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四认为拉瓦利埃尔小姐在财富和相貌方面都配不上布拉热洛纳子爵

拉乌尔和拉费尔伯爵到达巴黎的那天晚上,正是白金汉和王太后作上述长谈的那一天。

伯爵一到达王宫,就让拉乌尔为他请求国王的接见。

国王陛下花了一天中的部分时间和王太弟夫人以及宫廷里的贵夫人们一起观看、挑选里昂生产的各种绫罗绸缎,准备作为他送给弟妇的礼物。随之而来的是宫中的午宴,然后玩一会儿牌戏,在八点钟的时候,国王按照他的惯例,离开牌桌,回到他的书房,与柯尔培尔先生和富凯先生一起工作。

当两位大臣走出书房时,拉乌尔正在候见厅等着,国王从半开着的门里瞥见了他。

“布拉热洛纳先生,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年轻人走过去。

“陛下,”他回答说,“拉费尔伯爵刚从布卢瓦来到这里,他急于要请求陛下接见。”

“我在玩纸牌和用晚餐之前还有一个小时空闲,不知道拉费尔伯爵可方便?”

“伯爵先生在下面恭候陛下的命令。”

“请他立即上来。”

五分钟之后,阿多斯进入路易十四的书房,受到国王和蔼可亲的接待,国王机灵老练,超出他的年龄,这种接待是专门留给那些对于一般恩宠还左右不了的人,目的在于赢得他们。

“伯爵,”国王说,“我想,您来找我必定有什么事。”

“我不愿隐瞒陛下,”伯爵说,“我确实有事来求见。”

“那很好!”国王偷快地说。

“可不是为我自己的事,陛下。”

“那就糟糕;伯爵!不过,至少也是为您的得宠者的事,我会同意的,既然您拒绝我为您做些什么。”

“陛下,您这是在鼓励我……我是为布拉热洛纳子爵的事来求见陛下的。”

“这也等于是您自己的事了,伯爵。”

“不完全是,陛下……我希望从您陛下那儿得到的,我自己是办不到的。布拉热洛纳子爵有意要成亲了。”

“他还很年轻,可这也没关系……他是个超群出众的人,我来给他选个妻子。”

“他自己已经选了一个,陛下,只等您陛下恩准了。”

“噢!那么,只剩下一个签署婚约的问题罗?”

阿多斯鞠了一个躬。

“他选中的妻子的钱财和地位是否符合您的想法?”

阿多斯犹豫了片刻。

“他的未婚妻出身很好,”他说,“只不过没有钱。”

“这个不幸我们可以弥补。”

“陛下的宏恩令我感激不尽;不过,陛下能否允许我陈述我的看法?”

“请说吧,伯爵。”

“陛下看来有意要赐给这个新娘一笔嫁妆?”

“是准备这样。”

“难道说,我到卢佛宫来求见陛下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那确实令我后悔。”

“不要客套了,伯爵,这位未婚妻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阿多斯冷冷地说“她叫拉瓦利埃尔·德·拉博姆一勒布朗小姐。”

“噢!”国王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我知道这个名字,是有个叫拉瓦利埃尔侯爵的……”

“是的,陛下,正是他的女儿。”

“他不是已经死了?”

“是的,陛下。”

“他的寡妇后来再醮,是不是嫁给王叔府邸里的膳食总管圣勒米先生的?”

“陛下真是消息灵通。”

“不错,不错,还有哩:这位小姐最近已成为王太弟夫人的侍从女伴了。”

“陛下对她的身世知道得比我还要清楚。”

国王还在思索,并注视着阿多斯那焦急的愁容,说:

“我看,这位少女长得并不太美,伯爵。”

“这,我也不太清楚,”阿多斯回答说。

“我,我见过她,但她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印象。”

“她看来是个温柔、谦逊的姑娘,但并不美,陛下。”

“她那一头金发的确相当漂亮。”

“我想是的。”

“那对蓝眼睛也很美。”

“是的,陛下。”

“所以,在美貌这方面比下来,只不过平平而己。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钱财方面的间题。”

“陪嫁最多也不过一万五到两万利弗尔,陛下;但这对情人对于钱财并不计较;我自己嘛,我也不怎么在意。”

