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教育家不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我们也感到不安全,并且在寻找我们难以发现的路径。因为不管我们怎么试,都是失败!但是有一件事我们从未失败:那就是蒙台梭利方法……如果你能像蒙台梭利博士一样了解它。

蒙台梭利博士教育的目的,一方面是为帮助幼儿的发展,另一方面是帮助幼儿本身能够适应周围环境和社会需求,而该社会需求是由幼儿以及和幼儿生活的人一起控制的。蒙台梭利博士说明其所谓的“适应”,对她而言,这个词意指快乐、轻松和某种内心的平衡状态,它能带给幼儿安全感。它是基于精神层面上的永久性,也就是在幼儿的家庭所身处的环境下的一种道德和经济的平衡状态,并且具有一个非常决定性的社会影响。从家庭生活经验(和在团体中的参与)间心理学上的活动引导幼儿成为成熟的个体,去适应任何他所成长的团体环境。为了适应,于是“稳定性”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因为它意指个人开始朝向愿景实现的基础,就如同走在坚固的盘石上。

从这个观点来看,我们目前的处境对幼儿而言,比过去更令人难以适应。近些年来,由于来自各方新思想的冲击,对经济、社会和精神上已造成改变——因此,眼下不止在一个国家,而是全球社会都处在一个混沌不明的状态。导致人们感到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因此,并不令人意外,幼儿在如此状况下比从前更难适应了。他们表现出“困难”、“不适应环境”和“怠忽”的现象,而且这些警讯仍在持续增加中。然而,在这个世纪,也是历史上首次,心理学正以过去难以想象的快速,广泛地被应用于幼儿身上。

蒙台梭利博士深信这种现象持续升高绝大部分归咎于这种不安全感。两次世界大战以后,我们处在一个旧价值被毁弃,但新价值尚未建立的时代。这个盛行在社会上将快速蔓延的不安全感投射在幼儿身上,对他们的心理健康造成莫大的伤害。亦即,本质上,心理健康是基于精神的平衡,就如同要安稳地站在一个具有坚定价值观坚固的支柱上,而这个价值观引导着个体平日的行为举止。任由一个人想想我们的现状,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各种相对观念意识的冲击,而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念意识是经由收音机、报纸、电影和电视所传播的。即便成人也深受这些冲击的影响。那么,在幼儿心理会造成更多的困惑也就不令人惊讶了!

虽然一个直接而有意识的反应并不容易被识别,但是根据统计显示,心理不平衡的人数正不断增加!在这种情况如此盛行下,试问教育能为我们做什么?

这种情况会导致绝望,但又有什么、谁能改变它?而且,它真的是如此绝望吗?

蒙台梭利博士常常说,“当幼儿遭遇困难时,不要寻求外力的支援,而是要注意到幼儿的本能以及幼儿发展的根本需求。”

她极力强调,“脱离常规的”幼儿,单只靠治疗表面的征兆是无用的。任何人都必须走出外在的行为模式,以触及最深、最基本、有创造力的部分。这对任何年龄的孩子都是如此。

有关6岁以上幼儿的“协助发展”,蒙台梭利博士说:“他们已经从他们的周围环境中吸收——这个他们和他们家人所面对的这个有限的社会。你必须试着给予幼儿他现在所渴望的——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机能是什么以及这个世界是如何影响人类的生活和行为举止的。”不过博士也提醒我们,单单给予幼儿揭示是不够的。为了回应幼儿的需求,这个世界必须在他们成长和发展的第二个阶段,造就一个同样他可以吸收的环境。也就是说,幼儿在6岁以后,应当要能够“融入”这个世界,就好像在他们生命的前几年,已能融入目前的环境一般。

身为蒙台梭利教育的老师,你应当知道有关“敏感期”表现的技巧,幼儿活动的需要等等,在此我便不多做说明。

蒙台梭利博士再次提醒:我们不只是给孩子这个世界,并且要清楚地描绘“人类在这世界的地位”。因此,第一,世界的机能是如何运作的,第二,人类是如何受世界机能的运作所影响,这是两个基本要素。此外,我们必须尽可能让幼儿真正了解人类对他们同胞的贡献。因为,如果幼儿能够体验到世界的机能是如何运作以及人类在他整个生命周期里为自己工作的同时,事实上也是为别人在工作——那么,便有一种显见的事实(能有一种自然生成的思想)让幼儿能感激人类,虽然这在目前对他们而言仍是很难明了。为了实践它,蒙台梭利博士说:“基于这些根本不变的事实,无论处在任何特别的历史时刻,或整个历史的过程,意识形态的改变,也因此促使人类经由不同管道去追求。”

有些根本、不会改变的事实,可以有助于我们的教育工作,当然这也攸关幼儿本身。例如,幼儿并不是出生就继承了文化的这个事实;其他事实则相关于社会。无论何时的意识形态,某些事实总是维持不变的。例如,人类必须靠衣食住行来维持生活。无论是什么主义,人类必须吃和满足其他需求,这是相当清楚明白的,而人类如何供给这些需求,就是另一个事实。

让我们来思考一下,什么是“人类的需求”以及“人类在他的一生中如何适应”;“人类如何达到控制世界的地位”。如果我们可以把这些事一并考虑进去,便可以看到显然存在人类思想里不一致的背后,有一个连续不可分的一致性。任何人均可察觉到,在意识形态里,人类不是扮演抽象的要素,而是这种意识形态是浮现在每一种被创造的物体上。人类是众多生物中能够表现出的其中一种,或者我们可以将此现象称之为“宇宙的有机体”。没有了其他生物的存在,人类便无法生存。意思是说,人类需要依靠任何已被创造的事物而生存。

例如,让我们再来看一次维持生命力的问题。人类需要依靠矿物质生存,他必须喝水,无论是茶或其他饮料,并且他需要蔬菜和动物以及它们的物质。

因此,我们所得出的结论是,人类就像一种环境的寄生虫。

换句话说,当我们一想到动物,便会发现同样的道理。动物为了生存,也需要植物或其他的动物和水。又想到植物,只要是和喂食有关,似乎也成了其他生命的牺牲品,然而我们发现植物同样需要以动物为食物。动物释放出排泄物就如同呼吸时吐出二氧化碳一样,它们死了以后,身体变成植物的食物;另一方面,植物的残屑和氧气被人类和动物所吸收,而成为维系生命中最基本的要素。从这些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世界是由于这些不同的构成要素互相依赖而成的。如果缺乏某些构成要素,剩余其他的将无法生存。

让我们再考虑得详细一点。在生命的领域中,蝴蝶采花蜜的同时,蝴蝶也使得土地丰饶,植物得以继续生存。

这似乎是一种重要的特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供服务。这种情形甚至可能发生在外表上看起来似乎是相反的行动。就如同食肉动物靠猎食其他动物为生的例子一样。生物学者发现,如此一来,肉食动物帮助它们所吃的动物数量维持在正常的状态。他们消除拙劣、体弱和不健康的成员,使剩余的保持警戒,以致生还者成为竞赛中最好的。这种服务的特性,可以在猎食者于该环境中被移除之后显现出来。一旦该动物的数量不断增加,这些机能退化动物的数量太大,占用太多的土地,饥饿和传染病大灾难因而发生,这样的杀伤将会比肉食性动物的杀伤更多。虽然,为了生存这样杀害是残酷的,但是这样不只是维持动物生态适当的平衡,而且也激励了某些种类的动物达到更高的水准。我们知道,人类必须依赖动物、植物、水、土壤和阳光而生存。动物必须依赖水和植物,甚至现在他们也依赖人类,因为人类创造了让一些动物可以发展和进化的可能性;植物必须依赖阳光、水、土壤、人类和动物——这就是世界的机能运作。若单从表面上看来,各种生物间不同的凶残的猎食行为,将有机群体中的协调性掩盖了。每个生物似乎在说:“我在这里!这是我的工作,那是你的,远处是他们的,我们一同努力推进改革并且为我们的环境创造更好的状态。”

