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的路易十四陛下

通过我们的叙述,读者看到了国王路易十四在欢呼声和隆重的仪式中进入了布卢瓦城,年轻的陛下显得十分得意。

国王在卫兵和贵族的簇拥下来到城堡门廊下,这时他发现加斯东·德·奥尔良公爵殿下那张天生很威严的脸在这样隆重的盛况中显得格外容光焕发,庄严肃穆。“

另一方面,盛装打扮的王叔夫人在内阳台上等供她的侄子驾到。平日人迹罕至、死气沉沉的城堡,现在所有的窗子都灯火辉煌,挤满了贵夫人。

在鼓乐声和欢呼声中,年轻的国王跨进了这座城堡的大门。七十二年前,亨利三世曾在这里求助于谋杀和反叛来保住他的家族和他头上的王冠,那时这顶王冠眼看着就要从他额上滑落到另一个家族手里。①

所有的眼睛在欣赏完了这位英俊、迷人、高贵的年轻君王后,就去寻找法兰西另一位国王,他和第一位国王截然不同.他是多么衰老、苍白,连腰也直不起来了,他就是马萨林红衣主教。

路易十四具有一个完美的贵人所应该有的各种天赋。他那清澈湛蓝的眼睛闲烁着柔和的光芒,但是,目光最敏锐的人,那些能窥视人内心奥秘的人,当他们的目光和国王的目光相遇时,——如果有人能经受得住国王的目光的话——我们说,这些目光敏锐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发现隐藏在这双无限温和的眼睛后面的东西。国王的眼睛象碧蓝的天空那样深不可测,也可以说象地中海那样可怕和神秘,就象有时反照出星星、有时反照出风暴的一面巨大的镜

子那样反映着水下的夏日晴空。

国王身材矮小,刚够五尺二寸,但是他的青春,还有他高贵的举动和灵活的身体弥补了这个缺陷。

当然,作为国王,这些完全应该够了,在当时传统的尊王和忠王的年代,这些更是绰绰有余。不过,在这之前,他很少出现在老百姓面前,出现时也是一副可怜招,这些看到国王的人同时也看到了他旁边身材高大的母亲和仪表堂堂的红衣主教,因此他们之中有很多人觉得他不太象国王,说:“国王没有红衣主教先生高大。”

尽管有这些对国王身材评头品足的人,尤其在首都这样的人更多,年轻的君王象一尊神像那样受到了布卢瓦居民的欢迎,并且差不多象国王那样受到了他叔叔和婶婶——王叔和王叔夫人——以及城堡中全体人员的欢迎。

然而,应该说,当路易十四在会客大厅里看到他坐的椅子和他母亲、红衣主教、他婶婶和他叔叔的椅子一般高时,他气得满脸通红,椅子被很巧妙地摆成了半圆形,他朝四周看了看,想从在座者的脸上查实,这种侮辱是不是针对他的;不过他在红衣主教、他母亲和在座者的脸上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忍气吞声地坐下来,并有意抢先第一个坐下。

所有的贵族和贵夫人一一被介绍给陛下和红衣主教先生。国王注意到人们向他们介绍的这些人的名字中,他母亲和他知道的很少,红衣主教却相反,他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机智,决不放过对每个人谈谈他的土地、他的祖先或他的孩子,他还能叫出这些孩子中的一些名字,这使那些可敬的贵族老爷欣喜若狂,使他们坚信,红衣主教是唯一真正了解他的臣民的国王,同样出于这个原因,太阳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唯有太阳才发热发光。

大家没有料到,年轻国王的观察已开始好长时间了,现在仍在继续着,他注意地瞧着一张张他起先觉得毫无意义和最平淡无奇的脸,想从这些人的脸部表情上发现一些问题。

上来一道点心,这是国王焦急地等待着的,因为他不敢主动向他好客的叔叔要求。这一次他受到了他应该受到的所有的尊重,如果不是对他身份的尊重,至少也是对他口腹的尊重。

至于红衣主教,他仅仅用他干瘪的嘴唇微微抿了一口盛在一只金杯里的汤。声势显赫的首相从王太后那里夺取了摄政权,从国王那里夺取了王权,却没能从造物主那里夺得一副好肠胃。

