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任何年代,卫队长是最重要的职位之一。事实上,除了大埃米尔总管以外,在王宫中无人能比卫队长的职位更高、更显要,因为,卫队长之职与惩罚权有关。人人都畏惧国王的愤怒和惩罚,当国王对谁发怒时,国王命令的正是卫队长去砍掉他的脑袋,剁掉他的四肢或把他吊在绞刑架上,用棍子打他的脚底,把他关进大牢,或把他扔进坑里。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保住性命,人们会毫不犹豫地献上他们的钱。卫队长一般要配备鼓、旗和音乐,人们害怕他甚于国王。但是,在我们这一时代,这一职务开始废弃,它的权威也被削弱。在宫中,至少应当有50名持权杖者,其中持金、银权杖者各20人,持大棒者10人。卫队长的衣着装备必须是最好的,他的排场必须尽可能地庄严。如果现任卫队长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很好;否则,必须把他换掉,由别人接任。

马蒙和两个卫队长的故事

2. 一天,哈里发马蒙与他的好友们坐在一起,他说:“我有两个卫队长,从早到晚他们的时间都在砍头、吊人、剁四肢、杖刑和把人们投入监狱。其中一个卫队长能够得到别人的好评和称赞,人们对他很满意;而另一个则受到辱骂,人们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诅咒他,还不断地抱怨他。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希望有人告诉我,这两个人干同样的工作,一个受到称赞,而另一个挨骂的原因。”一个好友说:“如果陛下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找到问题的答案。”哈里发说:“很好。”

3. 好友回到家中,对一个忠实可信的仆人说:“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如今,在巴格达有两个卫队长,一个是老年人,另一个是中年人。我要你明天清早天亮前起床,去年长的卫队长家。当他走出房间到院子时,你看他的言行举止,做了些什么和说了些什么。在人们来到他面前和当罪犯被带进来时,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他发布什么命令。记住你的所见所闻,回来告诉我。后天,你照样早早起床,到中年卫队长家去,记住他从头到尾的言行,然后向我报告。”那个仆人回答说:“遵命。”

4. 次日,仆人起得很早,去到那位年长的卫队长家,在那里坐下。过了一会儿,一个仆人来了,把一支蜡烛放在一个壁架上,铺开一张跪毯,把几卷《古兰经》和祈祷书和念珠放在跪毯上方。老卫队长走了出来,做了几个祈祷仪式。这时候,人们陆续进来了,然后,伊玛目宣布仪式开始,他们开始集体祈祷。老人拿起一本《古兰经》,读了其中一段经文,又背诵了几句祷文,当他做完祷告拿起念珠在手中数之时,“赞美安拉”、“安拉是唯一主宰”的颂诗唱起来。人们陆续进来向他问好,一些人走了,而另一些人坐下来待到太阳升起。然后,他问道:“今天有罪犯吗?”回答说:“有,有人带来一位杀人的年轻罪犯。”老人又问道:“有不利于他的证人吗?”回答说:“没有,是他本人供认的。”老人说:“除了万能的安拉,谁也没有权力和力量。 [105] 带他进来,让我见见他。”年轻人被带进来。

5. 当老人的目光落在年轻人身上时,老人问道:“就是他吗?”回答说:“是的。”老人又问:“此人并无罪人之相,反而有仁慈之貌,周身沐浴着伊斯兰之光,他的双手不可能犯下如此罪行。我想有人在撒谎,我不会听信对他不利的任何话,真是奇谈怪论!这个小伙子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瞧啊,他的脸证明了他无罪。”他说的这些话年轻人都能听到,接着,有人说:“卫队长啊,他本人已经供认不讳了。”卫队长对此人大声吼道:“闭嘴!谁让你说话了?你不怕真主惩罚吗?你想肆意地让一个穆斯林流血吗?这个小伙子非常理智,他不会做出或说出自毁前程的言行。”他的目的是试图让小伙子翻供,放弃他的陈述。于是,他转身对小伙子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小伙子说:“是我亲手做了此事,这是真主的安排。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紧紧相连,我没有力量在另一个世界里忍受真主的惩罚,所以,请执行真主对我的判决吧。”卫队长假装没有听见,转身对人们说:“我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他是否供认了?”人们回答说:“是的,他供认了。”老人又说:“我的儿子,你并没有一张邪恶之徒的脸,也许是你的对头迫使你供认这一切的,他想毁了你,仔细想想吧。”小伙子说:“噢,卫队长,没人逼迫我承认这些,我是一个罪人,对我执行真主的判决吧。”