当我们详细地检视过去和洞察地质学的意义,便会发现,居先的每一种生命,已经为下一个生命准备了路程。非常明显的,如果第一个生命不存在,也将不会有以后的生命。因为我们发现各种生命一个接一个的进行。这种之前生物所聚积的经验和他们所造成环境的改变,让后来更优越的生物能享有更多的生存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在没有之前生物的准备下是不可能存在的。那不只是发生在过去,同样的过程在今日仍然进行中。例如,第一种植物是从光秃秃的石头上生长而来的,是一种地衣类植物。这是唯一一种能在石头上生长繁殖的植物。没有其他种类的植物可以做到。我们也许会说他们可以喂食他们自己,他们尽可能吃得更多。在这种觅食行为下,在他们死亡后,他们的后代就寄生在他们上面,这些后代变得和他们的食物来源——石头,距离越来越远,所以这种生物终于灭亡。其他的地衣类植物可以喂食,他们以第一种地衣类植物为食。而轮到这些地衣类植物,他们也会经历相同的过程:他们也享受他们的生命,在同样的地点代代相传,并且也创造某种状态使他们不可能继续生存,所以他们也会一起死亡。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聚积,只有增加更多的尘埃残留下来。

每一种生命的进化,都是建立在之前其他种类的生命所创造的环境之下的,就像从苔藓,到草,到树木一样。每一种先前的生物都为下一种生物建立了基础。

无论是过去或现在,只要想到生命,便会发现这个供给的方式。这个供给的方式似乎在说:“我给予了我的生命精力,为的是要贡献给其他生命,而那些生命是跟随我之后并且比我更好的。”让我们更深入这个哲学的思索,便会发现以下奇怪的事:在每个例子中,似乎有一个明显的自我本位,它掩蔽了内藏供给的真实。

就拿人类来说,他需要呼吸否则便会死去。所以他呼吸是为了他自己。然而在他每次吐气时,植物也因此取得它们最需要的二氧化碳。

而对植物来说,它们不得不放出氧气,实是为了它自己的生存,然而却也让动物得以生存。

这便是造物主的杰作:他可以安排到甚至一种最自我中心的生物,也能提供服务来维持其他生物的生存,或为了即将跟随的未知生物做准备。一旦我们张开眼界,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更多生物间的相互关系,也会深深地赞叹造物的神奇。

这些一切看起来是多么聪明啊!

然而,乍听这下会觉得很奇怪,很难理解,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人类便会清楚事实的真相。西元1937年,蒙台梭利博士第一次为幼儿说明这个事实。那时候我们在荷兰的拉伦市有一个小型的教育中心,这个中心是在很偶然的情形下成立的。博士有一个冀望,也就是幼儿应当知道社会如何运作的。现在这个趋势已经普遍被接受了,而且有一些教育家更将它延伸并倡议道:“这个世界的观念必须归入学校”(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在学校里提供买卖东西的经验和相类似的活动,经由此,社会的功能可以在课堂上被提供)。

世界要归入学校是不可能的,因为世界太大了。蒙台梭利博士有一个更直接的想法:给幼儿“世界之钥”;“幼儿应当有他们自己与世界的经验,以至于他们学习去感激它和感激生活在里面的人们。”

因此有一天,当一个小孩需要一支铅笔,蒙台梭利博士要他自己去买。当他回来时非常生气,他说:“我等了好久!”“店老板叫我等,那是我为什么会这么迟才回来的原因。”他十分的气愤,他觉得店老板冷落他因为他年纪小。之后,蒙台梭利博士透过她的助手说明,解释给这个小孩听:“你知道吗?这个店老板每天早上要起得很早,清扫她的店,然后在柜台后面等待,只为了迎接任何一位需要东西的人。如果客人来到店里不喜欢她所提供的东西,她会在店里为客人寻找他们需要的东西,直到客人满意为止。而且她在说话时需非常友善且有耐心。这个店老板得为任何客人这样做,她必须保持友善,热心服务。”

“您说的没错,但是店老板也得到了报酬啊!”小孩插嘴道。蒙台梭利博士指引地说:“你想想看,店老板还有其他的生活方式吗?如果她必须在田里栽培小麦,把它磨成粉;如果她必须缝制自己的衣裳,她将不能站在柜台后服务客人。所以她必须靠客人付给她的一些钱才能生存下去。但是如果你想想看她每天的生活,是在那里服务你和其他的客人,而你和其他的客人付给她的钱大部分是买你们所需要的东西,剩余的一小部分只够她维生而已。她无法因卖东西而变得富有。她的一生,从一开始工作,就在为别人服务,例如为你服务,她大概会一直不断工作直到死亡。那时她或许已存了一些钱,但她无法将它带走,那些钱只会留给她的亲戚、教堂或医院。除此之外,她的大部分衣物也将留下。而她的一生已经奉献给她的店里去照顾其他的人了。”

蒙台梭利博士的话深深地打动了这个小孩和我。如果人们可以想到博士所得到的这个问题,其实每个人都是如此。今天我们可以坐在这里,是因为某些人做了这套衣服;某些人纺织——如果是由羊毛做的,必定还有一群人在养羊等等。如果今晚我们可以坐在这里享用这些设备,是因为曾经有无数的人造就成的。

回想你午餐时吃的面包:谁种植小麦?谁烘焙面包?这个社会的事实是每个人都要依赖其他的人。而我们教育家,仅仅是选择了其中一种服务而已。

如果有些人变得富有,那是因为他们解决了广大的需求:他们提供了比别人更好更便宜的东西,分布到商店使得供应更容易。人们便因此生活在不需要很多辛苦就能得到更好的结果之中。

博士曾说过:“这些富有的事业经营者,若从人类的感觉上而非从宗教的意义上来看,他们是圣人。”

就拿工厂主人为例。每个人都需要衣服,那是为什么那些人制作衣服来卖,而且比别人富有。但是如果我们假想每个人都必须做他自己的衣服,就像以前一样。当我幼小时,在我们的小村落,我记得有一个妇人为她的家人制作床单。她一整天都在编织,其他的妇人也是如此。她们需要编很久才有一块床单啊!此外,她们还必须为家人做一些琐碎的事,她们一定没有时间来做任何其他的事了。那时男人也辛苦地在田里工作。在那样的状况下,文明不可能进步,文化不可能提升,因为人们完全没有剩余的时间。如果一对已婚的夫妻必须播种小麦,然后照顾小麦,而且要煮饭、清扫、洗衣服和碗盘,还要照顾小孩和家畜,还有做衣服,等等;他们必须一天工作18个小时。在一天要结束时,他们唯一感到的便是疲惫:现在我终于可以睡了……,我要睡觉去了!那是他们唯一的愿望,没有别的了。这时当有一个人想到用机器制作大量的衣服,这对所有生活在如此状况下的人来说,是多么慈爱啊!而且它将会变得便宜许多。

如果做衣服的这些人可以做得到,那只是因为某些人制作了这种机器,以及其他的人耕作和收集棉花和亚麻布。因此,无论你注视哪里,你都会发现对别人的慈爱和服务。

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如此。就拿我们教师来说吧,如果我们帮助幼儿使他们成才成器,我们便等于帮助社会。你也许继续留在你的国家你的家乡里工作,但是当幼儿长大以后,也许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和带给那儿利益恩惠,而这个恩惠是来自于你曾经教育他们。你曾经教育过的学生,有些可能在加拿大,有些可能在澳洲,或是在上帝知道的地方。

无论如何,你们身为教师已经花费心血,使得幼儿因你们的教导更加优秀,这个利益恩惠不只是幼儿自己,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蒙台梭利博士强调:这是个慷慨付出者的匿名信。因为是谁做这套衣服?我不知道。是谁养羊?是谁制作羊毛?我不知道。所有带给我礼物的人都是匿名的。这难道不是最美好的慈爱,就如我说的,人类真实的本质吗?当我们想的更深一点,便可以了解到和谐性——这种和谐性是在联合国建立后所达成的成就,并且是朝着每个人都希望的方向——已经在那里了!

就在那里了!

这只是我们粗浅的想法,让我们不能接受它就是在那里的事实。但是所有的我们是团结一致的。不只是那样,如果我们不团结一致,我们就没办法生存,不可能生存!

