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写一部侦探小说。如果这些奇怪的事情还接踵而至的话,那我只要照实继续记录下去就可以了。

接着,我们开始听着简森侦探的报告。

加维安看了一眼莫利,指了指泽尔玛。莫利把她带出了房间。

接着探长拿起话筒:“好了,简森。你跟丢了。说说怎么回事吧。”

我们能听到电话那端侦探模糊的声音,他的语速很快。马里尼和我通过穿过来的不连续的话语,大致听懂。我们听到的,起初,是探长的训话,没啥意义,接着是简森的回答,一样没啥意义。再下来,就是简森的正式报告了,他和探长的对话大致是这样的:

“这真是太荒唐了,探长。也许你能给我指出我做错了什么。听吧,离开房间之后,我到楼下去让伙计给塔罗特放行。接着我步行到街角,叫了一辆出租车。我刚上车,发现塔罗特突然下了车,一群记者围了上来,他用胳膊挡住脸,低下头直接冲了过去。不知道那些记者有没有拍到他们想要的照片。

“塔罗特向我的方向直冲过来,他要了一辆出租车,急忙上了车,车向北边开去。接着我也栏了一辆车,跟着他。后面是那一群苍蝇一样的记者。

“在42大街,西拐往格兰德中心。塔罗特付钱下车。我让那些报社的小鬼们统统滚蛋,接着继续跟踪塔罗特。他在地铁入口附近的储物柜里取出一只手提箱,看起来事情有点鬼鬼祟祟的了。他从入口出去,到了范德比尔特大街,又要了一辆出租车。

“我追着他,到49号街,接着是第五大街。接着他在第八大街下来,行为像一个傻子。他下了车,步行顺着第八大街往北走。当时街上所有人都盯着他的那夸张的大大的舞台礼帽看。他绕着这个街区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别问我问什么。他就这么一直走着那辆出租车又停在同一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约好在等他一样。也许他是晕车了,一定要下来走一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行吧。我不知道。整件事滑稽的可笑。我当时就像上去抓住他,不过记得你说只要跟着就好,所以我就继续跟着他。而且,他也没干什么坏事,只是没去他说了要去的地方。

“我们穿过街区,过了大桥,到布伦克斯区。全程我都紧跟在他身后。接着他突然加速,想要甩掉我,但看起来没有成功,我依然跟在后面。听着,探长,我要说的就是,从他上车的一刹那起,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车,一刻也没有!司机也可以证实。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连续闯了两次红灯,所以我也有理由把他拦下来了。我想要超车,不过他们还是一直在我前面。就在这时候,一辆装啤酒的卡车冲了过来,他的出租车为了躲避卡车,差点原地打转,接着撞上了另一辆车。

“我下了车,打开他的车门,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人,在车里,昏迷不醒,这是那个司机,他头被撞了一下,全是血、但那魔术师肯定是躲到他的帽子里去了!我看到他进了车!我他妈的非常清楚他全程都没下车!但,该死的,他不在那儿!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加维安问了一句,“他有没有可能中途跳车?晚上很暗,看不清楚,你能确定――?”

“确定,我敢打保票,”简森信誓旦旦的说。“这是不可能的。我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后,我发誓绝对没有机会,我的司机也可以发誓。”

“好吧,你只是一位看到他上了车?”

“可以这么说,探长。而且,我在车上还发现了那个手提箱,这更证实了他肯定上了车。”

“手提箱!”加维安眼睛一亮。“里面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简森说,“空的。”

“那个司机苏醒过来没有?”

“没有,我们叫了一辆救护车,医生现在抢救他去了。”

“继续跟着,”加维安命令道。他转向我们,快速的把报告给我们简略的说了说。“这是你的特长,马里尼,”他说道。“塔罗特会这样的绝技吗?或者是简森被他催眠了?我是见过魔术师的逃脱把戏,但这个――”他怀疑的诵了耸肩。

马里尼坐在桌边,听着。他的手指玩弄着一枚半美元的硬币,硬币在他手上不断的消失又出现。接着对于探长的问题,他看着好手中的硬币,陷入沉思。他抛着硬币,硬币在空中旋转着,接着他右手抓住掉下的硬币,握成拳,伸到探长面前。他脸上微笑着,缓慢的松开手指。半美元的硬币不见了。

“不需要催眠就可以,你看,”他说,“问问简森,为什么他这么确定塔罗特确实上了车。”

两分钟电话之后,加维安回答说,“他说他没有看到塔罗特上了车,但他愿意用两个月的薪水打赌,塔罗特肯定上了车。塔罗特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接着在另一侧上的车。他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而且他也没其它地方可以躲的。车子很快就开走了,人行道上什么也没有,塔罗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当时街灯很明亮,方圆三十尺内,一点藏身之处都没有,也没有下水道的入口。”

