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在地球度过的三年让黛莎温代尔进入中年。她的外表看来变得粗糙。她的体重增加。在她的眼睛下方生出了明显的眼袋。她的胸部变得下垂而且腰部变粗。

克莱尔菲舍尔知道她已经四十多岁,比他大了五岁。不过她的外表并不像她的年纪。她看来还是个成熟的女人(他曾听到有些人这样地评论),不过她再也无法比得上她的卅岁时代,当他们第一次在亚德利亚的会面。

黛莎自己也察觉到,而在一个星期之前没好气地对他说道。

都是你,克莱尔,有一晚她在床上说着(很显然地她那时特别注意到自己年纪的增长)。都是你的错。你把我卖给地球。你形容的壮丽,多彩多姿。总是有新奇的事物。活力不绝。

难道不是吗?他了解对方的不耐,不过还是愿意让她好好地发泄一番。

都是重力的关系。在这整个庞大的飘浮行星上,你们就只有完全相同的重力吸引。在空中,在地底,这里,那里,到处都一样,1G、1G、1G。这样的单调几乎会要你的命。

我们不这么觉得,黛莎。

你应该发觉到。你在殖民地上待过。在那里你可以选择最适合你的重力。你可以在低重力区运动。你可以偶尔让身体组织负担减轻。你们怎么有办法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我们在这儿也会作运动。

噢,是啊!你们是在这种引力下,这种永远束缚着你们的引力。你们一辈子都在对抗重力,而不是让自己的肌肉偶尔获得休息。你们不能跳,不能飞,不能浮游。你们无法身处在更强或更弱的重力环境。而这种单调的引力,拉扯,拉扯,不断地将你们所有一切向下拉扯,因此你的身体就会变得松弛,易生皱纹,老化。看看我!看看我!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菲舍尔平稳地说道。

不要看我。如果你看了我,你就会抛弃我。要是你这么做的话,我就要回亚德利亚去。

不,你不会回去的。如果你回去,除了可以在低重力环境运动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呢?你的研究工作,你的实验室,还有你所带领的工作小组?

我会重头开始,然后成立一个新的工作小组。

而亚德利亚是否可以给你我们所提供的支援?当然不能。你必须承认地球丝毫不吝惜给你任何支持,你得到你所想要的。不是吗?

不是吗?背叛者!你并未告诉我地球拥有超空间辅助推进。你也没有告诉我他们发现邻星的事。事实上,你让我嘲讽罗特人的远星探测计划,认为他们无法在几个秒差距离内找到任何东西。你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笑话罢了。

我事前当然可以告诉你,黛莎,不过要是你不愿意来地球呢?这不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机密。

那么我来到地球又如何?

一当你开始工作,真正进入工作时,我们就告诉你了。

是他们告诉我的,这让我感到震惊,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你可以给我一些暗示,好让我不致于像个白痴一般地来到这儿。我应该杀了你,不过我又能做什么呢?你太容易让人上瘾了,自从残酷的你诱惑我来到地球开始。

这是她一直在玩的游戏,菲舍尔知道他所应扮演的角色。他说道,诱惑你?这是你所坚持的。否则也不会发生。

大骗子。你强迫自己如此对我。这是强暴!以错综复杂的方式。而你现在又要这么做了。我可以从你那双充满色欲的恐怖双眼中看出来。

她玩这种游戏已经有一个月了,而菲舍尔知道这代表她在工作上有了进展。他接着说道,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我想应该可以这么说吧。她喘口气。我明天要向你们衰老的地球人田名山,做项成果展示。他一直都毫不留情地逼迫着我。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人。

他是个蠢蛋。你想,即使一个社会不懂科学,他们至少也该有些科学的观念,知道要如何做事才对。如果他们早上给你一百万环宇信用的资金,他们不能期望在当晚看到什么成果。他们至少该给你整个晚上的时间工作,好让隔天早上能获得某些成果。你还记得上次我向你提过,在我有东西要向他展示前,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没有,你并未对我说过。他说过什么?

你应该可以想到他这样对我说:你能在三年之内得到这么多新奇的成果真是令人吃惊。我们应该提供给你更多的经费,因为比起我们的感谢,金钱实在是微不足道。这就是他所对我说的。

不,就算再过一百万年,田名山也不可能说这种话。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过了三年,最后你总算有点东西出来了。我早该想到的。你认为我还能够活多久?你认为我这样支持你,支付你庞大的助手群和工人,只是让你在我死后才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吗?这是他所说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我很想把这项成果展示一直拖延到他死后,不过我想工作还是第一。

你真的有东西可以满足他?

也就只有超光速飞行而已。真正的超光速飞行,不是超空间辅助推进那种无用的东西。我们现在拥有开向宇宙的一道门。

38.