这个人性的宽大慷慨是另一个事实,也是蒙台梭利博士建议应当被强调、被突显的,幼儿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来吸取人性和对这个世界里他所不认识的人的感觉——这些人也许在非洲,也许在澳洲,在欧洲——这些人正在为他而工作。幼儿因而发展天性本能以及意识到人性值得感激和尊敬。

这是蒙台梭利博士所说的,幼儿应当藉由我们的帮助来吸收。因为当幼儿人格一旦养成,无论后来什么样的观念意识冲击,他都能拥有一个基本的意识来判断是非曲直的真相。

如果人们在幼儿时期有这样的机会去了解这个世界和社会,他们便不致那么容易去跟随空想的社会体制。因为他们跟随的是自己无意识中的不满!任何一个稍具智慧的人能够真正相信那只是一些华丽的政治人物导致这两次世界大战吗?停下来想想看,为什么一个领导者成为一个领导者?因为他所解说的观念意识,使他成为一些模糊意识的结晶,那些后来加入的跟随者,他们并非有清楚的意识。当有人走出来,清楚地陈述而解答了这些意识,他便成为一个领导者。一旦他成为一个领导者,并且他已经激发了信心和热狂,如果这些跟随者没有一个掌握事实的基础,即使走向灾难,他们都会跟随着领导者。

但是他们已经在幼儿时期接受过辅导,除了被告知这个世界和社会运作的真实面,而且拥有对默默为他们工作的人怀着感激的心情——这是人性的全部——我没有疑虑的,如果有一些新观念的狂热者告诉他们:“跟随我走向荣耀”(意指:跟随我去作战),他们便会停下来思考。他们的反应会像你我一样,假如有人告诉我们:“看啊!你看到那边的阳台了吗?你看到小鸟在飞了吗?你是一只小鸟,但是你的妈妈不想让你飞,杀了你妈妈,然后从阳台上跳下来飞翔。”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妈妈死在他们手上以及从阳台上跳下来这些后果的感受。

这就是大概的样子。这是蒙台梭利博士意指的“我们必须帮助幼童在六岁以后去发展他的倾向。他们现在促使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仅仅是了解其周围的环境,同时也去了解他们现在无法做到的心灵的探索。”

如果我们这样做,他们自然的会感激上帝和人类。

这份了解和感激应当是教育这个年龄最重要的根本,在这个坚固的基础上,再去进行有意识的融入人类社会。

蒙台梭利博士是对的,因为,特别是今日,如果任何一个人只适应一个国家,他便不被这个时代所接受。

在以前,适应只是对村落的生活。在我小时候,有一个村落的人曾经想过要去拜访临近的村落,甚至被视为如同登陆月球一般可笑和无用,因为他们住在那种每个家庭都必须替自己做每一件事的生活里。对他们而言,另一个村落大约有20或30公里远,已相当是外国了;而另一个村落的居民对他们而言几乎是陌生的,就如同住在非洲赤道附近的匹克米族对我们而言是陌生的一样。他们存着怀疑不信任的心看待他们。他们的态度可以用一句即使在现在小地方经常被引用的谚语来表示:“如果你要挑牛和老婆,就从你自己的村子里面挑”,这意味着其他族群的行为举止和他们族群的行为举止是不同的,如果有一个人选择和其他族群的某人结婚,他们的生活对他或她而言必是困难的。所以在那时候,当生活被局限在一个小的社区,接受相同的思想和相同的习惯,要适应是非常容易的。这些村落的生活形式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它温和且逼真地描述了存在今天的所谓发展中国家的状况。

在以前,只有一种遵守规矩的方式,那是根据传统和世袭的规则整理出来的。如同刚刚我所提及的村落这个例子,他们是在意大利,规矩是基于天主教伦理,如果有任何人做出一点逾越规矩的事……将会被全村落的人认为品性不端,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或当众谈论它!如果一个妇人(不同于男人,因为男人的个性已经习惯于讲脏话)在争吵中很生气地咒骂上帝或一些圣贤,她将会遭人唾弃。这种情形就像如果某一种稍微异常的行为发生后的结果一样,而且这些行动并不会仅局限在其本身,同时也会影响到村落里其他的人。幼儿在这样的环境下,对于适应,有一个确实的引导方针。那是为什么那些以前的人,在心理上非常正常非常平衡,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他们。他们的人格是健全的,他们的忠诚是坚固的。

如果你拿以前的状况和现在的状况做比较,我们的幼儿要遵循哪一种标准?因为现在,我们的村落便是世界,因此幼儿——如同我说的——是成长在各种相冲突的观念意识的冲击下。幼儿听到一些人说“这是错误的”,但是其他的人提及同样的事时仍会很权威地说“这是再正确也不过了”,对我们这些不幸的小孩来说,他们应当相信哪一种?

就精神层面来说,社会规范的安定性,对于幼儿的心理健康是重要的,如同我们站在地面上,地面的稳定性是重要的。

这个结果是什么?想想看你的不安全感。如果你每一步都走在表面上看似坚固的地上,它看似坚固……然而你随便顺着一个方向走过去……砰!你跌倒了!然后你转向别的地方……砰,你又再跌倒……过一阵子,你会感觉到:我不知道可以往那里走,在我非常需要找一些附着物来指引我的生命时,我不知道我的脚步要往那里走。

在如此的状况下,甚至很多人会觉得是困难的,失去平衡。

那就是发生在现在的事。老、旧的心灵上的价值正被袭击,新的观念意识正努力的反对它们,而且新的观念意识也彼此互相反对:似乎没有一件事是确实的或永恒的。对我们成年人来说,这已经够糟的了,若对大部分的幼儿来说更是困难!无论有多少心理学家的帮助——如果状况依然如此,而且如果我们教育家再不设法帮助这些幼儿,为他们塑造一个基本的行为,在这个外表混乱的表象之下去具体化一些稳定的事实,幼儿将很难增长生活的信心。

到目前为止,方法是被考虑的……你是知道的,两、三年以后,每一件事都成为老旧保守的。那意指着什么?我们教育家不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我们也感到不安全,并且在寻找我们难以发现的路径。因为不管我们怎么试,都是失败!但是有一件事我们从未失败:那就是蒙台梭利方法……如果你能像蒙台梭利博士一样了解它。

我应该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那个方法的本质是:“帮助幼儿的发展,以及帮助幼儿在他现在的状况下能够适应他自己。”

真的,环境状况会改变,但某些事是无法改变的。而那些事正是蒙台梭利博士所强调的。他们是非常相同的事,能使人性由原始的低水准提升至现在的水准。

因为,例如谈起衣服,有些不是很重要的因素,例如H线,或窄袖口,或其他和流行有关的事。但是就是因为寒冷的存在,所以唯独不会跟随流行衰退的就是衣服本身。有什么是可以消失的:独特的衣服造型,准备食物的方法,或晚餐时所供应的精致餐盘。到了我们中年甚至年老的时候,便有人可以负担得起精致的晚餐。这个改变已经进入食物的领域,几乎到处是庞大精美的食物。但是有一件事没有衰微,那就是吃。

同此,假如在教育上,我们只针对什么对生活是重要的和什么对发展是重要的来着眼的话,蒙台梭利方法将是永远存在的。因为那是它的基础。就如幼儿最初不会走路后来便会走了一般。

那么,我们可以确信地期盼人性有惊人的提升,尽管人们总是发现幼儿将还是幼儿,但是为了达到20岁,新生儿将必须再生存20年。

人类的身体——在成长,发展,换牙,不是能够预测的——在下个黄金时代,他们将创造新的方法。

从精神层面上说来,它是相同的事。有一定的基本因素是不会改变的,可以改变的是你心里面所想的一些内容。是这些因素使得幼儿无论在任何社会的规范下都能适应。这所有重要因素便是今天心理学者所说的“人类倾向”。这些倾向对于成就他们的工作,可能是有帮助的或有害的。例如,其中一种人类倾向是讲话,但是大自然并没有指示他用什么语言来讲话。而选择哪种语言来讲话要视他幼儿时成长的社会而定。的确,如果是在明日的荷兰,因为希腊语取代了德语,我们不能强使幼儿学习德语,因为在他们周围的人讲的都是希腊语。如果我们强迫幼儿学德语,便等于要求幼儿违反大自然:幼儿将不可能努力学习。幼儿的倾向反映出:为什么只因为我的祖父讲德语,我就应当学德语?幼儿会感到很多今日幼儿对古典语言的想法:为什么只因为我们的祖先给我们一些文明,我们就必须在学校研读拉丁文和希腊文?

