

"怎么!我去过她家!……啊!对啦,有一天,我是代表赈济所去的。我记不起来了……去过又怎样,我不认识她,不能接受她的邀请。"

他脸上显出一副冷漠样子,想让他们知道,和他开这种玩笑,像他这样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到那样的女人家里吃饭的。旺德夫尔大声说:"这是艺术家招待的夜宵, 天才人物是原谅一切的。"福什利说,曾经有一次晚餐,苏格兰王子,坐在一个在咖啡歌舞厅里曾当过歌手的女人旁边。伯爵对他的话根本不想再听下去,再三拒绝 接受邀请。虽然他是很讲礼貌的人,但是仍显出气乎乎的样子。

乔治和拉法卢瓦兹面对面地站着喝茶,听到了旁边的谈话。

"哦!原来是在娜娜家里,"拉法卢瓦兹低声说道,"我早该料到!"

乔治没出声,但是他的热情已经燃起来了,他的金发飘拂着,他的蓝蓝的眼睛像蜡烛似的闪闪发光。几天以来他所陷进去的堕落念头,让他激动,让他心绪不宁。他终于进入他所梦想的境界了!

"可惜我不知道她住在哪儿。"拉法卢瓦兹说。

"她住在奥斯曼大街,在拉卡德路与帕基埃之间的一幢楼的第四层楼上。"乔治没停顿地说出来。

拉法卢瓦兹惊异地看看他,满脸绯红,既得意又尴尬,说道:

"我也接到了邀请,是今天早上邀请我的。"

此刻,客厅里骚动起来。旺德夫尔和福什利无法继续劝说伯爵了。舒阿尔侯爵进来了,大家都连忙站起来迎接。侯爵两腿发软,步履艰难地站在客厅中央,脸色苍白,两眼一眨一眨,好像刚从光线暗淡的胡同里出来,被刺眼的灯光照得无法睁开眼睛。

"我以为您不会回来了,爸爸,"伯爵夫人说道,"您要是不来,我会担心到明天哩。"

他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好象没有听懂她的话。他的鼻子非常大,在他那胡子刮得光光的脸上,鼻子像肿起来的大疙瘩;而他的下嘴唇下垂着。于贡夫人见他这样疲乏,对他很同情,说道:

"您太劳累了。您应该好好休息……像我们这样的年龄的人,应该把工作让年轻人来做。"

"工作,啊!是的,工作,"侯爵结结巴巴说话了,"我总是有许多工作……"

他的精神渐渐恢复了正常,驼着的背挺直了,用习惯的动作,把一只手放在白发上捋了捋,那稀疏的几绺鬈发在他的耳后飘动着。

"您做什么工作,做到这么晚?"杜。荣古瓦太太问道,"我还认为您去出席财政部长举行的招待会了呢。"

伯爵夫人打断道:

"我父亲正在查阅一项法律草案。"

"对的,是一项法律草案,"他说,"一项法律草案,一点也没错……我一个人关起门来研究,是有关工厂的法律。希望大家都遵守星期日的休息。政府不愿全力执行这项制度,这种做法的确不够体面。星期日教堂里空无一人,我们正在走向灾难。"

旺德夫尔看看福什利。他们都待在侯爵的身后,他们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气味。旺德夫尔终于找到了机会,把侯爵叫到一边,问他带到乡间去的那个美人儿是谁,老 头子装出诧异的样子,也许有人看见他和德克尔男爵夫人在一起,有时他到维罗弗莱去,在她家里住几天。旺德夫尔对他搞忽然袭击,这是他独特的报复办法:

"告诉我吧,您去哪儿啦?您的臂肘上都是蜘蛛网和石灰。"

"我臂肘上,"他神色慌张,支吾道,"哦!真是这样……有点脏……大概是我在家里下楼时弄脏的。"

