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鹰在环抱山脉上空翱翔

现在我要提供另一版《刚多林的陷落》的故事,它来自一篇题为《神话概要》的作品,是家父1926年写的,他后来称它为“原始的‘精灵宝钻’”。《贝伦与露西恩》(纸书第87页及以下)收录了这篇作品的一部分,并且解释了它的性质,我还摘录了它的另一部分作为本书的前情提要。家父后来做了一些更正(几乎都是以补充的形式),我收录了大多数他所做的改动,以方括号标示。

“伊尔米尔”是乌欧牟的诺姆族语名字。

大河西瑞安流过西南部的大地,它的河口是一片大三角洲,下游则流经青翠肥沃的辽阔土地,由于奥克骚扰,那里杳无人烟,只有鸟兽居住。但奥克不在那里驻留,宁愿住在北方的森林中,因为他们害怕伊尔米尔的力量——西瑞安河口位于西海之滨。

芬国昐之子图尔巩有个妹妹,名叫伊斯芬。泪雨之战后,她迷失在陶尔-那-浮阴,在那里被黑暗精灵埃欧尔困住。他们的儿子名叫米格林。图尔巩的大军依靠英勇的胡林相助,逃离了战场,魔苟斯不知他们的去向,实际上世间除了伊尔米尔,无人知晓。[过去]在群山中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的侦察兵爬到山顶,发现了一座宽阔的山谷,山谷四周环抱着一圈又一圈向中心逐渐降低的山岭。在这一圈山岭中有一片宽阔的土地,平原上矗立着孤零零的一座小石山。这座小山不是位于正中,而是最靠近那段贴着西瑞安河边绵延的外环山岭。[离安格班最近的山岭被芬国昐的石冢守卫着。]

伊尔米尔沿西瑞安河送来信息,命令他们到这个山谷里避难,并教给他们魔咒与魔法,施展在周围的山岭上,阻挡敌人和探子。他预言,他们的要塞将是精灵抵抗魔苟斯的所有避难所中屹立最久的,而且正如多瑞亚斯,除非祸起萧墙,否则绝不会陷落。虽然环抱山脉在西瑞安河附近最低,但魔咒在这里最强大。诺姆族在这里的群山根基底下挖了一条曲折的巨大隧道,尽头的出口就在被守卫的平原上。隧道的外部入口被伊尔米尔的魔咒保护着,内部则由诺姆族日夜看守。这条隧道开凿出来,以备城中的人逃离之用,它还是一个能让侦察兵、漫游者和信息更快离开山谷的出口,也是从魔苟斯那里逃亡的人们的入口。

众鹰之王梭隆多把鹰巢迁到环抱山脉的北面高峰上,[高踞在芬国昐的石冢上]守护他们不受奥克探子的骚扰。诺姆族把“瞭望山”阿蒙格瓦瑞斯的山侧打磨得如同琉璃一般光滑,将山顶夷平,在这座石山上建起了拥有钢铸大门的伟大城市刚多林。城市四周的平原平坦光滑,就像一片修剪过的草地,直抵群山脚下,如此一来,没有什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过平原。刚多林的人民变得强大起来,他们的军械库里堆满了武器。但是图尔巩没有出兵援助纳国斯隆德或多瑞亚斯,在迪奥被杀之后,他与费艾诺众子也断绝了往来。最后,他封闭了山谷,不容任何逃亡者进入,并禁止刚多林的居民离开山谷。刚多林是精灵仅存的要塞。魔苟斯没有忘记图尔巩,但他的搜索徒劳无果。纳国斯隆德被毁,多瑞亚斯覆灭,胡林的子女身亡,除了在锻造坊和矿场劳作的大批奴工,只剩下分散亡命的精灵、诺姆族和伊尔科林。魔苟斯几乎大获全胜了。

