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墙上出现的火红的大字显得确实惊讶地提出质问,为什么在这困难时期不给公爵做弥撒。很多人都看到了神灵显圣。现在神兆虽然已逐渐消失,但仍然使许多人瞠目结舌地站着观望。事情的结果是促使市政府在对世俗的君主表示忠心方面不甘落后于天使的神助,慷慨解囊为公爵做弥撒。这样一来,我们的那位老朋友,神父先生,便赚得了不少硬币,而对钱这东西他可是极感兴趣。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本不会在神灵显圣这样一个平庸的现象上耽误读者的时间。

丹尼斯要求归还他的武器。“干吗要既破碎我的心又凌辱我呢?”

“那么,你凭着你剑上的十字发誓,直到叛乱平息为止绝不离开‘杂种’的部队。”丹尼斯只好屈从于客观需要,一连发了三串连珠炮似的赌咒话,总算重新获得了他的武器和自由。

部队在三鱼旅店歇了下来。一看到丹尼斯,马莉昂便叫了起来:“我真不走运,哪想到还会再见到你?!”看到他很忧伤,同时这粗鲁的玩笑使他感到难过,而不是使他高兴,她便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对事情的看法很乐观。杰勒德长得那么俊,人又那么规矩,不可能会遭遇不幸。女人总是会护卫他的。再说,他的境况显然要么是好,要么是坏。前一种情况指的是,他也许会碰到某个去罗马的好伴;后一种情况指的是他也许会回荷兰,很可能会赶在他朋友之前到家,“因为,根据各方面的传说,你们在弗兰德有点仗要打”。随后,她把他的金币还给他。尽管他一再劝她收下一枚,她还是坚决拒绝了。丹尼斯对她提出的论点有些信服,因为她和他都具有同样的愿望。此外,看到她这么诚实,他的情绪也不禁有所好转,从而使他对造成他朋友独自流浪的这个世界的看法有所改善。

步兵已经三两成群地上路,懒洋洋地向弗兰德走去。他们当中有许多人不名一文,全靠知事下令旅店老板供给他们食宿,才能从一个城市走到另一个城市。

勃艮第的安东尼追赶上了许多步兵,把他们集合在自己的旗帜下;当他进入弗兰德的时候,已经是一支六百人的队伍的首领。在越过边界的时候,他与他的兄弟鲍尔德温及其人马、装备、给养汇合。他组织好他的全部兵力,以战斗的姿态行军。他们通过了好几个城市,不但毫无阻碍,而且大受鼓掌欢迎。这一忠诚的表现引起了并不十分可喜的议论。

“这叛乱是个骗局。”一个自命为丹尼斯的同伴、名叫塞门的士兵气冲冲地说道。

丹尼斯什么也没说,但对圣马尔斯赌了个咒:倘若使得他失去杰勒德的这个叛乱证明不是什么叛乱,他将射死勃艮第的安东尼作为报复。

那天下午,他们行到一个地方,看到一座牢固设防的城市。在这一小股军队当中传开了一阵耳语,说这是个叛乱地区。

当他们走近到可以看得清对方的地方时,城门打开了,两侧的棱堡仅各有一个卫兵守卫。这支前进的部队便约略打乱了队形,无所顾忌地继续往前走。

等他们走到只隔一浪远的地方时,横跨护城河的吊桥便咯吱作响地缓缓竖起,直到垂直地靠在城堡的墙上。一当这吊桥进入作战姿态,城门的铁栏便嘎嘎地落了下来,同时从棱堡和中堤伸出了一根根长矛和十字弩。

“杂种”的前沿队列顿时响起了严峻的嗡嗡声,很快就蔓延到后卫。

“停!”他喊道。命令传下队列,他们立即停止行进。“传令官快去城门通报!”一个使者策马奔出队列,在离城门二十码的地方停住,举起四周垂着传令官旗布的军号,吹起召降号。一个身穿黄铜铝甲的高个子出现在城门上。他和传令官交换了几句火气大的话;这些话虽然听不见,但含义是清楚的,因为传令官对着城墙只吹了一个尖锐而具威胁性的号音,便脸上杀气腾腾地奔跑回来。“杂种”从队列里走出来迎他。他们碰头还不到两秒钟,他就掉转鞍头喊道:“工兵到前面来!”马上人们把篱笆掀倒;部队进入阵地,在弓箭射程以外的地方扎营。骑马的军官随即奔赴东、西、南各方的友好城市,去征集石弩、栅栏、挡箭板、生牛皮、焦油桶。木匠、给养以及一切攻城用的物资。

这光明的前景大大地鼓舞了一个垂头丧气的兵士。一听到铁门铿锵落下的声音,他便眼睛发亮,额角发红。当传令官眼中充满杀气奔回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要打仗,于是许多天来第一次喊道:“大伙鼓起勇气,魔鬼呜呼了!”