奥地利安娜这时已经得了癌症,七八年后她将死于此病,她吃得比红衣主教更少。

至于王叔,他一点也没有吃,他对在外省生活中正发生的这个重大事件还没有定下心来。

只有王叔夫人,这个真正的洛林女人才能和陛下匹敌。路易十四如果没有王叔夫人陪伴,几乎只能独个儿一人吃,因此他首先非常感谢他的婶婶,其次是感谢真正有功的膳食总管德·圣勒米先生。

点心结束后,国王得到马萨林的允许站起身来,在他婶婶的邀请下开始检阅集合起来的这些队伍。

此时贵夫人们开始观察。对于某些事,布卢瓦女人和巴黎女人一样都是很好的观察家。当下贵夫人们观察到路易十四眼光敏捷而果断,这说明他对女人的美色是一个杰出的鉴赏家。男人们则观察到,君王自负而傲慢,他喜欢使所有久久或牢牢盯住他看的眼睛低垂下去,这好象预示他将来是个主子。

路易十四已差不多完成了他三分之一的接见,这时他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一个人名,这是正在和王叔交谈的法座大人说的。

这个人名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路易十四一听到这个人名,便听不到,更可以说,他根本不再去听其他事情,而且不顾等待他接见的一长串人,只是急匆匆地走到了这个弧形队伍的尽头。

善于阿谀奉迎的王叔向法座大人询问他几位侄女的健康情况。的确,他三个侄女——奥尔唐丝、奥琳普和玛丽-德·芒西尼小姐在五六年前就从意大利来到了红衣主教身边。

王叔在询问红衣主教的侄女身体情况时说,他很遗憾在接待她们的叔叔时没有能够同时接待她们;她们一定在漂亮和风度方面大有长进,就象王叔在第一次看见她们时她们所预示的那样。

首先使国王感到震惊的是两个对话者的声音迥然不同,王叔在这样讲话时声音平静而自然,德·马萨林先生回答的声音则提高了一个半音阶,嗓门比平时响。

似乎他希望这个嗓音能传到大厅尽头让离得很远的一只耳朵听到。

“王爷,”马萨林说,“马萨林家的小姐们还要完成学业,履行义务,取得地位,在金碧辉煌的、新的宫廷里逗留会使她们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路易听到最后这个形容词苦笑了笑。不错,宫廷是新的,但是红衣主教的吝啬使宫廷的布置根本谈不上什么金碧辉煌。

“难道您丝毫不想把她们关进修道院或者使她们成为有产者吗?”王叔回答道。

“丝毫不想,”红衣主教接着说.一面加重他的意大利式的发音,使他原有的那种甜美圆润的嗓音变得又响亮又尖利,“丝毫不想,我确实希望把她们嫁出去,尽我可能把她们嫁得好一些。”

“不会缺少对象的,红衣主教先生,”王叔回答说,他象一个纯朴的商人在祝贺自己的同行一样。

“我希望如此,王爷,尤其是因为天主赐给了她们风度、智慧和美貌。”

在这次谈话中,路易十四由王叔夫人带领着,止如我们说过的,在接见这一圈要介绍给他的人。

“阿尔努小姐,”亲王夫人一边说一边把一位二十二岁、胖胖的金发少女介绍给陛下,如果是农村节日,人们会把她当作一个身穿节日盛装的村姑,“阿尔努小姐,我音乐女教师的女儿。”

国王微微一笑,王叔夫人从未能从提琴或羽管键琴上奏出四个正确的音符。

“奥尔·德·蒙塔莱小姐,。王叔夫人接着说,“有才能的姑娘,出色的女恃从。”

这一次不再是国王笑,而是被介绍的那位姑娘笑了,因为她生平第一次从平时一点也不宠爱她的王叔夫人嘴里听到一个如此可敬的评价。

我们的老相识蒙塔莱向陛下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这是出于尊敬同时也是需要,因为她要掩饰她微微合拢的笑口,国王很可能不知道她笑的真正原因。

