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第二天是礼拜天。做完弥撒以后,住在胡格大街的凯瑟琳一家人显得十分忙碌。铺子已经准备好了。科内利斯和西布兰特明天就将开张营业。门上写着他们的名字,还有块招牌,画着一只白色的羊羔在吸一只金色母羊的奶水。伊莱也来了。他从存货中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货物,好让两个儿子有个好的开张。看到他们为儿女干的好事,父母的内心都很高兴。两个难兄难弟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也一致谈到他们对过去的生活已经厌烦了,觉得赚钱要比花钱更有乐趣。他们发誓要像蜡一样粘在他们的生意上,永远把住不放。凯瑟琳那两只时刻都很警觉的尖耳朵通过开着的窗子偷听到了这个决心,马上讲给伊莱听。当晚庆祝铺子开张的家庭晚宴,玛格丽特和她的孩子也在被邀请之列。晚宴上,老人将会滔滔不绝地谈些有关做生意的有益劝告。大伙将要为从经营一种赔钱的农作物——野燕麦,转而经营商业的这两兄弟未来的成功干杯。玛格丽特跑来帮她的婆婆,同时也为了摆脱她的忧思。婆媳两人的面孔都火一样通红。这时,忽见琼带着从她家花园里搞来的一盘生菜走了进来。

“玛格丽特,这是乔里昂为你摘的。他一天到晚谈到你,我都忍不住要吃醋了。我告诉他你们今天要开宴会。啊,玛格丽特,让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新教堂里有个神父讲道,讲得太好了!我今天才算第一次听到什么是讲道。”

“可惜我没在场,”玛格丽特说道,“由于缺乏天国雨露的滋润,我的灵魂都快要干枯了。”

“你知道,他今天下午还要讲一次。不过,也许你在这里离不开身。”

“她可以去。”凯瑟琳说道,“得了,要是你想去,就尽管去吧。”

“好的。”玛格丽特说道,“我想,要是我听了一次好的讲道心里热乎乎地回来,坐在宴席桌上总不会使人扫兴的。”

“那你得快些。”琼说,“瞧,人们都在往教堂那边去。我敢说,那走着的就是那位圣洁的修士。啊,上帝祝福我们,救助我们。玛格丽特,我想起了一个主意,就说那隐士要见他。我差点忘了。”说罢这活跃的妇人便一脚跨出门,跑到街对面拦住那修士。很快,她就跑了回来。“行了。我原先就是老想走到他跟前看一眼。”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的孩子,要是上帝愿意的话,日落之前我会去看看他。’他说话的声音真是再柔和不过。不妙的是,他虽然很年轻,脸却十分瘦削。眼睛大大的,肤色跟你差不多,玛格丽特。”

“我很想去听听他讲道,”玛格丽特说道,“不过,我的帽子不怎么干净,而那些妇女都会戴上她们雪白的帽子。”

“得了,你把我篮子里的手巾拿出来吧。”凯瑟琳说道,“你别带孩子去。我想让可怜的凯特抱抱他。今天她很不舒服。”

玛格丽特马上把小孩抱上楼去。她看见凯特躺在床上。

“你怎么了,亲爱的?不过,我用不着问你,看你微笑的样子就知道你疼得很厉害。瞧,我把一个你疼爱的人带来了。”

“按我的算法,该是两个。”凯特说道,脸上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就在这时,她出现了一阵痉挛。要是别人的话,准会痛得公牛般嚎叫。

“怎么,放在你膝头上?”玛格丽特问道,因为她看见凯特做了一个示意她这样做的手势,“不行,他太重了,而你又疼得这么厉害。”

“我太爱他了,不会感觉他重。”凯特回答道。

玛格丽特利用这个机会梳洗打扮了一下。“我要到教堂去,”她说,“想听一位口才好的传道士讲道。”凯特叹了口气。“凯特,一分钟以前我还真恨不得马上就走。过去这一个月当中,我经常是这样一个情况,就像须德海上的波浪一样,心情起伏不定。不过,只消你说要我留下,我还是乐意留在你身边的。”

“不,”凯特说道,“我求你还是去。不过,你得把他讲的每句话都讲给我听。真可惜,我不能亲自去。”说罢凯特眼里冒出了泪花。看到这情况,玛格丽特决定还是到教堂去一趟。临走的时候她吻了吻凯特,并从眼睫毛底下望望她的孩子,微微叹了口气。

“我想我不应该亲他,”她说,“要亲我就没有个够。我父亲是坚决反对白天或夜晚把孩子吵醒的。小乖乖,等你愿意醒来的时候,对凯特姑姑说说你刚学会的两个新字吧。”说罢她走出房去,又充满爱心地回头望望,然后悄悄把门关上。

“琼,你能帮我削削这些菜吗?”凯瑟琳说道。

“太太,我很高兴为您帮忙。”接着,两人便默默地忙着做菜。

“琼,谁帮我做菜切肉谁就得帮我吃。这是我们的规矩。”

“反正这算不上荷兰最坏的规矩。太太,我很高兴服从您的意愿,因为我的卢克该做的晚饭还没有着落。他今天又去碰碰运气,干挖土的活去了。”(玛格丽特走了下来。)

“唉,琼,这真叫不公平。你看,她才不过洗洗脸,梳梳头,谁现在能比得上她呢?全鹿特丹的女人也休想!”接着,凯瑟琳对这荷兰首都的名字捻响了两个手指头表示她的轻蔑。“亲我们一下吧,坏姑娘!记住,伊莱可是按时开晚饭,连公爵也不会等的。讲道完了之后可别逛够了才回来。”

琼和她两人跟随玛格丽特走到门口,站在门边望着她沿街走了好远一截路。在家庭妇女当中,上教堂几乎成了一种不寻常的事。凯瑟琳对玛格丽特这次上教堂作了如下的评述:“你瞧,琼,我感觉仿佛是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亲生女儿第一次离开家去教堂。说实在的,这事我经过的次数已不算少了。瞧,琼姑娘,她从来不愿意别人说杰勒德一句坏话。要是他还活着,那他真是太亏待她了。这正是我心疼这可怜姑娘的原因所在。我比她年纪大,也更懂事一些。所以,我很想把她嫁给老实的卢克,把事情了结算了。有个小孙子碍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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