黛莎温代尔意图震撼全宇宙的研究团队所在的地点,早在她尚未来到地球之前就已备妥。那是在一座巨大的山腹地堡,这对地球无穷人口与广大的地方而言,自然可以轻易地建设出这么一座名符其实的城市。

现在田名山就坐在里头,在一张配有动力辅助的椅子上。只有他的细小双眼,看来还是炯炯有神,锐利地紧盯住他的目标。

在地球官员当中他看来一点也不高,不过他一直以来,即使在将来,在任何场合中都能展现出强大的气魄,因而格外引人注目。

只有温代尔不为所动。

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我将会看到什么,博士?一艘船吗?

当然,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一个像船的物体。

温代尔说道,没有任何船舰,理事长。船舰还要许多年后才有。我只有一项展示,但却是令人振奋的展示。你将会看到第一次公开的真正超光速飞行,一种远远超越超空间辅助推进的方式。

我怎么看得出来?

就我所知,理事长,你应该已经听过简报了。

田名山断断续续地咳嗽着,然后停了一会儿调整呼吸。他们想要对我说,他说道,不过我要从你的口中听到。他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是负责人,他说道。这是你的计划。解释给我听。

我无法解释理论部分。因为那将会花费很长的时间,理事长。我想你会感到厌烦。

我不要听理论。我将会见到什么东西?

你们会看到两个玻璃立方容器。这两个都是超真空。

为什么要弄成真空?

超光速飞行只能在真空环境下启动,理事长。否则要移动的物体将会拉扯其它物质,于是将增加能量的消耗与控制能力的降低。它也必须结束在真空环境,否则结果会造成极大灾害,因为

不要对我说因为。如果你的超光速飞行必须在真空中启动和结束,我们要怎样利用它?

首先,我们必须要用普通的飞行方式到达外太空,然后再转移至超空间并待在那儿。你达到目的地附近后再转移到一般空间,最后再以普通飞行方式到达目标。

相当费时。

即使是超空间飞行也没有办法瞬间办到,但是假设你想从太阳系到四十光年远的星球,你就可以花四十天的时间到达,而不是四十年。对于这样的时间比较,多作抱怨就显得太不知足了。

好吧。你现在有这两个立方容器。然后呢?

这是立体投射的影像。事实上,他们相隔三千公里,位在地球不同的地方,各在一座山腹的堡垒中。要是光速可以在完全真空中传递,那将花费1/1000秒也就是一毫秒的时间才能自一个立方体到另一个立方体。当然,我们不使用光线。悬浮在左边的立方体里,用强力磁场维持的空间中,有颗小球,它实际上是个微小的超原子马达。你看到了吗,理事长?

我看到某个东西,田名山说道。就是这样而已吗?

如果你更仔细地看着,你将看到它会消失。倒数计时已经在进行中。

每个人的耳中都听到了计数声,然后,数到零,那颗小球就从一方消失并出现在另一方。

请记住,温代尔说道,这两个立方体实际上是相距三千公里。计时系统的量测显示,小球从离开至到达的间隔大约是十几个微秒,意谓着这趟行程几乎较光速快了一百倍。

田名山抬起头。我们怎么知道?这整件事可能只是用来戏弄一个无知的老人罢了。

理事长,温代尔坚毅地说道。在这儿有数百名科学家,所有人都拥有自己的名誉,其中也有地球人。他们会提供任何你想要看的东西,向你解释这些仪器是如何运作的。在这儿除了诚实的科学外,你不会发现其它东西。

就算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说,又代表什么意思?只是一颗小球。一颗乒乓球,移动了几千公里。这就是你花了三年的结果吗?

你所见到的或许该比别人的预期更多,理事长,我诚恳地向你解释。你见到的可能只是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球,而且它也不过移动了三千公里,但这却是真正的超空间飞行,让你比光快上一百倍的速度,从这里驾着太空船到大角星(Arcturus)去。你所见到的是人类历史上首次超空间飞行的公开展示。

但我要看到的是太空船。

那么你还要等待。

我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即使田名山的刺耳声音也变成了无力的嘶吼。另一波的咳嗽再度来临。

而温代尔低声地说着,可能只有田名山本人听到,即使是你的意志也无法移动宇宙。

39.

非官方命名的超空间都市(HyperCity)接待了官方三天之后,那些妨碍人士总算离开了。

即使是这样,黛莎温代尔对着克莱尔菲舍尔说道,我们还得花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完全回复到专心工作的状态。她看来疲惫地说道,真是个糟老头。

菲舍尔无意附和她对田名山的说法。他是个病人。

温代尔气愤地向他看了一眼。你在为他辩护吗?

