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禽这一章中,布封以他热情而浪漫的笔调,将隐藏在大自然中的飞禽类生物的生存和繁衍展示在我们面前。与法国另一位著名的博物学家法布尔在学术方面的客观冷静不同,布封借助于自己渊博的知识和细腻的文笔,在诙谐幽默的叙述中将勇气超群的鹰、卑微残暴的秃鹫、性情温和的鸽子以及懒惰贪吃的麻雀等生动地向读者一一呈现,不管它们有着怎样的优缺点,他都融入了博大的亲近之情。

第一节 老鹰和秃鹫

老鹰

鹰和狮子在体魄与精神方面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它们都有如王者般的翩翩风度和力量,狮子有“百兽之王”的美誉,而鹰则被称为“百禽之首”。鹰的气质高傲,通常情况下不会跟普通的小鸟雀较劲,哪怕被它们冒犯,也往往不屑一顾。但若是遇到贪嘴的乌鸦、嚼舌的喜鹊,又或是聒噪的麻雀,鹰在忍无可忍之时也会杀死它们。鹰更多关注的是它要征服的目标,并享受自己的战利品。鹰在食欲方面很是节制,从来不会一次就将猎物吃掉,而是大方地剩下一部分让其他动物可以食用。鹰在食物的选择上也非常有原则,宁愿饿死也不会食用腐臭的东西;它有着狮子一般的孤傲,专心守护着自己的地盘,维护着在自己领地内猎食的绝对权威。如同我们很少见到两群狮子在同一片树林中一样,两只鹰也几乎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它们彼此间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便拥有足够多的猎物,鹰是根据猎物的多少来决定是否需要扩张自己的地盘。

鹰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珠的颜色和爪子的形状都与狮子的相似;它的呼吸也很沉重,叫声洪亮。在捕猎本能上,鹰和狮子似乎都是与生俱来,而且一样的凶猛和高傲,十分难驯化,因此若想驯养它们,必须从它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驯鹰是一项需要有绝佳耐心的技术活,只有掌握高超技巧的人,才可能将雏鹰训练成捕猎高手。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力量的增强,猎鹰会对驯养者造成一定的威胁。据史料记载,在东方曾经有人驯养猎鹰以帮助人们捕猎,但现在它已从驯隼场(驯养猎隼的地方,也驯养各种猛兽)慢慢消失了。鹰的体形大,也太重,架在人的肩膀上会令人感到不堪重负;加之鹰的性情暴躁,桀骜不驯,不容易控制,驯养者往往对它的任性或暴躁无法很好地掌控。鹰的爪子和喙都呈弯钩型,强劲有力,这些野性十足的特点都代表着它的天性。鹰不仅拥有这些锐利的武器,其体格也相当强壮,双腿和双翼十分有力;骨骼结实,肌肉紧实,羽毛粗硬,姿态英武,动作敏捷,飞行起来速度极快。

鹰是飞得最高的鸟类,一直被称为天禽,古人认为它是天神的使者,由鹰的飞行而进行占卜。鹰的视力非常好,只是嗅觉略差一些,所以它们追捕猎物时全凭视力。鹰一旦抓住猎物,会低空飞行一段,仿佛在测试猎物的重量,先将猎物扔到地上,然后重新抓起带走。鹰的翅膀虽然苍劲有力,腿却不太灵活,起飞的时候较为困难,特别是负重时,难以在地面上稳稳站立。鹰能够轻松地带走鹅或者鹤这样的大型飞禽,也可以轻易抓走野兔、羊羔或小山羊等动物。它通常会在抓住猎物之后,就地喝血吃肉,然后再将剩余的肉带回自己的地巢中。鹰的巢穴看起来像是平地,而非其他鸟巢那样呈凹陷状,因此被称为“地巢”。

鹰的巢穴通常筑在两块陡峭的岩石之间,那里不仅干燥而且难以接近。鹰巢的构造坚固,经久耐用,一次建造完成就能够居住一生,实在称得上是建筑中的杰作。鹰巢看起来像是一块平地,由许多一两米长的棍棒搭建而成,棍棒首尾相压,缠绕着一些柔软的枝条,里面铺垫着一层灯芯草和欧石楠(编译者注:灌木类植物,叶细长,高15〜20厘米,常绿植物,也是挪威的国花)枝等东西。鹰巢有大约几米宽,坚固无比,可以同时承受成年鹰和雏鹰的重量,还能负担大量食物的重量。鹰巢的上方是没有盖子的,朝前延伸突出的岩石就是天然的遮挡物。雌鹰产卵的地点通常会在巢的中央,每次产卵只有两三枚,孵化期大约是一个月,但因为其中常会有未受精的卵,所以同一个巢穴中很少有三只雏鹰存在,一般就是一两只而已。也有一些人指出,当雏鹰稍稍长大,雌鹰便会杀死其中最弱小或者最贪嘴的那只。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应该也是因为食物缺乏的缘故——当食物匮乏时,能做的就是减少家庭成员的数量。只要雏鹰稍微强壮足以独自觅食时,父母就会将它们赶出巢,而且不再允许它们回来。

秃鹫

鹰之所以在猛禽中排名第一,不仅因为它比秃鹫强大许多,更因为它的高贵,而不是像秃鹫那样卑劣残暴。鹰的性情高傲,胸襟开阔,勇气超常,动作敏捷,猎食时也不忘展现自己的力量和搏斗精神。秃鹫却正好相反,贪婪怯懦的本性是它唯一的特征,只要动物尸体能够填饱肚子,它就懒得与活物相争。鹰擅长独自搏斗,通常只身追逐、攻击并抓住猎物。而秃鹫只要遇到抵抗,哪怕并不强烈,也是和同类纠集到一起,共同充当杀手。与其说秃鹫是战斗者,不如说是掠夺者,它更多表现出的是愚蠢残忍的屠夫本色。在同类中,只有秃鹫会扑向死尸,将肉撕碎食用,仅余骸骨;它们不仅不会嫌弃尸体的腐化恶臭,甚至趋之若鹜。哪怕是雀鹰等非常小的飞禽,都比秃鹫要勇敢,它们除了独自捕猎,不会食用腐肉。秃鹫的身上集中了老虎的残暴,以及豺的贪婪和卑劣,它们结伴挖掘死尸,吞食腐肉,担当不起“猛禽”的称号。相反,鹰则拥有与狮子相似的力量、高贵大度和豪迈。

秃鹫和鹰的不同性格和外表,让我们很容易将之加以区分。秃鹫的眼睛凸出眼窝,而鹰的眼球则深陷于眼眶中。秃鹫的头部和颈部都是光秃秃的,与其名字相符,只有少量的绒毛或稀落的羽毛,而鹰的这些部位都被羽毛覆盖。我们也可以从爪子的形状来辨别秃鹫和鹰,秃鹫的爪子又短又扁,而鹰的爪子呈半圆形,因为它们几乎不会站在平地上。秃鹫的翅膀上都是绒羽,这是其他食肉猛禽没有的。秃鹫的喉咙下方是一些细毛,而其他猛禽的则是羽毛。除此之外,通过站立的姿势也能看出秃鹫和鹰的不同。鹰总是高傲地站着,身体和足爪呈垂直度;而秃鹫则是低头哈腰半站着,这样的姿态与其卑劣的性情也完全相符。秃鹫是食肉猛禽中唯一结队飞行的,它们的飞行笨拙而沉重,起飞的时候非常困难,有时甚至要试上好几次才能勉强飞起来。正因为这样,我们从很远的地方就能识别出它们。

第二节 鸢与鵟、伯劳、猫头鹰

鸢与鵟

鸢和鵟是与秃鹫在性情和习惯方面都十分相似的猛禽,相貌丑陋,性情卑劣无耻。尽管秃鹫缺少高贵的品质,但其在体形和力量上都占有优势,所以在猛禽中的排名很靠前。而鸢和鵟并没有这样的优势,只能在数量上弥补甚至超过秃鹫。对人类而言,鸢和鵟很常见——它们经常接近人们居住的地方,因此比秃鹫更令人厌恶。鸢和鵟很少待在沙漠中,几乎不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筑巢。它们喜欢肥沃的平原,讨厌贫瘠的山地;它们是杂食禽类,但各种肉仍然是它们的最爱,百吃不厌。鸢和鵟之所以喜欢居住在土地肥沃枝繁叶茂的地方,是因为这些地方常常生活着许多昆虫、爬行动物、鸟类、小动物,极易被它们猎食。鸢和鵟天性残暴,狂妄自大又非常愚蠢,它们对于危险的警惕性很差,猎人很轻易就能到达它们身边,猎杀它们要比猎杀秃鹫容易多了。鸢和鵟被猎捕之后极难驯化成功,所以,这也决定了它们无法进入鸟类“贵族”的行列。

尽管鸢和鵟的本性相似,体形、嘴巴等多个方面也都很近似,但要区分它们还是很容易的,甚至它们与其他肉食猛禽的差别也不难看出。尾部凹形是鸢的一个明显特征,尾羽的中间部分很短,从远处看过去像一个叉,所以又被称为“叉尾鹰”。鸢的翅膀比鵟长,飞翔的时候也就更轻松。鸢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空中,每天的飞行距离可以很远,几乎从来不休息。但鸢不是为了猎捕猎物也不是为了寻找猎物而飞翔,因为它并不吃飞禽,它只是天生喜欢在空中飞翔。鸢的飞翔姿势优美,在空中翱翔时,一双狭长的翅膀好像伸展着不动,而尾部则起着平衡的作用,让它顺利地向前飞行。鸢似乎从来不会疲惫,起飞时轻轻松松,下降时慢慢滑落,不仅可以瞬间起飞,还可以随时减速,甚至悬停在空中静静地待上好几个小时,几乎无法看出它翅膀的扇动。

伯劳

伯劳尽管体形非常小,却勇猛异常。伯劳身体的各个部分小巧玲珑,弯钩状的嘴强壮有力。将伯劳划到食肉猛禽中,是因为它酷爱肉食,而且是非常残忍,嗜血成性的猛禽。一只毫不起眼的伯劳居然能够与喜鹊、乌鸦等比它体形大得多的鸟类进行勇敢的争斗,而且它并非为了自卫而反击,常常是主动发起攻击。特别是一对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伯劳夫妻,它们总是能够在与对手的搏斗中获胜。如果有敌人闯入领地,它们会快速地向前冲去,一边发出叫声,一边奋力攻击对手,怒气冲天地赶走敌人,让对手不敢再来冒犯。哪怕是与实力悬殊的强敌进行斗争,伯劳也从来不会屈服,而且很少被敌人虏走,它们会牢牢地抓住强敌,绝不松爪,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因此,即使是以凶猛著称的鹰都不敢轻易招惹伯劳,总是远远地避开它们。

伯劳的体形只有百灵鸟那么大,但它不会因此而自卑,常常成双成对地在空中翱翔,尽管周围有鹰、雀等空中霸王,它们却从来不会害怕。伯劳以昆虫为主要食物,但它们最喜欢的还是肉类。在自己的地盘上寻找食物时,它们从来不必担心遭遇危险,见到小鸟就常常追逐;小山鹌或者小野兔也是它们喜欢抓捕的动物;一些被陷阱困住的斑鸠、乌鸦、小鸟也会成为它们的美餐。它们往往是先用爪子抓紧猎物,然后用喙将猎物的脑袋和颈部戳破,等到猎物断气,再拔掉猎物的毛,美美地吃上一顿,最后将剩余部分带回巢中。

猫头鹰

诗人在他们的诗句中将鹰誉为天王,而将猫头鹰称为天后。猫头鹰和普通的鹰非常相似,都拥有强壮的身体,体形大小也类似,只是猫头鹰要比鹰小一点,而且身体各个部分的比例与鹰也有一定的差别。猫头鹰的腿部、身子、尾巴都比鹰要小一号,但头部却比较大,一双翅膀伸展开来大约有1.5米,窄于鹰的双翼。此外,猫头鹰的显著特征是它的大头颅,同时脸庞宽阔,耳洞又大又深。猫头鹰的这些特征让我们很容易就能认出它来,它的头上有一对长长的耳朵,羽毛竖起来大约有两英寸长;黑黑的嘴巴呈弯钩状,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瞳孔是黑色的,眼睛周围又是橘黄色的;脸部的轮廓由放射状的羽毛组成,面部都是浅色的绒毛或者白色的短毛,四周则是卷曲的短羽;黑色的爪子弯曲着,强劲有力;颈部很短;身上被褐色的羽毛覆盖,背部分布着黑点和黄斑,黄色的腹部上散布着一些黑点,而且还有褐色的条纹;爪子的上部一直到趾甲都被一层厚厚的橙红色羽毛覆盖着。猫头鹰在夜里的叫声非常恐怖,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周围鸟穴中的鸟都会被惊醒。