恰好在这时国王听到了一个使他浑身颤抖的人名。

“第三位姑娘叫什么?”王叔问。

“叫玛丽,王爷,”红衣主教回答。

无疑这个名字蕴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因为,我们刚才说过,国王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浑身颤抖起来,接着他拉着王叔夫人朝圈子中间走去,仿佛想私下问她一个问题,实际上是为了靠近红衣主教。

“夫人,我的婶婶,”他压低声音笑着说,“我的地理老师没有告诉过我布卢瓦离巴黎有那么远。”

“什么意思,我的侄子?”王叔夫人问。

“而实际上,在时髦方面,要跨过这段距离,看来必须经过好几年的时间,瞧这些小姐。”

“噢!我认识她们。”

“有几个很美丽。”

“说得轻一点,我的侄子先生,您会使她们发疯的。”

“等等,等等,我亲爱的婶婶,”国王微笑着说,因为我这句话的第二部分是对第一部分的补充。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婶婶,有几个象是老了,另外几个很丑,因为她们的时装式样还是十年前的。”

“但是,陛下,布卢瓦离开巴黎只有五天的路程。”

“哎!”国王说,“就是说嘛,每一天落后两年。”

“啊!真的,您认为是这样吗?真奇怪,我,我怎么一点没发现。”

“瞧,我的婶婶,”路易十四一边说一边依然在向马萨林靠拢,借口选择一个角度,“看,在这些过时的小装饰品和这些奇特的头饰旁边,瞧这条简朴的白色连衣裙。也许这是我母亲的一个侍从女伴,虽然我不认识她。看她的身段多美,举止多优雅!好极了!这,这才是一个女人,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些服装。”

“我亲爱的侄子,”夫人笑着说,“请允许我对您说,这一次您的占卜术出差错了。您称赞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一个巴黎女人,而是一个布卢瓦姑娘。”

“啊!我的婶婶,”国王显出怀疑的神色说,

“过来,路易丝,”夫人说。

我们已向读者介绍过这个名字的年轻姑娘羞答答地走了过来,满脸通红,在君王的注视下差不多己弯下了身子。

“路易丝一弗朗索瓦兹·德·拉博姆—勒布朗小姐,德·拉瓦利埃尔侯爵的女儿,”夫人过分做作地对国王说。

国王的出现使年轻姑娘羞怯万分,她非常优雅地鞠了一躬,国王在瞧她时漏掉了红衣主教和王叔谈话中的几个字。

“我的膳食总管德·圣勒米先生的继女,”夫人接着说,“陛下非常赞赏的块菰焖火鸡就是在他指导下烹调的。”

投有任何风度,美貌和年轻能经得起这样的介绍,国王笑了。不管夫人的话是开玩笑,还是没有恶意的老实话,在路易刚发现年轻姑娘是多么迷人和富有诗意时,夫人的话简直就象在给姑娘脸上抹黑。

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对于王叔夫人来说,对于因此而受到影响的国王来说,暂时就成了一个技艺高超的做块菰焖火鸡的人的继女。

然而所有的君王都是这样的,在奥林匹斯山①上的众神也同样如此。在朱庇特②摆满仙酒和美食的桌上,当人们说话不留神讲到绝色美人时,狄安娜③和维纳斯④就一定会虐待美丽的阿尔克墨涅⑤和可怜的伊俄⑥。

幸好路易丝腰弯得很低,她没有听见夫人的话,也没看见国王的微笑。其实这个可怜的孩子有很好的鉴赏力,在她的女伴中,唯有她想出要穿白色服装;要是这颗纯洁而脆弱的心受到夫人残酷的语言和国王利己的冷笑的打击,她当场就会死去。

而且蒙塔莱这个思想机敏的姑娘大概也不会想把她救活过来,因为嘲笑会毁掉一切,甚至美貌。

但是正如我们说过的,幸亏路易丝耳朵嗡嗡直响,眼睛迷迷糊糊,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刚才一直在倾听红衣主教和他叔父谈话的国王匆匆地回到他们身边。

