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在大气中作远程的空中飞行,对殖民地人而言这并非一件易事。在殖民地上,由于各地之间的路程不长,以致于电动梯,双脚,以及电动车就成了经常使用的方式。殖民地之间的来往,又都是搭乘火箭。

许多殖民地人至少,对那些在太阳系中的人对经历太空飞行的感觉,就平常地如同步行一般。然而,却很少有殖民地人到地球上,现在就只有那儿还有大气中飞行的存在,只有在那儿才需要使用飞机。

殖民地人十分熟悉地面对真空,却难以领会狂风从他们交通工具一旁呼啸而过是什么模样。

然而大气飞行,偶尔在艾利斯罗上是必要的。就和地球一样,这儿是个广阔的世界,就和地球一样,这儿有浓厚(而且可供呼吸)的大气环境。在罗特上找得到关于飞机的参考书籍,甚至还有些具有航空经验的地球移民。

因此圆顶观测站上拥有两架小型飞机,有点粗糙,有点笨拙,不具强力推进的高速功能,不能做急翻滚的动作但却可以使用。

事实上,罗特对于航空工业的忽视态度在这方面竟有所帮助。圆顶观测站上的飞机相较之下远比地球上的同型机种,其电脑化的程度更加地高。事实上,席尔瓦加纳更倾向于认为,这种飞行器具是个精巧的机器人,只是刚好被制成如飞机一般的外型罢了。艾利斯罗的天气远较地球温和,由于涅米西斯的辐射强度不足以引起强大的暴风,因此一架飞机机器人面对那些紧急情况机会很少。机率实在小得太多了。

最后,几乎在圆顶观测站中的每个人都能够驾驶这原始灰暗的飞机。你只需要告诉飞机你想做什么,它就会帮你办到。如果指令下达不够清楚,或是飞机上的电子脑认为具有危险性质时,它会再度要求确认。

加纳关心地看着玛蕾奴爬进座舱里,而尤金妮亚茵席格那则是满脸愁容远远地站在一旁。(不要再靠近了,他曾严厉地告诉过茵席格那,尤其是你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目睹一场灾难的发生。你会吓坏小孩的。)

对茵席格那来说,她有忧虑的缘故。玛蕾奴年纪太小,根本无从记得在那个世界中飞机是相当普通的交通工具。她曾经很平静地搭乘火箭来到艾利斯罗,不过对这种从未听过的空中飞行,她要如何去反应呢?

玛蕾奴爬进座舱,坐好定位,脸上露出平静的神色。

担心玛蕾奴完全不清楚将会发生些什么,加纳说道,亲爱的玛蕾奴,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知道,席尔瓦叔叔。你要向我展示艾利斯罗。

是从空中,你知道吗?你要飞到半空中去。

是的。你之前已经告诉过我了。

想到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不会,席尔瓦叔叔,不过这倒是令你感到十分害怕。

这都是为了你,亲爱的。

我完完全全都不会有事的。她平静地面向他,见他爬进座舱坐好。她说道,我可以了解妈妈很担心,不过你比她还要担心。你一直都保持自己不要明显地表现出来,不过要是你可以看到你自己频频地舔着嘴唇,你就会感到十分困窘的。你觉得要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一切都会是你的错,而你无法承受这种想法。还是一样,不会有事情发生。

你十分确定吗,玛蕾奴?

完完全全地确定。在艾利斯罗上没有东西会伤害我。

你以前说的是瘟疫,不过我们说的是现在。

不论我们说什么都一样。在艾利斯罗上就是没有东西会伤害我。

加纳出于不相信与不确定而轻轻地摇头,不过他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对方能够轻易地解读出来,就像是阅读电脑萤幕上出现的方块字一般地明显。但那又怎样呢?要是他抑止了这个动作,而强制自己犹如青铜塑像一般地生硬,她还是会看得出来。

他说道,我们要到气舱中并在那儿待一会儿,我才能检查电子脑的所有反应是否正常。然后我们会通过另一道门,飞机就要起飞。将会有一种加速度效应,你会感到一股向后的压迫,然后我们就将在空中移动,到时后我们的下方就是空无一物的情况。你了解了吗?

我一点都不害怕,玛蕾奴静静地说道。

50.