猫头鹰通常住在岩洞中或者塔楼内。它的食物主要是小野兔、家兔和鼠类,一旦捕捉到这些小动物,它会先生吞下肚,等到消化了肉之后,再将毛皮和骨头吐出来。猫头鹰的食物种样繁多,除了上面提到的小动物之外,蝙蝠、蛇,蜥蜴、蛤蟆等动物也是它猎捕的目标,并且会将这些用于喂养后代。猫头鹰总是在巢穴中堆满食物,它是善于储存食物的猛禽。

第三节 鸽子、麻雀

鸽子

飞禽中容易驯化的都是如鸡、火鸡、孔雀等身体比较笨重的,而身体较为轻盈、飞行速度快的鸟类,则不容易驯养。人们要圈养家禽,只需要在一块地上搭建一个茅舍;但如果想要圈养鸽子,并且要留住它们,就没那么简单了,必须建起一个阁楼,用泥将阁楼的外墙抹得光滑平整,再在里面搭上一些小格子。

鸽子并不像牛、羊、马等家畜那样容易驯养,也不像鸡、鸭、鹅等家禽那般愿意被圈禁在一处,它们只会在自愿被“俘虏”时,人们才得以豢养它。鸽子之所以接近人类,是因为人类为其提供了丰富的食物、舒适的住所。当人们不能为鸽子提供它们所需的一切时,它们便会毫无留恋地飞到其他地方去。甚至有不喜欢待在人类所提供的舒适住所中,而宁愿住在土洞中或者树洞中的鸽子,不管人们做得多么好,始终没办法让它们留在阁楼中;当然,也有一些鸽子正好相反,不敢离开阁楼,寸步不离地待在里面,连食物也需要人们放进阁楼里。

鸽子在历史上充当了众多的角色,宠物、信使甚至是人们的食物。鸽子的归巢本领非常高超,哪怕被人们带到很远的地方,鸽子也都会回到自己的巢中,鸽子的这种能力被人们充分利用,逐渐驯养出了信鸽。

家鸽和野鸽的共同特征都是喜欢群居生活,对同伴满怀依恋,脾气温顺,忠诚友爱,整洁自理。鸽子伴侣间的热情似乎从来不会消退,它们彼此扶持,举止轻柔,不抱怨,不发火,也不争吵,一起承担所有的事情。雄鸽会和雌鸽轮流孵卵,并协助养育幼鸽,以此分担妻子的辛苦,鸽子夫妇做到了真正的“男女平等”,这也是维持它们幸福生活的基础,在这方面人类应该向它们学习。

麻雀

麻雀从不会选择在荒僻的地方和人烟稀少的地区筑巢,它们和老鼠一样,总是待在人们的住宅附近;它们也不喜欢生活在树林或者旷野,人们会发现城市里的麻雀要比乡村中的多。麻雀喜欢人多的地方,是因为它们既懒惰又贪食,只想着吃现成,寄希望于施舍。粮仓、谷仓、鸡舍、阁楼等地是麻雀最喜欢待的地方,这里有它们喜欢吃的食物。由于数量众多,而且非常贪婪,所以它们总是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麻雀对于人类而言,没有任何作用。它的羽毛粗糙,毫无价值;肉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它们的叫声刺耳,行为无所节制,因此人们总是在驱赶它们,想尽办法,使用各种手段将它们赶走。

麻雀之所以一直让人讨厌,不仅因为它们的繁殖力强,数量众多,更因为它们诡计多端,绝不愿意离开舒适之地。麻雀多疑而狡猾,并不惧怕人,它们轻易就能躲开人们设置的圈套,很少上当,而且十分讨厌想要猎捕它们的人。

麻雀在筑巢方面不太讲究,外面用干草简单搭建,里面则填充着一些羽毛。如果有人捣毁了它们的窝,它们马上就能搭建一个新的。通常情况下,麻雀的窝里总是有五六枚蛋卵,甚至更多,一旦遭到破坏,8至10天的时间就又能再产一窝。当麻雀把窝搭建在树上或者屋顶上时,如果它们的蛋遭到破坏,便会寻找更加隐蔽的地方产卵,比如仓库这样的地方。麻雀对粮食的消耗量惊人,据饲养过麻雀的人统计,一对成年麻雀每年吃掉的谷物大约是10公斤。麻雀有的时候虽然也会吃昆虫,并且用昆虫喂养雏鸟,但它们的主要食物还是人类的粮食——谷物。麻雀总是在农民播种或者收割谷物时,甚至是农妇在给家禽喂食谷物时,紧紧地跟在后面,伺机觅食。麻雀还常常飞到鸽楼中寻找食物,甚至吃掉幼鸽嗉囊中的东西。它们还喜欢吃蜂蜜,严重威胁到那些有益于人类的昆虫。正是它们这些不端的行为,才让人们厌恶不已,想尽各种方法消灭它们。

麻雀通常生活在屋檐下或者墙洞中,因此会在瓦下、檐沟、枯井中或者窗台上筑巢,也有些麻雀会在树上搭窝,有人曾在大核桃树和柳树上发现过麻雀窝。当麻雀在树上搭窝时,常选在树顶上,外面用干草,内部填充羽毛,跟平常的窝一样。不过,有的麻雀窝会比较特殊,为了防止雨水流到窝内,会在窝的上面搭建一个棚盖;当筑巢的地方是选在洞内或者有遮盖物的地方时,就不会搭建这样的棚盖,通过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麻雀有着一定的理智。当然,有些麻雀不仅非常懒惰,还特别蛮横,自己不愿意耗力筑巢,而是觊觎别人的家。它们赶走白尾燕,将燕子窝占为己有;甚至会袭击鸽子,将其赶出鸽棚,自己住下。我们所见到的麻雀之所以比其他鸟类更多变和更完善,是因为它们的群居生活习性;它们从社会中索取自己所需的一切东西,却不为社会做一点贡献,因此它们获得了一种本能——谨慎,这种谨慎随着时间、场所、习惯的不同,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

第四节 金丝雀、莺、红喉雀

金丝雀

如果我们把夜莺喻为树林歌手,那么金丝雀就称得上是室内音乐家。夜莺拥有大自然赐予的天赋,而金丝雀主要是后天受到了艺术的熏陶。尽管金丝雀的歌喉不是很响亮,音域很窄,不能传到很远的地方,音色的变化也较单一,但它的听觉系统非常灵敏,擅长模仿,记忆力很强。因为不同性格的动物在感官的发育上存在相应的差异,金丝雀会很专注地倾听,也就更容易接受陌生事物,使它变得性情温和,所以对群居生活越来越适应。金丝雀的天性也让它们与人类相处起来更加容易,并且表现出依恋和喜欢。它们总是把自己的热情呈现出来,偶尔也发些小脾气,但没有任何恶意;即使是在发怒时,它们也不会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与其他家养鸟一样,金丝雀的主要食物也是谷子,它们不挑食,不像夜莺那样一定要吃肉或者昆虫,甚至还需要加工好后才行。驯养金丝雀是件很容易的事,并且非常有趣,它的专注让它学东西非常快,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适应人类的歌声和乐器声。它很配合人类对它的教育,带给人们的收获远远超过了我们在它身上的付出。夜莺常常恃才傲物,总是试图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人类对它的调教基本不起作用。夜莺的鸣唱是自发的,歌喉也花样百出,这是大自然的恩赐,人类的后天艺术无法对此做出任何改变。而金丝雀的歌喉轻柔,很容易被改变,它的歌唱从不停歇,它的歌声陪我们度过漫长的岁月,让人精神振奋,备感幸福。它令青年人快乐,令隐居的人喜悦,更以欢快的情绪感染受束缚的人。我们可以和金丝雀近距离相处,它的歌声能唤起我们内心的感动。如果说秃鹫是作恶多端的代表,金丝雀就是行善无穷的使者。

冬天是阴霾而僵死的季节,或者确切地说,是自然界的休眠期和沉睡期,昆虫静止不动,爬行动物停止了活动,植物也失去了绿色,水中的生物被冰封,兽类被困在岩洞、山洞和地洞中,展现的是一幅荒无人烟的景象。不过,鸟儿在初春时分的出现为大地带来了复苏的信号,这些在林中活跃的小生命用歌声唤醒了沉睡的大自然,树木抽出嫩芽,小树林换上新装,这一切都显示出生命的活力。

在这些森林的精灵中,莺是数量最多、最可爱的鸟,活跃、轻盈、敏捷是它们主要的特征。莺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富有感情;所有的鸣叫声都流露出快乐的旋律,所有的行为都在诉说着心中的爱意。每当树木开始发芽,花苞开始绽放,这些漂亮的鸟儿就在我们身边出现,花园中、林荫路或者丛林中,还有一些在芦苇荡中,四处鸟语盈盈。大自然中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旷野中回荡着它们嘹亮的歌声,欢快的身影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尽管它们汇聚了以上所有的优点,我依然想把“美丽”这个词所代表的优点加入到它们天生的优雅气质中。不过,有得必有失,大自然似乎只注重了塑造它们可爱的性情,却忘了对它们的羽毛做美化。莺的羽毛暗淡无光,只有两三种莺的身上有一些起到装饰效果的斑点,其他的则全身都是暗淡的灰白色或者褐色。

莺通常生活在花园里、树丛中或者种植蚕豆的菜地里,栖息在豆藤的支架上;它们在这些地方筑巢玩耍,不停地进进出出,一直等到收获季节来临。那时也就接近它们的迁徙期了,于是依依不舍与这片土地告别。

观看莺相互间的追逐、嬉戏,如同观赏一出打闹剧,只是它们的打闹很有节制,并不是争斗,多数都是玩笑性的,而且常常以一曲婉转的歌唱结束战斗。如果斑鸠是忠实爱情的象征,那么莺则代表着多情。不过,莺的快乐、活泼和开朗,并非表示它对爱情缺乏热心和忠贞,从雌鸟孵卵时雄鸟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一点就能看出,它们一起照顾刚刚出生的小鸟,即使小莺长大,一家人也不会分开。

莺天性胆怯,哪怕是跟自己一样弱小的鸟类,它也避得远远的,更害怕遇见自己的天敌——伯劳。不过,它们的记性似乎很差,危险一旦过去,它们就会将一切惊吓抛到脑后,变得无比快乐,放声高歌。它喜欢将自己隐藏在茂密的树枝间唱歌,偶尔露一下头马上又缩回到树丛深处去。清晨,它们会采饮露珠;炎热的夏季,下过雨之后,它们会站在湿漉漉的树叶上,摇晃树枝上的雨水,让自己洗一个淋浴。

黑头莺是莺类中歌声最动听、最持久的,与夜莺类似。我们能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听到它的歌声,当其他鸟儿销声匿迹好几周后,它的歌声依然会持续在树林中回响。黑头莺的嗓音纯洁,虽然音域不是很广,但美妙动听,如同一连串变化的音调,婉转而富有层次;它的歌声似乎带着森林的清新和安静,传达着幸福的感觉,这样的歌声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

红喉雀

阴暗潮湿的地方是红喉雀喜欢选择的居住地,它在春季的主要食物是蚯蚓和小昆虫,它有时候会在空中飞来飞去,始终绕着一片树叶旋转,只是为了追捕苍蝇;有时候它会在地面上扇动着翅膀快速冲向自己的猎物。到了秋天,可供选择的食物就多起来,荆棘中的果实、葡萄园中的葡萄、树林里的浆果……但这些也让它们常常陷入人们设计的陷阱中。因为猎人深谙红喉雀的习性,往往将一些野果作为诱饵放在陷阱旁边。红喉雀喜欢待在水边,既为了饮水,也为了沐浴,尤其是秋天,它因为多食而比较肥胖,所以需要饮用更多的水。

红喉雀也是森林中起得最早的鸟,每天清早,其他鸟儿都是在红喉雀的高歌中醒过来。不仅如此,它还很晚才休息,半夜也能听见它的歌声、看见它飞翔的身影;人们总是趁着夜色去捕捉它。红喉雀生性单纯,活泼好动,好奇心又强,还特别容易上当受骗,所以经常落入人们设计的陷阱中,可以说是最容易被抓住的鸟儿。只要捕鸟的人发出类似于鸟的叫声,或者摇晃枝条,便能吸引到它,然后用套网或者粘鸟板将它抓住。猫头鹰的叫声或用诱鸟笛模仿出来的猫头鹰的叫声,都会惊吓到它,甚至只是用口哨模仿它的叫声或其他鸟的声音,也都能惊动它。它们飞翔时会发出叫声,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那不是悠扬快乐的歌声,而是习惯性的鸣叫,或是表达找到新东西的激动而发出的叫声。它们在布下的陷阱周围试探,直到落入陷阱中无法动弹。猎鸟的人会在树林中的小路上设置圈套,而且因为红喉雀的飞翔高度与地面只有一两米的距离,所以圈套放的位置比较低。红喉雀虽然容易上当,但如果有一只逃脱了圈套,它就会向同伴发出警告,其他靠近圈套的鸟会立刻逃之夭夭。人们在树林边布置粘鸟板或者圈套也能抓住红喉雀,不过最可靠的捕鸟工具是捕鸟夹子和套鸟圈,如果再加上诱饵,然后在林间空地或者小路上铺网,这些鸟受好奇心的驱使总是会乖乖地钻进去。