“您是指钱财不必太多,但总要过得去。光有一万五陪嫁,没有采地,这样的女人是难以涉足宫廷的。还是让我们给她补足差额吧,这件事,我愿意替布拉热洛纳出点力。”

阿多斯鞠了个躬。国王继续冷静地说:

“钱财的问题我看就这样吧,现在来看看她的身份,”路易十四说,“拉瓦利埃尔侯爵的女儿当然不错,不过牵涉到圣勒米这个好好先生,多少使这个家庭蒙受点损失……虽然我知道,这是女方的事,但不管怎么说,损失是一样的;而伯爵,您,我想,您是非常珍惜您的家庭的。”

“陛下,我,我除了献身给您陛下之外,别的全不在乎。”

国王又停了一会儿。

“噢!”他说,“伯爵,从我们开始谈话起,您就使我感到奇怪.您特地来请求我允许婚事,可当您提出请求时却又显得那么苦恼。噢!我不大会弄错,尽管我这样年轻;对一些人,经过了解我会信赖他们;而对另一些人,随着我日益看透他们,终究不予信任。我重复一遍,您的请求看来并不是出自真心诚意。”

“对,陛下,那倒是事实。”

“那么,我就不了解您了,您拒绝嘛。”

“不,陛下,我真心实意地喜爱布拉热洛纳,他迷恋拉瓦利埃尔小姐,他正在为将来建造一个天堂,而我,我不是那种喜欢扑灭年轻人的幻想的人。虽然我不赞成这门婚事,可我还是希望陛下能尽速俯允,这样可以让拉乌尔高兴。”

“告诉我,伯爵,您认为拉瓦利埃尔小姐爱他吗?”

“如果陛下愿意听我说真心话,那么,我说,我不相信拉瓦利埃尔小姐的爱情,她年轻,她还是个孩子,容易兴奋;她醉心于能待在宫廷里,以能侍奉王太弟夫人为荣,这一切在她头脑里抵销了她心中的爱情。这样的婚姻在宫廷里多的是,您陛下也经常能看到。但布拉热洛纳愿意,那就成全他了吧。”

“您并不象那些好脾气,甘心情愿做自己孩子的奴隶的父亲,对不对?”国王说。

“陛下,对付恶人我意志坚决;对付好人我完全两样。拉乌尔痛苦,无比愁闷,他的性格向来优游自在,现在却变得沉重、忧郁;我不愿使他丧失替陛下服务的能力。”

“我明白您的意思,”国王说,“我还特别了解您的心怀,伯爵。”

“那么,”伯爵说,“我无须向陛下多讲了,我的目的是为孩子们,或者说为拉乌尔创造幸福。”

“而我,我也和您一样,伯爵,希望布拉热洛纳先生能得到幸福。”

“那么,陛下,我只等陛下您的签字了。拉乌尔将有幸前来进谒陛下,接受陛下您的恩准。”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伯爵,”国王坚决地说,“我刚才对您说,我希望子爵能得到幸福,因而眼下我反对他的婚事了。”

“可陛下,”阿多斯扯起嗓门喊道:“陛下,您已经答应我的呀……”

“并非如此,伯爵,我没有答应您,因为这是违背我的意愿的。”

“我十分感谢陛下对我这件事的设想周到和慷慨大方,可是,请恕我放肆,我想提醒陛下,我是作为一名使者前来求见陛下的。”

“一名使者,伯爵,往往是经常提出请求,然而不是经常能获得许可的。”

“噢!陛下,这对布拉热洛纳来说该是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让我亲自来给他这个打击,我会跟子爵谈的。”

“陛下,爱情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

“爱情是顶得住的,伯爵,我可以给您证明这一点。”

“除非一个人有君王的气魄,有您那样的气魄,陛下。”

“请不必再为这件事担心。我对布拉热洛纳还是有一定的看法的,我并没有说他不该跟拉瓦利埃尔小姐结婚,我只是不希望他结婚得太早。我不希望他在女方还没有获得财产之前就和她结婚,而就布拉热洛纳这方面来说,应该得到我的宠爱,这,我是乐意授予他的。总而言之,伯爵,我希望他们等一等再说。”

“陛下,我想再一次……”

“伯爵先生,您说过,您到这儿来是想请求我的恩典的,是不是?”