要是那位伟大的斗士听见的话,他会如何狞笑!

攻城者在距城墙一浪远的地方扎营,并开始筑路。他们把梭标手留在帐篷里,作为攻城时的后备力量,而把坑道兵、工兵、石弩手、弓弩手送上前去。他们填平护城河,挖坑道,或给城墙打开缺口,来着手攻城的准备。由于许多事得在长箭短矢、石头和小石块的密集火力下进行,上述的军事艺术家们就需要有一百只眼睛般的敏锐,并要求高度的警惕,以及一定的个人机智勇敢和技巧来配合行动。所有这些都使得攻城变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当然是对旁观者而言。

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滚动的挡箭板掩护木工前进,以便在护城河边上造一个又高又坚固的栅壁。这当中死了些人,但并不多,因为一支强壮的弓弩手队伍,包括丹尼斯在内,都把他们的挡箭板推上来,越过工匠的头顶射杀敢于把他们的鼻子露出来的被围者,并对准城墙上控制着木工干活的具体场地的射击孔、箭隙或其他孔穴不停地射箭。在他们密集火力的掩护下,这些木工很快就建起了一道高高的栅壁,挡住了城墙开口处射进来的普通箭矢对他们的袭击。

不过被围的人已经预料到这点。他们在夜间把板墙或木屋推到中堤顶上。中堤在顶部附近有方孔来承受支撑这些构筑物的梁木。这些构筑物是中世纪城堡可靠的防御工事,要比中堤的固定斜射孔,甚至较高校堡的倾斜城谍使被围者具有大得多的灵活性,从而可以选择各种不同的射程来发射他们的飞弹。见到这一情况,围城者便把他们的射石机推来,对准这些木制工事投掷巨大的石头将其砸碎。与此同时,他们赶造了一个与中堤等高的三角形木塔,准备好随时能用,并正好放在敌方射程以外。

这对被围者说来真是个很可怕的庞然大物,因为这些木塔已经拿下过好些城市。他们开始挖空木塔下面那一部分护城河的底部,并进行其他准备来给它一个热烈欢迎。攻城的人也在地下挖,不过是在另一部分,其目的是钻进方形堡的底下,把它搞垮。丹尼斯一直和另一个弓弩手躲在挡箭板后面,掩护木匠干活,同时做了若干精彩的射箭表演,赢得了敌方一个隐蔽的弓箭手的钦佩。这弓箭手不时给他一个展翅飞来的礼品,颤动着扎进他的挡板。其中有一个飞到离丹尼斯眼睛瞄准的窄缝不到一英寸的地方。“该死的!”他叫道,“你射得好哇,我的朋友。走出来接受我们的祝贺吧!像您这样的本事还把头藏起来干什么?伙计,这是个使用半尺箭的该死的英国人。在我没有向伦敦墙射中一箭之前我死不瞑目。”

在被围的一方,有个人在战火底下来回漫步,因而很快吸引了人们极大的注意。这是个高大的骑士,全身黄铜锁甲,拿着一支轻而长得出奇的长矛,用它来指挥被围者的行动。每当攻城者遭到不幸,这高大的骑士及其长矛在这当中肯定是插了一手的。

我年轻的读者会问:“丹尼斯为什么不射死他呢?”

丹尼斯的确射过他,而且时刻都在射他;其他的石弩手、弓箭手也射过他;每个人都射过他。他在那儿显然就是为了让人射的。不过讨厌的是,他并不在乎被人射。更不妙的是,他最后变得如此恶劣,以至他似乎被射中了也感觉不出是什么时候被射中的。他在战火底下漫步于城堞之上,就像某些勇敢的船长,穿着一身弗拉辛式样的服装,安详地在甲板上踱来踱去,全然没注意到四月的雨点正落在他的羊毛马甲上。最后攻城者只好赌气,不再把好钢浪费在他身上,只是诅咒他和他那射不穿的铠甲。