第五节 南美鹤

南美鹤是居住在南美地区热带森林中的一种群居鸟类,从不靠近已被人类开发的地区,更不会涉足人类的居住地。它们喜欢在山区或地势较高的地区成群地活动,很少待在沼泽地或水边。南美鹤在飞翔方面的能力远不及行走奔跑的能力,它们的飞翔高度只有几米,只会偶尔飞到离地面不高的地方或低矮的树枝上休息,飞翔的姿态也显得十分笨拙,远没有奔跑时那样灵动轻盈。它们和凤冠雉一类的鸡形目飞禽一样,多以野果为食。野生南美鹤惧怕人类,一旦遇到人,便发出火鸡一般的尖叫飞快地逃走。

南美鹤筑窝搭巢的方式很特别,它们从不捡拾树枝、草棍,而是在大树的底部挖坑搭巢,并把蛋卵产在那里。它们产蛋的数量比较多,通常有10至16枚。与其他鸟类一样,南美鹤的产蛋数量也是会随着雌鸟年龄的增长而出现变化。它们的蛋呈差不多圆球状,比鸡蛋要大些,淡绿的颜色。刚出生的南美鹤幼鸟身上长着一层细细的绒毛,这层绒毛比小鸡或小山鹑的绒毛保留的时间要长,约5厘米(2英寸),浓密而柔软。由于南美鹤全身长满绒毛,有时会被人们与长有鬃毛的走兽混淆。

虽然南美鹤不会自愿涉足人类的居住区,但却极易饲养,对于照顾它的人,它们表现出像狗一样的殷勤和忠诚。如果家中饲养了南美鹤,它会和主人保持贴身接触,主动而殷勤地跟随着主人,在主人身旁跑来跑去,以此向主人表达它的乐于见到和伴随。倘若南美鹤对某样东西产生不好的感觉时,它就会用嘴啄对方并将之赶走,有时甚至会将对方追出很远的地方。事实上,它发动袭击并非因为它受到了攻击或是不友善的对待,而是因为它就这么任性,对方难看的长相或难闻的气味都会成为它发起攻击的理由。南美鹤的服从性非常强,对主人的命令言听计从,只要主人发话,它就可以照做无误。南美鹤渴望被抚摸,尤其喜欢人们挠它的头和颈部,一旦它习惯了这种亲昵的爱抚,就会变得相当缠人,总会主动要求人们的一再抚摸。它有时会不等主人的呼唤,在人们用餐时就自行跑到饭厅里,把自己当成主人,先是把饭厅里的猫或狗赶开,再向人们讨要食物。它信心满满又胆大妄为,毫无惧怕,连体形与它相当的狗在它面前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南美鹤一旦与狗搏斗起来,持续的时间通常会很长。战斗中的南美鹤会凭借空中优势,躲过狗的尖牙利齿,然后扑到狗的身上,用嘴或爪想方设法将狗的眼睛弄瞎。只要稍占上风,它就会全力去追赶狗,若是这时没有人制止它,它会将狗置于死地才罢休。在与人的相处中,南美鹤几乎具备了与狗完全相同的本能,有人因此笑称可以驯养它去牧羊。南美鹤是嫉妒心很强的飞禽,如果碰到谁试图与它分享主人的爱抚,它就会记恨,比如每当它跑到桌前,只要看到黑人或仆人光着腿挨着主人,它就会死命地去啄他们的腿。

第六节 鹡鸰与鹪鹩

鹡鸰

鹡鸰的体形并不大,和普通的山雀差不了太多,但因为它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看起来会让人觉得很大。鹡鸰的总身长约为17厘米(7英寸),尾巴就占去约8.9厘米(3.5英寸)。它的长尾巴在飞行时展开,像船桨一样,正是这个又长又宽的“桨”,使它在飞行中可以控制平衡、转身、前冲和折回,但降落时要麻烦些,需要连续上下摆动五六次,才能控制平衡。

河滩上是它们撒欢的最佳地点,轻盈自由地奔跑,偶尔亮出长腿站在水中。经常会有这样一幅场景出现在人们眼前:在水磨坊的闸门边上徘徊的鹡鸰,时而在闸门边的石头上停驻,时而在洗衣妇的身边围绕。它们并不害怕这些洗衣的妇人,因为她们会时常扔出一些面包屑供鹡鸰捡食。撒欢的鹡鸰不停地拍打尾巴,似乎在模仿妇女们洗衣的动作,这种习惯性的动作使它们获得了“洗衣鸟”的别称。

还有一种鹡鸰似乎对家畜群很有兴趣,习惯在草原上尾随牛羊,在它们中间飞来飞去,大摇大摆地在其间散步,有时还胆大到停在牛或羊的背上;它们也能和牧人无拘无束地共处,飞前飞后,从不担心有危险;它们甚至会在狼或猛禽靠近时,充当预警者。因此,这些共同营建惬意田园生活的小生灵又有“牧羊鸟”的美称。鹡鸰天性淳朴、平和友好,是人类的朋友。除非人类对它们进行野蛮的驱赶或者是它们感受到生命受到了威胁,否则它们绝不会远离人类。鹡鸰的依恋情结十分浓厚,它们对人类的亲密是自然界中任何鸟类都无法企及的。它们基本不会避开人类,即使稍稍离开也不会飞太远;它们十分信任人类,哪怕是面对一些拿着武器靠近它们的猎人,它们也不会胆怯,即便飞走,但一会儿又会马上飞回来,似乎根本不知道逃跑为何意。

尽管鹡鸰将人类视为朋友,但它却不会屈服于人类,更拒绝成为人类的奴隶,一旦把它们抓到笼子里关起来,很快就会死去。它们性情自由,喜欢生活在美丽的大自然中,抗拒鸟笼这种空间狭小的“监狱”。但如果是冬天,它们也能接受人们把它们放到有面包屑的房间里。有时候它们也会飞到在水面上行驶的轮船上,钻进船舱,与船员们混熟,然后在整个旅途中跟随着船员,直到轮船停泊船员上岸时才分手。

鹪鹩

天寒地冻的冬季,在农村和城镇附近,我们时常可以看到一种个头小巧的鸟儿。那就是鹪鹩。傍晚时分,鹪鹩在回巢前,总会再逗留一会儿,要么站在树木的高处,要么跳到柴堆顶上,用它嘹亮的歌喉发出愉悦的鸣叫;有时,它也会在屋顶停留片刻,之后再钻到屋檐下或者墙洞里,当它从里面出来,又会翘着小尾巴蹦蹦跳跳地跑到树枝堆上。它的飞行距离比较短,而且总是绕着圈飞,但翅膀扇动的频率却很快,快到我们难以看清它的动作,只能听到空气振动的声音。希腊人因此称它为“嗡嗡响的陀螺”,非常恰当地体现了它的飞行姿态,也形象地描绘了它短小紧凑的身形。

鹪鹩是我们这里(编译者注:意指作者所在的法国)唯一能在冬天生活的鸟儿,在这寒冷而萧条的季节里,万物寂寥,只有它依然保持着愉快欢乐的情绪。它总是那么活跃,正如贝隆所说,我们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鹪鹩的快乐。它的叫声既高昂又清晰响亮,由一些短促的音符组成——唏嘀哩啼、唏嘀哩啼,它大约五六秒钟重复一次这些音符。在空旷的冬天的原野上,乌鸦偶尔会发出难听的叫声,而鹪鹩的鸣唱则是我们所能听到的最为轻快优雅的声音。尤其雪花飘飞的时候,又或寒冷难耐的夜晚,它们的叫声就更为明显。鹪鹩生活在农家鸡舍或柴火堆里,它们以树枝中、树皮上、屋顶下、墙洞里,甚至枯井中的昆虫蛹或尸体为食。它们也经常飞到温泉旁边或是没有结冰的小河边饮水。它们成群结队地钻进空心的柳树里觅食,然后又很快飞回巢中。它们的戒备之心很弱,也毫不拘谨,要靠近它们很容易,但要想抓住它们却很难,因为它们轻巧灵活,总能逃出生天。

春天,鹪鹩回到树林中生活,它们把巢筑在靠近地面的茂密树枝上,也会选择在草地筑窝;有时还会在倒地的树干下,岩石边、小溪边上突出的地方,野外孤零零的茅草屋顶下,甚至伐木工的小屋顶上建造住宅。鹪鹩巢穴的外壳很特别,是由苔藓充当,它搭窝前需要收集许多的苔藓,再在里面铺上柔软的羽毛。它们的窝又圆又大,外表却完全不起眼,如一团扔在一边的苔藓,因此总是被敌人忽略。鹪鹩的巢穴只有一个非常小的出入口,巢穴中通常有9至10个蛋,蛋的个头小小的,颜色灰白中带一片红色的斑点。它们如果察觉自己的蛋卵被发现,会毫不犹豫地弃蛋离开。

第七节 蜂鸟、翠鸟与鹦鹉

蜂鸟

蜂鸟是所有飞禽中体态最优雅,羽毛色彩最耀眼的,这是大自然的杰作,如同天然铸造的装饰物,哪怕金雕和玉琢的精品也无法与之媲美。蜂鸟虽然是鸟类,但体形非常小,正所谓“最完美的东西往往汇集在最微小的东西中”,蜂鸟就是大自然制造的精品,它汇集了大自然赋予鸟儿的所有优势:轻盈灵活、动作敏捷、姿态优雅、羽毛华丽,它身上闪烁着绿翡翠、红宝石和黄玉般的光泽,从来不会让羽毛沾染尘埃,终日飞翔在空中,偶尔从草地上掠过,在花丛之间穿梭,永远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天地间。它有着花朵的明艳与光泽,鲜美的花露是它的食粮。它只在鲜花盛开的国度栖身。

蜂鸟在美洲大陆最炎热的地区生活,它们种类繁多,但仅仅存在于南北回归线之间,那些在夏天把活动范围扩展到温暖地区的蜂鸟,也只是能够短暂停留而已。它们仿佛在追逐太阳,随着太阳一起从东方升起,在西方落下,乘着风的翅膀伴着春天一起翱翔。

这些小鸟绚丽多彩,有着火焰般的色彩,印第安人惊讶之余称它们为“太阳之光”;因为它们身材极小,体重只相当于二十几粒米的重量(一粒米约为0.05克),西班牙人因此称它们为“米粒鸟”。尼伦堡曾说,蜂鸟和它的窝加在一起,重量也不到两克。因此在体形上,蜂鸟比牛虻和胡蜂还小。它的嘴巴像是一根细针,舌头则如一根纤细的线,眼睛如同两个闪闪发光的小黑点;它翅膀上的羽毛非常细,看上去像是透明的;双足又短又小,很容易被忽略;除了在夜晚停下来休息外,它很少使用自己的双足;它们白天总是在空中纵情遨游,一旦飞起来就会持续很长时间,而且速度很快,并发出“嗡嗡”的响声。它的双翅振动的频率非常快,所以当它在空中停留时看起来仿佛是静止的。人们看到它在一朵花前动也不动地停留片刻,然后又箭一般朝另一朵花飞去。它最喜欢在花丛间穿梭,和所有花朵交朋友,它将细长的舌头探进花蕊中,用双翅抚摸花朵,但它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也不会飞走就不回来。这样的来去无常仅仅是因为它的随心所欲和恣意欢愉的行动方式。这位花的情人虽然靠花生存,却并不摧残花朵,更不会加速花朵的凋谢;它只是去吮吸花蜜,这似乎是它舌头的唯一用途。蜂鸟的舌头类似于一对有凹槽的东西,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管,顶端分叉并在一起,犹如一个吸管,而作用也与吸管一样。当它想要吸食花蜜时,将舌头伸到花蕊的深处,就可以吮吸甜美的花蜜。

蜂鸟体形虽小,胆子却很大,勇气超群,而且充满活力;人们有时会看见它愤怒地追逐体积比自己大很多倍的鸟儿,伏在它们身上,反反复复地啄它们,让它们载着自己飞翔,一直到怒火平息为止。蜂鸟之间有时也会发生非常激烈的搏斗,急躁或许是它们天生的特点。当它飞入一朵花,发现花儿已经凋零,无蜜可吮吸时,便会恼怒不已,立刻毁掉花瓣。蜂鸟发出的是一种低微急促而反复的“嘶卡勒不……嘶卡勒不……”声。一大早就能听见它们在林中的鸣叫声,待到太阳光芒四射时,它们便向着辽阔的原野飞去。