有好几个人告辞了。时间已近午夜。两个仆人一声不吭地把空茶杯和盛糕点的碟子端走,太太们在壁炉前面又围成一圈,但圈子小了,在无精打采的气氛中,晚会 快结束时,她们聊得更随便了。连客厅好象也昏昏欲睡了,一道道阴影从墙上慢慢投射下来。于是,福什利要告辞了。不过,他看着萨比娜伯爵夫人,又将时间忘记 了。她作为东道主操劳了半天,这时她做在她经常坐的椅子上休息着,她默默不语,凝望着木柴烧成炭火,她的脸色那样苍白,表情那样不好理解,使福什利心里又 生起疑窦。在炉火的照耀下,她嘴角上的那颗痣上的黑毛映成了金黄色。那就是娜娜的痣,连颜色都一样。他不由自主地凑到旺德夫尔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说实 话,旺德夫尔从来没有注意到。因此,他们两人继续把娜娜和伯爵夫人作比较。他们发现她们的下巴和嘴巴也有些相像,不过,两只眼睛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另 外,娜娜看上去是个天真的姑娘,而伯爵夫人呢,却让人不知怎么说才好,几乎可以说她是一只正在熟睡的母猫,爪子缩进去,几条腿有点神经质般地在微微颤动 着。

"不管怎样,和她睡觉还行。"福什利说道。

旺德夫尔用目光透过她的衣服看着她的肉体。

"是的,还是可以的,"他说道,"但,你知道,我怀疑她的屁股长得怎样。她的屁股一定不丰满,你敢打赌吗!"

他住了嘴。福什利猛地撞了他一下胳膊肘,向他指向爱丝泰勒,她坐在他们前边的一张圆凳子上。刚才他俩大声说话,没有看见她,她或许听见了。但是,爱丝泰 勒的身体依然坐得笔直,一动也不动,这个长得特快的姑娘的瘦脖子上,没一根汗毛动一下。因此他们走开了三四步。旺德夫尔说,他保证伯爵夫人是个正派的女 人。

这段时间,壁炉前面的说话声音大了起来。杜。荣古瓦太太说道:

"我已经同意您的看法,俾斯麦可能是一个聪明人……不过,如果您还要把他说成天才……"

太太们都重新回到她们最初的谈话题。

"怎么!又谈俾斯麦先生呀!"福什利嘀咕道,"这次我可真的要走啦。"

"等一下,"旺德夫尔说道,"我们必须让伯爵给我们最后一个的回答。"

缪法伯爵同他的岳父和几个神态严肃的人在说话。旺德夫尔把他拉过来,再一次向他发出邀请,支持他去,并说他也将参加夜宵活动。一个男子汉到处都可以去 嘛,不会引起风言风语,最多引起人们的好奇。伯爵耷拉着眼皮,默默听他讲道理。旺德夫尔觉得伯爵有些动摇了,这时候,带着疑问的神态的德。舒阿尔侯爵走过 来。侯爵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福什利邀请他也参加,他悄悄瞟了瞟自己的女婿。大家显得很尴尬,沉默了许久。他们两人这时都鼓起了勇气,倘若缪法伯爵没有瞥 见韦诺先生使劲地注视着他,他们也许接受邀请了。这个矮老头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脸色发灰,两眼跟钢一样寒光逼人。

"不去。"伯爵马上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接受邀请了。

于是,侯爵用更加严肃的语气拒绝了邀请,他说起了道德的问题。上层阶级应当树立榜样。福什利淡淡一笑,他握了握旺德夫尔的手,也没等他,转身就走了,因为他还要到他的报社里去哩。

"明天半夜十二点,在娜娜家里见面,对吗?"

拉法卢瓦兹也要跟着走。斯泰内与太太们挥手告别。其他男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告辞。在走向候见室去拿外套时,大家都说相同的话,都重复道:"明天半夜十二 点,在娜娜家里见面。"乔治站在门口等着和他妈妈一起走,告诉大家娜娜的确切地址是在四层楼,左边的门。不过,福什利在离开客厅前,又回过头望了最后一 眼。旺德夫尔再次坐到太太们中间,与莱奥妮德。德。谢泽勒开玩笑。缪法伯爵和德。舒阿尔侯爵又参加她们的谈话,而那个慈祥和善的于贡太太却在打瞌睡。韦诺 先生消失在女人们的裙子后边,身子显得更小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颜。在宽大而庄严的客厅内,十二点钟慢慢地敲响了。

"怎么!怎么!"杜。荣古瓦太太说道,"你们认为俾斯麦先生会来打我们,来打我们……这说得太严重。"

