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洛伊,”葛卫冈探长焦急地命令道,“让总部立刻开始着手调查。我要他们在布法罗和芝加哥展开联合行动。我立刻就要佛洛伊德·斯凯尔顿。”

马洛伊点点头。“我会问问阿诺德,看看他知不知道佛洛伊德去芝加哥见什么人。”他转而对马里尼说,“这封信不能作为这起凶案的不在场证据。如果十点发现尸体的时候,尸僵已经完成,那么她一定已经死了很久了,这段时间足够他坐飞机到布法罗。’

马里尼仍然检查着信封。“是的,”他回答道.“但是他更有可能是坐火车到布法罗的。因为如果去芝加哥,坐飞机不顺路。佛洛伊德既然在布法罗寄了信,那么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是X.Y或者Z——即使坐喷气式飞机都不可能。”

“飞机我也会调查。”马洛伊说完,向外走去。他打开房门,说了一句:“哦,你早!医生。”

“早!”海塞医生匆匆忙忙走进来,拿下叼在嘴里的雪茄,加了一句,“尸体在哪儿?”

“就在走廊对面的那个房间,”葛卫冈说道,“马洛伊会带你过去。她昨天下午两点半还活着,晚上十点发现尸体的时候,尸僵已经完成。尸体可能被移动过两次,从这里到海岛对面那栋房子里,然后又被抬回来。”

“明白了,”海塞说,皱了皱鼻子,“尸体被移来移去,死后九到十个小时以后你才通知我,你还想知道死亡时间。为什么找我?应该找马里尼的魔术团。”

“别这样,医生。你不发牢骚心里就不痛快。如果能帮得上忙,发现尸体的时候有个医学博士在场。亨特,你把盖尔叫来。”

“威廉姆·盖尔?”海塞问道。

“没错,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我读过一些他发表在心理学刊物上的论文,知道他的研究领域。”

海塞和马洛伊离开,穿过走廊。亨特下了楼。葛卫冈把信交给布兰迪。“你去找阿诺德核对一下这个签名,看他是否能够确定这是佛洛伊德的笔迹,然后采集信纸和信封上的指纹。格瑞姆,你去那栋老房子一趟,把那串脚印采集下来。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你看看有没有人的鞋能与脚印吻合。你可以先检查这个房间的衣橱。”

马里尼坐在床上,洗牌后把牌分成五摞。格瑞姆走了以后,他轻声喃喃自语:

“有人杀了琳达,

从窗遮离现场,

何人飞天轻而易筝,

杂技演员、飞鸟还是印度教徒。”

“好吧,到底是哪个?”探长咄咄逼人地说道,“你有了想法。说!”

“我刚刚想到,竹马里尼不紧不慢地说,“哈里·霍迪尼——”

房门被打开,盖尔医生走进来。马里尼笑了笑,继续安静地玩牌。葛卫冈声音沙哑,低沉地说道:“坐下。”

盖尔吃了一惊,坐下了。

“请你说说你昨天下午的行踪。”葛卫冈大声说道。

盖尔回答得倒也干脆,语气好像开药方一样,冷静客观。“一早上都在综合医院,和精神科的医生商议。下午在办公室。可以给我的秘书打电话,公园区8—8765。她还可以给你们我昨天下午诊治过的病人名单。五点半,维瑞尔小姐来我办公室找我,我们在广场吃了晚饭。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我把她送上出租车,然后回到办公室,一直工作到十点。然后,我就来这里了。”

“你的秘书也整晚都在工作?”

“没有,你这下难住我了。但是位于四十四号大街的码头的出租艇的驾驶员可以证明我十点上船,十分钟后,他把我送到这里。”

“你昨天早上几点从这里进城的?”

“我没从这里走。我只有周末的时候才来这里。从周五晚上到周一早上,通常是这样。”

“是你说由于琳达·斯凯尔顿不可能自己走过去,所以一定是死后被人搬过去的?”