“是的,正是如此,陛下。”

“那好,不过我倒想先请您同意我一件事,我们别再谈论这件事了吧。我说,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发动一场战争,在我周围我需要一些无牵无挂的人们,我不放心把结过婚的人,有妻室儿女之累的人送到枪林弹雨、炮火连天的地方去;为了布拉热洛纳,我也不放心无缘无故把财产赠送给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这样做只会在我的贵族阶层中惹起妒忌。”

阿多斯鞠了个躬,没有答话。

“您向我请求的就是这些了吗?”路易十四接着说。

“就是这些了,陛下,请陛下允许我告辞,您看,是否需要我通知拉乌尔?”

“这您就免了吧,不勉强您了。您就告诉子爵说,明天早上,在我起床的时候,我有话对他说。今晚嘛,伯爵,请您陪我打牌。”

“可我穿的是旅行装束,陛下。”

“我希望有这么一天,到时,您再也不用离开我了。伯爵,但愿不久我们的君主政体能够允许我体面地款待所有那些象您一样有功绩的人。”

“陛下,只要君主伟大的形象铭刻在子民的心中就行了。至于他居住的宫殿并不重要,因为他已被人们敬奉在神殿里。”

说完这番话之后,阿多斯离开国王的书房,遇见在那里等着他的布拉热洛纳。

“怎么样,先生?”年轻人问。

“拉乌尔,国王陛下待我们可好哩,可能不是象您想象的那样,可陛下待我们家是很亲切、很慷慨的。”

“我看,您给我带来的是坏消息,先生,”年轻人脸色转白地说。

“不是坏消息,国王陛下明天早上会亲自告诉您的。”

“不管怎样,先生,陛下没给我签署吗?”

“陛下想亲自拟订您的婚约,而且还想把事情办得非常隆重。因此,他需要时间。您应该怪自己缺乏耐心,而不要错怪国王陛下的一番好意,拉乌尔。”

拉乌尔惊恐万状,因为他知道伯爵的坦率,正如他的机智一样,他闷闷不乐,茫然若失。

“您不陪我回家吗?”阿多斯问。

“请原谅,先生,我跟您回去,”拉乌尔嗫嚅着说。

他随着阿多斯下楼。

“噢!既然我到这儿来了,”阿多斯突然说,“我不能去看望达尔大尼央先生吗?”

“要我带您到他的寓所去吗?”布拉热洛纳说。

“带我去吧。”

“喏,那是在另一道楼梯。”

于是他们换了一条道,可是,当他们走到长廊的平台上,拉乌尔碰到一名穿着德·吉什伯爵家中号衣的仆从,他一听见拉乌尔的声音就连忙奔过来。

“有什么事?”拉乌尔问。

“有张便条,先生。伯爵听说您回来了,赶忙给您写了一张便条,我已找了您一个钟头了。”

拉乌尔边拆信,边走近阿多斯。

“请允许我,先生,”他说。

“您请便。”

“亲爱的拉乌尔,我手头有急事要立即处理,我获悉您已回来,请速来我处。

德·吉什”

他刚读完信,突然间从长廊里走出一个穿着白金汉公爵家中号衣的仆从,他一眼认出拉乌尔,便恭恭敬敬地向他走过来。

“是公爵大人派我来的,”他说。

‘噢!”阿多斯嚷道,“拉乌尔,我看您忙得简直象军队里的将领,您还是留下吧,让我自己去找达尔大尼央先生。”

“我相信,您会原谅我的,”拉乌尔说。

“是的,是的,我原谅您,再见啦,拉乌尔,明天,您可以在我的寓所找到我,在白天,我可能到布卢瓦去,除非我接到其他的命令。”

“我明天再向您致意,先生。”

阿多斯走了。

拉乌尔打开白金汉的信。

“布拉热洛纳先生,在我遇到的法国人当中,您是我最喜爱的人;我需要您的友谊,我收到一封信,用很好的法文写的。象我这样一个英国人,我担心不能很清楚地把信看懂。这封信有一个很好的签名。我能告诉您的就只这么些。请劳驾来看我,因为我听说您已从布卢瓦回来了。

 您忠实的白金汉公爵维利尔斯谨上”

“我现在就去看你的主人,”拉乌尔把德·吉什的仆人遣走时对他这么说,“还有,过一个钟头,我将到白金汉先生那儿去。”他向公爵的信使挥了挥手,说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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