他也像接受其他飞矢一样接受这些诅咒的飞矢。

火药败坏了战争。战争对人类的切身利益一直是有害的,但在古代它也有某种好处。人们可以把它描画得很美,把它歌唱得很神妙;它还提供了《伊利亚特》。然而,在一浪厚的烟幕底下进行的看不清的厮杀当中,谁能得到一点好处呢?拿着笔记本的诗人会念念有词地说:“看到宏伟的战斗场面,真是令人赏心说目。”但他的感情是空洞的,有杜鹃叫的味道。除开可怕的骚乱,你什么也看不见。诗人并没有说:“通过壁障重重的战场朦胧看到的战斗是一种愉快的奇观。”

在中世纪人们要处理得好些。

这个围城还只是个小规模的行动。不过,要像它这个样子,作家或行吟诗人才能看得见,并通过歌唱它而赚一点老实钱。就这一点而言,这场游戏还算有点道理,还能有助于达到一个目的。

这是个晴天,万里无云,也不寒冷。攻城部队的精力都集中在一段二百五十码的距离上。这段距离包括两个中堤,还有两个梭堡,其中一个是方堡,另一个具有凌驾其上的尖屋顶。尖顶是支在一个石砌的突廊上,这样一来,在尖屋顶和石头构筑物之间便有一排危险的城堞俯瞰着较近的攻城者,看起来有点像几乎每个舱门都关着的现代快艇的臼炮群。中堤之上是一些木屋,已经被围城者的射石机、弹石器及其他投射武器略微毁坏。在护城河的攻城者一侧,是个乍看起来像个巨型武器库的场所,呈长方形,挤满了蚂蚁般的人,充满了老老实实辛勤干活的忙碌气氛,展示出正在充分发挥作用的当代各种机械科学。只见这儿一个杠杆,那儿一个绞盘和滑车;这儿一个平衡轮,那儿一个卷索机。到处都是一堆堆的石头,大堆大堆的柴捆、挡板和一排排的掷火桶。人们滚动着挡箭板,整天敲打着铁锤。马儿嘶鸣,车辆嘎吱,川流不息地运来各种物资。只是更仔细一些地观察这忙碌的蜂房时,你才会看到箭在不断地飞来飞去。吊车并不是轻轻地卸下一堆堆的石头,而是把财产毫不爱惜地扔下来,尽管是根据的科学原理。在装满箭的木盆、柏油桶、梁木、柴捆和其他一些器物当中,你们还可以看到这儿一个工匠,那儿一个士兵,比在平常有限的午休期间睡觉时躺得更平一些,同时有个羽状物插在他们身上,血液以及其他人体的精华正从他们身上缓缓溢出。

在木塔对面的护城河边上,可以看出有个人们称之为“猫”的坚固的木屋正在悄悄地移向城墙上的中堤。工匠正用从其口部抛出的柴捆和垃圾来填塞护城河。它是通过两套绕过滑车的绳索来推进的;每个滑车则由离“猫”一段距离的绞盘来操作。那位骑士投掷燃烧的柏油桶烧掉了第一个“猫”。因此攻城者把这第二个“猫”的屋顶造得很陡,并在它上面盖上生牛皮,使柏油桶无法对客观存在造成损害。这时,那位骑士又用他的矛发了一个信号,一个小弹石器便从城墙后面开始投射石头,越过城墙落在护城河里。最后,他们终于找准了射程,接着便有一个石头正中“猫”的屋顶,戳了一个难看的大窟窿。

勃艮第的鲍尔德温见到这情况大发脾气,命令正在袭击对面中堤工事的大弹石器转过来斜对着那刀枪不人的骑士。丹尼斯和那个英国人都吃午饭去了。这两位能手由于不断地监视对方,可以说已经远距离地结为相识,并通过手势来交谈,特别是在一个平时和战时都保持着同样重要性的话题上进行对话。有时,丹尼斯会把一片面包放在他的挡箭板上,而另一个弓箭手则会用根绳子也吊出一块面包。邀请的轮次也可能倒过来。不管怎么说,他们总能想法同时进餐。