盖尔医生点点头。葛卫冈坚持让他再重复一遍关于旷野恐惧症的症状和举止行为习惯的证词,我和马里尼已经听过了。

他说完以后,探长开口提问道:“情况都那么严重了.你还说她不是个疯子?”

“不是,”盖尔回答得很干脆,“她是不正常,没锚,但是——但是并不具有危险性。而且,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或者疗养院是行不通的,你得把精神病院搬到她跟前来。”

葛卫冈沉吟了一下。“好吧,”他说.“就这些吧。法医正在勘检尸体。你能不能过去看看?他想见见你。”

马里尼在一旁将扑克牌发给自己和其他四位假想的玩家,见盖尔要离开,开口说道:“等一下。”他将纸牌翻过来,居然把把都是同花顺,满堂红,自己的一把则是清一色的黑桃同花顺。

“你也是阿诺德的医生?”他问道,手法熟练地将牌收拾好。

我不知道到底是由于那把扑克牌还是马里尼的问题,令盖尔错愕不已。

“不,”他回答得很简单,“我不是。”

“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纸牌从马里尼的右手哗啦哗啦地飞到他的左手中。

“但是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他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尔随即摇摇头:“不,我不能。

马里尼瞟了他一眼,试探道:“不能还是不想?”

盖尔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挤出一丝笑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我说的是‘不能’。”

纸牌再次倒手。“对不起,医生。”

盖尔转过身,快步离开。

葛卫冈把稍早回来的布兰迪叫进来,问道:“佛洛伊德的笔迹?”

“错不了。”

“好的。开始检查那封信。奎恩.你把布鲁克带来,”葛卫冈看了一眼马里尼,“你觉得他的脸上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探长。所以我才问。他化了妆——手上也不例外。想隐藏什么。我们要让海塞看看他。可能不重要,但是我很好奇。你看过这个吗?竹

他向我们展示一摞牌最上面的一张黑桃A.然后,飞快地用手抚过。刹那间,牌变成了黑桃八,之后,仿佛仍不满足,又变出了一张黑桃十五!这张牌我倒是很想引进到扑克中来。手掌再次抚过后,抹去了所有点数,成为一张空白的纸牌。他将牌翻过来,把蓝色的牌底变成了红色,然后倒扣着分发出去。

葛卫冈说:“我想试试看。”他向那摞纸牌伸出手。

我和马里尼都惊讶地看着他。马里尼说道:“当然可以,”说着,把牌递给他,“最好把这个也拿上。”他从床上把其他牌收起,翻过来。原本空白的纸牌上现在画着一只从大礼帽里变出来的兔子,还有马里尼的签名,地址和电话号码!

葛卫冈毫不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谢谢。”和其他牌混在一起后,放进了衣袋里。他转过身,面向房门。

埃拉·布鲁克走进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什么,让我想起了刚刚新建了游泳池的基督教青年会的秘书长。他给人的感觉很开朗,有些过于直率。一双眼睛在金丝边眼镜后面游移不定,仿佛与他的外表有点儿矛盾。他坐在探长对面的那把椅子上,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与昨晚判若两人,和马里尼的扑克戏法一样,令人惊讶不已。我哪个都难以置信。

“你说,你最后一次见到斯凯尔顿小姐是在昨天早饭的时候?”葛卫冈开始询问。

“没错。”布鲁克回答得很干脆。

“然后,你就一直在游艇上工作,直到晚餐的时候。午饭也没有回来吃?”

“是的。我带了点儿吃的。整个下午,拉波特都在那里,和我在一起。”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但是,探长接下来的问题,令他稍稍坐直了一些。

“搞些水下打捞装置的发明?是不是?”

布鲁克扬起一条眉毛。“是的。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说?”

“一来,我对那位先生的身份一无所知,”他指指马里尼,“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侦探。二来,在我的发明取得专利以前,我并不想过多地谈论。”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妄图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在附近打捞沉船宝藏?”

