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人们称它为天堂!”哈尔赞叹着。

“快乐女士”号靠近了宝石岬,驶过威凯凯附近白色的海滩,那些飞速的冲浪板上,直立着高大的褐色皮肤的巨人,他们又越过一片可爱的棕榈树和鲜花盛开的林木,在檀香山港抛了锚。

夏威夷是孩子们梦想的地方,可惜他们停留的时间太短,他们只修理了一下水箱,并把战利品,包括那只海蝙蝠,送上“太平洋之星”号货船上,它们取道巴拿马运河被送回纽约和伦敦。

奥默不喜欢孩子们那么钟情于夏威夷,他认为在太平洋上,有些岛屿更具有异国情调。

“夏威夷算什么,”他说话时耸了耸褐色的肩膀,“等你们看到环状珊瑚岛就知道了。”

一只新船被放上帆船,替代了那只被过于强壮的海蝙蝠打烂的小船,“快乐女士”号又起航了。

当帆船靠近数不清的岛屿和马歇尔群岛时,海上充满了生机。海豹和海豚一直和帆船竞赛了几英里,时而,它们退出竞争,向高处或远处跳跃,时而,又像肥胖的小狗在一起嬉戏,另一只抹香鲸跟随小船走了一天。

有一天,一条鲸鲨——它本是鲨鱼,却像鲸一般大,它那又可怕又难看的头在撞击帆船中找到了乐趣。看上去好像它经常用头顶撞什么。它的头已经扭曲,并且非常粗糙,现出一幅可怕的表情。

艾克上尉说鲸鲨对人无害,那晚,罗杰却梦见了它。他在恐惧中醒来之后,打亮手电,竟好像还能看见鲸鲨趴在他的床边,用那可怕的面孔恶意地瞪着他。

晚上,大海像闪烁着的银河,成百上千万的浮游生物和微生物泛着磷光。

船尾的鱼网捕获了许多奇妙的生物。每当船只航行中遇到一群大鱼,一只大拖网就被甩入海中,这意味着将有可能捕到一条脾气暴躁的海鳗,接着是一条剑鱼。

剑鱼也给他们带来了麻烦,它的剑像骑士用的兵器一样锋利,可以给人以致命伤害,当它向船进攻时,一剑就能把船撞沉。

剑鱼在水箱中还没呆上一小时,就用它的背刺穿了监狱般的箱壁,水流了出来,孩子们不得不用水泵抽水重新灌注。此时,剑鱼却气喘吁吁地躺在缺水的水箱底下。

为了抢救剑鱼他们采取了果断行动,很快补好了漏洞。但怎样才能防止发生类似的事情呢?

罗杰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用拳击手套怎么样?”

孩子们随身带了两副拳击手套,用来在海上生活枯燥时,解解闷。

罗杰溜进舱底,拿出了一只手套,还有一个顶针。

站在一旁的螃蟹现出轻蔑的表情。

“你觉得用一只拳击手套和一个顶针就能制住那个野兽吗?”

顶针很大,是为海员准备的,哈尔立刻也想出了主意,朝他聪明的弟弟投以会心的一笑。

罗杰把结实的顶针套在剑鱼的刺尖上,然后用拳击手套盖住顶针,再用小刀在剑上划了个凹口,把手套牢牢地系在上面。

水抽入了水箱,剑鱼慢慢恢复过来了,它懒洋洋地游着,接着,它又开始向水箱壁发动了进攻,然而,这次是拳击手套憧到水箱壁上,它被弹了回来,水箱却完好无损。

这条400磅重的鱼不时将身体的重量集中在剑上,撞击水箱壁,但它的剑尖已被那个神秘的东西套住了。最后,它无可奈何,把注意力转到水箱中的食物——鲜鱼身上。

“陆地!”奥默从桅顶喊道。

艾克上尉盼望着,“没错儿,是陆地!”

罗杰和哈尔瞪圆了眼睛也未看到有像陆地样的地方。

他们的确看到了很新奇的东西。在他们正前方的地平线上方,有一片瑰丽的绿色彩云,或许,不该称它为云,它更像一束光,一束灿烂的光。

在日出或日落时,人们可以看到天上呈现出绿色,但谁能在上午的时候看见过绿色天空呢?

空中燃烧出一束波动着的光,像是由火焰或是气体或是水波浪组成的。

它似乎要散开,飘逝,然而,一会儿却又聚到一起像最初看见时那么灿烂夺目。

“它到底是什么?”哈尔问奥默。奥默正在甲板上,他被哈尔的迷惑逗乐了。

“是比基尼环状珊瑚岛,”奥默答道,“并不是我们看到了珊瑚岛,而是我们通过天空中映现出的光束得出判断的。”

“那束光是怎么形成的?”

“是环礁湖的反光。在一些地方,白沙洲和珊瑚组成的浅滩,使海水呈淡绿色,在天空形成了海市蜃楼,看到这种景象的半天之后才能看到那个岛屿。”

午后,船渐渐靠近它,比基尼岛的棕榈树竖立在地平线上方,哈尔和罗杰欣赏着他们见到的第一个环状珊瑚岛的美景。

它像海面上的一串珍珠项链,一大圈珊瑚礁围成一个环礁湖,海浪凶猛地拍打着暗礁,溅出白色的浪花,但礁内却很平静,闪烁出蓝宝石样的光芒。

上尉说,这片湖很大,有20英里宽。

微小的珊瑚虫勤奋地建起了这条长长的珊瑚礁,棕榈树和其它植物的种子飘过大洋,被浪打上了珊瑚礁,在一些珊瑚和沙洲上发芽、生长,结果,形成了小岛。这里,可爱的绿荫岛屿和其他光秃秃的珊瑚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这里的岛屿中有的很小,只有“快乐女士”号那么长,有的却有一英里长,但它们都很窄,海岸和湖水岸之间不过几百码的距离。

