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和林中仙女故事的结尾

“菲莉丝,”圣埃尼昂说,一面挑衅地向蒙塔莱瞧了一眼,有点儿象一个击剑教师在进行比赛时请一个和他相称的敌手做好准备一样,“菲莉丝的头发既不是棕色的,也不是金黄色的,身材不高不矮,既不冷漠也不狂热。她虽然是个牧羊女,却机智风趣得象个公主,妖艳得象个魔鬼.

“她的视力非常好,所有她看到的东西她心里都想得到。这就象一只不停地在啁啾鸣叫的鸟儿,有时掠过草地,有时飞来飞去追逐一只蝴蝶;有时栖息在树顶上,提防着来抓它,或者想让它跌入他们网中的捕鸟人。”

这种描绘是多么相象,因此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蒙塔莱望去,她睁着警觉的眼睛,仰着头在听着德·圣埃尼昂讲话,就好象他讲的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就是这些吗,德·圣埃尼昂先生?”亲王夫人向道。

“哦!夫人殿下,我不过是大致上描绘一下,还有好多事要讲呢。可是我怕夫人殿下感到厌烦,或者是损害了牧羊女的谦逊,因此我还是来讲讲她的同伴阿玛里莉丝吧。”

“就这样,”王太弟夫人说,“就讲下一个阿玛里莉丝吧,我们听您的,圣埃尼昂先生。”

“阿玛里莉丝是三个牧羊女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不过,”圣埃尼昂赶忙接着说,“这位最大的还不到二十岁”

托内-夏朗特小姐的眉头在故事开始时就皱了起来,这时她淡淡一笑,愁眉舒展了开来。

以她是个高个子,长着一头浓密的头发,象希腊雕像那样打了一个发髻,她举止威严,神态高傲,因此她更象是一个女神,而不象一个普通的人,在女神当中,她最象女猎神狄安娜,唯一的不同是有一天,当可怜的爱神丘比特在一丛玫瑰花中睡觉时,这个狠心的牧羊女窃得了他的箭袋,她没有把箭射向森林的主人,而是无情地射向了所有她能看见、能射得到的可怜的牧羊人身上。”

“哦!这个牧羊女真坏!”王太弟夫人说“某一天她就不会用一支她如此无情地向左右两面射去的箭射伤她自己吗?”

“这通常是所有牧羊人的愿望,”圣埃尼昂说。

“这更是牧羊人阿曼塔斯的愿望罗,是不是?”王太弟夫人说。

“牧羊人阿曼塔斯是非常腼腆的,”德·圣埃尼昂用一种他所能表达的最谦虚的神态说,“因此,如果说他有这种愿望,也从来没有人知道过,因为他把这种愿望深深地藏在他的心坎里。”

一阵低语声表示对讲故事的人的有关这个牧羊人的声明的赞扬。

“还有加拉泰呢?”王太弟夫人问,“我急于要看到一个人能把维吉尔也没有描写出的人在我们面前描写完毕。”

“夫人,”德·圣埃尼昂说,“和伟大的VirgiliusMaro①相比,

您卑贱的仆从只是一个可怜的诗人,然而,您的命令给了我鼓励,我将尽力而为。”

“我们听着,”王太弟夫人说。

德·圣埃尼昂伸了伸脚、手和嘴唇。

①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姓名的拉丁文拼写。

“加拉泰象牛奶一样白,”他说,“头发象麦稿一样金黄,她在空气中散发着头发的香气。因此人们心里在想她会不会是在和她的同伴在草地花丛中游戏时给了丘比特爱情的美丽的欧罗巴①。

她的眼睛犹如晴朗的夏天的湛蓝的天空,从那儿喷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她依靠梦想生活,爱情避开了她。当她皱皱眉头,或者低垂脑袋时,太阳也象表示悲伤似的蒙上一层阴云。

相反,当她微笑时,整个大自然又重新活跃起来,鸟儿们在沉默片刻之后,又在树丛中开始歌唱。

“尤其是这一位,”德·圣埃尼昂最后说,“这一位值得全世界的热爱,万一她倾心相与,那么她纯洁的爱情会把这个幸福的人变成一位神仙”。

王太弟夫人和大家一样在听他绘声绘色地叙述。她只是在听到最富有诗意的地方才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很难说这种赞许的表示是对讲故事的人的口才而发出的呢,还是因为他描绘得比较精确。

结果是,王太弟夫人没有公开鼓掌,也没有人敢冒昧鼓掌,甚至王太弟也是如此,他在内心深处感到德·圣埃尼昂对牧羊人的描写似乎稍许草率了些,而对牧羊女的描写则过于详细了些。

因此大家显得有点几冷淡。

德·圣埃尼昂为了细致地刻划加拉泰,已经用完了他的华丽辞藻和描绘技巧,他心里想,根据他在讲另外几个人时得到的赞许,对他最后描绘的一个人,他会听到跺脚声。德·圣埃尼昂比国王和所有的人更显得冷淡。

因此出现了一会儿冷场,最后这个冷场被王太弟夫人打破了。

“那么,陛下,”她问,“国王陛下对这三个人的描写有什么看法呢?”