尚特罗夫人周围的人都笑着,因为俾斯麦要打仗之事是她刚才说的,是在阿尔萨斯听到的,她的丈夫在那里有一座工厂。

"我们有皇上,真幸运。"缪法伯爵用一副官员的神态说道。

这是福什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又一次回头看了萨比娜伯爵夫人一眼,然后把身后的门拉上。她与内务部办公室主任正在漫不经心地谈话,而且看得出对这个胖子的谈话很感兴趣。显然,福什利搞错了,这个家庭很团结。真遗憾。

"喂,你还不下来吗?"拉法卢瓦兹从前厅里向他喊道。

大家到了人行道上,便分道扬镳了,口里都说:

"明天在娜娜家里见面。"

一大早,佐爱就让一个大饭店的侍应部的领班去布置整个套间,他是布雷邦饭店派来的,还带来一班助手和侍者。布雷邦饭店提供一切:将夜宵,餐具,水晶玻璃 杯,餐巾,台布,鲜花,甚至还包括椅子和圆凳。娜娜的橱子里,几乎连一打餐巾也没有,在她初次演出成功后,还没来得及配齐各种用品,但她又不愿意到饭店去 请客,宁愿把饭店搬到自己家里。这样在她看来好象显得别具一格。她想用夜宵来庆祝她作为明星的伟大成功,好让世人传为佳话。因为她的餐厅太小,侍应部领班 就把饭桌摆到客厅里,桌上摆了二十五套餐具,未免显得挤了一些。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娜娜半夜回到家里,问。

"啊!我不知道,"佐爱语气好象很恼火,生硬地回答,"谢天谢地,我什么都不管了。他们把厨房和整个房子弄得天翻地覆……见此情景,逼得我和他们吵了一架。另外,那两个老家伙又来了。说实话,他们被我赶走了。"

佐爱所说的老家伙是以前供养娜娜的两位先生,一个是商人,另一个是瓦拉几亚人。娜娜早已决定把他们打发走,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又如她说的,她希望改邪归正了。

"两个厚脸皮家伙!"她嘀咕道,"如果他们再来,你要吓唬他们,就说去报告警察局。"

然后,她去叫达盖内和乔治,他们落在两个老家伙的后面,还正在候见厅里挂外套。她碰见他们两人都是在全景胡同的演员出口处;于是,她就叫出租马车把他们 一起带回来了。因为还没有一个客人到,她便叫他们到梳妆室里,这时,佐爱正在准备给她梳妆打扮。娜娜的连衣裙也没换,就匆匆忙忙撩起头发,将几朵白玫瑰在 发髻上和胸衣上别上。梳妆室里塞满了从客厅里搬过来的家具,那是不得已。几张独脚小圆桌,几张长沙发,几把扶手椅,全都四脚朝天,聚在一起。她刚匆忙打扮 完,裙子被一件家具的小脚轮钩住了,撕了一道口子。于是,她发火了,破口骂起来;这倒霉事情恰巧都被她碰上。她气乎乎的,脱了连衣裙,那是一件白绸缎裙, 款式很简单,既软又薄,穿在身上就像穿着一件长衬衫。但是,马上她又穿上它,因为她找不出其它更合适的裙子。她气得几乎哭起来,说自己如同个捡破烂的。达 盖内和乔治不得不用别针把那道口子别起来,佐爱则给她梳头,他们三个人在她身边忙个不停;尤其是小家伙乔治,他跪在地上,将两只手插在她的裙子里。达盖内 安慰她说,由于她省略了台词,跳过了一些唱段,草率演完了《金发爱神》的第三幕,所以现在时间不超过午夜一刻,此刻她才平静下来。

"对这一群群傻瓜来说,演得太好了,"她说道,"你看见了吗?今天晚上这样的人很多!……佐爱,我的姑娘,你呆在这儿,别去睡觉,我可能还会叫你……哎哟!时间到了,已经有人来了。"

她走出去,乔治还跪在地上,他的衣服的底摆拖在地板上。他看见达盖内在注视着他,霎时脸变得通红。不过,他们却彼此产生友情。他们站在一面大穿衣镜前,将领带结结好,互相刷掉对方从娜娜那里沾上的白粉。

"人家还会说这是白糖哩。"乔治嘟囔道,笑得如贪食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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