他来到时,马萨林正在结束他的谈话。

“玛丽,和她姐妹们一样,眼下到布鲁阿日去了。我让她们沿着卢瓦尔河的对岸走,我们也是沿着这条河走的,根据我发出的命令,如果我计算正确的话,她们明天将到达布卢瓦高地。”

马萨林说这些话时,所用的语言技巧、节拍和声调、意图、影响的准确性使他成了世界上第一流的喜剧演员。

结果是这些话一直刺进路易十四的心,国王朝红衣主教走去,红衣主教一听到陛下的脚步声就转过头来,他立刻从他学生的脸上看出了效果,在法座的眼里,这个效果是从陛下脸上升起的一片普通的红晕中显露出来的。再说,二十年来,法座的狡计愚弄了欧洲所有的外交官,对他来说,这能算得上是发现什么秘密吗?

国王一听到最后的几句话,就象心里受到了可怕的一击,他开始坐立不安,用犹疑、迟钝、呆板的眼光扫视着所有在场人的脸。他不止二十次地用眼光询问他的母亲,太后正和她丈夫的弟媳妇谈得十分投机,此外又受到马萨林的眼色的示意,她显得似乎不懂她儿子眼光里隐藏着的恳求。

从这时起,音乐、鲜花、灯光、美人,一切对路易十四来说都变得可恨和乏味了。他上百次地咬着嘴唇,伸伸胳膊,伸伸腿,就象一个有教养的孩子,不敢打哈欠,就千方百计地来表示他心中的厌倦,不再去徒劳地哀求母亲和首相,于是他把失望的眼睛转向门口,也就是转向自由。

在这扇门的门洞里,他看见一张使人印象深刻的脸,一张高傲的棕色的脸,鹰钩鼻子、目光严峻而闪闪发光,灰白的长发,黑色的胡子,具有典型的军人美,他的护喉颈甲比镜子还亮,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所有聚集在上面的灯光。这军官戴一顶插有红色翎饰的灰色帽子,表明他在那儿是为了执勤而不是由于好玩。如果他是由于好玩才来的,如果他不是士兵而是朝臣,那么正因为人总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得到乐趣,他就会把帽子拿在手里。

可以更进一步表明这个军官在执勤,在完成一项他习惯的任务的,那就是他正交叉着胳膊,显得非常满不在乎,以极其冷漠的态度在监视这个盛会中的欢乐和烦恼。他似乎更象一个哲学家,而所有的老兵都是哲学家,他似乎对烦恼要比对快乐有深刻得多的理解,但是他对烦恼是逆来顺受;对快乐则是远面避之。

这时,他背靠在那儿,正如我们说过的,靠在雕花的门框上,国王疲倦而忧郁的眼睛偶然与他的眼睛相遇了。

看来军官的眼睛不是第一次与这双眼睛相遇。他完全懂得这双眼睛里的念头和想法。他立即把他的眼光停在路易十四的脸上,并且从他脸上看出了他内心的活动,也就是说,压在他心头的烦恼,他心里涌现的各种各样要走出去的胆怯的决心。军官明白应该在国王要求他之前为他效劳,即使他不需要也要为他效劳,最后,他鼓足勇气,就象在战斗时给骑兵下命令似的,响亮地喊道:

“为国王效劳!”