①欧罗巴:希腊神话中腓尼基王阿革诸耳的女儿。

国王想来帮一下圣埃尼昂,又不想连累自己。

“我认为,”他说,“阿玛里莉丝很漂亮。”

“我呢,我比较喜欢菲莉丝,”王太弟说,“那是一个好心的姑娘,更可以说是水仙的一个好小伙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次,所有人的眼睛都笔直向蒙塔莱看去,以致她感到脸顿时红了起来,甚至都发紫了。

“那么,”王太弟夫人接着说,“这些牧羊女在交谈?……”

可是,德·圣埃尼昂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已经受不了一支刚休息过,精神饱满的部队的打击了。

“夫人,”他说,“这些牧羊女在相互倾诉她们对爱情的看法。”

“讲啊,讲啊,德·圣埃尼昂先生,您是一位口若悬河的田园诗人,”王太弟夫人说,她莞尔一笑,使讲故事的人稍许得到了一些鼓励。

“她们在说,爱情是一种危险,可是没有爱情就是心灵的死亡。”

“因此她们的结论呢……”王太弟夫人问。

“因此她们的结论是人应该有爱情。”

“太好了!对此她们有什么条件吗?”

召条件是要有选择,”德·圣埃尼昂说,“我甚至还应该说这是林中仙女说的,一个牧羊女,我相信是阿玛里莉丝,坚决反对别人去爱,可是她并不过分拒绝让某个牧羊人的形象进入她的心坎。”

“是阿曼塔斯还是蒂尔西斯?”

“是阿曼塔斯,夫人,”德·圣埃尼昂谦虚地说,“可是加拉泰,这个温柔的,目光纯净的加拉泰马上回答说,不管是阿曼塔斯、阿尔弗希贝、蒂蒂尔,或者是当地任何一个最漂亮的牧羊人,都不能和蒂尔西斯相比,蒂尔西斯使所有的男人相形见绌,就象橡树比所有的树都高大,百合花比所有的花都庄严一样。她甚至把蒂尔西斯描绘成这个样子,以致如果蒂尔西斯听到她这么说,也一定会觉得受到了恭维,尽管他是多么伟大。因此蒂尔西斯和阿曼塔斯受到了阿玛里莉丝和加拉泰的青睐。因此这两个心灵的秘密在夜晚

的阴影里和在秘密的树林里被揭穿了。

“夫人,这就是林中仙女告诉我的,所有发生在橡树洞里的,和草丛里的事情她全知道,她知道鸟类的爱情,她懂得它们歌唱的意思;她还懂得树枝间的风声的含义,以及野花花冠里面金色或翡翠色昆虫的嗡嗡声的意思,她把这些都告诉了我,我是在重复她讲的话。,

“而现在您已经讲完了,是吗,德·圣埃尼昂?”王太弟夫人说,她微微一笑,笑得国王不禁全身哆嗦。

“是的,我讲完了,夫人,”德·圣埃尼昂回答说,“如果我因此而能使夫人殿下高兴一会儿,我是很幸福的。”

“这一会儿时间太短了”亲王夫人回答说,“因为您讲您知道的事情讲得非常动听,可是,我亲爱的德·圣埃尼昂,不幸的是您只向一位林中仙女打听情况,是吗?”

“是的,夫人,我承认,只向一位。”

“结果就是,您忽略了一位小小的水仙,她看上去微不足道,可是她知道的远远地要比您的林中仙女多,我亲爱的伯爵。”

“一位水仙?”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开始怀疑故事还有下文。

“当然罗,在您讲到的那棵橡树旁边,这裸树,叫做橡树王,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是吗,亲爱的圣埃尼昂先生?”