但是当这些倾向没有恶化的话,我们来看看这个自然的倾向是如何。现在想想你们自己的小孩,在学校或在家我们没办法阻止荷兰的幼儿去学德语,即使我们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

婴儿出生后过些时候,他们开始牙牙学语,然后开始讲话。因为这个讲话的因素是天性:也就是学习讲话的因素和想要表达自己的因素。不同历史上的环境状况将提供不同语言的方法,而这个生命的倾向可能改变,但是倾向本身不会改变。

那带给我们另一个关系到人性的事实。特别在生命生存的领域,人类是如此迅速地优越于其他的造物。所谓迅速是因为,目前估计地球有30亿年的历史。自从人类有文化以来——也就是生活在城镇的人类有5000年历史。5000年和30亿年比起来是什么?只是弹指之间罢了。

考虑一下,在不同的时段,人类如何在他有限的一生中去达到他所占有的地理位置。

因为人类比爬虫类更有势力。的确,爬虫类动物的数目和能力没有缺少。当它们被巨大的哺乳动物跟踪,甚至有些是凶恶的哺乳动物:例如洞穴里的熊、长毛象、剑齿虎等等。渺小的人类却生活在它们之中。然而我们发现几年之后,人类可以骄傲地说:“我是胜利者。”

这是怎么样发生的?你现在大概会问,这些和今日教育上的问题有何相干?那是因为在研读人类如何成为优越的时候,人们发现那是因为人类倾向带来的胜利。如同我们已经看到的,倾向没有改变,人类倾向是由于遗传。婴儿在出生时就持有这些潜能,在最适当的时候用它们来建立一个个体。在人类成长这些倾向期间,借由蒙台梭利博士说的“敏感期”的帮助,采取不同的方向。假如教育被视为帮助实现幼儿最适宜的潜力,如果人们可以发现倾向和敏感时期,而且能够给予辅助,人们必然将找到安全和永久的根本来作为教育的基础。因为我们所寻找的就是在教育上所能依赖的稳定基础。让我们试着去发现人性的文化发展,这个人性是永久的和根本的倾向,使得人类优于其他动物。

让我们想想这些动物。你知道吗?从某个观点来看,身为动物是非常好的。它们的烦恼比我们少多了。它们不会受到观念意识的改变而困扰,因为它们从来没有观念意识。大部分的它们从出生开始就完全知道要做什么。如果你想想看人类为了发展身体,而专注在一些没有必要的努力上,你就会很清楚地了解,其他的动物因没有这种多余的努力,它也就不会有心理压力。我们的身体从胎儿开始直到死亡一直在改变。存在我们身体的一些东西导致了这些改变,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我们的鼻子也许比别人的大一点,我们的眼睛和邻居的眼睛各有不同的颜色和形状。

对我们来讲,那已经足够了。人们也许对自己的样子感到不满足,那是另一回事!但你不必说:“现在我必须创造一双腿给我自己,现在我必须发展身体其他部位。”那是没有必要的。我们没有必要为它担忧,那就是我们和动物不同的地方。一般对动物来说,在精神面上,那也已经完成了。动物自己有一个方向告诉它们在任何环境下如何行动,而不必烦恼。例如试着喂给牛一块肉,如果你了解它的反应,它似乎在说:“不对不对,我喜欢的是草。”所以,它有一个非常确定的方向要做什么,所有其他的动物也有如此一个与生俱来的心灵能力,它们有一个本能使它们表现出行为聪明。但是如果你仔细想想,你将会了解到每一种动物的聪明是只有在它们的动作范围才是有效的。这意味着它们的智力和它们的聪明受限于一个既定的模式。

此外,它们生存的可能性也受到限制。例如,假如我是一只牛,我找不到合适的植物……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做任何事情!我必定会死亡。如果你把你的研究放宽,你将会发现对于所有的生命,包括植物和动物,这是个事实。限制你自己到最后,你将会发现对牛而言什么是真实的,它对于所有的动物就是真实的。每一种动物,有一个特别的指针,它们应当吃什么食物,它们行为举止应当如何,它们应当如何移动等等,每一件事都被赋予。想想你自己的生命,当你处于重要冲突利害关系中,必须做困难的决定时,你是否觉得:“噢!如果我是一只动物该多好!”多么平安的感觉啊!我,是一只动物,我不必担忧每一件事情!我的父母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帝本能的告诉我怎么做,所以我就怎么做。你看,动物的生活比起我们的生活是多么好啊!然而我们从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们是一种从未感到满足的动物,我们从未对我们自己的后代停止尝试新方式。当我们一代一代传下去之后,这种不满足感变得越来越迫切。从这个观点看来,动物比人类具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但那不是全部。

其他优越于我们的动物,无论怎么样努力,它们必须保护和繁荣它们的生命,无论它们必须引导哪一种生命——在它们自己的身体内具有所有它们需要的器官。这个意思可以经由以下的例子被了解,例如,我出生是一位司机,那意味着我自己的身体是一部我必须驾驶的车。

在所有动物的体内,有维持它们自己的生命所需的器官。譬如,啮齿类动物的牙齿有凿刀,所以它们可以撕裂食物;老虎的体内也有它们的武器;而北极熊有非常厚的毛皮,甚至当它在冰点以下的气候,它都还能安然自在并且露齿欢笑。它似乎在说:“我为什么要介意我生活在冰天雪地,因为有了我的毛皮使我感到舒服温暖,上帝已经给我外套大衣了。”

但是我们人类呢!……可怜的我们!……我们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蒙台梭利博士过去常常说:“如果动物能得到像我们一样的智慧,当它们在冰河时代看到人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们会说:这个创造物是被上帝剥夺继承权的。”

的确,有谁可能想象更糟的状况吗?天气寒冷时,人类没有得到外套。和现在的我们比较起来,以前的人类是微弱无力的,被可怕的敌人包围在一个敌对的环境里。他没有武器来对抗敌人,也没有可以征服环境的器官。他没有老虎的爪子或兔子的牙齿;天气这么寒冷,他也没有厚的毛皮!如果他饥饿到了极点,想要像狼一样抓一只兔子,他必定会被远远地抛在后面,因为所有的兔子都跑得比他快。在没办法抓到兔子之后,他想抓野牛,野牛只需把头对向他——然后,……他就没有办法了!可怜的人类:渺小、微弱,赤裸裸和没有武器,会在冰天雪地打颤!

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灾祸。

他有后代!

稍微想想看:一个不会成长的后代!我,我是一头公牛或母牛!在我的小牛出生后两个小时,它开始用它细长的腿在我的身边走路。它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食物,而且它得到了。如果我做个信号给它——哞!……它有足够的智力去做我说的动作:“是的,妈妈我来了!”

但是人类!他的后代是一个小块肉团,完全没有智力,而且是完全无助的!他不能使他自己被了解,也不了解任何事情。他是如此软弱,可怜的小生命!他必须花上几个月才能够自己跨出第一步,而且那是最起码的啊!

他依赖他的双亲不只是一年。对于高等动物而论,或者两年、三年,或四五年!(我认为我们现在的父母,甚至必须继续支持他们的小孩超过20年)由此任何人可以想象到,人类的新生儿出现在地球上是多么可怜的景况。

像蒙台梭利博士说的:“如果曾有任何动物有权利向上帝说:为什么你放弃了我?——那必是人类!”

人类被遗弃在冰河时期的世界上,没有衣服,没有武器,只有一个无法抛弃的这块肉团。为什么?因为他是多么喜爱啊!

那是有趣的部分,人类禁不住喜爱他自己!

在如此状况下,人类可以做什么?不是放弃和死亡,就是努力发展他的潜能和生存!再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而人类做到了!面对如此绝望的状况,几秒钟以后——在地理位置上来说——他能够对剩余的创造物说:“我是主人!你们全部都应该服从我!我可能没有与生俱来的衣服(毛皮),我可能拥有的后代,你们也许会认为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东西——但是,我有我的小孩,而且我还有我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全部都必须服从我!”

现在让我们想想看,什么是“我自己”:它是一个具有无限变化潜能的复合体,它基于一些根本的成分之上。它们的其中之一是头脑,另一个则是使他能够达到双脚站立,所以他的双手可以被释放出来,能够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造物主让他能有心灵的自由,而那对其他动物来说是被限制的。

你看,重要的是人类已经被赋予心灵的自主权。人类并不像动物一样有本能。这不是一种惩罚。事实上,人类已经从奴隶的身份被取回,外形上,人类也许显现出不幸中最不幸的样子,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但是那些悲怜他的人,忘记有“智慧”这个礼物,大概因为这个礼物是肉眼看不见的。

人类用智慧来做什么?你觉得在这个原子学时代,拿原始的人性和我们来比较,是相隔遥远的吗?如果你认为如此,那么让我问问你:今天当一个人开车去一个陌生的国家露营,他会怎么做?