“哦。泄密了。”他再次放松身体,咧开嘴笑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没错,寻宝人在没有发现宝藏以前,是不会公开消息的。显然是个坏策略。”

马里尼插话道:“布鲁克先生,你造这个水下真空吸附器花了多少钱?”

“水下真空……我可以问一下是谁这样描述这个装置吗?”他冷冷地望着马里尼。

“别摆架子,布鲁克.”葛卫冈说,“这是谋杀侦讯。我们要了解一切情况,但是我们不会什么都和记者说。回答问题。”

布鲁克反驳道:“我看不出来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琳达·斯凯尔顿正打算出钱资助,是吧?”

“她是打算,但是——”

“到底需要多少钱,布鲁克先生?”马里尼不耐烦地追问道。

埃拉一双明亮的眼睛与马里尼对视,然后垂下眼帘。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平板而毫无起伏。“大概二十万。”

“昂贵的发明,是不是?”

“是的,但是这项装置的运用可以让我们接近那些曾经无法靠近的沉船残骸。如果你寻得了一艘西班牙大帆船上的装运货物,那么这二十万实在是九牛一毛。”

“八百万美元的收益,这项投资的回报率是百分之四千。你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意思就是这样,没错。”

探长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上琳达·斯凯尔顿当你的金主的?”

埃拉愤愤不平地坐直身子。“探长,如果你是在暗示布鲁克水下吸附器是个骗人的玩意儿——”

“我换一种问法,”葛卫冈颇有耐心地说,“但是我仍然要知道答案。你是怎么——”

“是佛洛伊德,”布鲁克让步了,说道,“他找到我,说他有一个打捞工作,可以让我的发明一试身手。他说他妹妹会出资帮助我制造这个装置。

“使者号?”

“使者号?我不知道。还没有经过证实。河底的确有一艘沉船,可能是使者号。等我们真正打捞上来,才能确定。”

“用通灵的手段来定位沉船并搜集数据,不是很奇怪吗?还是说你一向这么傲?”

“沉船所在地点不是用这种方法确定的,”布鲁克严厉地辩驳道,“拉波特夫人通灵的结果补充并印证了佛洛伊德的调查。目前我们所能查证的每一个细节都完全吻合。我也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葛卫冈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这些吧。”

布鲁克站起身,愉快地笑着,有些过于客气地说:“谢谢你。”然后,走了出去。

“我不喜欢他那张脸,”葛卫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道,“笑里藏刀。”

“名字也很奇怪。”马里尼评述着。

“名字?”

“是的。埃拉的意思是静。埃拉·布鲁克。宁静或者静止的水。你知道,水深则静。下一个是谁?”

“拉波特。奎恩,让穆勒把她带来,然后是维瑞尔小姐,之后是兰博,照这样的顺序。”

奎恩打开门,葛卫冈叫道:“喂,医生!”

“我就来,等一下,”海塞穿过走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匆匆走过来,“尸体的确呈现氰化物致死的迹象,我什么时候可以检验尸体?”

“现在。马上开始吧。你还得看看这个,”他向海塞出示了指甲油的瓶子,“你和盖尔推算出死亡时间了吗?”

海塞点点头,“推算出了。听了以后可别发脾气。我已经尽力把时间范围缩小到六个小时了。不会早于昨天一点,晚于六点。我只能根据尸僵的程度来推算最晚的死亡时间,这是十分多变的。你说有人在两点半还看到她活着,那么可以将范围缩小一点儿。如果你再将时间折中,那么差不多了。”

探长没有发脾气,但也并未喜出望外。“和我想的一样。”他粗声粗气地说,“人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好吧,开始检验尸体,让他们尽快打电话询问定量测试的结果,越快越好。你留一下,盖尔,你在楼下等着。”

之后,也不知他是对谁说,他继续道:“兰博和瓦托斯从十一点到六点都在城里,维瑞尔小姐从两点半至八点半。”——他看了看马里尼——“琳达死的时候,她正在公园里,和你在一起。盖尔在办公室里,布鲁克和拉波特两个人整个下午都呆在游艇上。海德森夫妇——”他望着刚刚和海塞一起进来的马洛伊。“他们怎么说?”