圣埃尼昂和国土而面相觑。

“是的,夫人,”德·圣埃尼昂回答说。

“那么,在两边的勿忘草和雏菊中间,有一条美丽的细细的泉水在细石上淙淙而流。”

“我相信王太弟失人讲得有理,”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国王说,他一字不漏地听着他弟媳妇讲话。

“是的,是有这么一条泉水,我可以向您保证”王太弟夫人说,“而证据呢,那就是,统治这条泉水的水仙在经过时留住了我,就是向您讲话的我。”

“啊!”圣埃尼昂说。

“唔!”亲王夫人继续说,“留住我是为了告诉我很多事情,也就是圣埃尼昂先生的故事里没有讲到的事情。”

“哦!那您就自己讲吧,”王太弟说,“您讲得非常动人。”

亲王夫人在她的丈夫的恭维面前弯了弯腰。

“我没有伯爵那样的诗意,也没有他这种描绘所有的细节的才能。”

“大家听您讲的兴趣一点儿也不会少,”国王说,他已经预感到在他弟媳妇的故事里有些什么怀有敌意的事情。

“可是我还是要讲,”王太弟夫人继续说,“我要以这个可怜的小水仙的名义讲,她是我遇到过的最迷人的仙女。在她和我讲故事的时候,她不停地笑,依照一条医学上的原则:‘笑是会传染的’,我请你们允许我在回忆她讲的话的时候也稍许我笑笑。”

国王和德·圣埃尼昂看到很多人的脸上都有一种忍俊不禁的脸色,预示着即将有一次王太弟夫人所宣告的哄堂大笑,他们两人最后相互望望,并且用眼色询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小小的阴谋。

可是王太弟夫人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刀子在伤口里反复旋转,因此她又带着她的天真无邪的神态,也就是带着她所有神态中最有危险性的一种神态说:

“我从那儿经过,发现脚下有很多刚开的群花,因此可以肯定在我以前,没有人曾经从这条路上经过,不论是菲莉丝、阿玛里莉丝、加拉泰,还是您所有的牧羊女。”

国王咬了咬嘴唇。故事愈讲愈紧张了。

“我的小水仙,,王太弟夫人说,“在她小溪流的河床里低声吟唱,因为我看到她上前来和我攀谈,一面还碰碰我裙袍的下摆,我不想冷待她,尤其是因为,不论如何,一个神仙,虽说不是最高等的,总比一个人间的亲王夫人强。因此,我就向这位水仙走去,她就哈哈大笑地这样对我说:

“‘您倒是想想看,亲王夫人……’

“您知道陛下,这是水仙说的话。”

国王点头表示同意,王太弟夫人继续说:

“‘您倒是想想看,亲王夫人,我在这条小溪的两岸刚才看到了一场有趣的戏。两个好奇的、好奇得有点儿冒失的牧羊人很有趣地被三个仙女、或者是三个牧羊女欺骗了……’我请你们原谅,可是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她说的究竟是仙女还是牧羊女。不过这无关紧要,是不是?好吧,我们再讲下去。”

听到这个开场白,国王很明显地脸红了,而德·圣埃尼昂已经失去了镇静,瞪着两只徨徨不安的眼睛。

“‘这两个牧羊人,’我的一直在嘻嘻哈哈笑着的小水仙接下去说,‘随着三位小姐的足迹走……’不,我要说的是三个水仙,对不起,我搞错了,是三个牧羊女。那样做并不总是很合情理的,因为这样也许会妨碍那些被跟随的人。我要请间在这儿的所有的夫人,我可以肯定,没有一位会反对我的。”

国王对下面要听到的话非常不安,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仙女继续说,‘牧羊女已经看到了蒂尔西斯和阿曼塔斯溜进了树林,靠着月亮的帮助,她们在梅花形花坛那儿认出了他们……,啊!您笑了。”王太弟夫人停顿了一会儿,“等等,等等,您还没听完呢。”

国王脸色发白了,德·圣埃尼昂擦了擦他汗津津的额头。

在女人群里发出轻微的笑声和窃窃私语声。

“那几个牧羊女,我说,看到了这两个冒冒失失的牧羊人,她们走去坐在那棵橡树王下面。当她们感到那几个冒冒失失的偷听她们说话的人进入了可以一字不漏地听到她们的谈话的地点时,她们就天真地,非常天真地,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这些讲话,由于任何人都有的、甚至最最多愁善感的牧羊人也有的自尊心的

原因,在两个听她们讲话的人听来,简直象蜜一样甜。”

这些话,所有的人听了不能不笑,国王听了两眼炯炯发光。

圣埃尼昂却把头垂在胸前,虽然他内心深感气恼,却不得不勉强地笑了一阵。

“哦!”国王挺直了身子说,“啊,相信我的话,当然是一个动人的玩笑,而且是您用同样动人的方式讲的,可是实际上,您懂不懂仙女们的语言?”

“但是伯爵不是声称他懂得林中仙女的话么!”王太弟夫人冲口就说。

“当然罗,”国王说,“不过,您也知道,伯爵有一个弱点,他指望进法兰西学院①,由于这个原因,他懂得各种各样您幸好不知道的事情,因此很可能,水仙的语言也是您没有学过的东西之一。”

“您懂得,陛下,”王太弟夫人回答说,“象这类事情,光一个人的话的确是不足为信的;圣奥古斯丁②。说过:‘一个女人的耳朵不是不会犯错误的。’因此,我想弄清别人听到的是不是和我一样。因为我的水仙,她作为一个女神,通晓多种语言……是不是这样说的,圣埃尼昂先生?”

