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哈尔醒了。尖硬的珊瑚石在他背上硌了许多小坑。空气凉爽,新鲜,使他有些抽筋。哈尔觉得不像昨晚那么渴了,那么饿了。他明白,这不是个好征兆——他的身体开始麻木清爽的空气使他重打起精神。无论怎样,他们要战胜这个珊瑚岛,也要战胜卡格斯。

他试图回忆诗句——清晨露水似珍珠,自然界是美好的万物。他情绪饱满地起来,接着去察看椰子壳里是否有露水。

椰子壳中几乎有一半露水。他希望能更多些,但不可能,由于雾不是很浓。他把这珍贵的液体拿回到宿营地。

奥默的身体在颤动,看上去他似乎人事不省,哈尔用手抬起他的头,将一半水灌进他的喉咙里。

“你把剩下的喝了吧。”他对罗杰说。罗杰正坐在一边打着哈欠,揉着背上被珊瑚硌的痕迹。哈尔递给他椰子壳之后,过去继续剥鱼皮了。可怕的太阳就要升起,很明显,他们应该来得些措施了。

罗杰坐在那里,看着椰子壳底的淡水。如果此刻让他选择水还是100块钱的话,他会说:“我要水!哼!”——骆驼可以一星期不喝水,可他哥哥说他被惯坏了。奥默在轻声呻吟着,喃喃地自语:“太热了——太热了!太热了!”脸上淌下了汗珠。太阳出来之前他就这么热、呆会儿他会觉得怎样呢?罗杰掰开奥默的嘴,将剩下的水全倒入他的嘴里。

他觉得自己很高尚,然后,出去帮助哈尔。他曾想告诉哈尔他刚才的行动,这样哥哥就不会认为他被惯坏了。但最后他决定缄口不言。

火红的太阳升起了,他们才将鱼皮剥下来。这张鱼皮很大,有20英尺长,8英尺宽。他们将粘在皮上的肉刮掉,然后,退后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你这主意真好!”哈尔说。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什么地方的人们用鱼皮建房,是在西伯利亚吗?”

“是的。人们称他们为鱼皮靴靶人,他们的食物是鱼,他们用鱼皮做衣服和鞋,他们的屋子是用柱子支撑着鱼皮建起来的。当你来到一个鱼皮村附近,从气味就可以有所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杰说着,把鼻子扭到一边。

“太阳晒过后,鱼皮的味道就没那么刺激了。但我们应该把这具鱼的尸体处理掉。让我们试着把它推到海浪能冲到的地方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才把这个奇特的肢体移到水边。

“这鱼有很多肉,”罗杰说,“可惜我们不能吃它。”

“它腐烂得太厉害了,最好还是别吃。”

这样,他们抛弃了大海奉送给他们的有毒早餐,拖着鱼皮,返回到宿营地。

现在他们郑重地开始了建房。没有钉子、螺丝钉、螺栓,没有横梁、栅栏、木板,一个建筑师通常认为建房必要的东西他们都没有,他们必须发挥独特的创造力。

“鱼皮只够做房顶,”罗杰说,“把珊瑚石垒起来当墙怎么样?”

“当然可以,但我们还需要房梁及支撑房顶的柱子。那个椰子树干可以用来当房梁,它不太粗但又细又长,我想我们能把它搬起来。”

“如果我们能发现几个等距离的树桩,就可以用它们当柱子了。”

岛上有许多残树桩。他们发现有两个,大约有8英尺高,相距12英尺。

他们用刀子将树桩顶部削成V形,再将树干平放上去,架在两个树桩上的切痕处。现在,房梁造好了。

“建房从屋顶开始真是大有趣了。”罗杰说。

“并不新鲜,波利尼西亚人经常这么做,日本人也这样。先建房顶,把它吊在桩子上,庆祝一番,然后再建房顶下面的部分。”

他们把20英尺长的鱼皮盖在房梁上,这样每边有10英尺长。然后,砌墙。他们将珊瑚石垒成4英尺高,尽量把石头摆齐,使墙里面平直,墙外面用更多的石子撑住,在墙的侧面还留出4个缺口,作为通风口和进出的门。

然后,他们从房梁两端到墙顶部把鱼皮拉直、并用珊瑚块压紧。

房子建成了,毫无疑问,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房子,就是鞑靶人也会觉得蹊跷。

他们把奥默抬进去,把他放在最平的那块地上。看到这里又黑又凉快,他满意地出了口气。3英尺厚的珊瑚石垒成的墙挡住了阳光,鱼皮虽不像棕榈叶隔温效果好,却比木屋顶要强。房顶低了些,但对于暴风雨的袭击,房子还是低矮隐密些好。

从房顶长度计算,这房子只有8英尺,但从地面上计算,它有20英尺,足够三个人居住的“下雨天我们甚至有地方在屋里做饭。”哈尔说。

“如果有雨,如果我们能有饭做,如果我们没有火柴就能点着火。”罗杰讽刺说。

哈尔咬咬牙,“我们应该使如果成为现实。我无法人工降雨,可我们一定有办法找到淡水。让我想一想,可以从蔓草汁中得到水,可这里没有蔓草;仙人掌中有水,可这里没有仙人掌;露兜树怎么样?就是在如此恶劣的地方也应该有这种植物,那些中间空的须根就含有水分。走,咱们去找一找。”