蜂鸟通常情况下是形单影只,而非成群结队的,但它们在筑巢时,却是成双成对地出入。它们的巢穴如同其纤细的身形一样精致,筑巢用的是花上的细绒或小毛絮,它们把巢穴编织得很精细,里面一层壁又软又厚,十分结实。筑巢时,雌蜂鸟负责的工作是建造,雄蜂鸟则负责运输——衔来材料。它们筑巢时非常用心和认真,精心寻找和挑选那些适合编织的纤维,为未来的儿女精心制成温柔的摇篮。它们利用脖颈和尾巴将巢边抹得光光滑滑,还把巢的外面用许多小块的胶质树皮蒙上,并密密地粘起来,这样筑起的巢穴既坚固又能抵御风雨的侵蚀。蜂鸟常把巢筑在橘子树、柠檬树的两片叶子间或某根小树枝上面,有时也会选择在茅屋边下垂的干草上筑巢。蜂鸟的窝巢还没有半个杏子大,呈半圆形,里面有两只白色的、如豌豆般大小的蛋,雄鸟会和雌鸟轮流孵蛋,13天后小蜂鸟就孵出来了,个头跟苍蝇差不多。迪泰特尔神父说:“我一直不知道蜂鸟用什么东西来喂幼鸟,只是看到它让幼鸟舔食自己沾满花蜜的舌头。”

要想饲养蜂鸟,会是件极为困难的事,甚至无法达成。曾有人尝试用果汁来喂食蜂鸟,可是几个星期后蜂鸟就死了,果汁虽然清淡,但毕竟与蜂鸟从花朵里采来的蜂蜜差别很大,倒不如试试改用蜂蜜,或者它们有机会活下来。

猎鸟者一般用沙子或用吹管吹射小石子击打的方式来捕捉蜂鸟,蜂鸟没有太高的警戒心,对于人类的靠近不敏感,走到离它大约只有五六步了,它也毫无察觉。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好地捕捉到蜂鸟:拿一根尖头涂着胶的细木棍,在花丛中守候,当蜂鸟在花朵前停留时,就可轻易地将它粘在木棍上。蜂鸟被捕捉后很快就会死掉,成为栖息地的印第安女人的首饰,如耳环。秘鲁还有人用蜂鸟毛做羽毛画:他们用蜂鸟的羽毛组成图画,他们的史料记载中曾夸赞这种图画的精美。也有人曾经见过这类作品,惊叹于其画面的艳丽和精致。

蜂鸟种类繁多,大自然给予了它们充分的照顾和信赖,比如蜂鸟的近亲蜂雀。蜂雀同样生活在美洲大陆的炎热地区,被大自然以同样的模子造就出来。它们和蜂鸟一样光彩夺目、小巧轻盈、以花为生,全身羽毛柔美且充满光泽。在特性以及筑巢和生活方式等方面,蜂雀和蜂鸟并无差别,美丽、活跃、经常采花,性格可爱。因为这种种相似,常常让我们难以区分,将它们混淆为同一种鸟。事实上,它们还是存在着明显差别的,尤其是喙部,蜂雀的喙平而细长,喙尖稍稍凸起,整个喙都是弯曲的,不像蜂鸟那样直。另外,蜂雀的身子虽然也是柔软轻盈的,但比蜂鸟的要长一些。一般来说它们的身形大小相同,只是有些小型蜂雀会比蜂鸟还小得多。

翠鸟

笔者所在的气候区域内,最美丽的鸟类之一要数翠鸟。就其色彩的清晰、丰富、夺目而言,在欧洲是其他任何一种鸟儿都无法比拟的:有着彩虹般的渐变,珐琅一样的亮彩,丝绸似的光泽。翠鸟后背中部和尾巴上端是一种鲜艳明亮的蓝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彩和绿松石般的艳丽。它们的翅膀绿蓝相间,大部分羽毛都带有一种海蓝色的斑点,头和颈项上部的羽毛则是蔚蓝色的,点缀着一些浅蓝色的斑点,胸前红色的羽毛泛着微微的黄色,如同烧得通红的一团炭。

在阳光的照耀下,翠鸟为万物印上了丰富的色彩。它们美丽的外表似乎就得益于这些阳光的恩赐。尽管我们不能确定这里的翠鸟是否原产于东南方,但从整体而言,它们的原属地应该就是东方和南方,因为欧洲只有一种翠鸟,非洲和亚洲却可以为我们提供二十多种,而美洲炎热的气候区至少还有八种。

虽然翠鸟一开始在更炎热的气候区生活,但现在仿佛已习惯于低温,甚至可以适应欧洲寒冷的气候。即使在冬季,也能看到它们的踪迹。它们沿着小溪行走,看到鱼的影踪就用喙撬开冰面,钻到水下捕捉,然后带着战利品上岸。德国人因此称它为“冰鸟”。博物学家贝隆也曾误认为翠鸟是候鸟,以为法国只是它们过冬的经停区,但实际上,霜降的时候这些翠鸟也住在这里。

翠鸟的飞行速度很快,常常是沿着曲折的小溪而行,它们掠过水面,一边飞,一边发出尖锐的“叽叽叽”的叫声。翠鸟在春季的鸣叫则是另一种音调。它们站在水边,哪怕水流声和瀑布声很大,它们的歌声也能传到我们的耳朵里。翠鸟天生好动,但为了捕食,它经常从远处飞到伸出水面的树枝上,盯着水面,一动不动地等待小鱼游过来,耐性极好,有时可以等上两个小时。一旦发现有鱼经过,它便会立刻钻入水中,几秒钟后便带着猎物回到岸上,尽情享用。

若是水面上没有伸出来的树枝,翠鸟也会选择守候在靠近岸边的石头上或是沙砾上,只要觉察到有小鱼,便瞬间跃起,再垂直冲向水中。我们也常常看到翠鸟在快速飞行时突然停住,在同一地方一动不动地停留几秒钟,这一现象在冬天最为常见。当河水汹涌或水面结冰时,翠鸟就不得不离开小河,找地方休息。每当歇息时,它会待在15至6米(20英尺)的高空;当它想换地方时,便降低高度,待在离水面不到一尺的地方,然后重新飞到高处休息。这种反复进行的动作表明:它不断下到低处去捕捉水面上的小鱼或昆虫,但通常一无所获,然而为了觅食,它还是常常以这种方式飞很远的路。

翠鸟在小河与小溪旁栖身,但并不自己筑巢,它主要利用水鼠或蟹虾挖的洞,再将其挖深、修补,把入口处修理得更狭窄。虽然从巢穴中有小鱼刺和沾着泥土的鳞片等这些情况看,不像是翠鸟的巢,但我们的确在这里看到了它产的蛋。

鹦鹉

从动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来讲,猴子是通过模仿人类的言行举止来建立与人类的关系,而鹦鹉则是通过语言与人类建立关系。从某种角度看,鹦鹉与人类的关系更亲近、更密切。狗、马或象这类动物能与人相处和谐,很大原因是它们能够给人类带来某种功用和效益,更为物质;而鹦鹉则是因为能以鸟类特殊的形式带给人精神上的愉悦,排解人类的忧愁。孤独时,它充当伙伴;无聊时,它充当对话者。随着人类的情绪,时而欢笑,时而凝重,鹦鹉有时会冒出完全不相符的话语引人大笑,有时又讲出正确得令人惊奇的话语。鹦鹉这种没有思想的语言游戏,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和滑稽,但它带给人的愉快,比那些空洞无物而又索然无味的演说强得多。或者正是这样对人类语言的模仿,让鹦鹉似乎汲取了人类的天性和生活方式中的某些东西,如爱憎分明、依恋、嫉妒、偏爱、任性,时而地自我赞叹、自我庆幸、自我振奋、自得其乐、自我叹息。如果得到人们的爱抚,它会非常温顺听话;假如遇到谁家办丧事,它也会学着低声呜咽,并模仿人们呼唤哀悼逝者的名字,唤醒人们心中的情感和喜怒哀乐。

第八节 啄木鸟

啄木鸟可能是被大自然强迫以捕猎为生的鸟类中,最辛劳的鸟了。它的一生都在工作,或者说一辈子都在苦干,其他鸟类或跑或飞,或守候或出击的特长,皆是依靠其勇气和技巧的自由活动,而啄木鸟却似乎天生注定要辛苦劳作。因为只有把坚硬的树皮啄穿,剥开树干密实的硬纤维后,它才能找到隐藏其中的食物。它总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忙碌,根本没有休息和娱乐的时间,即使夜里睡觉时,保持的也是白天劳动时的姿势。它不像其他空中居民那样能轻歌曼舞,也参加不了百鸟的合奏音乐会;它发出的叫声永远透着孤独,声调凄惨而悲凉,打破森林的宁静,似乎在哀怨地述说劳作的艰辛。它长得不好看,动作又急促,神态焦虑,再加上生性孤僻,从不合群,因此很少与同类来往。

大自然赋予啄木鸟的一切似乎造就了它一生凄惨清苦的命运。它的爪子有四根厚实强劲的脚趾,两个向前,两个朝后,连接腿后部称为“距”的那个脚趾最长,也最有力;它的脚趾前端长着粗壮的弯爪,后端则长在短而筋络强健的后脚胫上。啄木鸟用它有力的脚趾攀附在树干上,再绕着树干移动到各个方向。它的喙锋利、挺直,形状有点像铁锤,末端呈方形,纵向有一道凹槽,尖的那端扁平挺直,如同凿子。这天然的工具使它可以啄开树皮,划开树干,找到虫子的藏身之地;它的头颈粗短,强劲的肌肉配合发力并控制着喙的啄凿,直至把树干啄开一个洞,开出一条朝向树心的通道;它的舌头细长,状如蚯蚓,末端有又尖又硬的骨质,它伸出舌头时犹如一把锥子从啄开的树洞探进去,把虫子从洞里挑出来;它的尾巴由十根翎羽组成,弯曲向内,末端整齐,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两边长着硬毛。为了在树上攀得更稳,便于更好地啄树,啄木鸟经常采用倒悬的姿势,这时,它的硬尾就充分发挥了支撑点的作用,很好地控制身体的平衡。啄木鸟在树洞内居住,稍微再挖空一些就成为它的巢穴,雏鸟生活在树洞里,虽然有翅膀,但注定得围着树干攀爬,进进出出也总是与树不相离。

法国森林里最常见和最普通的是绿啄木鸟,每当春天来临,在树林中就会听到它们刺耳生硬的叫声:“啼呀卡冈,啼呀卡冈……”叫声传出很远,尤其在它一冲一歇、一起一落飞行时特别喜欢如此鸣叫。它们飞行时,时而向下俯冲,时而向上直窜,在空中划出弯曲的弧线;尽管这样,也不影响它们在空中的停留能力。它们即便不能飞太高,也能飞跃相当宽的开阔地。在交配季节,除了习惯的鸣叫,它还会发出“啾啾”的声音,像是连续的大笑,喧闹着、持续着,可以重复30至40次。

绿啄木鸟待在地上的时间比其他同类要长,尤其喜欢在蚁穴附近转悠,因此人们总能在蚁穴附近发现它,并将它捕获。它守候在蚂蚁路过的地方,伸出长舌头平摊在路面上,一旦感觉到舌头上爬满蚂蚁,就卷起舌头吞下这些小生物。如果天气寒冷,蚂蚁大多不外出,啄木鸟就会用脚爪和嘴在蚁穴上方扒开一个缺口,把舌头伸到里面,从容地将蚂蚁及其幼虫一网打尽。

绿啄木鸟的其他时间常攀附在树上,不停地啄它攀缘的那棵树。它的工作积极而勤勉,干枯的树皮被它全部剥下。从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它啄木的声响,甚至连它啄木的次数都能数清。人们很容易接近它,遇到猎人前来,它不会飞走,只是绕到树干的另一侧。有人说啄木鸟在树身上啄几下就会跑到对面去看看,是想知道树干是否啄透,但事实并非这样,它到树的另一面是为了截捕虫子,因为虫子经它一啄全都惊得四散逃跑。据说,啄木鸟可以根据啄木的声音判断出树木的空心位置,以及里面是否会有虫,或是清楚哪里有个洞穴可以用来筑巢。

被虫蛀空的树洞是绿啄木鸟最常选择的筑巢地,这些树洞离地约有五六米高。松柳、垂柳等木质比较松软的树木是它的最爱,它很少把巢穴筑在橡树、棕树的树洞里。雌啄木鸟和雄啄木鸟一起努力不停地工作,齐力协力啄穿树木并找到树心,然后将之挖空,再把树洞扩成穴,把碎木屑及木渣都用脚清理到洞外。有时它们会把树洞挖得很深而且曲曲折折,阳光也很难照进去,它们就在黑暗的巢穴里繁殖后代,哺育幼鸟。绿啄木鸟每次的产蛋数是5枚,蛋壳呈淡绿色并带有黑斑。绿啄木鸟的幼鸟很小就会爬树,然后才慢慢学会飞行。雌啄木鸟和雄啄木鸟出双入对,几乎不会分开,而且它们睡觉的时间比别的鸟都早,一直要在鸟巢中待到天明。