埃欧尔和图尔巩的妹妹伊斯芬的儿子米格林被母亲派去刚多林,他虽有一半伊尔科林的血统,但还是得到了接纳,被当作一位王子对待[从外界来的最后一位逃亡者]。

希斯路姆的胡林有个弟弟胡奥。胡奥的儿子名叫图奥,[年纪比胡林的儿子图林小 改为:]是图林的堂弟。胡奥的妻子莉安去了泪雨之战的战场,在阵亡者当中寻找丈夫的尸体,她在那里亡逝。她的儿子被留在希斯路姆,落到魔苟斯在大战后赶进希斯路姆的那群背信弃义的人类手里,被迫成了奴隶。他变得粗野且无法无天,逃到森林里,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亡命徒,离群索居,只偶尔与隐藏的流浪精灵来往。有一次,伊尔米尔设法将他引去一条地下河道,那条河起自米斯林湖,注入一条裂谷,最终流入西方大海。如此一来,他的去向就没有被人类、奥克或探子注意到,从而不为魔苟斯所知。他在西边海岸游荡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到了西瑞安河口。在那里,他遇到了曾在刚多林生活的诺姆族布隆威格。他们一起秘密地沿着西瑞安河逆流而上。图奥在“柳树谷”南塔斯林那片美好的土地上逗留良久,但伊尔米尔亲自沿河而上,找到了他,告知了他的使命。他将请求图尔巩准备与魔苟斯作战,因为伊尔米尔将让众维拉回心转意,让他们宽恕诺姆族,伸出援手。如果图尔巩愿意备战,那么大战将是惨烈的,但奥克种族将会灭亡,再不能在未来的岁月里侵扰精灵和人类。但如果图尔巩不愿备战,那么刚多林的居民就要准备逃往西瑞安河口,伊尔米尔将在那里帮助他们建造一支舰队,引导他们返回维林诺。如果图奥依照伊尔米尔之意行事,图奥将在刚多林暂住一段时间,然后带领一支诺姆族的军队回到希斯路姆,让人类再次与精灵结盟,因为“没有人类,精灵就不可能战胜奥克和炎魔”。伊尔米尔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整整七年之后,刚多林的末日将因米格林而降临[如果他们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

图奥和布隆威格找到秘密通路[他们凭借伊尔米尔的恩典找到了这条路],出到了被守护的平原上。他们被哨兵俘虏了,被带去面见图尔巩。图尔巩已经年迈,极具威严与骄傲,刚多林美不胜收,城中人民为它无比自豪,并对它的隐秘和坚不可摧的力量充满信心,因此,国王和大多数人民不希望被外面的诺姆族和精灵打扰,他们不在乎人类,也不再渴望维林诺。国王得到了米格林的支持,尽管他女儿,也是他最睿智的谋臣——有远见的伊缀尔(又称为“银足”伊缀尔,因为她喜欢赤脚走路)一再劝说,他还是不予考虑图奥的口信。图奥留在了刚多林,成了一位伟大的将领。三年后,他与伊缀尔成婚——在所有的凡人当中,唯有图奥和贝伦娶了精灵。贝伦之子迪奥的女儿埃尔汶嫁给了图奥与伊缀尔之子埃雅仁德尔,精灵的血缘正是通过他们二人,进入了凡人的血脉。

不久之后,米格林翻过群山外出远行,被奥克抓走了。他被带到安格班,通过吐露刚多林的所在地及其秘密来换取自己的性命。魔苟斯答应让他统治刚多林,占有伊缀尔。对伊缀尔的欲望使他的背叛更加轻易,并增加了他对图奥的仇恨。

魔苟斯派他回到刚多林。埃雅仁德尔出生了,他拥有精灵的美貌、光明和智慧,还拥有人类的坚韧和力量,以及对大海的渴望——当年伊尔米尔在垂柳之地对图奥说话时,这种渴望就俘获了他,永不消退。

魔苟斯终于准备就绪,派出恶龙、炎魔和奥克攻击刚多林。在一场发生在城墙上下的恶战之后,城市遭到了猛攻,图尔巩与许多最高阶的贵族都在大广场上的最后一战中牺牲。图奥从米格林手中救出了伊缀尔和埃雅仁德尔,把米格林从城垛上抛了下去。然后,他带领刚多林的余民走下一条秘密隧道,这条隧道是遵从伊缀尔的劝告事先建造的,出口远在平原北部。那些不愿和他一起去,而是逃往那条旧的逃生之路的人,都被魔苟斯派去监视那条出路的恶龙截住了。