这句话象惊雷一样使乐队、歌唱声、嘈杂声和散步都停了下来,红衣主教和王太后一听到这个喊声都吃惊地瞧着陛下。

路易十四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他精神上得到了支持,火枪队队官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他的想法已经从刚才发出的命令中表现出来了,路易十四从他坐的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走了一步。

“你要离开这儿吗,我的儿子?”太后说,马萨林则用眼睛在询问,他的眼光要是不那么锐利的话,看上去也许还很温和呢。

“是的,夫人,”国王回答说,“我感到累了,此外今天晚上我想写封信。”

首相的唇上闪过一丝微笑,他点点头,好象准了国王的假。

这时,王叔和王叔夫人忙着向军官们发布命令,军官们都来了。

王行了礼,穿过大厅到了门口。

由二十名火枪手组成的队伍在门口等候着陛下。

队伍的末尾站着那位沉着的军官,他手里握着出鞘的剑。

国王走过去,所有的人都踮起脚尖想再次看看他。

十名火枪手推开拥在台阶上和候见厅里的人群,给国王开路。

另外十名簇拥着国王和要陪同陛下一起离开的王叔。

侍从们跟在后面。

这一小队人马一直将国王护送到为他准备的寝室。

这间寝室就是亨利三世国王过去在城堡逗留时居住的房间。

王叔已经下过命令。火枪手们由他们的队长带队走进狭窄的过道,这条过道从城堡的这一头笔直通往城堡的另一头。

这条过道首先通过一间小小的四方形候见室,这间候见室即使在大白天也是阴森森的。

王叔叫住了国王。

“陛下,”他对他说,“您现在走过的地方,就是德·吉兹公爵①被匕首刺第一刀的地方。”

国王对一些历史事件相当无知,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地点和它的细节。

“啊!”他浑身颤抖地说。

他停住不走了。

在他前后的人们也站住了。

“陛下,”加斯东继续说,“公爵差不多就在我站的位置上;他走的方向就是陛下行走的方向;德·卢瓦涅斯先生所处的方位就是您的火枪队队官这时所处的方位;德·圣马利纳先生和陛下的侍从在他后面围着他,就在那儿他被刺了。”

国王向他的军官转过头去,他看到这张具有军人气质和无畏的脸上象有一片乌云闪过。

“是的,从后面,”队官做了一个非常轻蔑的动作喃喃地说。

接着他想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对自己置身于过去曾目睹那次凶杀行为的墙壁中间感到非常不舒服。

不过国王看来很想再了解得清楚一些,似乎打算再瞧一眼这个悲惨的地方。

加斯东懂得他侄子的愿望。

“瞧,陛下,”他一边说一边从德·圣勒米先生的手里接过一支火把,“这就是他当时走过去倒下的地方。那儿有一张床,床的帷幔,被他抓住好不让自己倒下时撕坏了。”

“这地方的地板好象被凿过了,为什么?”路易问。

“因为上面有血迹,”加斯东回答,“血渗进了橡木,只有连橡木一起凿去才能去掉;因为,”加斯东接着说,一面把手里的火把照亮那地方,“因为染在这上面的红颜色,后来人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能擦掉。”

路易十四抬起头。他在想也许有一天人们在卢佛宫会指给他看的另一摊血迹,这血迹象在布卢瓦的情况一样,是某一天由他父王用孔西尼①的血染上的。

“走吧!”他说。

大家立即开始走了,这种命令的声调人们一点也不习惯,无疑,是激动使年轻的君王嗓音变了。

指派给国王住的寝室不仅连着我们刚才沿着走的狭窄的过道,而且还连着一座朝着庭院的大楼梯,一到那儿加斯东便说:

“但愿陛下能接受这个和您身分不相配的寝室。”

“我的叔父,”年轻君王回答,“我感谢您真诚的接待。”

加斯东拥抱了他的侄子,侄子向他行了礼,随后王叔走了出去。

陪同国王的二十名火枪手,有十名把王叔一直护送回接见大厅;尽管陛下走了,大厅里的人依然没有减少。

另外十名火枪手由队官安排好了岗位,队官用他敏锐而冷峭的目光扫视着整个住所,足足有五分钟之久,这种目光他平时是不常有的,因为这种目光只有天神才有。

然后,他在部下各就各位后,选择了候见室做他的司令部,在那儿他发现有一把大椅子、一盏灯;还找到了一些葡萄酒、水和硬面包,

他把灯拨亮,喝了半杯酒,抿了抿富有表情的嘴唇,微微笑了笑,然后安坐在那把大椅子上,做好了种种入睡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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