第九节 鹳与鹭

通常翅膀大、尾巴短的鸟类都有持久飞行的能力,鹳也是这样,它飞行时,头部朝前探去,双腿朝后伸直,看起来像舵一样,能飞得很高,哪怕遇到暴风雨也能长途飞行。每年的5月8日到5月10日,我们可以看到鹳飞往德国,在此之前它们一直停留在法国各地。16世纪瑞士的医生、植物学家,现代动物学、目录学奠基人孔德拉·格斯纳说,鹳在四月份来到瑞士,有时还可能更早一些,而它们在二月末或三月初来到阿尔萨斯。鹳是春天的使者,它们的出现预示着春天的到来。它们总是会回到原本居住的地方,如果旧的巢穴被破坏,它们会用树枝和草茎重新筑造一个新的巢。它们往往把巢建在高高的顶端,如钟楼的雉堞上、大树的顶端或陡峭的岩石顶。贝隆生活的那个时代的法国,人们在房顶上放置车轮,吸引鹳来筑巢;德国和阿尔萨斯的一些地区,到现在还保留着这种习惯;在荷兰,人们会在建筑物的顶上放置方形木箱,以吸引鹳来筑巢。

鹳休息时单腿站立,脖颈蜷曲,头向后面缩,靠在肩上。它的视觉非常敏锐,轻易就能发现猎物。如青蛙、蜥蜴、游蛇等爬行动物,很难逃过它的眼。因此,它常常会在爬行动物较多的沼泽地、水边或潮湿的山谷中捕食。

鹳走起路来,步子很大,也很有节奏,姿态与鹤相似。鹳在生气或不安时会反反复复叼啄,发出“咯咯”的响声,人们据此造出了两个象声词——噼噼啪啪和咕噜咕噜,而古罗马人彼特罗尼乌斯将其称为“响板之声”,更是恰如其分。

鹳天性温和,野性不太强,也不怕人,因此很容易被驯化成功。它在人类的园子里生活,可以为我们清除园子中的虫子和爬行动物。鹳很爱清洁,总会去偏僻的地方排泄;它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几分淡淡的忧伤。不过,它也会有欢快的时候,一旦有儿童来到它面前,它会跟他们一起玩耍嬉闹。鹳经过驯化后,寿命会有所延长,并且能抵御严寒的冬季。

鹳在被驯化后,被人类赋予了不少优良品质:性格温和、忠诚孝顺、和睦友爱。鹳会花费很长时间来哺育子女,照顾它们,一直等到子女长大或者有能力自卫和捕食时才会离开;幼鹳离开巢穴之后,在空中学习飞翔时,母鹳会用自己的翅膀辅助它们飞行。一旦遇到危险,母鹳会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孩子;如果母鹳救不了它们,宁愿与孩子一起死也绝不会抛弃它们自己逃生。人们发现,鹳非常依恋照顾它的主人,对主人充满感激之情,鹳在经过门前时常常会发出一些声音,似乎是在告知主人它回来了;出门时也会有同样的表示。不过这些品质还不是最重要的,更让人惊讶的是,它们对老弱的同类总会表现出特别的关爱和照顾。人们经常看到这种现象:年轻而健壮的鹳会将食物送给待在巢内疲惫衰弱的鹳食用。这是否只是偶然的现象我们暂且未知,或者正如前人所说,鹳有着尊老敬老的本能,造物主将人类时常会违背的道义赋予它们,是为了给人类树立一个好榜样。历史上,希腊人制定赡养父母的法律时就以鹳的行为为依据,这个法律的名称就叫“鹳”;阿里斯托芬还以此为题材,创作了一部针对人性的讽刺剧。埃里安是一位公元3世纪的作家,曾写过《动物史》,他曾肯定地说,鹳的这种优良品格是埃及人尊重并崇拜它的重要因素;直到今天,人们也相信鹳在哪里安家就能给那里带来幸福,这或许是受了古人的影响吧。

我们看到的鹭总是一副痛苦不安的模样,而且带着些许的忧伤。等待是它们仅有的谋生手段,埋伏在同一地方,连续几小时甚至几天一动不动地等待猎物的出现,看起来好像不是一个活物。若是通过望远镜观测鹭,就会看到它单脚站立在一块石头上,好像睡着了似的,身子挺直,脖颈蜷曲在胸腹和腹部,头和喙窝在肩膀之间;若是它开始变换移动,那就表示它将要采取另一种感觉更加不自然的姿势:它走入淹至膝部的水中,头插到双腿之间,以便能抓住游过来的小鱼或者从此处经过的青蛙。只是它的行动常常受限,就只能待在那里静静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因此会长时间挨饿,有时甚至会因食物不足而被活活饿死,因为当水面结冰之后,它们没办法迁徙到气候暖和的地方去。一些博物学家认为鹭是候鸟,冬季离开,春天返回。这种观点无疑是错误的,因为我们一年四季都会看到它们生活在法国,即使是最严寒、最漫长的冬天也是一样。不过,因为水面结冰,它们会被迫离开习惯的沼泽与江河边,转移到温暖的泉水旁。这也是它们最好动的时期,它们在那里来回跋涉希望改变自己的处境,但始终只是在同一地区活动。

天气变冷时,鹭开始慢慢聚集起来,它们似乎能忍受饥饿的威胁,还能忍受寒冷的摧残,但仅是依赖自己的耐心和节制挺过去。而与这种淡漠的品质相伴的是厌世的思想,一旦人们捕捉到它并关起来,它会连续两个星期不吃东西,就算人们把食物强塞进它的嘴里,它也会吐出来。显然,这种囚禁激发了它天性中的忧郁,这种天性战胜了它求生的本能。求生本能是大自然赋予所有动物重要的技能,可是冷漠的鹭却不是这样,它即使面临死亡也不颓废,就算死去也不抱怨,更不会留下遗憾。

除了孵卵外,鹭的生活总是凄惨而孤独,它仿佛不懂什么是快乐,也不知道如何避免痛苦。在天气最恶劣的时候,鹭独自暴露在风雨之中,站在小溪边的木桩上,或者站在被水淹没的一个土丘上;其他鸟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躲进树丛中,如秧鸡会钻进茂密的草丛里,蒲鸡则钻进芦苇中,只有鹭可怜兮兮地待在路边,任凭风吹雨打。

尽管鹭有着一双大长腿,却于奔跑并无助益,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它的长腿只是起到支撑身体的作用,以便能好好地休息,它的休息时间和睡眠时间相似。夜晚时,它会多飞一会儿。无论在什么季节、什么时刻,我们都能听见鹭在空中的鸣叫,它发出的声音单一短促而尖锐,比雁发出的声音要短促得多,而且带点哀鸣;当它觉得痛苦时,鸣叫声就会拖长,音调也更为尖锐,并且非常刺耳。鹭的飞行能力很强,它在飞行时腿向后伸直,无论是在飞行时还是栖息在树上时,都习惯于把颈收缩在肩膀之间,呈驼背状。

第十节 鹤、野雁与野鸭

鹤的飞行高度是许多鸟类无可比拟的,而且它们飞行时秩序井然,几乎保持一个等边三角形的队列,仿佛是为了更容易劈开气流,以减少空气阻力。当风力大到有可能会打散它们的队列时,它们就会紧密地挨挤在一起。若是遭遇到鹰的袭击,也会如此。它们经常在夜晚飞行,还未见到它们的身影就先听到它们响亮的鸣叫声。在夜间飞行时,领头鹤会一直鸣叫,引导着鹤群的行进路线,整个鹤群都会附和,仿佛在表示自己正紧紧跟随其后,没有离队。

虽然鹤群飞行时的队形会有各种变化,但总能持续很长的时间。仔细观察会发现,鹤群不同的飞行方式预示着天气情况和温度的变化。鹤能飞得很高,自然视野更为开阔,也就更能感受到远处气象的变化。鹤群若在白天鸣叫,预示着有雨;若是叫声嘈杂而尖利,则表示暴风雨即将来临。若是看见它们在清晨和傍晚安然地飞翔在天空,就是天气晴好的征兆;反之,如果鹤群降低高度,甚至落到地上,则表示暴风雨即将来临。鹤起飞时相对吃力,需要先跑几步,之后张开翅膀飞起一点,接着才能展翅飞翔,并快速而有力地挥动双翼。

夜晚,鹤停在地面并聚集在一起歇息,同时还会设置岗哨,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鹤的谨慎和高度的警惕性。鹤睡觉的时候,通常会把头插进翅膀中,但是领头鹤是不能休息的,它需要担任警戒的任务,把头高高扬起,一旦发现危险,就发出报警鸣叫声。普林尼曾说,鹤群为了满足迁徙才选出领头鹤,但我们不能将之看作是某种权力或者被迫接受,如同人类社会一样,而应该认为那是鹤群有交往的智慧,能聚集在一起,秩序井然地接受领头鹤的引导,以便能够顺利完成迁徙。因此,亚里士多德把鹤称为结群共乐的鸟类之首。

初秋时节,天气慢慢变冷,鹤也进入了迁徙的季节,它们要转去更温暖的地区生活。多瑙河流域和德国境内的鹤都会选择意大利为迁徙地。在法国各个城市中,九至十月期间都很容易见到鹤,如果深秋时节的气候较为温和,它们会在法国待到十一月份,但大部分鹤群都只是匆匆从法国过境,等到第二年春天再从南方返回北方。

野雁与野鸭

雁常常在很高的地方飞翔,只有在雾天时才会贴地飞行。它们能够沉稳平和地飞行,悄无声息,挥动翅膀拍打着空气,在天空中缓慢移动。雁群飞行时跟鹤一样,也是保持着有序的队列,这样的编队飞行显示出雁的智慧,远远优于那些在迁徙中杂乱无序的鸟类。雁群的队列所遵循的似乎是一种几何规律,这种排列既恰当又有利,雁的几何天性得以充分体现。对每只雁来说,这种排列既能跟随队伍并保持队形,又拥有充分的空间,能轻松自如地飞行;对于整个雁群来说,这样的队列既可以减少空气的阻力,又可以减轻飞行带来的疲劳。雁群一般排成两条斜线,前端合成一个角,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字;当雁群的数量较少时,就只排成一列,看起来像是一个“一”字。不过,很少看到只有一列的雁群,通常情况下,每个雁群至少都有四五十只雁组成,每只雁都会准确地保持自己在队列中的位置。人字形顶端的位置往往是领头雁的,总是最先承受空气的阻力,若疲惫了就会到队尾休息,由其他雁轮流替代,在前面开道。普林尼曾经认为,雁的这种整齐飞行是经过思考后形成的,他饶有兴趣地描述:“任何人都能观察到雁群,因为它们是在白天飞行,而不是在夜晚经过。”

每年的10月15日前后,第一批野鸭就会到达法国,数量不多,好似先头部队;到了11月份,大量的野鸭蜂拥而至。这些野鸭从北方地区而来,它们持续飞行,从一个池塘到另一个池塘,从一条溪流到另一条溪流。这同样是猎人开始忙碌的季节,他们对野鸭展开大面积猎杀,有时候是白天搜索,有时候是傍晚埋伏,或者使用各种圈套和大网进行捕捉。不过,野鸭的警惕性也是很高的,猎人并非轻易可以得手,必须使用计谋,以偷袭、引诱或欺骗等各种手段才能将之捕获。当野鸭需要在某个地方降落时,会先在空中盘旋几圈,似乎是在侦察有无危险存在。等到确定不会有敌人出现时,它们就会越飞越低,从水面斜着掠过,降落到宽阔的水域中。它们会一直与岸边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避免遭遇袭击;并且会有几只负责警戒放哨的野鸭,只要发现危险立刻发出警报,因此,往往是猎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它们就已经飞走了。

傍晚是捕获野鸭的最好时机,野鸭群会在这个时候降落在水边,猎人选择在草丛中隐藏,或者以别的方式躲藏起来,然后将几只家养的母鸭放在河岸做诱饵。当听见有翅膀的扑打声传来,就表示野鸭将要飞来,于是抓紧时间捕捉先到的野鸭。深秋的夜幕降临较早,而野鸭群几乎和夜色一起到来,因此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要想大面积地猎杀野鸭,就需要预先布网,而机关则由躲藏在隐蔽处的猎人控制。铺在水面上的网能覆盖相当大的范围,可以将被家养母鸭吸引而来的野鸭一网打尽。猎捕野鸭的过程,需要猎人具备极强的耐性,一动不动地躲藏在隐蔽的地方,秋凉会令身体冻僵,染上风寒的可能性往往比捕到猎物的可能性还高。但是,猎杀的兴趣似乎总会占上风,猎人们尽管每次都一边朝冻僵的手上吹热气,一边发誓再也不要这样受罪了,可是就在发誓的当晚,他们就又计划着下一次的猎捕了。

第十一节 山鹬与土秧鸡

山鹬

山鹬可能是所有候鸟中最受猎人喜欢的猎物,因为它的肉质很好,味道鲜美,且容易捕捉。每年的10月中旬,山鹬会和斑鸠一起来到法国的森林,它们在狩猎的季节来到这里,大大提高了人们的猎物数量。整整一个夏季,山鹬会一直待在高山上,等到第一场霜雪之后,它们才会下山。从10月初开始,山鹬离开比利牛斯山峰和阿尔卑斯山峰,前往内地丘陵的树林中,一直飞到平原上。