在看到一个舒适的地点和在张挂帐篷之后。他会做的第一件事,是试着找寻与帐篷有关的方位,以便他能找到路回来这里。接着他开始四处探险,观察附近的环境。那就是人们最初选择一个猎场时必定会做的,因为如果他没有找到他的方位……现在我们不可能在这里。

如果你读过蒙台梭利博士的《童年的秘密》,你将会发现,她描述方位为出现在幼儿期的第一倾向之一。当她在说明这个敏感性时,她描述了一段关于一个幼儿和一把雨伞的故事。那是什么意思?它意指一个幼儿成长到一定的年龄,如果某些东西是习惯性的被放在某个特定的位置,他就想要在那里找到这个东西。因为他已建立方位,如果这个幼儿建立的固定物被改变地方,对他而言就如同我已经住在这间屋子20年了,突然有一天我正要回家吃晚餐时,发现屋子不在那儿。

屋子不见了!我向熟悉的人询问,他们回答不知道。对他们来说,这个事实似乎是没有影响的,但是对我而言却是非常可怕的。我已经失去了关系照应,我觉得我再也不能相信自己了。我确定我的屋子在那儿,每一个人却告诉我它确实不在那儿。他们觉得即使它不在那儿也不要紧,他们还用奇怪的眼光看我,因为我非常烦乱。没有人能了解这间屋子的消失正危害到我内在的方位感,这种方位感能够让我找到一条出路,也就是如果我走错了,我可以折回再找到正确的路径。如果这个经由方位感带来的安全被移走,那么人们不仅是感到迷失在城市里,而且是迷失在自己的意志中。

那是为什么蒙台梭利博士要在看起来似乎是徒劳无益的细节上仍坚持她的看法。她体会到幼儿外在秩序的理由和重要。她有这种接近事实的直觉,而这种直觉告诉她,初生儿的第一倾向是要在他内心建立他自己,使他不仅能够和他周围环境建立起关系,而且让他能够在未来的生活中提供某种方针去面对所有事情。这些事情包括了人类最有力的冲动以及帮助他去找到任何东西来满足他的需求:这种需求就是探险。人类必定已经在每一个文化中探究每一样东西。例如,只要想到与食物有关的事物,人类必定已经探究每一种可能性。你可以看到一个例子,假如你想想看如今在世界上,不同地方的人有不同的饮食习惯。例如在非洲某些人吃蝎子,在意大利我们吃蜗牛和青蛙,而在某些地方甚至有人吃虫。如果你仔细看看人们必须获得的食物来源,对于那些来源,人们会说:“不要吃,它们是有毒的!”他们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有毒呢?因为有人——可怜的伙伴——在过去必定已经尝试过吃它,而且已痛苦地死去。所以如果我们现在,知道什么东西是好吃的和可以吃的,那是因为在过去,人类在饥饿的情况下,探究了每种动物和植物,看看是否能帮助它生存,而且同时期望吃过它的人不会死去。

能够了解到我们是无数人的继承者,真是令人感动。那些人经由愉快的或是非常恐怖的经验,为我们找到安全的食物。多少人必定已经因此而丧生,我们今天才能够说:“小心那个东西!”

这种探险不只在一方面。今日文明的水平证明了整个人类生存期间的事实。人类由于他自己的需求,已经探究了在他周遭环境中的任何事物。因为那是最不寻常的部分,就如同我之前所说的:上帝给予每一个生物任何种类的生活,只要是能够有进一步的发展,而第一件事便是要维持生存。也就是说,每一种生命都必须服从他生存的特别规则。这个服从是根本上的。只有在人类可以履行这些规则,人类才能成为崇高。因为甘地(印度民族运动的领袖)他自己必须吃——即使他吃得非常少,即使他常常戒食,只要他满足这个状况而且维持生存,他可以表现他特别的精神,但是他死去以后他便消失了。像每个人一样,甘地的精神,这位现代苦行僧,必须拥有一个身体让心灵可以居住。

这是多数人会忘记的事情。人类不仅有心灵,我们拥有肉体、意识和心灵。为了达到极高的精神成就,人类还必须注意到:“你是一个具有肉体和肉体上需求的创造物,而且只要你尊重这些规则,将能够维持你们肉体的存活,你的意识和你的心灵将具有独特的意义。”无论文化已经建立,不管它有多么崇高,它必须有开始——和永远必须维持存在——低级的、脏污的、具体的基本,也就是说:为了存活,你必须吸进空气。为了你的精神灵魂,这些是第一个绝对必要的状况,缺少了它们,你的精神、你的心灵、你的智慧将会消失。

当人类出现在世界上时,周围环境提供了什么可能性,让人类可以满足他肉体的需求?那就是人类必须去探险。所以,如果是天气寒冷,当然,人类会说:“我必须去探险,一直到找到我觉得温暖一点的地方。如果我找到一个寒风吹不进来的洞穴,我一定非常喜欢那个洞穴,我将会尽量使它变得更温暖。如果我发现某个地方,在夏天时,会有可口的草莓;我知道以后每当夏天,我可以回到这个地方采草莓。如果在一年的某个时间,我发现在另一个地点有其他种类的食物,我会在一年的那个季节回到那里去取得食物。”

渐渐地,每个人群设立一个适于他们周围环境的经济体。当人类从本能,没有引导,没有武器和工具埋藏在他们的身体,去有效地应付各种情况,人类必须自己去建立它们。在此,人类非常有用的倾向是去观察和撷取要点。撷取要点是人类的自然倾向之一,我们也可以在幼儿身上找到这个倾向,甚至如果,在撷取要点的表现方式上,大人和幼儿是有所不同的。

在人类可怕的贫困中,最大的财富便是推论的智慧,这是其他动物所没有的。这个智慧能够使他的撷取要点成为有用的。例如,当人类目睹一匹狼想要去杀害母牛身旁的一头小牛,如果他看牛角刺入狼的身体而且狼死了,他必定会想:“假如我有像那样锐利的武器该多好,如果敌人来了,我可以拿来刺他!”

或者,如果人类看到兔子有它特别的脚,用来挖洞穴或挖地道,他必定会想:“我真希望我也可以那样做。但是当我试着去做时,我的指甲断了,我的手指流血了!”当人类看到那时的长毛象……它们有如此巨大且厚厚的毛皮,甚至在刮着大风雪时,它们看起来仍然那样温暖。

对人类来说,寒风刺骨,对长毛象却一点也无碍。多么可怜的人类,将会被冻死,他们必定非常妒忌那些长毛象。有这样的智慧可以摘要和推论来证实它的价值,那便是最好的天赋。他希望自己能够拥有所有他没有的东西:“即使我的头上没有角,我希望能够拥有可以刺穿的东西。即使我的脚上没有爪,我希望能够拥有可以挖掘的工具。即使我的身上没有厚重的毛皮,我希望能够拥有可以覆盖我身体的东西。”因而他创造了一些原本并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他会成功?因为人类被赋予想象力而且知道如何去使用它。人类是否看到一只鸟拍拍翅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飞到枝头上,拍拍翅膀——折断了它的脖子?没有,人类所做的是使用创造性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想象力,从无中产生出来,成为存在而且可能是对人类特别有利的。

而且理解是什么东西让兔子能够轻松的挖掘:因为它有尖锐的爪子——人类会想:“我将找一块木头或一块石头,而且做出一个尖端,那么我便可以用它来挖掘。”那就是人类所做的。为了要这样做,他必须修饰这个石头,也就是说,他必须“工作”。所以你看看,动物和人类的不同在哪里?动物是一个肉体,只具有很少的心灵便足够满足它的肉体。相反的,人类有一个微小的肉体——但却有一个伟大的心灵。为了要表达动物和人类之间主要的不同,也许会说,人类是一种心灵,身体供之驱策,动物是一个发达的身体,心灵供之驱策。心灵对人类而言是重要的一部分,肉体只是当做一种媒介,而心灵却是时常被需要的,是心灵引导着人类而非肉体。那个心灵有它自己的生活及需要,并不是只有肉体上的饥饿感或寒冷感迫使着人类,一旦动物的需求已经满足了,它们便会觉得舒服。对人类而言,饥饿和寒冷是精神的活动来源如同身体上的一样。一旦这些需求已经满足,肉体便满足,但精神上未必。对于精神上的满足,他们给予建议、启示和问题。这些之于心灵,如同饥饿和寒冷之于身体,直到他们满足为止,他们是不会有和平的。即使当身体上的饥饿已经满足而且恢复温暖,精神上仍然继续制造思想意见。这些使人类没有休息,直至身体上的努力创造出一个可行的实体,而这个实体正是他心里所想象的。

这是如何做到的?有一个主意想法和双手用来供给实体,而这个实体正是他心里所想象的。但是手不是无生命的器具,就像其他的人类,他们必须学习。所以我们人类的某个部分,也就是心智,必须第一个控制和发展,使它们能够做我想要做的事。为了达到某个目标,我们可能想要做一些事情,但是当我注视这个结果,我可能发现那和我所期望的不尽相同。

假如我是一个古代穴居的人,因为住在森林里,身边有很多木棍。如果我藏了一个锐利的石头在木棍的裂缝之间,使它变成一个能发挥像牛角一样作用的东西,因为它有一个尖端,它也是硬的,所以它将能够刺穿一只动物。我照着做而且我成功了。我杀死了我想要杀的动物,而且我从远方就可以杀死它。你料想得到我的感觉吗?我甚至比牛更加幸福,因为我可以丢掷这个武器,而牛却没办法丢掷它的角。你看,那就是不同之处。

之后我获得了信心,我替自己做了更多尖锐的棍棒。有一次,我将一支棍棒丢掷出去——你猜发生了什么事?这支棍棒飞向左边而不是往正前方!不论我再怎么丢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已经进入我脑海使我没办法休息。“为什么?”在夜里我没办法睡着,在白天我仍是心不在焉的,所以我必须研究研究。最后,我终于注意到飞向左边的棍棒是弯曲的,而飞向正前方的棍棒是直的。那是为什么棍棒会飞向左边而不是往正前方的原因吗?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所以我一直实验,然后发现确实是这个原因。我知道了,现在我满足了,现在我已经成长了。但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果我没办法找到一支直的棍棒,我如何使一支弯曲的棍棒变直呢?