他们出去了,好像热情很高,可心里并不抱很大的期望。

哈尔捡起块石子递给罗杰,“吸吸这儿,”他建议道,“它会促使唾液分泌,你会觉得像喝了水似的。”

他们艰苦地寻找着,一直到天黑了也没有发现露兜树,也没有任何包含水分的植物。这里似乎和月亮一样干燥、死寂。

晚上,哈尔又垒起石堆,收集露水。但是风刮起来了,形不成露水。早晨,椰壳是空的,连病号奥默也没水喝了。

奥默苏醒过来。他的腿很疼,由于发烧,使他感觉很渴,他忍受着。从他的前额和双颊看出,他已不发烧了。哈尔为水的多征求他的意见,告诉他他们的努力,“或许你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我要做的你们都做了。你们很聪明——先找到马齿苋,后来又收集露水。”

“我一生中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愚蠢。”哈尔说。

奥默看着朋友那张憔悴、困惑的脸。

“你让烦恼折磨坏了,愿帮我个忙吗?”

“当然,什么都可以。”

“你和罗杰到海里去游泳,我们那儿的人相信,在事情变糟时,先不要理会它,去玩一玩,这样,会使你精神放松,能更好地思考一下。”

“好的,奥默先生,如果你认为必要,”哈尔说,“但看上去好像是在浪费时间。”

“小伙子,我觉得这样很有益,”罗杰说,“我们到海洋那边去游,那里更凉爽些。”

这里的海底不是渐渐倾斜下去的,很陡,他们跳进波浪中,像两只嬉戏的海豚,潜水,游泳,打水,将烦恼抛到了脑后。

“你追不上我。”罗杰喊。

“你打什么赌?”

“你追上,这个岛就是你的了。”

“我可不想要这个荒岛,但我要追上你。”罗杰消失在水中,哈尔也潜入水里。

在水下20英尺也许更深的地方,罗杰开始沿着岸边游。哈尔紧紧跟在后面,在珊瑚礁变宽形成另一个小岛的地方,罗杰忽然觉得水变得很凉。

好像是从陆地流入海底的暗流。一会儿,他游过了那个区域,后来哈尔也感觉到了,他们都很奇怪,然后浮回到海面上。

罗杰甩甩头上的水,“你觉得那是什么?”

“是从陆地的一个岩洞里流出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能说知道。”

“这意味着我们找到了淡水!要么,就意味着我是草包。”

“或许你真是草包。”罗杰说。

“真想我们有个瓶子。好了,咱们先下去喝个够。”

哈尔又潜入水中,当头进入冷水区域时,他张开嘴,让水进入嘴里。是清凉甘甜的淡水!他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游上来,罗杰在他身边也上来了。

“是真的。”他赞叹道。

哈尔高兴得手舞足蹈,“事情开始向好的方面转化了,”他神气他说,“呆在这儿,做个记号,我去拿椰子壳。”

10分钟后,拿来了椰子壳。

“必须有个盖子或塞子啊,”罗杰说“你下去时怎能保证海水不流进来呢?”

“我认为无需保证海水不进去,”哈尔拿着椰壳潜入水中,海水立即装满了椰壳。当到达冷水区域时,他把椰壳翻了过来,手伸进去换了几次水,盐水重,流出来了,淡水充满了椰壳。

他侧着拿椰壳,游回海面上,在珊瑚石上和罗杰会合。

“尝尝,”他把椰壳递给罗杰。罗杰小心地品尝着,接着,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少喝点儿!”哈尔警告他,“你身体内部像骨头一样干燥,如果一下子喝得大多,就会有麻烦事了。”

再一次将海下泉水灌满了椰壳后,他们拿着这个珍贵的礼物来到奥默面前。这个烧得虚弱的病人看到盛满水的椰壳时,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他抿了一小口,把椰壳放在一边。

“我一生中也没尝过如此好喝的东西。”

“你不多喝点儿了吗?”哈尔问。

“呆会儿,一下子喝很多我的胃受不了。”

“现在,我们有了生活中两样最基本的东西。”哈尔说,“房子和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没有食物。”

奥默苦恼他说,“我本该帮你们的,现在我躺在这里,像根树干一样没用。”

哈尔充满感情地看着他棕色皮肤的同伴,“你站狂枪口前时,帮了我大忙了。”

“别提这事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或许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此刻,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事是给你找点吃的,来,罗杰。”

罗杰很不愿离开鲨皮屋这个凉快的地方。

“我不相信,在这个地狱般的珊瑚岛上能找到食物。”他抱怨着。

“有一个好的迹象,”奥默说,“你曾提到在岛上有海鸥。如果这里没有食物,它是不会在这儿的。”

“很抱歉,”哈尔说,“它已走了,是昨晚飞走的。”

有一阵儿,他们谁也没说话。尽管有了水。失望仍沉重地压迫着他们的精神,饥饿使他们觉得虚弱无望。哈尔准备起身,当他站起来时,脚步似乎不太灵活,因为他觉得双腿发软。他走出了小屋。

“来啊,朋友,”他回过头叫罗杰,“我们得证明那只海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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