天气不好的时候,山鹬可能会在夜间飞行,也可能在白天飞行,它们总是一只接着一只,或者两只一起,但不会像大雁那样成群结队。它们待在大篱笆、矮树丛和乔木林中,土壤肥沃和布满落叶的树林是它们特别喜欢的,它们整天栖息在那里,非常善于隐藏,只有猎狗才能把它们赶出来。一到夜晚,它们就会从树木茂密的地方离开,飞到林中的空地上,然后在树林的边缘寻找柔软的草地和潮湿的沼泽,在那里洗掉寻找食物时沾到身上的泥土。山鹬是没有个性的鸟,它们的行为习惯差不多相同,整个种群的习性决定了它们的个体习惯。

山鹬从树林里飞出来时,我们能听到它扑打翅膀发出的声响,它笔直地飞出乔木林,但在经过矮树林时,就不得不转弯,然后降落到灌木丛中,以便能躲过猎人的追踪。山鹬的飞行速度很快,但不能飞太高,也无法飞太久,飞行途中常常猛地落下,就好像失去控制而跌落一样。它的动作敏捷,因此在地上逃脱起来更方便,当它落到地上后,会立即快速地奔跑,但很快又会停下来,抬起头四处张望,观察是否会有危险存在。普林尼将山鹬敏捷的奔跑与山鹑做对比,因为山鹑也有类似的躲避危险的行为;当人们想要在山鹬落下来的地方寻找它时,它早已经跑得不知所踪了。山鹬在繁殖期,通常是夜间结合,白天分开。雄鸟在发情时会不停地飞翔,傍晚时分飞到树林的上空寻找雌鸟。然后,它们会在地面上交配。它们在枯枝落叶中或者小灌木丛的下面筑巢,筑巢的材料主要是枯树枝、干草和干树叶等。雌山鹬每次产蛋3至4枚,孵化时间大约23天,小山鹬的食物主要是蚯蚓或鳞翅目等昆虫的幼虫。

土秧鸡

在潮湿的牧场上,从草开始生长到收割的这段时间,青草最茂密的地方常常会发出一种短促而尖厉的叫声。这种声音有点像我们用手指拨弄梳子齿发出的声响。若是人们寻着声响走过去,那声音就会消失,过一会儿又从不远的地方传出来。人们曾误以为那些声响是某种爬行动物发出的,但它其实是土秧鸡的叫声。土秧鸡这种鸟极少飞行,而是在地面上快速行走,穿过茂密的草丛,并留下清晰的足印。5月10日至5月12日这几天,我们在法国就能听到土秧鸡的叫声,也同时能听到鹌鹑的叫声,因此,土秧鸡和鹌鹑看起来似乎是一起出现又一起离开。土秧鸡的体长约有30厘米,头部小小的,有着非常显著的斑纹。蚯蚓、昆虫和植物嫩芽是土秧鸡的主要食物。

土秧鸡动作敏捷,十分灵活,遭遇猎犬追逐时,它常常会让猎犬靠自己很近,然后在即将被逮住时奇迹般地安全逃脱;它还会在逃跑的过程中,突然停下来缩成一团,而猎犬则因为控制不住速度,无法马上停下来,直直冲到它前面很远的地方去,等猎犬再次回头,土秧鸡早已逃之夭夭。据说,土秧鸡正是利用了对手的失误,然后沿原路返回,成功摆脱敌人的追击。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土秧鸡才会振动它的翅膀飞起来逃逸;不过它飞行的姿势非常笨拙,并且飞不太远,一般飞一会儿就会落下来。但是,如果想要在它落下的地点去寻找它,往往徒劳无获,因为等我们赶到它落下的地点时,它早就已经跑出百步之外了。我们也因此得出,土秧鸡善于用飞快地奔跑来弥补其缓慢而笨拙的飞行,它利用双足的时候要比利用双翼的时候多。另外,它总是以茂密的草丛作为掩护,自在地奔跑在牧场上和田地间,而且它的奔跑路线变化莫测,往返交错,没有规律可循。它的身体十分细瘦,所以能更好地穿梭在芦苇和沼泽地中。

不过,当迁徙的季节到来,土秧鸡也能拥有像鹌鹑那样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飞行很长一段距离。它们一般是在夜间飞行,借助风的力量飞到法国南部各省,并从那里飞越地中海。显然,跨越地中海对它们而言是一件风险相当大的事,会有大部分土秧鸡葬身海底,因为人们注意到,它们返回时的数量比出发时减少了很多。

第十二节 凤头麦鸡与鸻

凤头麦鸡

凤头麦鸡是一种天真活泼的鸟儿,起飞时会叫上两声,在夜间飞行时,它也会不时地鸣叫。它的翅膀强劲有力,既能连续飞行很长时间,也能飞得很高。当它降落到地面时,便会快速跳跃,或者边跳边飞地将整个地段巡视一遍。

凤头麦鸡还特别喜欢嬉戏玩耍,哪怕是在空中飞行也呈现出多种姿势,而且无论哪种姿势都能保持很长时间。它的敏捷和灵活远超其他鸟儿,除了侧身飞行,还能仰腹飞行,因此对“飞行高手”这一称谓当之无愧。

凤头麦鸡在气候渐渐转暖时,成群结队地来到牧场,在绿色的麦田里嬉戏。每天清晨,低洼的草地上落满了密密麻麻的凤头麦鸡,它们以特殊的技能将隐藏在土里的蚯蚓挖出来。凤头麦鸡一旦发现蚯蚓翻出来的小土球,便会轻轻扒开它,蚯蚓的洞便藏于其间,接着,它们会用足不停踩踏附近的地面,然后静静等待和仔细观察,不久,地下受到惊吓的蚯蚓开始钻出来,稍稍露头,就会被凤头麦鸡捉住吃掉。到了夜晚,凤头麦鸡开始展示它们其他的技能:它们在草地上来回奔跑,用脚去感受正在地面活动的虫子,再捉住它们饱餐一顿;夜宵享用完后,它们会到水塘或小溪边将喙和爪子洗干净。

秋雨霏霏之际,成群结队的鸻在法国各地出现,它们伴随雨季而来,所以又被称为“雨鸟”。它们和凤头麦鸡一样,喜欢在潮湿的草地和淤泥地寻找昆虫或蚯蚓;鸻不会总是待在同一地区,也很少在同一地点停留一昼夜以上。由于数量众多,它们每到一个地区觅食,会将可以吃的小动物一扫而空,然后再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当第一场霜雪降下时,它们便不得不离开法国,迁徙到气候更温暖的地区去。

鸻在地面上时,并不会安静地待着,而是不停地忙着觅食或者活动。鸻群进食时,总有几只担任警戒放哨,稍有风吹草动,“警卫”就会发出尖叫声向同伴报警。它们顺风飞行,队列有很明显的特点:并排飞行,排成横排,在空中形成非常密集宽广的横断面,有时会是几个平行的横断面队列;横向很宽,但纵向又很窄。

第十三节 鹈鹕

鹈鹕之所以引起很多博物学家的兴趣和关注,一方面是因为它奇特的相貌,个头较大,喙的下面长着一个大食囊;另一方面,在古代的传说中,“鹈鹕”这个名称有着很高的声望,有一些民族的宗教将其奉为圣物,赋予了鹈鹕慈父的形象,因为它可以撕开自己的胸脯用鲜血来喂养孩子。事实上,这个传说原本是古埃及人用来描绘秃鹫的寓言,把它用在鹈鹕身上并不合适,因为鹈鹕的生活其实是很富足的;与其他以鱼为食的鸟相比,它多了一个可以用来储存大量食物的大口袋。

鹈鹕的个头和天鹅差不多,有的甚至比天鹅还大一些。如果信天翁的身子没有那么宽,火烈鸟的双腿没有那么长的话,鹈鹕就称得上水禽中体形最大的鸟儿了。鹈鹕的双腿虽然较短,但翅膀展开之后的宽度能达到三四米,因此它能在空中自由地飞行,而且能在空中悬停、飘浮很久;它轻易不出动,一旦采取行动就会垂直扎进水中,开始对鱼类的追逐。通常情况下,被它锁定的目标猎物是逃脱不了的,因为它出击时力量很猛,宽大的翅膀拍击着水面,将水搅动起来,把鱼弄得晕头晕脑,难以逃脱。鹈鹕在独自活动时,就是以这种方式捕食。它们也有成群结队协同行动的时候:先是围成一大圈,一起游动并慢慢将圈子缩小,这时困在圈子中的鱼就成为它们从容分享的猎物。

驯化鹈鹕比较简单,尽管它身体笨重,但性格活泼,也不怯生,喜欢与人类待在一起。贝隆曾在罗德岛见过一只鹈鹕在城镇中随意散步。德国著名学者库尔曼也讲述过一个著名故事:马克西米安皇帝出征时,有一只鹈鹕始终跟随着行军队伍,飞翔在队伍的上空。尽管它的翼展开时宽度达到4.6米(15英尺),但因为有时飞得太高,所以看上去只有一只燕子那么大。

第十四节 军舰鸟

军舰鸟是所有带羽翼的飞行者中飞行最出色、最强劲有力也是飞得最远的,它们的双翅展开后很大,在空中飘浮,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动作,仿佛在湛蓝的天空中悠闲地游弋;一旦机会到来,便如利箭般飞速冲向猎物。每当暴风雨来临,像风一样轻灵的军舰鸟就会冲上云霄,飞到暴风雨的上方以寻求安宁。军舰鸟在海上四处游弋,不仅飞得很高,而且飞得很远,在辽阔的海洋上飞翔数十千米,只需要一口气就能飞完;若是白天的时间不够,它们就会在夜晚继续飞行,一直飞到食物丰富的海域才停止。

鱼群在进行远洋迁徙时,如飞鱼,为了躲避金枪鱼和剑鱼的追捕,常常会跃出水面,这正是军舰鸟最好的机会,也正是这种迁徙的鱼群引领着军舰鸟远渡重洋。有时候,迁徙的鱼群非常密集,它们在水中游动的声音会很大,而且海面也呈现白色,军舰鸟在远处就可以观察到,于是从高空俯冲而下,再转而沿着海平面飞行,紧紧贴着海面,但身上并不会沾上水,一边飞行一边捕鱼,有时用喙叼,有时用爪子抓,还有时喙和爪子一起用。

军舰鸟通常出现在热带地区或者热带以南地区的海洋上,军舰鸟能很好地控制热带鸟,它们经常驱使多种热带鸟为自己提供食物,特别是千鸟,它们会用翅膀拍打千鸟或用喙去啄千鸟,迫使其将吞下去的鱼吐出来,所以海员们又把军舰鸟称为“战鸟”。对于这个名字,军舰鸟受之无愧,因为它们有时甚至会攻击人类。

军舰鸟可以这样肆意妄为,既是由于它的飞行速度和强劲力量,也是因为它贪婪的天性。它的身体构造使其适合作战:锋利的爪子,前端长有尖锐弯钩的喙,又短又粗的腿,全身长满和猛禽一样的羽毛,飞行速度很快,视力特别敏锐,这些特性使军舰鸟看起来跟鹰似乎有一点相像,因此也令它成为海上暴君。但是,从体形上看,军舰鸟更适合在水里生活,虽然人们几乎从未看到过它们游泳,但它们的脚趾有半圆形的蹼相连,因此它们接近于鲣鸟、鹈鹕之类的鸟儿,完全可以将其视为蹼足类。另外,军舰鸟的喙的前端是弯钩状的,而且十分尖,能在捕猎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但与陆地猛禽的喙有较大区别,因为军舰鸟的喙很长,上面还有一点凹陷,弯钩位于喙的前端,看起来好像是分开的,和鲣鸟的喙很像,接缝处没有明显的痕迹。

军舰鸟的体形比鸡大一些,但它的翅膀展开时却有3至4米,甚至4米宽,它们就是借助这巨大的翅膀进行远程飞行的,甚至遨游在海洋的上空。它们通常是航海者在枯燥旅程中所能见到的海天之间的唯一物种。不过,太长的翅膀也会带来烦恼,当它们落到地面,想要再次起飞会变得十分困难,很容易在尚未飞起来时就被人捉住。因此,军舰鸟只有站在突起的岩石上或者大树的冠顶,才方便顺利起飞。

第十五节 天鹅和鹅

天鹅

无论是动物社会还是人类社会,以往成就霸主地位依靠的都是暴力,但现在,却是要依循仁德来选取贤君。陆地上跑的狮子和老虎,天空中飞的鹰和鹫,都是以擅长使用武力在同类中称雄,统治手下依靠的也多是逞强和凶残;但天鹅却完全不同,它成为水上之王凭借的是足以创造一个和平水上世界的美德,如高尚、尊严、宽厚等。天鹅拥有的不仅仅是威严,还有力量和勇气,而且具备不滥施权威的意志和非自卫不随便使用武力的精神。虽然它的战斗力很强,也很容易获得胜利,但却绝对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它是水禽中提倡和平相处的君王,但在遇到空中的霸主时,它不会挑衅,也绝不会退缩,只会对鹰的来犯严阵以待。天鹅的翅膀就是它坚实的盾牌,它用力挥舞双翅以对抗鹰的尖嘴利爪,将鹰的进攻击退。在这样的抗击中,天鹅常常是获胜的一方。而且除了鹰这个劲敌外,其他好战的猛禽对天鹅都保持着足够的敬意,不敢冒犯。天鹅与大自然的一切和平相处,对于种类众多的水禽世界而言,它所做的不只是以君主的身份监护,更是以朋友的身份照顾着其中的大多数,水禽们似乎也都自愿臣服于它。天鹅像是这个和平王国的领袖,它要求的只是安宁和自由;它向别人要求多少,便会回馈多少,因此全体“公民”自然无须对这样的领袖产生惧怕。