只是陈述事实而已,黛莎。

她训诫式地举起一支手指头。我确信那个可怜的僵尸早在他没生病的日子,就是这样的疯狂与不讲理,或者,早在他还没变老之前就是这样。他担任理事长有多久了?

他是政坛的不倒翁。已经超过卅年。在这之前他一直是担任首要次长,经历了三到四任理事长。无论他变得多老或病得多重,他都会是理事长,一直到他死后或许还要等个三天,大家确定他不会再从坟墓里爬出来为止。

我想你一定认为这很可笑。

不,但是对于这个没有公开权位,不为一般大众所知道的人,竟能让政坛所有人士都感到戒慎恐惧长达半个世纪的奇观,除了一笑置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他显然握有每个人的不名誉秘密,并且会毫不犹豫的利用罢了。

而大家都忍受下来了?

噢,是的。在政府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牺牲掉自己的职位,让自己面对那注定的下场,即使是将田名山这个人给拉下来这回事。

就算是现在,他也无法抓住许多事情的实权了。

你说错了。他手上的权利可能随他死去而逝去,不过那要等到他的意志变淡之后才可能完全结束。他要在心脏停止跳动后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松手。

什么事情会将他驱使到这种程度?温代尔不悦地问道。难道他不会想早点放手,好让自己可以平稳地离开人世?

田名山不是这种人。永远都不是。我不会说自己与他相当亲近,不过在这将近十五年的时间里,我偶尔会和他有所接触,没有一次不是浑身狼狈而回。在他还具有相当活力的日子里我就认识他,并且我知道他永远不会松手。回答你早先的问题,不同的东西会驱使不同的人,但在田名山的情况,这种驱使的因素是仇恨。

我早该想到的,温代尔说道。十分明显。怀有仇恨的人永远不会放弃。不过田名山憎恨着谁?

殖民地。

噢,是吗?温代尔以代表亚德利亚殖民地人的脸色说道。我也不曾从一个殖民地者的口中听到一句对地球友善的字眼。而你也知道我对于固定重力环境的感觉。

我不是说不喜欢,黛莎,也不是不合意还是轻视。我说的是血红色的仇恨。几乎所有的地球人都不喜欢殖民地。他们拥有最先进的一切。他们那儿平静,舒适,中产阶级的生活。他们有充足的食物,充足的娱乐,没有严苛的气候,没有贫穷的烦恼。他们在视线外有机器人帮他们料理好一切事物。很自然地,这里的人会认为自己受到剥夺而讨厌那些拥有美好事物的人。但是田名山,却是带着汹涌的仇恨。我想他很乐于见到殖民地遭到毁灭,一座接着一座。

为什么,克莱尔?

我自己的想法是,他并非基于我刚刚所列的那些事情才如此。他所不能忍受的是殖民地的文化同质性。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殖民地上的人选择自己的组成分子。他们挑选与他们相近的人。他们拥有共同的文化,甚至在某些方面,在一座殖民地中的人有着相同的生理外观。另一方面,地球,在历史中一向都是广杂各种文化的混合,彼此充实,彼此竞争,彼此怀疑。田名山以及其他地球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这种混合才是力量的来源,而感到殖民地文化的自我同质反而使自己衰退,并且长久下去,会使他们的生活扩展能力枯竭。

好吧,那么为什么要仇视殖民地,既然对方有着你们所认为的缺点?田名山是否认为我们比较强势或是比较差劲?这一点都没有意义。

没有这种必要。如果有理由,谁会先去考虑是否有意义之后,才会去憎恨一个人?或许这只是假设田名山害怕见到殖民地可以相当成功地证明,文化同质性毕竟是件好事。可能他认为殖民地也跟他一样,急切地想要摧毁地球。发现邻星这件事激怒了他。

罗特发现邻星,并且未告知我们的事实吗?

还有更进一步的。他们甚至都不愿意警告我们,邻星正加速朝向我们而来。

我想,他们可能不知道。

田名山才不会相信。我确信他感到对方知情却故意不提出警告,希望我们一点都没有防备,到最后地球,或者说地球的文化,都将遭到毁灭。

有没有人证明邻星将接近到足以对我们造成破坏?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据我所知,大部分的天文学家认为它将会与我们保持相当的距离,大体上几乎对我们没什么影响。难道你听过不同的说法?