这时,攻城兵已着手采取向单独一个骑士投射五十磅石头的非凡步骤。

弹石器是个简单、科学而又美观的武器,在当时用于短程直射是非常有效的。

你们可以想象一棵砍掉的枞树,在高高的柱子上围绕着一个水平轴旋转,但并不平衡,四分之三的树在这一边。在树较短较粗的那端,系有一个半吨重的物体。这个粗端在刚要放射之前是对准敌方的。通过一个强大的绞盘的作用,长而尖细的那段树被压倒在地面上,用一个螺栓拴牢,然后在拴在树梢上的套索上放上石头。这个动作当然会使带有巨大重锤的粗端高高地升在空中,并使它保持在这个位置上,尽管它挣扎着妄想下坠。这时螺栓被拔出,而重力这一即使在当时也被倍加利用的物理学的重要因素便又发挥支配作用。只见短的一端猛地转下来,长的一端同样猛地转上去。当它处于最高位置时,便剧烈地一震,将巨石从套索上抛了出去。不巧,这次抛出的巨石并没打中那个骑士,而是落在了他附近的木屋上。通过地板的洞掉下了两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个是石头本身,另一个是被石头击中的某位攻城者砸碎的尸体。它们从高高的中堤边上下落,下落,几乎同时落到了护城河郁积的水面。只见水起着泡,淹没了它们,从而使得石头和骨头保留在那儿两百年之久,直到大炮捉弄那些经常受到骚扰的积水,文明时代的到来使得积水干涸为止。

“啊哈!打得好!”勃艮第的鲍尔德温说道。

那高大的骑士撤退下去。攻城者赶忙向他喝倒彩。

他又出现在外堡的平台上,头盔隐约地露在短墙上面。他显得很忙。很快就有个巨大的“土耳其”射石机被拉上平台,利用它居高临下的有利条件,向空中抛出了一个投射二百四十码远的重二十磅的石头。石头着地后蹦了一下,把些土扬进了安东尼大公的眼里,使他骂了起来。第二个石头击中了一匹拉来一车箭束的马,把马像只兔子似的砸倒在地,车也被抛得远远的。这时,它又转向被认为是在射程以外的攻城者的木塔。这回,“土耳其爵士”扔的是故意削成尖棱角形的石头,连续击中,将木塔砸破了好几处。攻城者把两个投石器转向这个怪物,不断地向方堡的平台投射小石头,杀死了两个投射手。但“土耳其爵士”不屑于还击。他向攻城者的大型弹石器扔了一个四十磅重的大石头,击中了轴附近的地方,把整个装置砸得粉碎,打得投射手一个个连蹦带叫。

下午,当塞门从他一直向被围者射击的栅壁跑到他的挡箭板处时,正在通过射隙观望的丹尼斯看见这不幸的伙伴突然眼睛发呆,两臂伸开,俯身倒在了地上,背上插着一支带翎的箭。射死他的弓箭手露了一下脸,欣赏自己的本事。这就是那个英国人。准备好的丹尼斯射了一箭,那暗害别人的弓箭手受了伤,踉跄退去。但不幸的塞门永远不动了。他的战斗已经提前结束。

“我真倒霉,老碰到我的同伴遭到不幸。”

第二天早晨,被围的人一眼看到的景象令人发愁。盖满了褥子和生牛皮的“猫”正在迅速地填塞护城河。那骑士试图用石头击毁它,但未成功。这时,他亲手用一股索子吊下一包燃烧着的硫磺和沥青,想用臭气把他们熏跑。但武装得像只龙虾的鲍尔德温跑步跳到屋顶上,割断索子,使工作得以继续进行。那骑士派出另一批工兵进入坑道,挖通那块地方的底部,用撑术将其撑住,并在撑木上厚厚地涂了一层兽脂和柏油。

天明时,护城河已经填平。木塔轮子开始滚动,移向上面已有两个弹石器在突破临时护壁以开辟道路的那部分中堤。当它以令人莫解的手段逼近的时候,人们都感觉它既可怕又神奇。那是因为它的滚子装在里面,由杠杆装置推动。它顶上是一个平台,上面站着第一批突击部队,前面由仰冲车的吊桥保护。这吊桥一直竖立着,最后逐渐降落在城墙上。但更好的保护是它的全部装甲。被围者向木塔扔石头,多次击中它,但没有起作用,因为它用褥垫和皮革保护得严严的。很快它就开到了护城河边。那骑士命令在它底下的坑道点起火来。

这时,那“土耳其”射石机抛出了一个五十多磅重的石头,落在一些骑士当中。有两个被当场砸死,从塔上掉到平地上。另一个躺着,在痛苦中痉挛。还有一个既不动也不再开口讲话。

攻城的弹石器现在开始抛出熊熊燃烧的柏油桶,并从两边射击临时护壁。突击手爬上塔后的云梯,把吊桥放下,靠在被砸坏的中堤上,而弹石器则互相配合,投掷柏油桶,射击相邻的工事,以驱走守城的人。平台上的武装士兵在鲍尔德温的统率下跳到桥上。那刀枪不人的骑士和他的战友跑过来应战,接着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战斗当中,可以看见许多人头朝下地栽下那狭窄的吊桥。但是更多的攻城者在塔后面不断蜂拥而上,将被围者赶出吊桥。