飞机在不毛的岩石小山丘上保持着它的航道。

加纳知道在地质学上艾利斯罗是个活行星,并且从研究结果中得知它的历史中曾有一段高耸山脉林立的时期。现在,面对美加斯的半球仍然到处都是山脉,在那个半球里,艾利斯罗环绕的那颗行星,几乎都是静止地悬在空中。

然而,在目前这背对美加斯的另一面里,两个大洲中的主要地型特色还是平原与山丘。

对于玛蕾奴,从来没有见过山脉的她,即使只见到小山丘也相当兴奋。

当然,在罗特上有小溪流,然而从他们现在所观看艾利斯罗的高度下,这些河流看起来与前者并没有什么两样。

加纳心想:要是靠近过去看,玛蕾奴一定会相当惊讶的。

玛蕾奴很好奇地看着涅米西斯,现在它已过了正午并位于西方的天空。她说道,它有没有在动,席尔瓦叔叔?

它有在动,加纳说道。或者说,至少艾利斯罗相对着涅米西斯转动,不过它一天只自转一次,不像罗特每两分钟自转一次。相较之下,从我们在艾利斯罗上看来,涅米西斯的移动只有罗特移动速率的七百分之一。因此它好像静止在那儿,不过它还是在动。

然后,很快地瞥了涅米西斯一眼,他说道,你从未见过地球的太阳,那个太阳系里头的太阳,你知道的;就算你见过,你也记不得了,因为在那时你还是个小婴儿。在当时罗特上所见到的太阳还比现在的涅米西斯小。

还要小?玛蕾奴意外地说道。电脑告诉我涅米西斯比较小。

实际上是这样没错。然而,比较之下,现在的罗特距离涅米西斯,还比以前距太阳要来得近多了,所以看起来会比较大。

我们距涅米西斯四百万公里,不是吗?

但我们过去离太阳一亿五千万公里。如果我们现在是这么远离涅米西斯,我们将得不到百分之一的光与热。如果我们当时像现在这么靠近太阳,我们早就被蒸发掉了。太阳比涅米西斯更大,更亮,更热。

玛蕾奴并未看着加纳,不过他的音量已经足够了。从你讲话的方式看来,席尔瓦叔叔,我想你希望能够回到太阳附近去。

我在那儿出生,偶尔我会引起思乡情怀。

但是太阳太热太亮了。那可能很危险。

我们不会盯着它看。你也不应该一直看着涅米西斯。看看周围,亲爱的。

无论如何,加纳还是再看了涅米西斯一眼。它悬在西方的天空中,又红又大,它的外径有四弧秒,是过去从罗特上所看到的太阳的八倍。它散发着静静的红色光辉,但是加纳晓得,在非常偶尔的情况下,它会突然闪耀,长达数分钟的时间里,在那平静的表面上会产生一块白色斑点。

他低声地向飞机下了指令,使机身转向,并将涅米西斯抛在他们的后方。

玛蕾奴最后再仔细地瞧了涅米西斯,然后将目光移到下方的艾利斯罗风景。

她说道,你能够适应所有东西是粉红色的。经过了一阵子之后,东西看来不再感到那么样地呈现粉红了。

加纳自己也发现了。他的眼睛已经可以分辨出色调与色阶的不同,于是这个世界看来不再那么地颜色呆板。河川与小湖比地表更加红润与深暗,而天空是灰暗的。涅米西斯的一些红光静布在艾利斯罗的大气中。

然而,艾利斯罗最令人感到沮丧的一件事,就是地表上一点生气都没有。罗特上无论是多么小的地方,还有绿色的草皮,黄色的谷物,多彩的水果,各种型态的动物,以及人类与建筑物所展现出来的各种颜色和声音。

在这儿只有寂寥与沉沉的死气。

玛蕾奴皱起眉头。艾利斯罗上还是有生命的,席尔瓦叔叔。

加纳不知道玛蕾奴是在做一句陈述,问个问题,还是在回答他的思考。她是在坚持什么或是在寻求确认什么呢?

