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德国士官在掩蔽所里醒来,不知道已经投降,因此出了一件事情。他开了一枪,打伤了萨德涅普卢克中士。这事引起苏联人的愤怒。他们正监视着一个个德国兵从仓库里走出来,把枪支丢进叮叮当当响着、越来越大的枪支堆里。

俘虏们走着,尽量不朝两边看,表示他们的眼睛也做了俘虏。只有满脸黑白胡茬的士兵施密特在走出来的时候,微微笑着打量着苏军士兵们,似乎相信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昨天刚从莫斯科来到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部的微微有些酒意的菲里莫诺夫上校,和他手下的一名翻译站在一起,他们在这个受降点负责接受维格列尔将军的师投降。

菲里莫诺夫的军大衣上佩戴着新的金色肩章,带有红色镶边和黑色绦带,在斯大林格勒的营长、连长们那肮脏、烟熏火燎的军装棉袄和皱皱巴巴的暖帽当中,在德国俘虏那同样肮脏、同样经受了烟熏火燎、同样皱皱巴巴的衣帽当中,显得格外突出。

昨天他在军委的食堂里说,在莫斯科的军需总库里保存着很多金线,本来是为沙俄的军队做肩章用的,他的朋友们都认为,弄到用这种优质的旧材料做的肩章是很大的幸运。

在响起枪声,受了轻伤的萨德涅普卢克叫起来的时候,上校大声问道:

“是谁开枪,怎么一回事儿?”

有好几个声音回答说:

“是一个糊涂虫,一个德国人。已经把他结果了……他好像还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上校叫道。“这个坏蛋,他觉得我们流的血还少吧?”

他对担任翻译的高个子犹太裔政治指导员说:

“把他们的长官给我找出来。他这个坏蛋头儿,应该为这一枪负责任。”

这时候上校发现了士兵施密特那微微笑着的大脸,便叫起来:

“这坏蛋,又打伤了一个,你高兴,是不是?”

施密特不明白,为什么他非常想表示好意的笑竟引起这位苏联首长的喝叫,等到似乎和这声喝叫毫无联系的手枪声响过,他已经什么也不明白,踉跄一下,便倒在后面跟上来的士兵脚下。他的尸体被拖到一旁,他侧身躺着,认识他的人和不认识他的人一个一个从他身旁走过。后来,等俘虏们走光了,孩子们也不怕死人,爬进空了的仓库和掩蔽所,在木板床上起劲儿蹦跳起来。

菲里莫诺夫上校这时候在查看一名营长的地下室,他赞叹这里面的一切都搞得很牢固、很舒服。一个士兵把一名目光镇静而明亮的年轻德国军官带到他面前,翻译说:

“上校同志,这是中尉列纳尔德,是您吩咐带来的。”

“是哪一个?”上校惊讶地问。因为他觉得这名德国军官的脸很讨人喜欢,又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干了杀人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说:

“您把他带到集中点,不要出什么事儿,您要亲自负责,让他活着走到那儿。”

最后审判日快完了,被枪杀的德国兵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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