当我还忙着想这个问题时,我被给了一击。我以为我做的这个武器会结合在一起。但是这一次丢掷,石头却弹走了。我要确定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以后我将把石头和木棍绑在一起,来代替原先仅仅把石头夹在木棍的裂缝。

为了要这么做,人类必须发明夹具,找到最适当的材料来做。

所以经由“控制或失误”,人类朝向自我完备。但是那也意指着活动、工作、操作、移动和经验。只有拥有它们,才能“控制失误”,使得不只是身体的能力,还有人类智慧本身的成长,从头到尾的了解,这难道不是自我教育的过程吗?

过去什么是事实的,今天它就是事实的:为了能延伸智慧和获得更多的了解,经验和活动是必要的。

你能了解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蒙台梭利方法将永远不会被废止吗?因为蒙台梭利博士强调去注意那些特别特征的需要,这些特征已经在整个历史上被证明为是属于人类的种种倾向。提供知觉的探险和感官的教育,蒙台梭利博士,甚至在她了解这个理由前,她说:“为了智慧的发展和成长,幼儿必须被允许自然而任意的活动,用他的双手去工作,而且被供给控制失误的机会”。

让我们继续看看,蒙台梭利博士所描述的,是否在人类发展和幼儿发展之间有更多触点。人类很快的发现到正确精密是必要的,因为其他方式并不能反应他的目的,所以,翻开人类的历史,我们发现到,经过旧石器到新石器时代,石器制品变得优美而且匀称。

人类变得有效率,而且确实有效率了。

这些成就,这些进步,意味着人类已具有一个“数学上的心智”!他必须正确地计算重量和形状,才能够使器具更有效。那难道不是说明了人类不但赋予一个数学上的心智,而且还能够驱策它?

那是另一件蒙台梭利博士指出的事,而且她是唯一一个把这个事实用在幼儿教育上的人。其他的教育家和心理学家甚至到今天,仍谴责蒙台梭利博士这样做。

带他们来参观蒙台梭利教室是没有用的,甚至当他们看到幼儿全神贯注的沉浸在里面,大部分心理学家否定数学对幼儿而言是有趣的或有用的。他们会说:“不,不要让他们接触数学,如果你这样做,将会有可怕的结果。”然而,如果数学是可怕的,它们不可能会存在,它们是人类的创造物。如果数学已经被拿来应用,便意指着人类的本性中朝向数学概念的倾向是存在的!人类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在过去以及在今日都会用到数学。而你们蒙台梭利教师知道如果能像蒙台梭利博士教的一般,把数学带进幼儿的生活中,幼儿会非常欣喜的。

有一个附加的事实能够证明蒙台梭利博士是正确的。如果任何一个人研读人类的起源,它便能清楚的突显出来。

你看看,我可能有一个经过完整制造的器具。有了它,我可能想要达到某个目的。我从事一个我认为对这个目的是有必要的行动,但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就拿网球来说,我有一支好的拍子,我试着去学习,我看到球飞过来了,我挥拍……而球却从我头上飞走,我甚至没有触碰到球!在我能够打到球以前,我花了一些时间练习。当最后我能够打到球了,球却飞到与我想象不同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不够强壮吗?但我是很强壮的啊!那又是为什么呢?

它意指着我的动作是一回事,我的意图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能控制这个动作。在这样的事例下,如果人类真的想继续下去并且达到更精通熟练,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做一连串的练习,而且持续直到他们精通了这个动作。

之后,他们是快乐的。

那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反复练习”。也就是说,我重复再重复直到能达到满足我心灵的完美程度,在这个网球的事例中,就是指直到我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球的方向。

因为我对自己不满意,而不断努力直到自己能达到某个完美的程度,这难道不是一个朝向自我完备的倾向吗?这个程度也许比别人的低一点或高一点,但是事实上是我正意图朝向完美。

从无开始,人类已经达到今天我们享受的文明的水平。这证明了从最初,人类这个倾向便在作用着,而且他必须经历类似我刚刚所描述的过程。

至于幼儿又如何呢?

阅读蒙台梭利博士的书籍,从中你会发现这样的陈述:“反复练习对于幼儿是必要的”,还有“幼儿有一个朝向完美的倾向”以及“为了使幼儿能够有意识地控制自己,正确精密是必要的”。

那带给我们另一个要素——自制,这对人类是非常重要的。为了达到战胜环境,他必须同时要征服自己,也就是控制自己直到他认为能自制的程度。

你可以想象一个原始人类,蹲伏在森林里的一个水坑附近,他非常饥饿,等待着要杀一只动物来吃。他看见一只鹿来了,他兴奋地跳起来大喊:哈!它终于来了!

再见!这只鹿闻声而逃了!

所以从现在起,他告诉自己:“即使有蚂蚁正在咬我,即使腹部绞痛,都要保持镇定,直到用武器逮到鹿为止!”

我必须做自己的主人。我不只要征服周围的环境,我也必须征服器具和去使用它,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征服自己!现在你了解为什么蒙台梭利博士说,幼儿喜欢表面上看起来滑稽可笑的活动,像是“沿线走路”和“安静游戏”了吧?

因为幼儿不知不觉地感到:在这样的形式下,我可以控制自己,我可以凭意志的力量使身体去做我想做的事。

任何一个人能拥有的最大可能的满足,便是能有意识地征服自己,那时他将会感到无比骄傲和快乐。

让我们继续讲下去。在经历这么多的努力之后,即使当倾向是被引导朝物质目标而进行,并且你也已达到你所要的目标,下一步是什么呢?在这之后,你精神上会觉得疲倦吗?不,事实上,你会感到满足和快乐。

换句话说,如果你已经达到精神上的满足,你必定会感到快乐、朝气蓬勃、毫无倦意。如果你不认为如此,好吧,在你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在工作了一天后下班一回家就说:“我好累啊!”难道你没看到,过一会儿之后,他们便开始从事他们的嗜好?如果他们真的很累的话,他们就会上床睡觉了。但是并没有;他们专注在他们的嗜好几个小时又几个小时,他们觉得快乐、满足和精神上的松弛。那不是正意味着并不是工作,而是他在工作里面缺乏兴致,也就是说,如果工作能够达到精神上的满足,一旦他完成工作之后,他便会觉得舒心,因为如此一来,精神所渴望的需求就被满足了。

因为在工作中,无法满足成就感。这种心灵状态,所有的不愉快会因为在一旦获得成就感后便消失,而正是这种不愉快感的消失,会带来心灵上的松弛。

这也是蒙台梭利博士针对幼儿所指出来的另一个事实,她说:“看到幼儿在经过工作一段长时间以后并不感到疲倦,他们看起来比工作以前还要快乐和有朝气,我感到非常惊讶。”好吧!假设有一个从火星来的人,只是从表面观察而并不了解在地球上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告诉其他的火星人:“我看到有一个地球人增加重量,之后他看起来比以前气色好,并且比以前强壮。”其他的火星人就问:“是什么因素?”火星人回答说:“那是种深色的豆子,就是地球人所指的一种小东西。”假如这群火星人抓到这个人类,并且他们要这个地球人快乐和强壮,他们就会得到以下推论:假如一些深色豆子的重量能使这个人类更快乐和更强壮,那好,我们就拿一大包深色豆子,把它绑在他的背上,而且永远不让他拿下来,想想看,他会变得多快乐、多强壮啊!

这个人感觉如何呢?强壮吗?不!