他说道,当然。有很多生命。它们到处散布。它们也不仅仅是存在水中。在水中以及在土壤里也有原核生物。

过了一会儿,海洋从地平线渐渐出现,一开始只不过是一条深色的直线,然后随着飞机趋近,它逐渐加厚形成一个带状区域。

加纳小心地侧眼瞧着玛蕾奴,看着她的反应。当然,她曾读过关于地球上的海洋,也必定在全像电视中看过它的影像,但是实际体验却是没有办法预先准备的。加纳到过地球上观光一次(只有那么一次!),曾经看过海岸。然而,他不曾飞到海洋的上方,看过它的全景,而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反应为何。

海洋就在他们的正下方,而陆地此刻则是呈现一道明亮的线位在他们的后方,最后,那条线渐行渐远以致于消失。加纳往下看去,在胃部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起古代叙事诗中的一句话:如酒一般深的海。在他们下方的海洋看来的确像是翻滚的红酒,处处泛着粉红色的海沫。

在这片巨大的水中没有任何物体可供标定,也没有可以降落的土地。所谓的位置概念已经消失。然而他知道只要想回去,所需要的不过是向飞机下个指令,他们就可以回到陆地去。飞机上的电脑一直记录着他们的轨迹,从精确的速度与方向就可以计算出陆地的位置甚至于是圆顶观测站的位置。

他们经过一片浓厚云层的下方,于是海洋受影遮蔽而呈黑色。加纳说了一道指令,机鼻上扬而飞机穿透云层。涅米西斯再度照耀,而海洋却从他们的视野中被隔离。取而代之的,是到处涌起的粉红小水滴,随着云雾的移动,不时地经过他们的窗边。

然后在他们面前的云层分开,于是那如酒一般深的海又可以见到。

玛蕾奴半张着口看着,她不敢大气地呼吸。她轻声地说道,那全都是水,是不是,席尔瓦叔叔?

在各个方向的几千公里内,玛蕾奴并且有些地方有几十公里深。

如果掉进去,我想应该会淹死的。

你不用担心。这架飞机不会掉进海里的。

我知道,玛蕾奴平铺直述地说道。

加纳心想,前方又有特别的景像了,玛蕾奴应该好好地瞧瞧。

玛蕾奴打断他的思绪。你又开始紧张了,席尔瓦叔叔。

加纳已经渐渐地习惯玛蕾奴的洞察力并感到有趣。他说道,你从来没见过美加斯,而我在想是不是该展示给你看。你知道,艾利斯罗只有一面朝向美加斯,而圆顶观测站建在艾利斯罗的另一面,所以美加斯从来不曾出现在我们的天空中。如果我们一直朝这个方向前进,我们将进入面对美加斯的半球,并且你会看到它从地平线升起。

我想要看。

你会看到的,不过,要做好心里准备。它很大。真的相当地巨大。看起来就比我们刚刚见到的涅米西斯还要大上两倍。有些人无法承受那种景像。虽然,它不会真的掉下来。试着记住这点。

他们提升了高度并加快速度。在下方的海洋呈现起皱的同质景观,并偶尔被云朵所遮掩。

最后,加纳说道,如果你朝右前方看去,你会见到美加斯开始从地平线中露出。我们要朝着它过去。

一开始它看来像是地平线上一块明亮的补缀,但却逐渐开始向上膨胀。然后在地平线上慢慢构成深红圆球的一道宽广弧线。它比起涅米西斯更显深暗,然而还是可以从飞机右方窗中,明显地见到它位于天空的下方。

随着美加斯的逐渐成型,很快地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它并非呈现出一个圆型的发光体,而是有点半圆的外观。

玛蕾奴感到相当兴味地说道,现在,那就是他们所说的月相,是不是?

完全正确。我们只看得见它从涅米西斯反射过来的部分。随着艾利斯罗绕着美加斯,涅米西斯似乎愈来愈接近美加斯,于是我们所能看到它受到光线反射的半球部分就愈来愈小。然后当涅米西斯在美加斯后面时,我们只能见到一道很细的圆弧,那是从美加斯外围边界所漏出的光。有时涅米西斯刚刚好位在美加斯的正后方,这就成了涅米西斯的日蚀,这个时候所有夜空当中的星星就会出现。在恒星蚀发生的期间,你可以见到天空中会有一个大圆型区域里没有星星存在,那就告诉了你美加斯所在的位置。当涅米西斯从另一端重新出现时,你又可以再次看到一道光亮的圆弧了。

多么神奇呀,玛蕾奴说道。就好像是天空的表演剧。看看美加斯有一道道移动的条纹。

它们延伸过球体的明亮区域,厚重的红棕色,中间夹杂着橘色的点缀,缓缓地盘绕移动着。那些是暴风带,加纳说道,在那儿是狂风吹拂的方向。如果你看仔细点,你会看到圆点形成并扩展,随着整体而飘移,然后散开而消失。

好像是全息电视表演,玛蕾奴着迷似地说道。为什么人们不喜欢看?

