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至少总是由会骑马的人来骑我。但是,在这个地方,我将会体验到我们马儿遭受的各种各样的坏把式和无知驾驭。因为我是一匹“打工马”,所以会被出租给各种想租用我的人。因为我心平气和,靠得住,所以常常比其他马儿更多地被租给无知骑手。尽管要讲述所有的驾驭方式得用很长时间,但我还是要提上几种。

首先,有一种紧拉缰绳的赶车人——他们似乎认为一切全靠尽力握紧缰绳,从来不放松勒着马嘴的绳子,也从来不给马儿一点儿活动自由。他们总是在谈的就是“完全掌控马儿”和“拉高马头”,好像马生来不会自己抬头一样。

一些可怜衰弱的马儿,嘴巴已经被这样的车夫弄得僵硬、没有感觉了,他们也许能从这样的驾驭方式中得到一些帮助。但是,对一匹能靠自己的腿站立、嘴巴敏感、容易引导的马儿来说,这不仅是痛苦的折磨,而且愚蠢。

然后,还有放松缰绳的赶车人,他们让缰绳松垮地躺在我们的背上,他们自己的手懒洋洋地放在膝盖上。当然,如果突然发生什么事儿,这些先生就对马儿没有任何控制力了。如果马儿受惊、惊跳或踉跄,他们就会无所作为,既帮不了马儿,也帮不了自己,直至酿成惨祸。当然,我自己对这样的驾驭方式没有意见,因为我不习惯惊跳,也不习惯踉跄,只习惯依靠赶车人的引导和鼓励行动。尽管如此,但是马儿喜欢下山时能感觉到有缰绳稍微拉着,喜欢知道赶车人没有睡着。

此外,赶车懒散会让马儿养成坏的、通常是懒惰的习惯,这样的马转手后,不得不通过挨鞭子,或多或少地忍受痛苦和麻烦,来改掉那些习惯。戈登先生总是让我们保持最佳的步伐和最好的举止。他说要毁掉一匹马让他养成坏习惯,就像宠坏一个孩子一样残酷,以后二者都不得不为此受苦。

还有,这些车夫常常都很粗心,对任何别的事儿都很关心,唯独对他们的马儿不行。一天,我拉着四轮敞篷轻便马车跟这样一个车夫出去,后面坐着一位女士和两个孩子。我们在动身之前,他笨拙地动了动缰绳,尽管我已经动身了,但他还是理所当然、毫无意义地狠狠抽了我几鞭。那儿一直都在大面积修路,即使那些没有新铺石子的地方,到处也有好多散落的石子。车夫在跟夫人和孩子们谈笑风生,谈东说西,却从来不认为他的马儿值得密切注视,值得行驶在最平坦的路上。所以,我的一只前脚掌很容易就踩进了一个石子。

现在,如果戈登先生或约翰在,事实上任何一个好车夫在,他都会在我三步之内看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即使是在夜里,老把式也会从缰绳上感觉到步伐不对劲儿,下车取出那个石子。但是,这个人却继续谈笑风生,而每走一步,石子就会更加牢固地嵌进我的脚掌和蹄叉之间。石子尖的一面插在里面,圆的一面留在外面。大家都知道,这是马儿能碰上的最危险的石子,既能划伤马蹄,又能让马儿踉跄跌倒。

我说不清这个人到底是半瞎还是粗心大意,他就这样让我的蹄子里塞了石子足足走了半英里,什么都没有看见。到我疼得一瘸一拐,他才终于看到了,大声叫道:“喂,走啊!唉,他们居然给我们派了一匹瘸马!真不像话!”

随后,他扔下缰绳,拿起鞭子,一边劈头盖脸地抽,一边说道:“好了,跟我摆老资格没用。还要赶路,装瘸偷懒都没用。”

就在这时,一个农场主骑着一匹棕色短腿马走过来。他抬了抬帽子,停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他说,“不过,我认为你的马有毛病。从它走路的样子看,我认为它的蹄铁里面好像有石子。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看看他的蹄子。这些散落的石子对马儿来说是该死的危险东西。”

“他是一匹雇来的马。”车夫说,“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他们派了这样一匹瘸马,可真不像话。”

农场主下了马,把缰绳挽在胳膊上,立刻抬起我离他最近的那只蹄子。

“我的天哪,有石子!瘸!我想也是!”

起先,他想用手把石子抠出来。但是,因为现在卡得很紧,所以他从口袋里掏出取石器,小心翼翼也很费劲地把石子取了出来。随后,他举起石子,说道:“瞧,这就是你的马踩进的石子。他没有摔倒跌破膝盖,真是奇迹!”

“噢,当然!”车夫说,“真是怪事!以前我从来不知道马蹄踩进石子这种事儿。”

“你不知道?”农场主相当轻蔑地说。“不过,马蹄是会踩进石子的,即使最好的马儿也会,在这样的路上有时难免。如果你不想让你的马儿变成瘸子,就必须留神,马蹄一踩进石子就马上取出来。这只蹄子已经严重受伤了。”他把我的那只蹄子轻轻地放下,拍了拍我说,“先生,我劝你,最好让他悠着走一会儿。这只蹄子严重受伤,一瘸一拐的情况不会马上消失。”

说完,他骑上马,向女士抬抬帽子,就策马而去了。

他走后,我的车夫开始抖缰绳拽马具,我明白我必须前进,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我很高兴石子没有了,但还是很疼。

这就是我们打工马经常经受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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