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和罗杰站着看着那倒在他们脚下的巨人。哈尔抖得厉害;他大病初愈的弟弟甩了一气儿电鳗,这会儿正在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我们现在拿他怎么办呢?”罗杰气喘吁吁地问,“我们必须趁他还没醒来就对他作出处置。”

那条电鳗完成了它的壮举之后,正慢慢爬过甲板向水边蠕动。哈尔抓住它的尾巴,打开大森蚺的笼门,把电鳗放进去。

“它不会伤害那条大蛇,大蛇也不会伤害它。那一澡盆水给电鳗用正合适。”

“可是,我们拿‘鳄鱼头’怎么办?捆起来吗?”

“那太便宜他了,”哈尔说,“把他吓个半死才痛快呢。他也有今天,活该。”

淘气鬼罗杰动开了脑筋。他望望“鳄鱼头”,又扭回头看看蚺笼。

“我倒想知道,要是让他与世界上最可怕的蛇结伴旅行,他会有什么感想!”

哈尔开怀大笑。“我的伙计,高烧把你给烧聪明了。”

他们又推又拽,好不容易把个巨人塞进了另一个庞然大物的笼子里,关上门,上好锁。“鳄鱼头”没躺在澡盆的水里,他挨着澡盆躺在笼底。这地方特别窄,他的脸离那沉睡的大森蚺的头只有一英尺,大森蚺的身体泡在澡盆里。刚才那场战斗里的英雄——电鳗,正在澡盆里无精打彩地游来游去。

“鳄鱼头”那张脸平常总像牛肉一样红,这会儿却变得苍白。没有一点儿迹象可以证明这人还在呼吸。哈尔开始担心,不知道到了玛瑙斯以后,该怎么样把“鳄鱼头”的死因向警方交待清楚。要是他和罗杰把船驶进玛瑙斯港时,船上摆着具尸体,哥儿俩准会因涉嫌谋杀而被拘留。

他暗自祈祷,保佑他们的死敌苏醒过来。

“鳄鱼头”硕大的身躯动弹了一下,开始喘气。

接着,他张开眼,看见离他一英尺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巨头,这头比他自己的头大,但几乎和他的头一样难看。慌乱中。他把头猛地向后一摆,撞在笼栅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他狂怒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被困在笼里,两个孩子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他抓住笼门,公牛似地发出震天的咆哮。

“开门!让我出去!”

“最好规矩点儿,”哈尔劝道,“当心吵醒你的那位朋友,它会一口把你吞掉的。”

“鳄鱼头”压低嗓子,用暗哑的声音说:“只要我能从这儿出去,我非把你们宰了不可。”

“我很清楚,正因为这个原因,你还得继续呆在里头。”

“鳄鱼头”弓起身子顶着澡盆,极力想把笼子顶垮。但是,为了对付那条世界上最强有力的蛇,这笼子造得非常坚固。那足有3英寸厚的竹笼栅发生轻微的吱嘎声,但宠子却仍是牢不可破。

大森蚺的头轻轻地动了一下,“鳄鱼头”全身紧贴笼壁,眼珠唬得突了出来。他对蛇的习性一无所知,因此无法知道,不管大森蚺是否在睡觉,只要它吃饱了,对人就几乎完全没有威胁。他歇斯底里地喷出一连串污言秽语。

他发现恫吓并不能迫使抓住他的两个孩子把他放出去,于是,换了另一副腔调。

“听我说,孩子们,这玩笑开过了火。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忍心让我呆在这里头等死。”

“是你把我们丢在林莽里等死。”哈尔提醒他。

“哎呀,好兄弟,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只不过想拯救你们收集的动物和船。瞧,现在一切不是很好吗?两个小孩单独在林莽里闯可不是好玩的。我得照顾你们,懂吗?”

“现在,是我们得照顾你,”哈尔冷笑着回答。“走吧,罗杰,我们还有活儿要干。”

他们上岸去收集肉、血、昆虫和树叶,好吧他们那些各有所好的动物。

他们的俘虏就呆在森蚺笼里,哭闹也好暴跳如雷也好,悉听遵便。

“到玛瑙斯之前,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喂食了。”哈尔说。

“已经这么近了吗?”