天鹅的样貌妍美,体态优雅,浑身散发着高贵气息,这与它的天性正好相符,令所有看见它的人备感赏心悦目。它所到达的地方,都将它作为一个亮点,为这个地方增色添彩。人们都十分喜欢它,欢迎它。天鹅是所有飞禽中受人们怜爱最多的,大自然赋予它的俊美身姿、圆润形貌、高雅神态、优美线条、传神动作,让我们感叹于大自然能够创造出如此完美的生物,无论是忽而的英姿勃发,还是忽而的悠然忘形。总之,天鹅浑身散发出的魅力,让我们在充分感受它的优雅和妍美时由衷生出舒畅和陶醉,让人觉得它与众不同。天鹅还被人们描绘为爱情的代称——希腊神话中,美女海伦是由勒达和一只天鹅孕育,这只天鹅是宙斯幻化而成的。我们在上面讲到的一切,从某种角度上印证了这个美丽神话是有根据的。

当我们看见天鹅以它雍容而又潇洒自如的模样,在水面上敏捷轻快地活动时,就必须承认,它不但是水禽中的航行冠军,更是大自然创造出来的最天然、最完美的航行模型。的确如此,天鹅的长长颈项呈优美的弧线,丰满的胸脯挺直,似行驶中劈波斩浪的船头;它的腹部宽阔,仿佛船底;它的身体前倾,为的是能快速航行,越是向前就越是挺起,最后高高地翘起来形同船舳;它的尾巴就是它的舵,脚蹼则如船桨;它的一双翅膀迎着风半张,稍微鼓起,起着船帆的作用,推动着这艘有生命的船舶一直向前。

天鹅清楚自身所具有的高贵,并引以为豪;它也知道自己的美丽,故而洁身自好。它似乎总是将自己的优点尽可能地暴露于众,像是想要引起人们的关注,博得人们的赞美。事实上也是这样,它的确令人百看不厌,当我们在远处看到它们成群结队行驶在浩瀚的海洋中时,它们犹如带着翅膀的船队,自在游弋;而当它们应和我们的召唤离开队伍,靠近岸边独自活动时,它们在人们面前不断展示各种优雅的动作,充分显现它们的妩媚与妍美,让人们尽情欣赏之余深感愉悦。

天鹅天生丽质,崇尚自由,而且不在人类能够强制或是幽禁起来的奴隶行列。天鹅无拘无束地生活在湖泊中,如果它不能充分地享受自由之乐,产生了被奴役、被囚禁的感觉,那么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它要自由自在地遨游于水面,要么沿着岸边散步,要么在岸边休息;偶尔会躲到草丛中,偶尔也会待在偏僻的港湾,然后再离开自己的住所,回到有人的地方,享受与人类共处的乐趣——它喜欢接近人类,视人类为自己栖身之所的主人和朋友,而非暴君。

天鹅在许多方面都优于家鹅,家鹅的主要食物只是野草和草籽,而天鹅则会寻找精致的食物。它通过使用计谋,借助各种姿势捕捉鱼类,而且使的是巧力以达成目的。对于来犯的敌人,天鹅善于避开或者抵抗,一只在水里的天鹅是不会害怕一只强壮的狗的;它挥舞翅膀的力量,连人的腿也能打断,由此可以想象其力量的猛烈和强大。总而言之,面对任何的攻击或挑衅,天鹅从不会畏惧,因为它的勇猛程度能与它的力气和灵巧相媲美。

经过人工驯养后的天鹅,叫声粗浑而不嘹亮,这是一种类似哮喘的声音,而且非常像俗语中说的“猫念咒”,古人通过谐音“独能嚷”将这种音调表示出来,听起来好像是在恫吓或者是在表达自己的愤怒。在古人的描述中,深受人们赞扬的像是天籁之音的天鹅和鸣声,明显依据的不是经过驯养仅能发出嘶哑鸣声的天鹅。我们发现,野天鹅较好地保留了它们的天然特性,它拥有充分自由的圆润音调,在它的鸣叫声中,我们可以听出一种有节奏又婉转悠扬的歌声,而且响亮如军号一般。但与那些具有柔和又多变嗓音的鸣禽相较,野天鹅的鸣叫则显得有些尖锐而且单一了。

古人的认知中除了把天鹅当作神奇的歌手外,还认为天鹅是唯一会在弥留之际歌唱的生物,它们用歌声感怀生命,将和谐的声音视为生命终结的前奏。在他们的描述中,天鹅发出柔和感人的声音,是在它面临死亡时,作为对生命的深情告别。这种声调如怨如诉,低沉悲怆,这是它们自谱的挽歌。古人说,只有在旭日东升、风平浪静的时候,人们才能听见这种歌声,甚至还有人看见众多的天鹅一起鸣唱挽歌,在音乐声中慢慢死去。在古代传说中,在自然史虚构的逸闻中,这无疑是最动人的,也是被人们赞美和重复得最多的,甚至许多人认为这就是事实。这个传说也一定程度上禁锢了古希腊人活跃而敏感的想象力:无论诗人还是雄辩家,甚至哲学家都欣然接受这个传说,他们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唯美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怀疑它的真实性。因此,对于他们杜撰出来的这则寓言,我们也应该予以原谅,它确实动人和可爱,其价值也远远高于一些枯燥的史实。对于敏感的心灵,这是非常有效的慰藉。在这样的比喻中,天鹅显然不是在赞扬自己的死亡,所以每当论及一个伟大天才临终前的最后辉煌时,人们总是无限感慨地讲出这样一句动人的话:“这是天鹅之歌。”

在各种动物中,占据首要地位的动物享受了所有关注的目光和赞美,留给次等动物的,则只有在比较后所得出的不屑眼光和鄙夷态度,比如驴和马,再比如鹅和天鹅。在这样的比较中,鹅和驴都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低等动物似乎天生就只能遭受漠视,不管它们拥有什么样的品质,只要将之与头等动物相比,它们就变得失去价值。其实这种比较是一种不合理的对照,所以我们暂且把天鹅高贵的形象放在一边,我们将会发现,鹅在家禽中是很了不起的一员。

鹅的身形肥胖,头大而喙扁,脖子长,尾部短,脚大有蹼。它们迟缓的步履,挺拔的身姿,以及整齐干净、带着光泽的羽毛和它合群念旧的特性,使它很容易产生对人类的强烈依恋和长久的感激之情,而且,它很早就以警惕性非常高而著名。大约三四千年前,人们就驯化了鹅,鹅以青草为食,耐寒力、合群性及抗病能力都很强。鹅生长快,寿命也比其他家禽长,这些都说明,鹅在家禽中是极有益的一员。在对人类的贡献上,鹅除了鲜美的肉质之外,还能提供给我们精致的羽毛,这是用来制作衣服的原料;它的另外一种羽毛,还可以用来制作毛笔,记录下我们的思想——此刻,我正用这样的笔写下对它们的赞美之词,

养鹅不需要花费我们多少的心思,更不用精心照料:它能够与其他家禽和平共处,而且可以忍受与其他家禽生活在同一个禽棚中,虽然这样的生活方式,特别是这样的强制性对它的天性发展有影响。如果想要饲养更多数量的鹅,就必须选择靠近水边或者沙滩的地方。这些地方有宽阔的空地,还有鲜美的青草,让它们能够自由自在地吃草、嬉戏。但是不能让鹅群进入草场,它们的粪便会对嫩草造成污染,它们在嬉戏中还会用喙将小草的根拔起来。此外,也不能让鹅群靠近麦田,等到收割完之后,再放它们进入麦田活动。

第十六节 孔雀

假如在动物王国中不是以力量,而是以美来决定统治权,那么孔雀会是当仁不让的君王。除了孔雀之外,还没有哪一种鸟雀能把大自然的慷慨馈赠集于一身。孔雀有着健壮的体格、庄重的相貌、优雅的举止、高贵的神态,这一切都在宣告它的独特存在。孔雀的冠羽轻柔,有着丰富的色彩,不仅点缀头部,而且令它增高不少,却丝毫不会成为它的累赘。它的无与伦比的羽毛汇聚了天地间的所有颜色,好比一场视觉盛宴,如美丽的鲜花,像夺目的宝石,似绚烂的彩虹,令我们眼花缭乱、赏心悦目,又惊叹不已。

大自然赋予孔雀的不仅是天地间的各种色彩,让它成为大自然的杰作,更是通过不可模仿的画笔令其格外协调、细腻和朦胧,描绘出一幅独一无二的画。在这样一幅画作中,造物主将明暗、冷暖等不同的色调巧妙地结合起来,提炼出一种异常瑰丽的色彩和光线效果,即便是技艺高超的艺术家也无法模仿,更无法描绘。

雄孔雀会在春季里独自行走,一旦雌孔雀出现在它的面前,它会将羽毛完全呈现,变得更加美丽——目光中满是兴奋,表情丰富,头上的冠羽晃动不停,表达着内心的情感;长长的尾羽徐徐展开,如炫耀财富一样展示着自己的美丽;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泽,产生更柔顺、动人而多变的色彩;它的举止引起的微妙变化和转瞬即逝的束束反光,不断被新的微妙变化所代替,这种新的光泽与其他光泽相比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总令人惊叹无比。孔雀将自己的脑袋和脖颈朝向后面,将这绚丽的色彩更加优雅地展示出来。

这个时候的孔雀明确自己的优势,它好像只是为了向缺乏这种优势但同样可爱的同伴致敬。它在爱情洗礼下的动作更加优美,举止更加优雅,充分显示了它的生动风韵。

这些鲜艳夺目的羽毛尽管比任何花朵都美丽,但也会跟花朵一样枯萎。这些羽毛每年都会脱落,孔雀似乎害怕自己羽毛脱落的样子被看见,因此在这个阶段总是选择待在阴暗、僻静的地方,以躲避人们的视线,直到第二年春天新的羽毛长满后,它才会身着新装再次走到阳光下,接受人们的赞美。有人说孔雀对赞美非常敏感,所以人们若是希望它开屏,正确的方式就是予以专注的目光和溢美的言辞。反之,如果没有人在意它的美丽,甚至漠不关心、无动于衷时,它就会收拢自己的羽毛,向那些不懂得欣赏的人隐藏起自己五彩缤纷的美丽。

第十七节 山鹑和幼鹑

尽管雄山鹑无须孵化幼鹑,但它会与雌山鹑一起承担照顾幼鹑的任务。它们共同照顾子女,对它们进行生存教育,教导它们知道哪些是能够吃的食物,引导它们学会用趾爪在泥土中寻找食物。我们常常能看见它们蹲下来紧挨在一起,用翅膀护住自己的孩子,这些幼鹑从父母的翅膀下伸出小脑袋,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在这样的情况下,山鹑是不舍得抛下孩子离开的,同样,即使是捕猎欲望很高的猎人也很难下定决心打破这种十分感人的画面而猎杀它们。如果此时出现一条猎犬,而且又在离它们很近的地方,雄山鹑会发出特别的叫声,还会马上跑到三四十步开外的地方站住,拍打着翅膀向猎犬一次次冲去,保护孩子的决心激发了它的勇气。

除此之外,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山鹑还会采取一种更谨慎、更复杂的方法引开敌人。我们会看到,雄山鹑在引起敌人的注意之后就开始逃跑,它耷拉着脑袋,跑起来的脚步也略显沉重,目的仿佛只是为了麻痹敌人,让敌人以为轻易就可以捉住它,而事实上雄山鹑总是能跑到比较远的地方,敌人紧随其后却难以捉住它,就这样诱使敌人离幼鹑们越来越远,从而保证了它们的安全。雌山鹑则在确认安全之后,将躲藏在草丛中或者落叶中的儿女们集中起来,趁着猎犬只顾着追赶雄山鹑还未回头时,将孩子们带往安全地带,移动过程中它们也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

第十八节 嘲鸫、夜莺和戴菊莺

嘲鸫

嘲鸫是自然界飞禽中最出色的歌手,某些方面甚至比夜莺更加优秀。它跟夜莺一样,用歌声吸引人们的关注,还以模仿其他鸟类的声音为乐,这也是“嘲鸫”这个名字的由来。它的鸣叫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嗓音训练得更为完美,不知疲倦地通过各种方式练习自己的歌喉。

嘲鸫不仅认真用心地唱歌,而且唱得十分生动,或者更准确地说,它是在借助歌声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嘲鸫通过歌声自娱自乐,还伴以有节奏的动作,总是用天然的或者后天学习到的调子不断丰富自己的歌喉。它通常会先抬起翅膀,然后低下头去,接着就会放声高歌,展现生动而轻盈的唱腔。只是在以这种奇特的方式持续练习一段时间之后,它才能够协调好各种动作。它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很有节奏的旋律,而且以挥舞的翅膀应和节拍。