在大火燃烧的浓烟中,图奥带领一行人走进山中,进入寒冷的隘口克瑞斯梭恩(群鹰裂隙)。在那里,他们遭到了伏击,但被英勇的格罗芬德尔(刚多林金花家族的领主,与炎魔在一座山峰上一对一决斗后牺牲)和梭隆多的干预所救。幸存者们到了西瑞安河,沿河一路来到河口地区——西瑞安水泽。至此,魔苟斯大获全胜。

以这种压缩的形式讲述的故事,内容与《失落的传说之刚多林的陷落》中的形式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但仍有重大的发展。正是在这里,《传说》中的图奥被安插在精灵之友伊甸人的谱系中。他成了胡林的弟弟胡奥的儿子,而胡林是悲剧英雄图林·图伦拔的父亲,因此图奥是图林的堂弟。这里还出现了胡奥牺牲在泪雨之战中的故事,他的妻子莉安去战场上寻找他的尸体,在那里亡逝见纸书第120页)。他们的儿子图奥留在希斯路姆,被“魔苟斯在大战后赶进希斯路姆的那群背信弃义的人类”(见纸书第120页)奴役,但他从他们那里逃了出来,在荒野中独自一人生活。

从更广泛的远古时代历史的角度来看,故事的早期版本里有一个主要的不同之处,就是家父讲述隐藏在环抱山脉中的图姆拉登山谷是怎样被发现的。《神话概要》(见纸书第118页)中说,图尔巩的部下从大战(“泪雨之战”尼尔耐斯·阿诺迪亚德)中逃脱,魔苟斯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因为“在群山中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的侦察兵爬到山顶,发现了一座宽阔的山谷”。但是,在家父写作《失落的传说之刚多林的陷落》那段时期,故事是这样的:在惨烈的大战之后,刚多林被毁之前,隔着很长一段时间 。《传说》中说(见纸书第52页),图奥去到那里时,听说“长年累月的不停劳作,仍不足以完成它的建造和装饰,人们还在辛劳不休。”时间顺序上的困难使家父后来把刚多林所在地的发现——发现者是图尔巩——和城市的建造过程安排到了泪雨之战的数百年之前 。图尔巩带领他的人民沿着西瑞安河向南逃离战场,逃到了他很久以前建成的那座隐匿之城 。图奥去到的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

我相信,在《神话概要》中,出现了一个刚多林遭到攻击的故事的独特变化。在《失落的传说之刚多林的陷落》中,说到魔苟斯在米格林被奥克俘虏之前 就发现了刚多林(见纸书第56页及以下)。他听到一条奇怪的消息,说有人看见“有个人类在西瑞安河的河谷中游荡”,因而动了疑心。为此,他召集了一支由走兽、飞鸟和爬虫组成的“强大的间谍大军”,它们“毫不懈怠,经年累月”给他带来了大量的信息。他的探子曾经从环抱山脉上俯瞰图姆拉登平原,就连“逃生之路”也暴露了。当埃雅仁德尔一岁的时候,刚多林收到消息,魔苟斯的奸细已经“四面包围了图姆拉登谷”。图尔巩加强了城市的防御。在《失落的传说之刚多林的陷落》中,米格林接下来 的背叛在于他详细描述了刚多林的计划及其防御的所有准备工作(见纸书第61—62页),他与米尔冦一起“制订了一个征服刚多林的计划”。

但《神话概要》(见纸书第121—122页)的浓缩叙述说,当米格林在山中被奥克俘虏,“他被带到安格班,通过吐露刚多林的所在地 及其秘密来换取自己的性命”。在我看来,“吐露刚多林的所在地”这个说法清楚地表明,变化已经发生,后期的故事出现了:魔苟斯不知道也找不到隐匿王国在哪里,直到 奥克捕获米格林。但接下来还会有另一个变化,见纸书第316—3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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