“他们两个都在医生的小屋里打扫卫生,从午饭以后一直到大约五点。”

“还落下了阿诺德,”葛卫冈最后补充道,“他承认他和琳达在房子里。但是我希望我知道……”

他若有所思,声音逐渐消失。马里尼说道:“免费读心术服务一次。你希望你知道X是几点上岛的,还有佛洛伊德身在何处。“他也停下来,葛卫冈抬头望着他,期待着他给出答案。马里尼又道:“我也想知道。”

听见敲门声,马洛伊前去开门,和外面的警探穆勒说了两句话,然后向葛卫冈报告说:“拉波特还没有起床。穆勒要她快点起来。还有,维瑞尔小姐来了。”

他向旁边跨了一步,西格丽德走了进来。一迈进门,便停住脚步,环视一圈后,立刻认出了探长是这里的负责人,就径直走向他跟前的那把椅子。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灯芯绒家居服,脚步像舞蹈演员那样轻盈飘逸。一进屋,便吸引了所有男性的注意力。她坐下,神情凝重地看着葛卫冈,等待着。

“维瑞尔小姐,”他精神勃勃地问道,“昨天你和阿诺德、拉波特、兰博还有斯凯尔顿小姐一起在阳台上用午餐。两点半你进城,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斯凯尔顿小姐,那时候,你走下楼,她正在和拉波特说话。她上楼以后,你与拉波特还有兰博一道去了船库。海德森把拉波特捎到布鲁克工作的游艇后,然后送你和兰博进城。是这样吧?”

“是的。”

“你在城里干什么了?”

“我直接去了马里尼的商店。他不在。我听说他可能在麦迪逊马戏花园,就去那里,找到他了。”

“你那时候忧心忡忡。担心什么?谋杀?”

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稍稍睁圆了一些。“不。是拉波特。我想让马里尼看看她的降灵会,然后为我们揭穿她的把戏。”

“我们?”

“我和阿诺德——还有盖尔医生。我想我们的思想太不开通了。拉波特的灵异现象一直都令人信服,但是我并不能接受。一来是因为我在马戏团里长大,认识不少魔术师,也见过不少骗子,装神弄鬼的家伙。我并不完全相信我所看到和听到的。我和阿诺德设法戳穿她的骗局,但我们毕竟是外行,一无所获。昨天吃早饭时,我们甚至搜查了她的房间,仍然毫无发现。我便告诉阿诺德,我要去找马里尼帮忙。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我知道如果有入可以帮我们揭穿她,那么这个人就是马里尼了。”

“你们凭什么认定拉波特同意他在场?”

“她不能拒绝。我打算来个突然袭击。如果拉波特拒绝,那么我们就会对琳达说她是做贼心虚,害怕被人揭穿。拉波特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这点。她早就对昨晚那场降灵会大作吹嘘,就是为了引琳达上钩。她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她的目的是什么?”

“琳达的钱。”

“哦,不是使者号上的金子吗?”

“我不知道。我猜那可能只是一颗烟幕弹。要不是那灵言,我几乎要相信那沉船故事了。真丢人。”

葛卫冈下一个问题看似随口提出,其实眼睛在半垂的眼皮下仔细打量着西格丽德。

“琳达的钱现在归谁了?”

她的回答同样漫不经心。“我想是阿诺德和佛洛伊德。”

“只是猜测,还是你确实知道?”

“不,我不知道。但是,会给他们,对吧?阿诺德不知道吗?你没问他?”

“我问了。你告别了马里尼后,又做了什么?”