再有一分钟那座城就可以拿下来了。但坑道点火的时间是如此准确,以致正在这个时刻支撑木被烧倒了,木塔突然从城墙边陷了下去。吊桥断了,士兵都被倾泻出去,先是碰在石头构筑物上,然后落在干了的护城河上。被围者发出狂叫,马上包围了鲍尔德温和他的人马。但说也奇怪,他们竟然饶了他们的命。当一部分人解除这些士兵的武装,处理他们的时候,另外一些人则在用一种手榴弹同时在五十处袭击那仰冲机。在这一行动当中,没有谁比那高大的骑士更忙的了。他把火包放在他的长矛上,塞进那不久前还所向无敌、现已毁了的木构筑物中。为了于这件事,他不得不站在被打坏的护壁的一个凸出的梁木上,握住一个长矛手的一只手来使自己保持平衡。这情景可惹恼了丹尼斯。他从挡箭板后跑出来,指望在混乱中能躲避人们的注意。接着,他举起十字弩对那骑士射了一箭,没射中骑士,却射中了那长矛手的脑袋。只见那高大的骑士沉重地从城墙上连人带矛坠落下来。丹尼斯吃惊地望得发呆,而在那一倒霉的瞬间,他突然感到胳膊发热,马上又冰凉:原来是支英国箭射中了胳膊。

这个小插曲在当时那大得多的场面中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人们看到的是那骑士头朝下栽了下去,同时他的铠甲在朝阳中还闪闪发光。快碰到水面的时候,他转了个身,啪的一声碰到水面,一英里以外也可以听到这巨大的响声。

谁也没料到还会看见他。但他是顺着上面立有那歪向一边的仰冲机的柴捆堆掉下水的。他在水下把长矛插进一个柴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拚命挣扎到了柴捆边上,但挣扎不出来。安东尼派了十几个骑士摇着白旗把他俘虏了。他像个小羊羔似的降服,什么也没说。

他被带到安东尼的帐篷。

一看见他那满是污泥的铠甲,安东尼大人便大笑起来。但他马上皱起眉头说道:“先生,我感到很奇怪,像你这样一个优秀的骑士,竟然会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天职,参加什么叛乱而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

“我不……不……不……不是一个骑士。”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布革商。”

“一个什么?这么说,我们得剥掉你的铠甲,把你绑在工事前面的一根柱子上,当成箭靶子,射得你满身是箭,作为对叛乱者的警告。”

“不……不……不行!别……别……别……别这么干。”

“为什么?”

“所……所……所有的市民会一起把那个……杂……杂……杂……种……绞……绞……绞死”

“什么?把谁绞死?”

“您的兄……兄……兄弟鲍尔德温。”

“怎么,那些混蛋把他逮住了?”

好战的布革商点点头。

“这该死的傻瓜!”安东尼生气地说道。

好战的布革商注意地看着他。这时他取下头盔,从它的衬布里拿出一封被截获的公爵亲笔信。信的内容是叫这位安东尼马上到宫廷去,因为他将出任勃艮第宫廷派驻英国宫廷的使节,去迎接英国国王的妹妹,护送她前来她未婚夫夏荷洛伊丝伯爵的宫廷。这个使命很能满足安东尼的虚荣心以及对享乐的爱好,因为在欧洲,爱德华四世的宫廷要算最骄奢淫逸。狡黠的布革商见他急于想离开,便说道:“我们将给……给……给……给您一千个安琪儿来撤兵解围。”

“鲍尔德温呢?”

“我将去……去……去……去把他连钱一道送过来。”

这时已是吃饭时间,双方升起了休战旗。假骑士和真骑士一道进餐,并达成了友好的谅解。

“我的好朋友,你们不满的原因是什么?”

“税太……太……太……太重了。”

这时,丹尼斯才发现他右臂中了箭,便把他那长盾护着的背部转过来,愠怒地走进宿营地。他碰到雅尔纳克伯爵。伯爵曾亲眼看见他射的那惊人的一箭,又发现他负了伤,便给了他一大把金币。

“我想,弓弩手,你已经把你的悲哀忘却了吧。”

“不错。但并没有忘却我的友情。一当我平息了这场叛乱,我就去荷兰。在那儿我将和他相会。”

事情来得比丹尼斯预料的更快。第二天,他便被允许从部队复员。尽管他的伤并不轻,他还是带着一颗刚毅的心出发去荷兰,以便在他朋友的故乡和他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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