“很好,”马里尼笑着说,“明白了。叫简森彻底查查车子内部,然后打电话过来。还有,如果司机醒了,立刻打电话过来。”

“要他查什么?别跟我说塔罗特藏在座位底下。”

“差不多。叫他先查那儿。”

马里尼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因此加维安犹豫了一会,传达了命令。

接着他拿起话筒,接通了总局。“我要到哪儿去照塔罗特呢?”他问马里尼。

“我不知道,也许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吧,对于这个,我还真是完全没想法。”

加维安不安的说。“我还以为你的口气像是要开始彻底解释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的。”

探长让总局去调查塔罗特的事。然后他踱回椅子边,坐下说道,“好吧,那你就说把。但别跟我说是用镜子,或者有活动暗门什么的。出租车里可没这些东西。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那我们就可以拿这密室开刀了。塔罗特离开车子,根本就没用开车门,这密室的凶手也是一样。但我要说,看起来,出租车上完成这个,难度还要大一些。“

“都很不错,”马里尼说,“而且,塔罗特也不错――还有我们的凶手也很不错。”

“我不确定这两个称谓是不是同一个人。塔罗特的不在场证明真是该死,如果我能打破――”

“很遗憾,这个伟大的出租车诡计的解释,不能帮你解决这个密室问题。即使两者看起来很相似,但完成的手法很可能大相径庭。”

加维安挺直了腰。“那你知道,”他几乎叫了出来,“这密室逃脱是怎么完成的?”

马里尼眼神盯着墙上挂着的古董匕首,回答说:“我可没这么说,探长。我但知道这两种手法必是截然不同。出租车里塔罗特消失,但留下了一个活人,那个司机,虽然现在还没有意识。但这公寓里,在凶手逃离之后,只留下一具尸体。”

“好吧好吧,能不能用英语说,”加维安玩了一下冷幽默。

马里尼没有在意,继续用同样的平稳,不急不燥的与其说着:

“欺骗,80%在于心理,诀窍就在于,扰乱观众的注意力,使之观察的不完全,或者不正确。这就是基本原理。就算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观察者,也无法长时间内持续彻底的同时集中注意力观察多个目标,也无法同时注意几个不同的方向。因此他们就会注意魔术的现场和正在变化着的戏法,而在这些表象之后的,甚至就在眼皮底下的,他们就忽略了。这就导致了观察造成的扭曲,通常也就是“不可能”的现象,比如魔术啊,戏法啊,魔法啊之类的……”

加维安锤着桌子。“我可不是叫你来作有关心理欺骗的讲座的,该死的。现在发生的是一起谋杀案,我的任务就是抓住凶手。能不能扯点跟这个有关的!”

“反对有效,探长。”马里尼抱歉的鞠了一躬。“那就先略过理论部分吧。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因简森故事里的不可能现象而烦恼不已。而这其实只是因为,他的叙述中,有某些地方是不正确的,或者说,他以为他看到的那些东西,其实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和其它人都发誓塔罗特并不在发生车祸的出租车里。他和他的司机都发誓塔罗特绝不可能在他们的注视一下离开出租车。还有,他们坚持认为塔罗特肯定上了出租车,因为他没其它任何地方可躲藏。假设我们把这三点都反过来想。首先,如果车撞翻的时候,塔罗特确实是在车里的。那塔罗特不仅要不被注意的离开破车,还必须是个金刚不破的超人呢。”

加维安被这话搅得烦躁不安,他插了一句,“而且,如果他能在‘鹰眼’简森的注视下离开车子,那他就肯定是个隐形人,那然后呢?这可不是H?G?威尔斯的故事。”

“假设如果他第二次根本就没上出租车,或者,他根本就没靠近那个地方。那他就不需要隐形了。”

“马里尼,”探长央求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说话了,能不能正常一点?我快要崩溃了。他不需要隐形,他需要不隐形,他需要出现在某个他不在的地方。好啦,我的说话口气也被你给影响了!”他满脸挫折的怒容。

“但,这就是他所做的,探长!他只是看起来要上出租车车,但简森看见他了?为何简森以为那个人是塔罗特?他一直紧跟着他;他没有看到他的脸,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夸张的大礼帽,舞台披肩,还有手提箱。其它人也可以――”

“啊!那就不是镜子或者活动门,是同谋!那也好,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位X先生怎样从出租车里消失的吧。如果他是一个吸血鬼,每到12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就会消失在空气中,回到他的坟墓里去。那我就――我就――”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了,事情发生在十二点之前呢。马里尼拿出烟盒,选了一枝。”不,这比你想的要简单。X先生,曾经就在车里,而他一直在车里。车撞毁的时候,他仍然在车里――而且他根本不是隐形人!“马里尼嚓的一声,点燃火柴。