6. 当卫队长意识到该小伙子不会撤回他的供词,已经接受死亡的裁决,自己的建议毫无用处之时,他对小伙子说:“事情真如你所说吗?”年轻人回答说:“是的。”他说:“要我执行真主对你的判决吗?”小伙子说:“可以。”然后,卫队长转身对大家说:“你们见过像他这样敬畏真主、有远见的年轻人吗?至少我从未见过。在他身上散发出的虔诚之光、伊斯兰之光就像太阳之光。由于敬畏真主,他招供了,而且明白[无论如何]他会被处死。他宁愿以一个圣徒和殉道者出现在真主面前,他距圣童和天堂的圣殿仅一步之遥。啊,被原谅和应该进天堂的幸运者就是这种人。”他接着对年轻人说:“去吧,把头和身体洗干净,来做两遍祷告,向主祈求你的[功名簿],好好忏悔,并请求原谅。然后,我将执行真主对你的判决。”小伙子去沐浴净身后,又回来了,并请给予铺一张跪毯。他做了两遍祷告,又做了忏悔,祈求宽恕。然后,他走过来站在卫队长面前。卫队长说:“看来,即使是现在,这位小伙子还是要去见主的选民[穆罕默德] (愿他安息),他将像殉道者哈穆扎(Hamza) [106] 、哈桑和胡赛因一样要到天堂去。”他以如此的方式宣布死刑,年轻人的心感到很温暖,小伙子急切地希望他们尽快杀了自己。接着,卫队长命令他们尽量礼貌地、温和地脱去他的衣服,并蒙上了他的眼睛。在整个过程中,他仍像刚才一样继续与他交谈。一个专门的刽子手拿着[闪着]寒光的大刀轻手轻脚地进来,默默地站在年轻人背后,使年轻人感觉不到他已来到。卫队长突然以眼示意,刽子手熟练地挥动砍刀,一刀就砍下了年轻人的头。此后,卫队长把几个因犯下种种罪行而被捕的人送进牢房,而他们的罪已经被证实了。然后,他起身回房,人们散去。那位仆人回到国王的好友那里,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主人汇报。

7. 翌日,他起床后来到中年 [107] 卫队长家。他坐下来,警察和其他人也陆续来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卫队长走出他的房间,升堂审问。他皱着眉头,双眼因饮酒而显得呆滞,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堕落的魔鬼(即其沉湎于声色),警察在他面前排开。如果有人向他问好说“平安”,他不会以“你好”作答,即使他回复,也像在跟谁生气似的。过了一会儿,他问是否有犯人被带上来。他们说:“昨夜,有一个小伙子被捕,他喝得烂醉失去了理智。”他说:“带他进来。”年轻人被带到卫队长面前,他盯着小伙子说:“就是他吗?”他们说:“是的。”他说:“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找他,他是一个杂种,彻底的恶棍,夜不归家和挑拨离间的人,不虔信和煽动闹事的流氓。全巴格达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坏人。对他不是使用鞭子,而是使用刀。除了骚扰别人的孩子外,他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有时候他破坏男孩子的名声,有时候他玷污妇女,没有一天会少于10个人到我这儿来告他。我已经找他一些时间了。”在他说完这番话以后,这个小伙子已经准备好被他们砍头,以逃避他的辱骂。接着,卫队长下令拿几条鞭子来,并说:“把他按在地上,踩住他头脚,抽他40鞭,打得他嘴啃泥。”当他们鞭打完并准备把他送入大牢时,有50多位名门望族的族长来给这位年轻人作保。他们证明这个小伙子是诚实、纯洁、乐善好施和有道德、虔诚的人,他们请求说,在打了他之后,卫队长应该把他释放,给他们所有人一个面子。卫队长完全不顾这些年长族长们的请求,把小伙子送入监狱。族长们屈辱地离去,人们全都诅咒卫队长,卫队长却起身回房去了。仆人返回到家中,向国王的好友详述了一切。

8. 第三天,国王的好友去见马穆恩,把他听说的这两个卫队长的所作所为全部向马穆恩讲了一遍。信徒之统帅很惊奇地说:“愿安拉宽恕老卫队长,诅咒只因醉酒而以如此残忍手段对待一位高贵年轻人的那条狗。如果他对付的是一个杀人犯(我们寻求安拉庇护!),他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呢?”于是,他下令免去这个卫队长的职务,把那个年轻人从监狱中放出来,他还下令让老卫队长继续任职,重新授予他一件荣誉之袍,让他在财政上完全独立。

* * *

[1] 这是一句[用阿拉伯语]突然喊出来的虔诚之语,相当于“哎呀,我的天哪”之类的话。

[2] 哈穆扎·本·阿布杜·穆塔里布是先知的一个叔叔,在Uhud战争中被杀。

[3] 波斯文du-mūy ,意为头发有两种颜色,英文写成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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