嘲鸫在飞行的过程中,能在空中描绘出很多道相互交错的圆圈,它会沿着一条上升、下降,然后沿着不断上升的抛物线飞翔,一次又一次重复,似乎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展示自己高超的飞行本领。我们会发现,嘲鸫有时翱翔在树顶上空,逐渐减缓挥动翅膀的速度,直到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空中悬挂着一样。嘲鸫在飞行时也会唱歌,还有着高低起伏的变化,先是明晰、响亮,接着慢慢降下来,最后完全消失、沉寂,如同一首优美旋律的结尾。嘲鸫身长大约有25厘米,灰褐色的羽毛,它们在灌木丛或者森林中生活。嘲鸫不停地歌唱,为的是用歌声宣告自己的领地。尽管嘲鸫没有引以为傲的外表,但它的美妙歌声完全能够弥补这一缺憾。嘲鸫是一种食肉飞禽,但它的食物主要是一些对农作物有害的昆虫。

夜莺

夜莺会让一个感情细腻的人联想到春天夜晚的美丽画面:空气清新,万籁俱寂,整个大自然都凝神静听夜莺的鸣唱并陶醉其中。我们所知道的其他会唱歌的鸟类,如云雀、金丝雀、燕雀、嘲鸫等,它们的歌唱在某些方面也许能够与夜莺媲美,当夜莺闭口停止歌唱时,它们也很乐于为人类贡献歌喉。这些鸟儿也都拥有动听的声音,有些嗓音柔和,有些技巧高超。但是,与夜莺的多种才能和变化多端的鸣唱相比,它们都会黯然失色。因此这些鸟儿的歌声从音域上讲,仅仅是夜莺歌声中的一段而已。夜莺从来不会重复歌唱,至少从来不会被迫重复。如果它重复了某一段的鸣唱内容,也会用不同的音调,让歌声变得更加优美动听。它能够唱出各种曲调,表达不同的思想;它能够把握歌唱的各种特征,善于通过对比来增强歌声的效果。

如果这位“春天合唱队”的领唱者要为大自然演奏颂歌,那么它会通过一连串音符抒发自己的感情:从虚弱的、含糊不清的音调开始,好似在对乐器进行调试的同时,唤起聆听者的注意;接着,它以万分的自信和激情,通过饱满的音调展示自己的各种本领。响亮的琵琶音、轻快的和弦、迸发的音群,全都是那样的清晰流畅;激越迅捷的突发鸣啭,清晰有力的发音,充满了阳刚之气;即便是哀怨的音调,也蕴含着柔和的韵律,优美动人,沁人心脾。它的歌声流露着自己内心的真情,令听者因共鸣而动容,唤起内心深处的忧伤。就是在这样的歌声中,仿佛让人们听到了一对幸福无比的伴侣正在诉说内心的喜悦。哪怕在不是那么动听的乐章中,也仍然能够听出它愉快的歌声。在心爱人的面前,它与羡慕、妒忌自己的那个情敌一起鸣唱,一争高下。

夹杂在这些多元乐章中的还有许多休止符,它们在不同的旋律中有力地组合在一起,产生了画龙点睛的效果。我们感受着夜莺美妙动人的歌声,这是直抵内心深处的专注享受,并期盼每次都有不同的新感受,希望它能够令人更加愉悦。如果偶尔错过了几个音节,那么后面所听到的美妙歌声就不允许自己再次错过,因为那美妙反复的乐章能带给我们更新的感受,让人们满怀希望。

夜莺以它柔和美妙的歌声,以及有时能够持续不间断的鸣叫,令其他鸟儿无法望其项背。在夜莺的鸣唱中,从开始到结束我们能够听出16种不同的音调,并可以确认它不仅懂得即兴发挥,还能使音符反复多变。夜莺的音域宽广,歌声非常响亮,能传到方圆1千米之外,尤其是在天高气爽的夜晚,我们在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听到它的鸣叫。

第十九节 戴菊莺

戴菊莺是体形极小的鸟儿,不仅普通的捕鸟网无法困住它,还能轻易逃脱各种笼子对它的羁绊。人们将它放在一个自认为关得很严实的房间里,但很快它就会消失无踪,因为哪怕房间里有极微小的洞,也是它的可乘之机。它来到花园,机灵地进入林间小路,转瞬就身影全无,它能够在树木草丛中最窄小的地方藏身。如果猎捕它时用枪的话,直径最小的铅弹对它来说都太大;想要捕获完整的戴菊莺,只能把最小的沙砾装入猎枪以此替代子弹。当人们用捕鸟笼、粘鸟枝或者细网捉到它后,放在手中几乎看不清它的样子;但这并非它不活跃的表现,事实上,当人们以为已抓住了它时,它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戴菊莺的叫声非常尖厉而且刺耳,如同蝈蝈的叫声。亚里士多德曾经说它的歌声自在而动听,充满愉悦。显然,他是将戴菊莺和鹪鹩混淆了。

戴菊莺把巢穴筑建成空心的球形,将苔藓和蛛网牢固编织在一起,里面有柔软的绒毛做填充。雌戴菊莺在巢里产蛋,每次有六到七枚,一枚蛋卵只有一个豌豆大小。戴菊莺的巢常常选在树林中,有时候也会在花园中或者是宅院内的松树上。

戴菊莺主要以小型昆虫为食物,夏季时,它们在飞翔中捕捉小虫子;冬季时,则在各个隐蔽的地方寻找小虫子。另外,它们也会食用各种小虫的幼虫,而且很擅于捕捉这些猎物。戴菊莺很贪嘴,身子又太小,以至有时候吃得太猛,会被噎住,甚至被撑死。夏天,它们也会以小浆果、小种子等为食。人们曾经见到它们在柳树洞中寻找食物,但从未在它们的嗉囊中发现过小砾石。

第二十节 燕子和雨燕

燕子

最早从南方飞到法国的燕子大约是在春分不久,无论3月初到4月初的这段时间是寒冷还是温暖,它们总会在这个时期到达法国。而在此之前,它们会先飞到中部地区,然后再飞到北部地区。

对于那些向我们报知春消息的鸟儿,我们都应该善待并且感激,因为除了报春,它们还会带给我们许多的帮助。我们要以保障它们的安全为基础善待这些鸟儿。多数人对这些鸟儿的保护出于偶尔,有一部分人甚至到了迷信它们的地步;但也有人沉浸于猎捕燕子带来的快感中,他们的狩猎没有别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射击技巧或者为了娱乐。遗憾的是,这些无辜而天真的鸟儿似乎对枪声缺乏敏感,甚至在猎人向它们发起残忍的攻击时,它们仍然无法下定决心躲避。然而,人们对燕子的猎杀,造成的不只是对燕子的伤害,实际上也危害着人类自己的利益,所以这是十分荒唐而愚蠢的。因为是燕子帮我们消灭了库蚊、象虫等害虫,让我们摆脱了这些害虫对庄稼和森林造成的严重损伤,它们的出现会给某些地方带来巨大的损失,而燕子和其他食虫鸟类都可以帮助人类尽可能地降低类似损失。

燕子以它们在飞行中捕捉的各种有翅昆虫为主要食物,但由于这些有翅昆虫的飞行高度会随天气变化而改变,所以天气比较冷或者要下雨时,燕子需要贴着地面低飞,以便顺利地捕捉到食物。它们掠过地面,穿梭在植物的茎根间或者草地上,寻找这些昆虫;它们也从水面掠过,将半个身子浸入水中去捕捉昆虫;在食物十分匮乏时,它们还会与蜘蛛争夺食物,甚至钻进蛛网中,将蜘蛛一同吃掉。

燕子的飞行与夜莺的飞行有着显著区别:首先,燕子的飞行是闭着嘴的,而不是像夜莺一样张着嘴,因而不会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其次,尽管燕子的翅膀相比其他一些飞禽有些短,力量不大,灵活度也不够,但它的飞行却更加轻捷,飞行姿态也十分优雅,这是缘于它的视力超强,可以看得很远,能够将双翅的全部力量发挥出来。可以这样说,飞行是燕子与生俱来的状态,也是它不可或缺的状态:它在飞行中进食、饮水、洗澡,甚至给幼鸟喂食的时候都是处于飞行状态。

燕子的行动或许算不上非常快捷,但它身体轻盈,灵活多变,既能向下急速直冲,又可以悠闲地滑翔。天空就是它活动的领地,它在空中自由地飞来飞去,尽情享受飞行的乐趣,它表达内心情感的方式是快乐的呢喃声。它时而捕捉飞来飞去的昆虫,将其锁定于自己的视线内,但不久后可能又会放弃这一只去追赶另一只昆虫,甚至飞行中又去捉第三只。时而掠过水面或者地面,去捕获那些由于下雨或者阴天聚集在一处的昆虫;时而凭借灵活的动作,避开猛禽的攻击。燕子可以一直保持最快的飞行速度并随时变换飞行方向,仿佛要在空中勾画一个变幻莫测的迷宫似的图案。它的飞行线路相互交错又相互纠缠,上升、降落,再上升、再降落,表现出变化多端、千姿百态的轨迹,让人无法用线条表示,更无法用语言或者笔墨描绘。

雨燕

雨燕虽然毫无争议的是真正的燕子,但它们有着许多比燕子更显著的特征。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它们的主要特征有别于另一类燕子。雨燕的颈部、喙以及足趾都较短,头部和喉部较大,翅膀长,因而飞行速度更快,飞得也更高。不过,相比其他飞行敏捷的鸟儿,雨燕的飞行并不是完全主动,因为它们几乎不会在地面上降落,每当它们因为某种意外而落到地面,便会十分艰难地站起来,在小土埂上勉强慢行,之后爬到土丘或者石头上,竭力借助地势让自己的长翅膀发挥作用。它们起飞时会比较困难,这是由于身体结构的特别所致:它们的跗骨很短,休息时这个跗骨充当足后跟支撑在地面上,因此它们几乎是整个身子伏在地面上休息。它们长长的翅膀在这样的姿势中没有好处,反而成为一种障碍,只起到无益的控制平衡的作用。如果它们落下时的地面很平坦,而非凹凸不平,那么雨燕便会成为笨拙的爬行动物;如果是坚硬平滑的地面上,更是寸步难行,哪怕是小小的位置改变,对它们来说都是异常艰难的事。因此,地面在它们眼中就成为难以跨越的障碍,令它们尽量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障碍。

雨燕将巢筑在我们的楼房中,它们希望的是有一个安定的住所,而不是更舒适或愉悦的野外住所。雨燕在城市中的住所,事实上仅仅是一个墙洞,洞口比洞底窄。它们最喜欢的是高处的洞,这能提升它们的安全感。它们外出寻找洞穴,有时选择钟楼和高塔,有时选择桥拱下,尽管桥拱下的洞不高,但从表面看上去,它们觉得那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另外,它们也会选择空心的树或者陡峭的岩壁筑巢,与翠鸟、蜂虎以及燕子等鸟儿为邻。它们如果选择好了一个筑巢点,那么每年就都会回到那里居住,尽管它们没有对住所做明显的标记,但它们仍然可以轻易辨认出来。根据多种因素推测,雨燕不会去占据其他鸟雀的巢穴,而是有其他的鸟雀占据了雨燕的巢穴,比如麻雀。在这种情况下,雨燕会轻声细语地请出不速之客,要回自己的巢穴。

雨燕是很怕热的飞禽,因此经常在中午温度比较高的时候,窝在自己高墙和岩石缝的洞中,或者是高矮的瓦片之间。清晨和傍晚,它们在空中漫不经心地盘旋,不是为了寻找食物,而是为了锻炼翅膀的力量。上午十点左右,它们会返回巢穴中,等到太阳落山之后,它们再成群结队地飞出巢穴,时而在空中勾画出无数的圆圈,时而排成一行,沿着同一条线路和方向飞行,时而环绕高大的建筑物盘旋。它们常常将双翼张开,但并不拍打,而是突然抖动双翅。我们尽管经常可以看见雨燕这样的姿态,却弄不明白它们每个姿势所代表的意图。

从7月初开始,从雨燕的一些行动中可以感知它们将要迁徙。它们开始聚集起来,数量急剧增多,在十几天的时间里,每到傍晚它们就会举行大聚会,数量也越来越多;它们常常绕着钟楼飞行。这些聚集在一起的雨燕不计其数,它们来自中部地区,仅仅是由此路过,等到太阳落山,它们就会大声鸣叫着飞向高空,在它们已经飞离我们的视线很久后,这种叫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消失。雨燕通常选择在树林中过夜,因为它们在树林中筑巢、捕捉昆虫。那些白天待在平原上的雨燕,甚至居住在城市中的雨夜,到了傍晚也会向树林飞来,而且一直待到深夜。一段时间之后,在城市生活的雨燕也会聚集起来,所有的雨燕一起迁徙,结队前往气候更适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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