①法兰西学院:一六三五年在路易+三的首相红农主教票塞留倡议下建立,设院士四十人。

②圣奥古斯丁:(354-480):著名神父及拉丁语作家。

“是的,夫人,”圣埃尼昂张皇失措地说。

“因为我的水仙,”亲王夫人继续说道,“她作为一个女神.通晓各种语言,起先她对我讲的是英语,就象您说的,我怕听错了,于是我叫德·蒙塔莱小姐、德·托内-夏朗特小姐和拉瓦利埃尔小姐来,并且请我的女神把她刚才已经用英语讲给我听过的故事用法语再讲一遍给我听听。”

“她讲了吗?”国王问道。

“哦!她是世界上最殷勤的神仙……是的,陛下,她又讲了一遍。因此己经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了,是不是,小姐们?”亲王夫人转身向在她左面的一排人说,“水仙讲的是不是和我讲的完全一样,我一点儿也没有讲错吧?……菲莉丝?……对不起!我搞错了……奥尔·德·蒙塔莱小姐,是这样的吗?”

“哦!完全一样,夫人,”德·蒙塔莱小姐口齿清楚地回答说。

“是这样吗?德·托内-夏朗特小姐?”

“完全一样,”阿泰娜依丝同样坚定地说,不过声音不太清晰。

“还有您呢,拉瓦利埃尔?”王太弟夫人问道。

可怜的孩子觉得国王火辣辣的眼光在盯着她看;她不敢否认,她不敢说谎,她低下了脑袋表示同意。

不过,她的头不再抬起来了,她被一种比死还要痛苦的寒冷冻僵了。

这三个人的证词把国王压垮了。至于圣埃尼昂,他甚至都不想掩饰他的失望,他不知所云地结结巴巴地说

“这个玩笑太精彩了!开得太妙了,牧羊女夫人们!”

“这是对好奇心的公正的惩罚,”国王用沙哑的声音说。“哦!在惩罚了蒂尔西斯和阿曼塔斯以后,谁还敢去探究牧羊女们的心里在想什么啊?当然,我是不敢……你们呢,先生们?”

“我也不敢!我也不敢了”廷臣们异口同声地说。

王太弟夫人战胜了国王的恼恨,她非常高兴,认为她的故事已经或者是应该解决了一切。

至于王太弟,他听了这两个故事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哈哈大笑,他回身向德·吉什说:

“嗳!伯爵,”他对伯爵说,“你一声不吭,那么你没有什么可说的罗?你会不会也怜悯蒂尔西斯先生和阿曼塔斯先生?”

“我深深地怜悯他们,”德·吉什回答说,“因为,说真的,爱情是一种极为甜蜜的幻想,因此一旦失去它,不论这是什么样的幻想,都比失去生命还重要。因此,如果这两个牧羊人以为被爱上了,并且觉得很幸福,可是他们遇到的不是幸福,而是象死一般的空虚,而且是比死还使人难受千百倍的对爱情的嘲笑……因此,我说蒂尔西斯和阿曼塔斯是我所知道的两个最不幸的人。”

“您说得对,德·吉什先生,”国王说,“因为,总而言之,对一点点儿的好奇心来说,致人死地似乎也太严厉了。”

“那么,这就是说,我这个水仙的故事使王上不高兴了?”王太弟夫人天真地问。

“哦!夫人,您错了,”路易握住亲王夫人的手说,“我很喜欢您的水仙,何况她是非常真实的,而且她讲的故事,我应该这么说,是建立在不容置辩的证据上的。”

国王这些话是对着拉瓦利埃尔说的,同时对她看了一眼,这个眼色的意义,从苏格拉底①到蒙田⑧都无法做出病意的解释。

①苏格拉底:见上册第565页注①

②蒙田(1533-1592):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恩想家和散文作家

这个眼色和这几句话终于把这个不幸的年轻姑娘压倒了,她靠在蒙塔莱的肩上,似乎己经失去了知觉。

国王站了起来他没有注意到这个意外事件,此外,也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要而且国主一反常例,平时他到王太弟夫人这儿来总是要留到很晚才走,这时他却告辞回他自己的寝宫里去了。

德·圣埃尼昂跟着他,他进来时兴高采烈,出去时却垂头丧气。

德·托内-夏朗特小姐没有拉瓦利埃尔小姐那样容易激动,她并不觉得怎么害怕,当然更不会晕倒。

不过对她来说,圣埃尼昂的最后的眼色极为庄严,和国王最后的眼色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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