加维安站了起来。“没用的!你是说司机穿着塔罗特的衣服,带着他的手提箱,穿过街区,绕了一圈,回到自己的车里,继续和简森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这个时候,塔罗特早就跑去别的什么地方了。而帽子,披风,这些你要我们检查的东西,都放在――”

他突然伸直了胳膊,不等电话铃响完一声,就立即抄起话筒:

“座位底下!该死的!那司机现在怎么样了?……什么!……”他专心的听着,脸上写满了吃惊的表情。他挂下了电话。

“你赢了,”他说。“简森在车座下发现了帽子和披肩。那司机也醒过来,全部招认了。那么,我们把其它细节在简单核对一下吧――如果你能的话。”

“嗯?”马里尼微笑着。“我试试。当车停在49和八号大街的时候,司机走了出来,带上塔罗特的大礼帽,披上他的披肩,带着他的手提箱。他们是在座位后换的衣服,因此简森不可能看到。司机也许很不习惯这样的装束,他在街上走着,肯定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却又很神秘。此时,塔罗特等到简森跟着司机离开之后,从车里走下来。就这么简单。接着司机绕了一圈,回到车里。

“塔罗特让简森以为他看见了某些的确发生的事情。但其实在那个人转了一圈,打开车门,上车之前,塔罗特就已经消失了!”

探长的嗓音柔和了起来,带着一丝敬意。“不错,”他由衷的赞美。“但你没解释塔罗特怎么样随机的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能变出这么复杂的把戏来。司机这么配合,也太巧合了吧?”

“我也觉得,”马里尼点了点头,“但这并不太重要,我只知道这个手法是这样完成的,如此而已。我希望不要有任何巧合,否则就不够艺术性了。司机怎么说?”

加维安看起来很满意自己有机会解释点什么了。“塔罗特真是个狡猾的生意人,他的这些构想,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想出来的。司机从未见过塔罗特,只是听说过他。他的孩子们每晚都会收听塔罗特的广播剧。塔罗特宣称他正在被情人的丈夫跟踪。他给了司机五十美元,以及自己的金表,以确保他不会驾车逃跑。接着,下面就――”

“为什么要跑大老远到布伦克斯来?”

“塔罗特让他甩掉那个奇怪的男人之后,把大礼帽和披肩以及手提箱送到莫瑟大街的5416号,简森查过了,这是一家溜冰场!如果让我逮住了塔罗特,我一定要好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连全球直播的广播剧都不顾了,还有他连指纹都不留就走了,为什么,还有,他他妈的现在到底在哪?”

“你提出了一个大问题,探长,”马里尼说,“而这个问题比其它的问题加起来都严重。”

“什么?”

“为什么,”马里尼继续说着,“塔罗特大师要玩消失呢?为什么,如果他只是想要甩开警察,有许多简单的办法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还要花这么多钱呢?这太兴师动众了。从对待门口的那群记者看来,他应该不是那种太张扬的人。而且――”

“这些都跟尸体无关,”加维安酸酸的说,“要是我说,这堆事情,都是他一时头脑发热搞出来的。”

“为什么,”马里尼继续问道,“你怎么不派几个人去塔罗特住的地方看看?他消失的地方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只有几个街区。”

“你是什么意思,只有几个街区?”加维安几乎叫了起来。“他给我们的地址是121号大街。”

“这我不清楚,”马里尼说,“但他住在,并一直都住在巴克莱,西50大街的250号。”

探长再一次拿起话筒,怒气冲冲的拨着号码。

马里尼转向我问道。“罗斯,你觉得塔罗特拿到的手提箱,里面本来就是空的么?”

“如果是空的,那才别扭呢。”我说。

“探长,能不能把手提箱送到这儿来?这样我们能仔细检查一下。”

“简森说他马上带过来了,”加维安咆哮了一句。

“好的。”

“他可能是,”我突然说道,“用箱子装着另一份同样的帽子和披肩?”

加维安从电话边扭过头说:“听起来有点意思。如果他事先就准备好了另一份帽子和披肩,那这就说明他是故意要被跟踪的,而且接着故意耍那样的把戏,然后戏剧般的消失。但如果是那样,他为什么不事先找一个司机约好,而非要花这么多钱,还要编一个情人丈夫的故事呢?”

我无法回答,我找不到合理的答案。

在电话里,塔罗特把马里尼提供的地址告诉了总局。接着他挂下了电话,脸向着门的方向,拇指和食指送进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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