“那时候快五点了。我去了六十五号大街,见了比尔——盖尔医生。我们在广场吃了晚餐。他回去工作了,而我八点半回到这里。”

“你有没有告诉盖尔,马里尼会来?”

“告诉了。”

“然后呢?”

“没什么,直到降灵会十点开始。”

马里尼插进来,提了一个问题,“探长,是时候听听那个了。西格丽德,你可以为我们详细描述一下吗?”

“像往常一样.”西格丽德讲述道,“她准备进入通灵状态。她这次的方法很特别,除了口吐白沫,其他什么都有。她说她吃了一种药,有助——”

西格丽德有些茫然地停下,对马里尼突然而来的怪异举止感到奇怪。他慵懒闲适的样子一扫而光,瞪着她,好像她刚刚跳了脱衣舞一样。他那专业魔术师的冷静自若显然被颠覆了。

探长感兴趣地挑挑眉毛,等待解释。

“我怎么忘了那个?”他惊呼道,“等我一下。”他迈开两条长腿,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我们听见他走进琳达的房间。

我们等了片刻,正当葛卫冈让西格丽德继续讲下去时,马里尼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翻到后面,食指划过书页。

“这里,”他兴奋不已地说,“灵魂附体:克兰顿,斯丹顿·莫斯,拉波特,二百一十二到二百一十四页,”他飞快地翻页,“上校的书,《现代灵媒》。最后一部分是专门介绍拉波特的。听着!”

“在我对于灵魂学二十余年的深入研究中,我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灵媒,有真有假。到目前为止,拉波特夫人是最令我感兴趣的一位。如果她通灵的状态能够得到科学家对于治疗跳蚤的关注程度的十分之一,那么心理学和灵魂学界将大有突破。”

“她发现,一般的通灵状态在某些药物的作用下,会显著增强。这些药物有助于分离通灵者的个人意识,从而更为顺利发挥灵力。”

“诸如此类等等。他还在这里加了一条很有意思的脚注,直到刚刚我才想起来。”

“我分析了她进入通灵状态前服用的某些药物成分。其中包含两种极度危险的药物,这两种药物,只有在最为严格的药品监管下,才可以被推荐使用。关于这点,我不多加赘述。但是如果我说这两种药物,一种是颠茄碱类的生物碱,另一种是众所周知的迷幻药,那么搞医学的朋友们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马里尼的语气平稳,猛地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响,算做感叹。

“海塞,”葛卫冈转向房门,飞快地说,“该你登场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是生物碱类药物?”

“天仙子胺和‘吐真药’——茛菪碱,”海塞严肃认真地回答道,“我想第二个就是你要找的。和吗啡一起,被用于半麻醉。如果她给自己下这种药,那么她就是一个傻瓜。两个都是剧毒。你搞不清致死量是多少,吗啡的致死量因人而异,莨菪碱也尚未被准确测定。”

“半麻醉和通灵状态是不是很像?”葛卫冈刨根问底。

“是的。差不多。茛菪碱抑制中枢神经。最初脉搏加快,呼吸减缓。而后出现疲惫,精神恍惚的症状。而这些就是所谓的通灵状态。但如果你稍微多服一点儿——颠茄碱类的致死量是二十分之一格令(英美翻最小重量单位,0.0648克。)——抑制作用加剧,潜意识被释放,出现幻觉和呓语。呼吸和心跳都将大大减弱,麻木,四肢麻痹,抽搐,而后昏迷。最终一命呜呼。”

“拉波特出现这些症状了?”葛卫冈问西格丽德。

“没错。她看上去非常困倦,同时呼吸很深。而后她开始一连串地胡言乱语,大部分毫无意义,直到灵魂附体。她也有麻痹的症状——手臂僵直,双拳紧握,你根本无法移动——还有抽搐。那样子可不太雅观。”

“拉波特的新角色,”马里尼神神秘秘地说,“拉伯西尼医生的女儿与密斯拉戴塔。”

“什么?”探长不明所以地问道。

“毒女,”马里尼解释着,“霍桑和加内特作品中的人物。被毒药喂大,危险的女人。亲吻了她们,你就有口难开了,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拉波特可以给我们一些有趣的答案。我希望她已经准备好了。”

葛卫冈回头对海塞说:“医生.确定是氰化物了吗?”