这个人的感觉会是:疲倦、沮丧和精疲力竭,因为他正携带这些重量,而这些豆子却摆在它们不应该摆的地方。我又不能吃它,我只是被迫去承受它们的重量。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没有心灵的驱使就没有适当的同化,疲倦因而产生。强求的工作使人疲惫。如果人在精神上可以同化他的工作,也就是说,以一种满足心灵的方式来工作,因而工作便成为一种游戏,会使人感到强壮、快乐和身心舒畅。

让我们继续测试一种状况。假设他发现他自己在非洲,他就会利用非洲所提供的资源去建立他的经济基础。如果有香蕉,香蕉就会被拿来利用。如果有某些动物可以吃,它们也是可以被拿来利用的。

最后他觉得:“我知道香蕉在哪里,我知道动物在哪里,我知道如何抓到它们,我知道危险在哪里,我知道任何我应当知道的事物,而且,在这里我找到我的安全,在这里我找到我的快乐。”

但是,假如你在今天,把一个已经40岁的,而且已经非常适应他的生活习惯的非洲土著,带离他原本熟悉的地方,给他都市生活的快乐,一旦最初的新鲜感消失后,他就不再感到快乐,并且开始渴望家乡的生活。

为什么?因为他在那里成长。因为经过他们民族的文化教养和他们特有的规矩,他本身已经建立了一些类似动物本能的东西,也就是一种使他可以适宜某种周围环境的心灵。如果把他带离那个原本的环境,那他已习惯的心灵基础便会匮乏。过了一阵子以后,他便会说:“允许我回去吧!我不喜欢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人说的话和我以前生活那地方说的话不一样,规矩也不一样。我不要留在都市,我喜欢我的家乡,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发现只有在那里我才会感到快乐。”人类使自己能够适应的这个情形在任何地方都会发生。

在爱斯基摩人生存的地方,他们没办法适应香蕉,因为那里没有香蕉,但是那里有海豹、鱼和鸟,而且他们已渐渐适应那个地方,他们变得能够利用他们特殊的周围环境。他们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到最好的东西,他们知道如何克服环境和克服寒冷,这是多么大的成就啊!在那个他们已经发展了某种文化的地方,这些人找到了最大的自我满足。

为什么?因为爱斯基摩人已经使他们自己能适应那个环境。并且,在他们这个例子里,如果你告诉他们其中一个人:“这里太冷了,让我们去撒哈拉沙漠,或让我们去其他比较暖和的地方。”那个人会说:“其实我喜欢这里,天气很冷很好,我不喜欢热的天气,我想要待在这个地方。”此外,如果你给他蔬菜吃,过一阵子后他会告诉你:“我不喜欢吃豆子,我想要一块牛排,那才是我想要的!”你看吧!因为那个人已经属于某种民族,而那个民族已经适应了那个特别的地方,并且已经发展出特别的文化。

类似的情形,无论他们到达什么地方,人类都能够适应。你看到人类在历经了贫困之后反而获得的利益。有一个爱斯基摩人觉得很冷,他看到那儿有一只白熊,他心想:如果我能够穿戴它的毛皮就好了,之后,他杀死了那只白熊而且披戴它的毛皮。到了夏天,这个爱斯基摩人觉得很热……他想:“我可以把这件毛皮脱下放在一边。”你看到人类的这一优势了吗?因为熊不能那样做。那只熊,即使天气酷热,它还是得穿着那件毛皮呀!

那是为什么人类最缺乏的地方,身体上四肢的缺点,用直觉去感应方向的缺点,这些人类最缺乏的地方带给人类自由,使人类能够在任何地方都能适应他们自己。然而,如果你把长颈鹿带离它们生长的环境到达北极,长颈鹿就会因为无法适应北极的环境而死掉!对所有的动物皆然,它们只适应某种环境。如果你把它们带到其他环境,它们便会灭亡。以这个世界的观点来看,动物在各种感官上虽然丰富,但确实是严格地受到限制。相反的,人类在没有种种直觉的能力之后,反而被给予了发现这个世界的自由。

所以,这种很显然的弱势不是一种诅咒,反而是一种祝福。因为它就好像在说:“这个世界是你的,去拿吧,你自由了!”

假如男人和女人没有为爱而结婚的情形在那时候广为盛行。过了一些时候,等到他们成为父亲或母亲时,他们至少必须互相容忍。甚至现在,在某些国家,男人和女人结婚前并不认识,甚至结婚以后他们常常不喜欢对方,但是有了小孩以后,他们通常会互相容忍。有时候若不是为了小孩,他们便会分开,这是真的,但是由于他们都爱自己的小孩,他们便会说:“让我们好好相处吧!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是……又能如何呢?我爱我的孩子啊!”

即使在现代生活形态简便的人是如此,而且这对离现代生活形态遥远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从有小孩的这个事实开始,不同的问题必然已经出现。你看看,在以前那个时候没有保姆。母亲必须走到哪里都带着孩子,因为她的孩子如同一个无助的小生命。当她去做任何事情时,她不能丢下她的孩子。那时,家庭最好的住所也不过是一个洞穴,这个洞穴没办法像我们现在的房子一样有门可以关起来。同时,有很多大型的哺乳动物:像熊、狮子、老虎、狼等等。在那样的状况下,如果把小孩留在洞穴里便意味着……再也没有小孩了。所以母亲会觉得:“我必须带着我的孩子。”而当一个母亲必须走到哪里都带着她的孩子,将会发生什么事?这个小孩将会有一个移转的方法,允许他观察周围环境和在这个环境里他的族人的所有活动。这个孩子永远存在那里。当母亲去取水,小孩也和母亲一起去。当母亲回到洞穴开始准备煮食,小孩总是在那里看着母亲工作。

当父亲带着有趣的游戏回到家,小孩在一旁看父亲怎么做。在一些仪式祭奠的场合,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小孩也在那里。所以,小孩成长在目睹了所有的一切之中。那意味着,所有的环境和社会如同种子一般播在幼儿感情这块肥沃的土地里。而且不知不觉中,没有被发觉,他便成为团体中的一员。幼儿从他的无助中获得,那也就是益处之一。其他的益处由一些事实而来,在出生时,骨骼并没有完全硬化,婴儿的头颅尚未关闭,所以它的空穴可以扩大。当所有脑皮质的细胞呈现,但尚未完成,他们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完成他们自己。所以你看,不管是现在或过去,环境的印象是被建立在幼儿的大脑皮质细胞里面。

你可以想象,为了适应,这有什么好处吗?

幼儿的无助也影响了父母。

母亲必须照顾小孩,父亲必须供给食物。于是他们开始分工合作。如果没有这个小孩,父母亲的分工合作不可能这么自然这么容易地发生。父母亲为了要在一起并且想和对方沟通,他们试着用手势来互相了解,但是那样没办法深入沟通。所以,过了一阵子他们必然会同意一些事情,像是:好吧——当我说“邦把”,那就表示水。后来,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听到“邦把”,另一个人便能了解他指的是水。这不是很聪明吗?经由协议,一些声音的组合便代表了特殊的意思。因而有了语言的出现;因而有了沟通的出现,而且是心灵的沟通。即使在今天,我的心灵,藉由发出的一些声音,在你的脑子里产生一个确定的我想要告诉你的讯息。单单是藉由人们同意在什么意义下给予某些我们能发的声音的组合,我们的心灵便能够相通。

如同我们在一出心理性电影里演奏一种乐器。然而如果你想想看,这个移动的图案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电影,除了从我嘴巴发出一些声音之外,我没有做任何事情。而藉由这些声音,你便能了解所有我的想法,那难道不是心灵的沟通吗?想想看!心灵可以转移感情,所有智慧的产物,所有推论的结果,仅仅因为人的嘴巴可以产生这些声音,这难道不具神奇之感吗?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有小孩,那么是谁把这个社会最初的核心聚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将不会有沟通的可能性,男人和女人会导致分离,并且大概只能维持在动物的水平。人类也许从未能够理解它的潜能和表达人类的精神层面。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好处。因为即使第一个小孩大约在10或12岁的年龄,如果他被强迫得养活自己,他已有能力这样做,而且在当时已有几个其他的小孩跟着而来。因为那些人有了自然的天性,所以小孩就会以自然的状态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在这样的结果下,只要父母的年龄允许,就永远会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所以社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持续成长。因为即使一个12岁的小孩没有受到好的照顾,他也会离开他的家庭,在一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独自生存。安全感来自于聚集在一起,所以,当时间到了,他们就会结婚。他们会讲只有他们那群人懂的语言。

他们会有一些其他的人所没有的传统,而且会在习俗中融入一些其他的项目,以使他们维系在一起。所以,这个对他们的后代、兄弟、姐妹所引发的共同兴趣以及在精神层面上沟通的可能性,不仅仅造就了群体及群体的经济,而且也创造了群体的精神。在每一个环境下,一定会充满了各种事件去采取一个特别的看法,塑造情感、制定规则以及各种仪式典礼。借由他们的智慧,当然他们已经克服了很多事物,但是也有某些事情是人类无法征服的。例如,当雷电击中一块石头,粉碎后,这些石块把它们当中的一些人埋了起来……这种属于天灾的事情,他们没办法克服。

如果是遇到一只熊,人们可以逃跑,也可以捕杀它。但有谁能控制由闪电释放出来的火花呢?