天文学家会看。他们从朝那方向的电脑化仪器中观察。我自己也曾经从我们的观测室中看过。你知道,我们在太阳系里也有这么样一颗行星。它叫做木星,并且它还比美加斯大。

到现在,行星已经完全地离开地平面,就好像是一个充气的大气球,而在左方有一些塌缩的样子。

玛蕾奴说道,它太可爱了。要是圆顶观测站设置在艾利斯罗的这一边,每个人都可以见到。

不尽然,玛蕾奴。不太可能这么做。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欢美加斯。我告诉过你,有些人印象中觉得美加斯好像会掉下来。

玛蕾奴不耐地说道,只有少数人会有这种愚昧的联想。

一开始只有少数,但愚昧的联想具有传染性。恐惧会散布,一些起初不会害怕的人,因为他的邻人都是这么说,而会开始觉得害怕。你有没有经历过这类的感觉呢?

有,她触动了心底的痛苦回忆。如果一个男孩认为某个没大脑的女生很漂亮,他们都会有同样的感觉。他们就开始竞争她停下来,感到有些困窘。

这种恐惧的传染,是我们在另一半球里建立圆顶观测站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要是美加斯一直都在天空中,天文学家们的观测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要回去了。你知道你的母亲。她会十分不安的。

呼叫她并告诉她我们都很好。

没有这种必要。这架飞机一直都持续地送讯号回去。她知道我们没事物质上的。但这并不是她所担心的,他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

玛蕾奴用力地将身子躺入座椅中,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真是痛苦。我知道每个人都会说,这都是因为她爱你,但这真的很烦人。为什么她不能相信我的话,我不会有事呢?

因为她爱你,加纳说道,然后指示飞机回航,就像你爱艾利斯罗一样。

玛蕾奴的表情顿时开朗。噢,我是。

是的,是的。从你对这个世界的每个反应,都可以明显地看出来。

而加纳想像尤金妮亚茵席格那对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51.

她的反应为愤怒。你是什么意思,她喜欢艾利斯罗?她怎么可以喜欢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你是不是给她洗了脑?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尤金妮亚,冷静下来。你真的相信有可能对玛蕾奴洗脑吗?你曾经成功过吗?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我尝试让她陷入不悦或恐怖的情境中。若要说的话,我尝试让她接受讨厌艾利斯罗的想法。我知道从罗特人的经验当中,自殖民地的封闭小世界中出身,会讨厌艾利斯罗的无尽感觉;他们不喜欢红色的光线;他们不喜欢大片的海洋;他们不喜欢厚厚云层的遮蔽;他们不喜欢涅米西斯;而最重要的,他们不喜欢美加斯。这一切都应该使他们消沉与恐惧。而我一一地向玛蕾奴展示过。我带她越过海洋,甚至远到足以看到整个美加斯。

然后呢?

然后并没有任何东西烦恼着她。她说她适应了红色光线,并看来不再那么可怕。而海洋一点也不令她害怕,而更进一步地,她还觉得美加斯相当有趣。

我实在不敢相信。

你必须相信。这是事实。

茵席格那陷入沉思当中,然后她无力地说道,或许这是一个讯息,她已经感染了感染了

感染了瘟疫。我们在回来之后立刻安排了一次大脑扫描。我们还没有得到完整的分析结果,不过从初步的检验当中并未显示任何变化。即使是在瘟疫症状最轻微的初期,心智模式图也会有显著的变动。玛蕾奴没有受到感染。无论如何,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点子。我们知道玛蕾奴有很强的洞察力,她可以注意到各种事情。别人的感情流向她。但你是否曾发觉到反向作用?她的感情是否会流向别人?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知道当我感到不确定或是紧张的时候,还是平静无疑,无论我怎样隐藏住心里的想法。然而,有没有可能,她可以加强我或是鼓舞我的内心,变得更不确定或是更紧张还是更加深自己的平静心境?如果她能够侦测,她能不能也加以影响呢?