“如果顺风,明天上午就该到了。”

回到岸边,他们发现浮岛已经漂出河湾,这就是说,逆风已经平息了。

喂过动物后,他们起了锚。于是,“方舟”也漂出河湾驶进亚马孙河的主航道。微风徐来,是顺风。哈尔扬起船帆,手握舵柄坐在舵台上。罗杰因为烧了一些日子,仍然很虚弱,他摊开手脚,躺在离那个装着三个坏蛋的笼子不远的甲板上。

罗杰严密看守着,一个也不让他们逃出来。三个家伙当中,“鳄鱼头”

吵得最厉害。当南美大森蚺张开惺松的睡眼注视着他时,他简直发疯了。大森蚺张开巨口打了个大呵欠,又睡着了。

入夜,兄弟俩在一个岬角上宿营。岬角绿草如茵,但“鳄鱼头”仍旧呆在笼子里,吃着从笼栅间递进去的干肉,在另一个块头比他大得多的恶魔的威胁下,这个杀人恶魔惶惶然地过了一夜。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心惊肉跳,因为把他吓得半死的那条大蛇一直睡得很沉。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河水突然由褐色变成黑色。这意味着里约黑人河到了,黑人河已经与亚马孙河汇合。

“方舟”改变了航向,朝黑人河上游走了10英里,到达林莽大城玛瑙斯。

在玛瑙斯,里约黑人河的河面宽仅4英里,但在另一些地方,河面宽达15英里,而这条河只不过是亚马孙河的支流。

在橡胶业蓬勃发展时期,许多人在玛瑙斯发了大财。这座城市离大西洋1000英里,但它仍是一个海港。两个孩子看见玛瑙斯的码头上到处停泊着从北美、英国或欧洲来的货轮,它们驶过大西洋,然后沿亚马孙河上溯1000英里来到这个亚马孙流域最大的城市。

“方舟”本来那么大,现在,与这些远洋巨轮相比却显得很小。兄弟俩把它系在一个码头上,在一艘亚拉斯哥来的轮船高耸的船尾下。关在大森蚺笼里的动物和那个暴戾的野蛮人立即引来一群好奇的围观者。罗杰负责看守,哈尔进城到警察总署去。

他求见警察局长,局长同意接见他。他暗自担心,如果局长不肯相信他说的情况,怎么办呢?但那位大官说的话,使他大大松了口气儿。他说:“先生,真该好好谢谢你呀。我们已经从上游地区得到消息。一个名叫佩鲁·苏塞的人控告这个人纵火抢劫,来自科卡马斯印第安地区的报告指控他杀害了

他们12个人。我的下属将和你一起到你们船上去。“

警察把“鳄鱼头”从他的笼里揪出来,逮捕了他。

然后,哈尔到轮船公司去,与海鸥号船主布列格·哈里斯船长签订了一份用海鸥号货轮把他收集到的动物全部运回家的合同。

签过合同,哈尔到电报局去向他父亲汇报他们这次探险的辉煌战绩。

第二天早上,他们接到父亲的回电:知你俩平安,母与我甚慰。干得好,祝贺赢得南海之行。待你船抵港,往接。

后来的几天,哥儿俩都忙得不可开交。要给还没装笼的动物造条板箱;

得给所有的动物买保险——哈尔估计这批动物总值约一万镑;兽笼得搬上海

鸥号,老伙计“方舟”得卖掉,还得给动物们储备路上的食物。

这一切总算干完了。海鸥号离开玛瑙斯的码头,驶入黑缎般光亮平滑的里约黑人河。兄弟俩肩并肩倚在船栏上,现在,他们是全巴西,不,也许是天地间最快活的孩子。在他们身后,在占了半边前甲板的兽笼里,他们的那些珍贵的动物,有的呱呱吱吱地啼叫,有的咆哮低吼,有的吱吱喳喳。“鳄鱼头”已经从这画面上隐退,不会再出现了。他俩肩头上的一个沉重的包袱已经卸下。沿亚马孙河走了六天,然后,又在大西洋里行驶12天,他俩和动物们就平安抵家了。

“明年,就该到南海去罗!”罗杰欣喜若狂。

“到了南海,我要抓条章鱼。”哈尔说。

“我要去捕鲸。”

“我要潜入海底去采珍珠。”

“我呀,我希望轮船失事,然后漂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岛上去。”

我们很愿意继续让读者知道,在太平洋诸岛之间的那一次重大的探险中,这两位初出茅庐的探险家是怎样实现自己的愿望的。他们的收获甚至比他们所期待的还要大。可惜,我们这本书篇幅有限,南海的故事只好留在另一本书——《南海奇遇》里去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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