那个时候在北方,太阳消失之后要经过很多天才会再出现,天气越来越冷,日子越来越难熬,动物都消失了,是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在发怒呢?那时的人类必然会感到:“啊!让他们回来吧!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哪里,不要生我们的气。”

所以渐渐地,这些人类不可能征服的巨大力量,对他们而言变得非常的真实。这大概是神开始出现的缘由。几乎每一个古老的宗教,人们都发现一个太阳神和一个雷神,还有其他不同的神,他们都和大自然有关,也因为在各种慈悲的环境下,人们才会觉得神的存在。

这些神带给他们什么?带来很多必须遵守的法律以及让他们觉得他们受到特别照顾所衍生出来的感恩,当然还有一些奉献的仪式去取悦神。也就是说,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将会有牺牲品。它意味着如果有一个神,人类所吃的某些东西必须提供给那位神。“这一小部分必须保留给神”,渐渐地,某种宗教仪式就会建立在某个族群里面,去引导该族群的人们。

这样,只要有任何人做了违反族人的习俗和法规,便会产生罪恶感。如果一个人犯了罪,便会带给他自己或心爱的人不愉快,他会感到:“这是由于我犯了罪所造成的,我必须忏悔,而且不能再犯了。”而宗教、仪式、习俗以及基于这三个因素所带来的是非对错的感觉,融入这个族群的精神领域。这个族群最终的领域,甚至比实质上的更依赖。即使在今天,不论何人在某些特定的族群里,假如他们的所作所为超出他们的心灵规范,他们会感到不舒服的程度比当他们遗弃他们实质上的领域要更加严重。因为,你看看,如果一个人不喜欢实质上的领域,他可以走开,但是你仍保有精神领域。然而那也是麻烦之处,你没办法离开它。当人类犯罪时,你所谓的“良心”会一直来烦恼你。

如果人们出国处于其他族群之中,而他们的习俗做事违反了访者的良心,访者在这个新环境中将无法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譬如,你要到某个地方,除了他们是食人族这个事实外,那里的人非常友善而好客。你仍会觉得:“我无法忍受这种人类!他们是恐怖的人。”从某些角度,印度人必定也对我们有所感。我们也杀死牛,吃它们,即使他们不说,他们必会觉得:“喔,这些恐怖的人啊!”

一般而言,无论是谁要能找到唯一使他快乐的地方,是那儿有人思想象他,感觉像他,谈话也像他!

所以,一个族群,以精神层面上来说,当时胜过现在。“抽象”,也就是物质上不存在的,不是由食、住或物质上的东西组成,但却是精神上的——成为非常必要而且是一个人类举止的方针,就如同动物的本能一样强烈。因而,人类的行为会根据在由周围环境的资源所衍生出来的经济体以及根据在这个经济体上所创造出来的神。即使在今天,日本的暇夷人有一只“天熊”,因为他们靠食熊为生。在印度你会发现他们尊敬树木,大概是因为在过去,树木曾经带给他们一些食或住方面的好处。

在印度人心目中,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为他们感激牛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大概是由于这样,使神从国家的经济体里面被创造出来。

除了语言以外,必定还有其他因素使这些人能够结合在一起,因为,在他们族群外,没有任何人的思考方式同他们一样。没有人信仰和他们同样的神,因此,在每一个社区的人们必定会感觉到:这是我的族群,这是我信仰的宗教。

就是靠着这种感觉来维持和巩固这个族群,有了精神上的苦心经营加上成功的后代,这个族群变得更加壮大。他们特别的宗教和特别的规矩也变得更稳固。那是幼儿带给人类的另一项好处,如果不是因为有幼儿,这将不可能发生。

由幼儿而来还有另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语言、习俗、宗教和它们所衍生的教派。蒙台梭利博士说这是因为幼儿特别的力量:“吸收性心智”,这个力量是幼儿无意识所具有的精神上的特性。

给幼儿心理建设的真正指导方针是父母亲的态度以及族群的态度。以下的说明也许可以让我要传达的意思更明了。幼儿被认为喜欢甜的。我有孙子,他们的母亲喝咖啡和喝茶都不加糖,这些小孩也想喝这些饮料,而且不加糖。不过我可不喜欢这些不加糖的饮料,孩子们还会取笑我。所以这并不是饮料是苦是甜的问题,重要的是人们脸上愉悦的表情。

幼儿想要在快乐中分享,而且渐渐地喜欢他们族群所喜欢的口味。每个地方的幼儿都是一样。即使在他们未满一岁,他们也似乎能探测他们父母亲脸上的表情,并且对他们所目睹的一切产生印象。如果日复一日,一个表情显示出若有什么东西参与会带来快乐,它必是好的而且幼儿也想要有它的参与。因此,他们渐渐地加入了这个味道。如果偶有不属于这个族群的访客发现它是苦的,那并没有什么妨碍。

例如在印度,那里的幼儿吃非常辣的食物。一位欧洲人第一次吃到这个食物,也觉得自己的嘴巴和喉咙像被灼热的煤炭烧着。但是那些印度小孩会说:“啊!真是太好吃了!妈妈我还要!”然后他们的妈妈会说:“嗯,好的,但是不要吃太多。”小孩又会说:“不!不!”“给我多一点!”

在思想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幼儿不会停下来想想是否合乎逻辑或是荒诞可笑,是否局外人认为他们是迷信的,是否外国人告诉他们的父母他们的思想是愚蠢的。任何事情只要是能被他们族群的多数人所接受为重要的事情,幼儿便会觉得:“我想要它!”例如在某个地方,女人在鼻子上穿鼻圈是一项习俗,年轻的女孩子们便会热切希望要在鼻子上穿鼻圈。如果在另一些地方,将耳垂扩张到可以包住一个木盘被视为是漂亮,孩子必定会问:“妈妈,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在我的耳垂放一个木盘?”这是个事实。幼儿并不会判断事情的好坏、美丑、善恶。他们是依据大人所判断的来判断,大人是他们的族群。“我想要像你们大人一样”,这便是幼儿所热望的。“甚至为了要和你们一样,即使我自己必须毁容。”

你看到了这个精神上的力量如何影响一个人的灵魂。当然你发现有些人会成为意大利人、英国人和荷兰人还有祖鲁人!因为每一个族群有幼儿似乎会说:“我承袭你精神上的本质,就好像借由遗传传递给我一般。”

因为幼儿——而且是经由幼儿——人类永久存在某些本能,适合每一个族群,每一个区域。当人类创造出一种行为举止能适应于任何环境,从热带雨林到北极,给予这些行为的永久性,就是因为幼儿的存在。幼儿就像在说:“你的行为举止能否安然自在,你的精神,你的灵魂是否得以安住,是我的责任。”这大概是幼儿给这个社会最大的贡献。人类的倾向是去创造一个行为举止,幼儿去渴望那个行为举止,他必定有一个心态:“我也想要它!因为那是你可以赠予我最高贵的礼物!”

而那便是蒙台梭利博士意指的当她说:“幼儿是一种精神个体,他是所有精神事物的保存者,他是在人类一连串历史以来保持人类进化的关键。”

不管每个人的特性如何,一位没礼貌的女士或一个卖弄学问的人,依然,无论个体的态度是什么,乐观的或轻浮的,或怀有恶意的等等,这片云皆笼罩着他们——它包含了这个族群的宗教、风俗和习惯。他们不会远离那个族群。幼儿的小天线,正试着使他们自己能附属这片云:“我想要像你一样,我想要有像你一样的想法。”总有一天,他们会被附加上去,而他们也会觉得很高兴!麻烦的是在今天,有暴风雨存在,这个共同的星云,这个区域共同的信仰和风俗被击碎。可怜的小天线不断地寻找又寻找,但是不能找到任何足够大和足够稳的东西来附属。他们,也就是幼儿,是狂奔在我们这个时代中精神风暴下真正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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