茵席格那紧盯着他。我想你太疯狂了!她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可能吧。但你有没有注意到玛蕾奴的这类影响。想一想。

我不用想。我从来没注意到这种事。

不,加纳喃喃地说道,我想没有。她自然不会让你对她感到紧张,而她当然无法办到。无论如何这是真的,如果我们讨论到玛蕾奴的洞察能力,自从她来到艾利斯罗后更为加强了。同意吗?

同意。

不过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她现在有强烈的直觉。她知道她对瘟疫免疫。她确定在艾利斯罗上没有东西会伤害她。她向下看着海洋时知道飞机不会坠落并淹死她。她以前在罗特上会有这种态度吗?她会因为某种理由而感到不确定或不安全吗,跟其他的年轻孩子比起来?

是的!当然。

但她完全是新来的。完全相信她自己。为什么?

我不知道。

艾利斯罗影响了她?不不,我不是指瘟疫这回事。有没有其它的效应?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告诉你我为何这么问。我自己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

一种对艾利斯罗的乐观态度。我不在意这里的荒芜或其它种种。并不是说我以前会对它感到沮丧,也不是说艾利斯罗会让我让到很不舒服,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颗行星。然而,在这趟与玛蕾奴的旅途中,我感到一股在这儿居住十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愉快感觉。我认为,有可能是玛蕾奴的愉快传染了我,或是她可能以某种方式增强我的感情。还有可能是,艾利斯罗无论以什么影响了她,也同样地影响了我透过玛蕾奴的存在。

茵席格那挖苦似地说道,我想,席尔瓦,你最好自己去做个大脑扫描。

加纳扬起眉毛。你认为我没有吗?自来到这儿之后我定期做过扫描。除了因年纪老化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从那趟飞机旅行回来后,你有没有检查过你的心智图?

当然。那是第一件事。我不是傻瓜。完整的分析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初步的分析中,并没有看到什么改变。

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合乎逻辑的事情。玛蕾奴和我将出去圆顶观测站,到艾利斯罗的地表上去。

不!

我们会做好预防措施。我以前自己就出去过。

你或许可以,茵席格那顽强地说道。她不行。她永远都不准。

加纳叹口气。他转动自己的座椅,看着办公室那扇假的窗户,仿佛想看穿外头的红色世界。然后他回过头来面向茵席格那。

在外头是个完全崭新的世界,他说道,一个除了我们之外,不属于任何人的广大世界。我们可以从所有旧世界的一切愚蠢行为的经验当中,利用它来重新发展。这一次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秀丽的世界,一个干净的世界,一个优雅的世界。我们可以习惯它的红色景像。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植物和动物带过来。我们可以利用海和陆地,并开始发展行星自己的演化过程。

那么瘟疫呢?怎么样?

我们或许可以消灭瘟疫,并使艾利斯罗适合我们居住。

如果我们可以消灭热与重力,并改变化学成份,我们也可以使美加斯适合我们居住。

是的,尤金妮亚,不过你必须承认,瘟疫和热,重力,以及全球的化学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但是瘟疫却同样是致命因素。

尤金妮亚,我想我已经告诉过你,玛蕾奴是我们当中最重要的。

对我而言她当然是最重要的。

对你,由于她是你的女儿而重要。对我们其他人,她是因为她能做的事而重要。

她能做什么?诠释我们的肢体语言?玩玩把戏?

她认为她对瘟疫免疫。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以

如果她是的话。你知道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幻想罢了。不要陷溺在其中。

在外头有一个完整的世界,我要试试看。

最后你还是跟皮特一样。为了这个世界,你要牺牲我的女儿?

在人类历史中,有许多事是需要冒险尝试的。

多么丑陋的人类历史。无论如何,那是我的决定。她是我的女儿。

而加纳则是充满着无限怜爱,轻声地说道,我爱你,尤金妮亚,但我曾一度失去你。我曾梦想能够再重新拾回以前所失去的东西。不过现在我恐怕要再失去你一次,并且是永远地。因为,你知道,我要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由你决定。当然也不是由我决定。是由玛蕾奴来决定。无论她如何决定,她会以某种方式去做。并且因为她非常有可能为人类赢得一个世界,我将尽力帮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无论你怎么想。拜托你,接受这件事,尤金妮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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