菲舍尔耸耸肩。不,我没有听说过,不过我想仇恨使田名山认为会有灾难发生。由于这点,顺着逻辑你就可以注意到,我们必须要用超光速飞行,来找寻一个新类地行星的方法。这样我们才能够尽可能地将地球人口移送到其它的新世界要是出现最糟糕的状况。你必须承认这是有意义的。

没错,不过你们没有必要想像到毁灭,克莱尔。就算地球可以长保安全,人类必需向外扩展是件很自然的想法。我们现在已经扩展到太空殖民地,而到达繁星所在是合乎逻辑发展的下一步骤,为了这一步骤,我们必须要有超光速飞行。

是的,但田名山是以冷酷的观点来看待。我相信殖民银河是他想要留给下一代去执行的事。他自己想要的是找到罗特并惩罚它,为了它无视其他人类的死活而抛弃了太阳系。他想要活着见到,这也是他不断逼迫你的原因,黛莎。

他为了自己的愿望会逼迫所有人,但这并不能帮助他。他是个垂死的老人。

我很想知道。现代医疗可以展现出许多神奇,并且我想医师会随时待在田名山身边。

就算是现代医学也只能做到这样而已。我问过医师了。

他们怎么回答?我想,田名山的健康状况是国家的机密。

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我的机密,克莱尔。我去找过老头子的医疗小组,问他们我很急于建造一艘能够载运人类到恒星的太空船,并且希望能在田名山去世前完成。我问他们,我有多少时间。

他们怎么说?

一年。这是他们告诉我的。最大的限度。他们告诉我最好再加快脚步。

你能够在一年内建造完成吗?

一年内?当然不能,克莱尔,并且我还为此感到高兴。我觉得那个恶毒的老人无法活着见到太空船的完成,是多么令人快乐的事。你这是什么表情,克莱尔?你讨厌我这种讲法吗?

毕竟,这样讲太过于心胸狭窄,黛莎。无论老头子有多么恶毒,倒也做了这么多事。他让超空间都市能够成立。

是的,但却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可不是我的。并且也不是为了地球或是所有人类。而我也愿意维持我的狭窄态度。我确定田名山理事长对任何他所列名的敌人,不会存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或者是松开对方的喉头有一达因的压力。而且我猜他也不会期望别人的任何同情或怜悯。他会将这种举动视为懦弱。

菲舍尔看来还是不高兴。还要花多少时间,黛莎?

谁能说得准呢?可能要永远吧。即使一切都进展顺利,我想也不可能少于五年的时间。

为什么?你已经拥有超光速飞行技术了。

温代尔坐直身子。不是这样,克莱尔。不要太过天真。我所有的只是实验室中的展示。我可以让一个轻的物体就像乒乓球,在当中的微型超原子马达运用其百分之九十的质量,来做超光速飞行。无论如何,一艘载人的船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必须确定每一件事,而五年算是最乐观的估计。我可以告诉你,在现代电脑与模拟方式尚未实用化之前,五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五十年都有可能。

克莱尔菲舍尔摇头,不发一语。

黛莎温代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烦躁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也是这样地急切渴望吗?

菲舍尔安慰式地说道,我相信你也和别人一样希望能够完成这件事,不过我的确是渴望实用的超空间太空船。

你,比别人还要希望吗?

我,的确非常希望。

为什么?

我希望能到邻星去。

她盯着他。为什么?你还梦想能和你抛弃的妻子团圆吗?

菲舍尔从未对黛莎温代尔详细地提起过尤金妮亚,而他现在也不打算跳入这个陷阱。

他说道,我在那儿有个女儿。我想你可以了解,黛莎。你有个儿子。

她的确生过孩子。他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出头,就读于亚德利亚大学,而他偶尔会来信。

温代尔的表情和缓下来。克莱尔,她说道,你不应该让自己陷入不实际的梦想当中。既然他们发现了邻星,我保证那一定是他们的目的地。无论如何,光靠超空间辅助推进,这趟旅程也得花上两年。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能够存活下来。就算他们成功到达了,在一颗红矮星旁发现一个适宜的行星机率相当渺茫。在经历了这么长久的旅程之后,他们可能还要再出发找寻适合的行星。到哪儿去?而我们如何找到他们?

我猜他们早知道,不可能在邻星旁找到环绕的适合行星。因此,他们是否只准备将罗特安置在邻星的适当轨道上?

即使他们在旅程中活下来,即使他们环绕恒星的轨道,那也将会是没有发展的生活,并且也不可能维持下去任何形式的文明。克莱尔,你要让自己调整过来。要是我们真能组成一支探险队到邻星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最多是罗特残留下来的碎屑,你要怎么办?

菲舍尔说道,要是这样,也就如此了。但是他们还是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那么你要到那儿找回你的女儿吗?亲爱的克莱尔,寄托在这种期望上是否稳当?就算罗特和你的孩子活下来,她在你2022年离开时只有一岁。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她也已经十岁了,而且要是我们尽我们所能,迅速地到达邻星,她也已经十五岁。她不会认得你。同样地,你也不会认得她。

十岁,或是十五岁,还是五十岁。如果我见到她,黛莎,我会认得她,菲舍尔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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