“还没有。尸体解剖以前,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莨菪碱或是吗啡致死,但是三个我都会检验。”

“马洛伊,把拉波特带来。快点儿。维瑞尔小姐,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些。”

她诚惶诚恐地点点头,跟着马洛伊走出去。

“这案子变成了毒药学家的噩梦,”探长烦躁地低语,“太多毒药,我们根本不知从何入手。”

这会儿,真正的重磅炸弹就要被投下,炸掉整个军火库。自从我想到那些照片后,这半个小时里,我就一直等待一个好时机。现在正是时候。

“探长,”我平静地开口,“其实你所知道的还不到事实的一半。”葛卫冈被我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好像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指着墙上海盗旗下面的一幅镶框的照片,我问:

“你们注意到那个了吗?黎明时分东河美景,色调湛蓝。”

他疑惑不解地盯着照片。“是的,那又怎样?”

马里尼一脸困惑地望着我,挑着眉毛。海塞瞟了一眼那张照片,而后眼神锐利地注视着我。

“楼下还有一张,实在是极品,”我享受着受人瞩目的感觉,继续说道,“帆船,深棕的色调。还有一些,到处都是,上面都署名阿诺德·斯凯尔顿。昨天,琳达被害的时候,他正在地下室工作。他说他在那儿有间工作室,但是至于是什么工作室,他避而不谈。如果你问我,那么一定是冲印暗房。我很想好好参观一下。”

葛卫冈这时才摸到头绪“是的。没准儿你能有所收获。”

马里尼坦率地表示困惑不解。“喂,”他出言抗议道,“你们在说什么?”

“摄影,”我模仿着他发表演说时的样子,加以说明,“是除了毒物学以外,最以毒为伍的爱好。着色剂的成分包括氰铁酸物和草酸钾,草酸,盐酸,硫酸钢,氯化金,醋酸和硝酸铅,硼砂,钾明矾,胺明矾——全是毒药。显影剂里包含连苯三酚,甲醛,多聚甲醛。高锰酸钾和硫酸是颇受推崇的还原剂。微粒显影液中含有对苯二胺,一种有毒染料。”

我稍作停顿,那一张张被我惊得目瞪口呆的脸,令我很是满意,深吸了一口无毒的氧气,我继续抛出剩下的重磅炸弹。“为了增强明暗度,传统的方法是使用二氯化汞、重铬酸钾、硝酸银、氰化钾或者氰化钠。我可能遗漏了一些,但是——哦,对了——还有碘化汞,硝酸,硼酸.甲醇和异丙醇。”

我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我总结道:“一共二十七种。除了一两种以外,其他的你可以在任意一家摄影用品店里足量购买,而且不会受到任何盘问。阿诺德不会样样俱全,但是一间配套齐全的暗室,至少要有一半。再加上莨菪碱和吗啡,你现在一共有二十九种剧毒物质了。”

“女士服装专家兼药剂学家,”马里尼说,“你有没有给人讲过瓜基乌图印第安人的奇怪的婚礼习俗?”

“当然,”我回应道,“所有的婚礼习俗有一个共同的基本——”

“时机,”葛卫冈一本正经地打断我,“和手段!”

正在这时候,马洛伊上尉探头进来,宣布了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探长,拉波特刚才捣鬼。她吞了几粒安眠药,我没能制止。她马上就要睡着了。”

“鲁米诺!”我轻声说,“三十。”

“海塞!”葛卫冈探长声如惊雷,“去看看她。把她弄醒。必要时给她洗胃。她别想就这么逃了。马里尼,来吗?我要去看看那间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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