由于环礁湖有三处断开,使帆船得以驶进湖中,“快乐女士”号取道东南方位。船在强风推动下驶得飞快,风浪不时抽打它的尾部,使它危险得左右摇晃。海水从断开处涌进环礁湖,像从漏斗中倾出的水流,急速冲打着船只,似乎要把它抛向锋利的珊瑚岩上。但艾克上尉了解他的船的脾气,带着它安全地驶入了平静的绿色的镜子般的湖中。小船在离长满棕榈树小岛的白色沙滩旁1锚链长的地方抛了锚。

哈尔研究着上尉的海图,图上标示出珊瑚礁上的20个小岛,手边的一个叫恩圩,其它岛的名字分别是比基尼、奥米昂、纳木、如可基、埃足瑞库,还有一个说起来很拗口——沃克格瑞尤卢。

环礁湖的东北角上有一个十字。

“划的这个十字是什么意思?”哈尔问。

“那是试验原子弹的地方。”

“你,怕辐射吗?”

“不!”上尉说,“那些爆炸试验是在1946年进行的。当然,爆炸使万物都受到了辐射,土壤,椰子树,甚至鱼类也难幸免。但现在,科学家们说这地方对人类没有危险,只要他们不常呆在这里。”

“那些在爆炸之前住这里的当地人怎么样了?”

“那时,有165人住在这里。他们和他们的国王犹大搬到从这里住东130英里的昂捷瑞克岛去了。”

“这不太粗暴了吗?我是指他们被赶出了家乡。

“是的!”艾克上尉赞同道,“他们不喜欢昂捷瑞克岛,那里没有鱼,能吃的植物也微乎其微,国王只有求救于美国海军,才使他们免于饥饿。后来,他们又搬了家,搬到了犹杰朗岛。”

“他们还在那儿吗?”

“还在。但并不快乐,他们以前的生活方式已荡然无存了。和这个岛比起来,那个岛很穷,他们不得不依靠美国海军提供食物,他们对生活已失去了兴趣。”

“真不幸,”哈尔很同情这些人,“但我想他们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事情,原子弹爆炸试验是必须进行的,这里还要进行更多的试验吗?”

“很难说,但现在的主要基地是艾尼维托克岛,距这里以西大约200多英里,我们将经过那里。”

“我想那儿的土著人也被赶走了吧!”

“共147人,”上尉闪动机警的蓝眼睛,微笑着,“行了,”他说,“不要为这些卡那卡人伤感了,他们一向被赶来赶去的,我想他们今后的命运也不过如此。”

小船放了下去,所有的人都上了岸。脚下踩着坚实的土地真是太好了。

这个岛很富绕,是个美丽的花园。如果说树木曾因原子弹爆炸受到过破坏,那么,现在几乎找不到受损害的痕迹。尽管人类可以进行这种毁灭性的试验,大自然终究得胜了。

环岛漫步一周只用了半小时。这里已无人居住,天黑了,他们围在篝火旁吃野餐。哈尔注意到,奥默正在沙滩上漫步,或许他在欣赏夜幕下平静的湖水吧!过去的几天里,哈尔奇怪地感到他的情感和奥默在靠近。哈尔欣赏奥默公平的立场,他的耐心、乐观,他驾船的技术,还有他内在的勇气。哈尔不知道奥默现在回到了他所热爱的岛屿会想些什么。

他跟大家说了一声,也走向了沙滩。他发现奥默正靠在一棵椰子树上,凝视着湖面。奥默似乎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哈尔走过去,但没有打扰他。

现在,平胁的湖水由绿色变成了黑色,看上去像一面黑色玻璃,湖面映出蓝白色的织女星、黄色的大角星、焰红色的天宿二星……成千个光点在它表面上闪烁;在几小时内,它还会映出南十字座,尽管比基尼岛在赤道以北12度,南十字座仍能看得很清楚。

万籁俱寂,只有海浪冲打珊瑚礁的声音,环礁湖周围其它的岛屿都消失在黑暗之中。

“很久以前我来过这里一次,”奥默开口了,“那时人们还住在这儿,这是一片乐上,现在它却充满了忧伤。”

“但必须这样,”哈尔答道,“我是说,原子弹爆炸试验必须进行,人们也应该承担由此而带来的一切后果。”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责怪任何人。”

他们在伸向海滩的沙洲上坐下。

“奥默,”哈尔道,“为什么你的英语说得这么好?我觉得这里的人讲得都是洋烃浜英语,或者,你们称它什么来着、对,混杂着土话的英语。”

奥默咧开嘴露出白牙笑了,“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英语,我是从一位美国女传教士那里学来的,她是个好人,她教了我们很多东西,有些来访者就没有那么善良。”

哈尔不需要问就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早期来到这片水域的欧洲人和美国人更感兴趣的是椰肉干和珍珠,友善不是他们的目的。这些人把疾病传染给当地人,纵客人们沉湎于嗜酒之中,还用武器杀害他们。然而,这种残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吗,他想起那天螃蟹说的话:“让他沉下去,他只不过是个卡那卡人。”奥默听到这番话了吗?

“奥默,”哈尔说,“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奥默真诚地转向他,“没问题。”

“我听说你们有个交换名字的习俗,两个朋友交换名字意味着他们是拜把兄弟,随时准备为对方的利益献出自己的生命,你愿意跟我交换名字吗?奥默!”

奥默想回答他,但喉咙硬住了。借着星光,哈尔看到眼泪顺着这位褐色皮肤巨人的脸上滚了下来。接着,奥默那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

“我愿意,”奥默说,“在我们两人的心底,你将是奥默,而我将是哈尔,我们为自己做的事情也是为对方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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